长风万里尽汉歌(校对)第287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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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之后世近现代的炼钢法是差之远矣,但在如今这时代,却绝对是世界第一。
  汤隆他们用熟铁打成薄片,如指头阔,长寸半许,以铁片束包夹紧,生铁安置其上,洪炉鼓鞴,火力到时,生铁欲流,则以生铁于熟铁上,擦而入之。这实际上便是增大了生、熟铁接触反应面,教其含氧化夹杂增多,可提高碳氧反应的强度,增强去渣能力。并且,部分氧化亚铁还可被还原,就提高了金属收得率。
  内中的原由,在场之人没一个知晓,陆谦只是看着一块块钢条被匠师捶打出来,而后听汤隆言语说:“此类法所得钢较前者可涨三成,价低两成。”
  再有便是一些小技巧。第一、炼制熟铁时,使炼铁炉里流出的铁水直接流进炒铁炉炒成熟铁,节省了铁水凝成生铁、再把生铁熔化成熟铁的过程。第二、炼铁炉的连续冶炼,所使用的办法是在铁水流出后,用泥土堵塞出铁口,鼓风继续冶铁,这就大大缩短了炼铁的时间。
  陆谦闻声欢喜,增涨三成且降低两成的本钱,可是一大贡献。日后待火药改进成功——他怀疑是硝石、硫磺的纯度问题,叫他的枪炮大业搞废,已经组织人力前去研究,但进度还少——钢铁冶金技术的发展将会给枪炮工艺带来最扎实的基础。
  如是陆谦大大犒赏了一番冶金所上下,官职、金钱,不一而足。此辈人为他效力,有此成就,陆谦又何惜官位金钱。
  人世间的一切都是一个交易,早陆谦穿越至今所感,人类之间才更是一“质量守恒定律”。
  三阮兄弟、刘唐、李逵等等,对陆谦忠心耿耿,那是因为陆谦亦给予了足够叫他们为之效死而无憾的“物”。
  此‘物’不单单是官职、财货,也不仅仅是轻易、尊严、恩义,乃是一切的综合体。
  如阮氏兄弟为例,兄弟三人本是石碣村小小渔民,日子过的贫苦,只看三兄弟只有老大成亲,余下两个依旧打光棍就晓得。但是现在他们是陆谦手下的心腹重将,执掌大半个内外水师,此功成名就是其一;而其二就是陆谦对他们的提携、赏识、恩义。
  且对比起其一,这其二才更为重要。对于阮氏三雄来,陆谦的情谊比官职财富更重更有意义,相随微末,再夹杂上江湖义气,这就是生死不换的铁杆死忠。
  那李逵也是这般,不然他这腔鲜血就是一都督府副都督能够收买的吗?真要重视官职,他还会大咧咧的叫喊陆谦“哥哥”吗?
  再看刘唐、林冲、鲁智深等等,看看所有人,就是宗泽、许贯忠等,那也皆是这般。
  是以,‘人世’还是有公平的。
  就在陆谦前往冶金所时候,内阁官署,宗泽事到吏部,正好看到一脸忧愁的赵明诚走出来,他见了宗泽,挤出点笑脸,宗泽看他样子就知道闻焕章又给他下达了任务。随着科举的结束,陆谦酝酿了好一段时间的‘改革’就要推出了。
  前文他已经说过,举人、秀才之名号,日后有用。那便指的是现下。
  日后他治下,国家开科取士及第者曰“进士”也;省府开科取士及第者曰“举人”也;州府开科取士及第者曰“秀才”也。
  秀才者可为州县公人,举人则可为省州官署公人,亦或授从九品官身,下县为乡官;进士者则为八品官身。后者至少是一个干部身份,但都有观政期,也即是实习期。
  如此可谓是放权于地方官府。
  陆齐虽将举人、秀才压低的可怜,但好歹能步入公门。要知道,齐国可无所谓官吏之分,不会如赵宋一般把文案、押司、保正、里正、户长、乡书手等吏员视为“服役”。这跟普通百姓的服劳役比来是天壤之别。
  北宋的役法有差役和夫役。后者便是百姓服劳役,而前者却是地主对朝廷的职役。包括现任文武职官和州县胥史,这方面倒是把官吏合一了,以及形势户和官户。豪族称形势户,官员家属和他们的后代都称官户。王安石的免役法规定,形势户和官户享有免役特权。差役由主户中的一、二、三等户,即晁盖、宋江这般的大小地主充担。
  但现在,陆齐法制,普天下之民无所谓分层分等,都当服役。不愿意服役者,当出两役之钱。
  陆谦治下,官吏无有分途,如秦汉一般官吏相通。如此法制对于‘宋江’之流乃是天大福音。这天下间不可能到处都是‘宋江宋公明’,可沧海之大总有遗珠。
  闻焕章乃内阁次辅,更兼任吏部天官,因为那举人、秀才之事,与赵明诚上下接对,谁叫现下的礼部尚书水准不够呢。
  虽然是地方官府主持科考,然礼部亦要派出学官,但天见可怜,礼部现如今那里有那般多的学官啊。这就要从他处抽取,如此却又叫别处升起波澜。
  近来,内阁内次议事,那樊瑞都是躲着闻焕章走。赵明诚就更是如此了。
  宗泽停下问了一下情况,赵明诚大概说了。此事他已经在做,但短期内就要抽出这般多学官,谈何容易?而且那科考之题,地方与礼部亦有纠纷。总之是还一团乱麻。
  “赵明诚更胜太平官也,闻相公何以逼之太甚。那礼部官佐,你还能有不知?”在闻焕章对面坐下,宗泽悠悠说道。
  闻焕章抬头看看宗泽,哼道:“他于你诉苦了?做事不快,告状倒快。数十名学官抽调,他都多少日了,不给他点压力就给我拖着。”
  在闻焕章看来,那举人、秀才之科考,实属大好事也。一可得士人,二可安士林。早施行一日就早给陆齐带来一分助力。
  如此进入九月,齐鲁、淮南之地,已经尽数传遍了两个名词:举人、秀才。
  而于士林骚动一般到来的,还有泥沽寨的一封飞书,却是自八月末,泥沽寨对岸契丹地界的难民人口猛增。
  这却也可以理解。南北互贸,大批的粮食、铁器、布匹等物送到北方,为梁山军换来大批的合格战马、皮革与牛羊。辽国拿到了粮食、丝帛后,虽然分播出一部分用以赈灾,但对比整个南京道的难民来,这却是太少了。
  更重要的是,这些难民中有很大一批人乃辽东流亡之民。后者中虽有一些青壮被编练为怨军,此乃学赵宋故技。后者那庞大的军队可不就是在一次次天灾来临的时候,择其青壮为军,以此安民而得来的么。
  可随着前遭大败,这一策略却被辽国上层人物给否决了。
  因为怨军的战力太弱了,却又要耗费那般多的粮资。你兵甲上可以短缺他们,但被服口粮上总不能还短着他们。几万人可不是小数目,而他们在战争中的表现则又极其恶劣。甚至那蒺藜山之败的一大因素就是怨军中有人不稳。
  虽然这不能怪罪人怨军,北地那般寒冷的季节,怨军数万人却连御寒衣袍都无法保证,能稳定才有怪。但这话题就又转回了老问题上,怨军耗费资粮。
  契丹贵人更倾向于把仅有的宝贵物质,用来安顿草原,以好在余下的时间里编练出一支契丹人组成的威武铁骑。只有契丹本族强大,才是辽国真正的强大……
  你不能说人家考量的不对,可这却把南京道上无家可归的数十万乃至更多的难民给害苦了。
  但笼统的来看,南北人心之得失,国势之涨落,国真是公平公允。这人世之间充满了无数的不公平不公正,但这天下大势中却又充斥着大公平大公正啊。
  就像那儒学瞧不起工匠,千百年中斥之为奇淫技巧,最后却被工业彻底碾压成渣;赵宋以文驭武,重文抑武,最后却被游牧民族以红果果的武力彻底打爆。
  这就是,一饮一啄,莫非前定;兰因絮果,必有来因。
第442章
收获的季节
  八月末,秋高气爽,晴空万里无云。
  成熟的大豆与高粱,沉甸甸一片,高矮之间金黄色与青翠彤红交织,仿佛是一层颜色绚丽的毯子铺大地上。
  相距益都有百里之遥的淄州州治,熟透的大豆随着清风翻滚,就宛如一片金黄色的海洋。
  新任知县李旭【即李若虚】束手立在一片田地边,看着这金黄色的一片豆地,脸上也是抑制不住的笑。大豆可是好东西。
  虽然那豆油少有人吃,内中有故豆腥气,取之不掉,更多用来照明,可豆饼之价格却是不菲,乃喂养牲畜之上佳之物也。官府敞开来收购,四季不绝。更休说大豆可制豆腐,后者亦是梁山军四季皆需之物。豆腐、豆酱、豆乳、豆皮、豆干、豆芽等等豆制品,不一而足。
  官府的高价收购叫今年夏麦收后种植大豆的百姓,明显超过了高粱,如今秋粮丰收在即,城外百姓已经出动,欢喜的迎来收获。
  李若虚自然不会在这个当口稳坐在衙门中,便是州官在此刻都还要到地方上巡视探看,他一初来乍到的县官如何能这般大剌剌?何况他本身性格本亦属务实,当初在洺州老家,小弟李若水高中进士,他大哥多迎来送往,此家中经济则由李若虚担当。那虽不会亲下田亩耕耘,但对农事却有一定之了解。如是就巡视县境地方,今日正在白水镇上。
  “相公。”属下一小吏奔走来,“速速回白水镇,镇中来了贵人也。”
  李若虚“啊”了一声,问道:“可知道来的是谁?”
  “不曾有告,只那人随从一员出示了官凭,还直言与相公有同科之谊。”谁都知道这位初来乍到的李相公乃今科进士及第,如此说来那贵人来头可半点不小。
  李若虚微微发愣,继而忙叫回镇去。
  旁边仆人迅速牵来一匹马,李若虚翻身上马,带着两个配马的官吏,其一是白水镇乡官,就直奔镇上。
  “莫非……益都那边来人了?”剩下小吏议论纷纷,望着县太爷远去方向,就有人如此想道。早前夏粮丰收时候,益都亦是派出不少人打探地方实情。
  见三骑很快便没了踪迹,诸人只得摇摇头,继续巡查田间情况。那议论的话题就转到了李若虚这位县太爷身上了。
  今科殿试,李若虚名列第六,按理留在益都不在话下。但这位爷却主动来到了地方。虽然众人都称赞其敢任实事,但所有人心里都知晓,李若虚如此做,必是受了那般一句话的影响。
  故明主之吏,宰相必起于州部,猛将必发于卒伍——韩非·显学。
  据说这句话会被刊印在下一版的《施政计要》的前言里。大王更亲口言语:基层锻炼乃文武官吏成长之必须课也。所以,就不要去抠字眼,去扒着时代背景去说什么韩非子的‘真意’了,陆谦明明白白的说道了基层。
  李旭打马奔到镇上,在镇公署门前见到了一个熟人,常同也。今科第一人,状元及第者,慌忙滚鞍下马,飞近前来,说道:“李旭有失迎迓。”说着便拜。常同答礼。
  二人叙礼罢,常同向内一示意,带着李若虚就进了去。彼时李若虚如何还不知道内中人是谁?就他所知,这常同可是在秘书监任职。
  深深吸一口气,整整衣冠,这方继续大步走入。
  “李旭。”一声轻唤,他踏入大厅同时响起。
  望着厅中那人的面孔,李若虚直接拜倒地上,行礼道:“李旭见过大王。”其身侧坐着二人,右侧之人是本州兵马使镇三山黄信,另一个虽不认得,地位却明显要高出黄信一筹来。
  “快起,快起。”陆谦唤李若虚起身,上下打量一番,方笑的说:“多日不见,你倒是清瘦不少。”这人是本届进士之中,是第一个要求下地方为父母官者,也是科举名次最佳者,更是录取之二百人中来历不明者之一,陆谦对其印象深刻。
  “我已问过黄信,你到任时日不长,但做事踏实务虚,如此大善。”陆谦的夸奖叫李若虚欣喜若狂,但他性格谨慎,再是欢喜也不表露在外。待陆谦问起秋粮之情,便收拾心情,镇定精神,一一为陆谦道来。
  从一县秋粮田亩,到大豆高粱收获之亩产,再到接下日子里抽调民壮,兴修水利,修补道路,乃至着手设立县学,聘请境内名师,招募生员。一五一十,点点滴滴,相关数字、规划、耗费、人名等等,信手捏来,无有打嗝。
  要说陆谦早前夸奖时候还有些虚假,更多是看在他头顶气柱一片忠诚的份儿上,那如今可就是真心欢喜了。
  “好,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就该如此模样。须知道,作事必须踏实地,为人切莫务虚名。”
  李若虚一拱手,恭敬回答:“臣身为一县之长,此乃分内之事。”
  依旧谨慎恭敬,面对陆谦的再三夸奖。
  “敢问大王,今日行过白水镇,可此留宿此地?亦或是去往淄州城内?”
  陆谦再叫李若虚那俩根本小吏唤来,这二人已经知晓陆谦的身份,见到陆谦时候人都直哆嗦,好半晌才见镇定。彼此一番对话,也叫陆谦对现如今的乡官和县一级官府有所了解。二人退下去,李若虚问道。若陆谦留宿白水镇,他也好提早令人收拾出院落来。
  “稍后我亦要出去转转,今日怕是来不及离开,便留宿一晚,明日再走。”陆谦斟酌着说道,过会儿他还要去看一看白水镇新兵营的新兵。这淄州的新兵营就在白水镇南。
  这是后续招募的守备军士兵,田虎王庆眼看要痿,大战许是冬季里就要来临,梁山军这些日子里始终在扩充守备军,再择其精锐上调预备军。这实质上是一重组预备军的动向。“不必太麻烦,我对此不甚讲究,你不必于此事上费神。只需寻一干净院落,能住一宿即可。”
  李若虚应声退下。
  陆谦可以这般说话,他却不能真这般行事。依旧唤来白水镇乡官,令其将镇公署把握的几处院落中最精致的一处迅速收拾出来,务必天黑前整理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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