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万里尽汉歌(校对)第271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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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武略院,讨论的最多的是军事,其次是武生排名。每月的大评考的学员们里嫩外焦。且现下的梁山军是所向披靡,如此,这里自然是一片轻松愉悦。外头那闹哄哄的赶考举子影响不到他们,反倒是后者在益都城内闹出的笑话,成为了武生们笑料的来源。
  呼延灼还是挺喜欢这里的,于武略院他感觉到了一股久违的轻松,尤其是他的家人出现在他的面前后,那梁山军便彻底收服了呼延灼这颗心了。识时务者为俊杰也!
  呼延灼任骑兵科教授,此乃是武略院中最高职称。当初那批一同对梁山军低头的人里,能拿到教授职称的可是少之又少。悲催如丁得孙、龚旺之流,都仅是武略院技术含量最低的体学课助教,兼任战演室助教。可他们即便有两个助教衔那还是助教。助教之上还有教师,教师之上还有讲师,再之上方是教授。
  呼延灼用事实证明了一个真理,狼行千里吃肉,狗行千里吃屎。这句话或许不好听,可道理却是颠不破的。
  双鞭将能被评级为骑兵科教授,是因为人有真才实学。且不提当日那连环马于实战如何,只说调教、作训马军,及带领马军出征途中会遇到的系列问题,甚至马军厮杀时存在的些不足、隐患,那就没人呼延灼不知的。毕竟他能调教出一支连环马军来,即使这支连环马军是临时凑合的,也足以说明问题。
  何况呼延灼出身世家,自幼熟读兵书,亦读过不少诗书,非蛮力之人,说话讲课甚有水准。
  “大凡骑兵对步兵作战,如果遇到山林险隘、沼泽水网的地形,就要快速离开此地。因为这些是对骑兵作战不利而易取败的劣势地形,不可在此种地域对敌交战。如要对敌交战,必须选择开阔平坦地域,这样,方可进退自如,战而必胜。如兵法所说:在开阔平坦地域作战,就要使用骑兵部队。”
  “《新五代史》记:晋王李存勖率兵援救赵王王镕,与后梁军对峙于距柏乡五里的地方,扎营于野河之北。当时,晋军兵少,而梁将王景仁所率之兵虽多,但精锐者也少。晋军看到对方兵多,有些畏怯失色,晋将周德威针对此情勉励部队说:梁军虽众,却尽是从汴宋地区临时雇佣来的乌合之众,容易打败!”
  但德威回到帐中向晋王报告时,却说:“梁军比较精锐,不可立即与之决战,应当向后稍退以等待有利时机。”
  李存勖不快,说:“我率孤军千里而来,利于速战速决。如今若不乘势迅速击之,一旦让梁军知晓我军之虚实,者便无计可施也。”
  周德威反驳说:“事非如此。赵王之军善守而不善于野战,梁军尚难在短时间内破城。吾之取胜,利在骑兵,平原旷野,骑兵之所长也。今吾军于河上,迫近营门,非吾用长之地也……”
  课堂上,呼延灼正给学员讲授实战课。那例子便是唐庄宗救赵,也就是五代史上有名的柏乡之战。这一战是梁晋争霸过程中最具战略意义的大战,此战败后,梁朝的精锐兵力损失惨重,朱温为之骄傲的“龙骧”、“神捷”军全军覆没。河北的形势也发生重大变化。
  呼延灼备课真的很有水准。实战与理论结合,配合着地图,以及简易的沙盘,直接还原了柏乡之战,那教学效果真非是一般的好。
  只是这位在学生面前挥斥方遒,指点千军万马的呼延教授,当一步步迈入齐王府,走进武英殿内的时候,内心还是忐忑难安。
  他都有心在武略院中养老,与张清、宣赞等年轻人不同,呼延灼年岁可不小了,如今是只想着安安稳稳,待到日后战局明了时候,再叫儿子呼延钰插上一脚,虽然无个大富大贵,好歹也能延续呼延家的门风。若是呼延钰有本事,便是立国定鼎之后,那依旧能风生水起。
  因为,当今这位齐王可不是安稳守成之辈。看他刚有根基便挥师征讨高丽,便可知道此乃是一位横扫六合式的君王。
  “臣呼延灼拜见大王。”呼延灼对着陆谦一揖到地。
  陆谦一身常服,看着呼延灼畅声道:“将军快平身,赐座。”
  待到呼延灼坐定,陆谦道:“自前遭本王武院一行,赐筵众教师,与将军相见至今已有月余光景,闻将军家眷皆被送至住处,可尚欢愉?”
  “承蒙大王关怀。臣妻儿尽在,再无可牵挂;寓乐于教,心满意足矣。”呼延灼非是在撒谎。但陆谦怎么可能叫他这一将才就丢在武略院呢?
  讲真,丁得孙、龚旺之流不算甚,十个这等庸才也比不得一个呼延灼。
  “有道是:自古名将如美人,不许人间见白头。而呼延将军年不过五旬,正值年富力强,何以就泯灭了心气?”
  “想另祖呼延赞,年过六旬尤镇守北疆【保州刺史、冀州副都部署】。呼延将军一身好武艺,又饱读兵书,熟知兵略,真就愿意老死床榻?”
  陆谦将名将与美人的秩序调换了一下,似也读得通畅。
  “自古名将如美人,不许人间见白头……”呼延灼脸上登时露出挣扎来,那十四个字如同十四块石头砸到了他心尖上。
  陆谦则不给呼延灼拒绝的机会,接下开口说:“将军为呼延家最显耀者,不知可听闻过呼延庆这人?”
  “呼延庆?”呼延灼一愣,那心中的纠缠都停了下。
  “是也。前平海军指挥使,呼延庆。”自觉就告诉陆谦这俩人有瓜葛,因为这个姓氏太少见。
  “好叫大王知晓。此子乃臣之族侄。其祖乃臣堂叔,仁宗年迁家福建。数十年里,只有书信往来,鲜少亲见。听其父言,此子虽习弓马,实更善水性,心性亦有些旷野,少年时曾随海船出洋。四年前我那族兄病逝,此子萌官在平安军做了一副指挥使。前年始递补为指挥使。不知……”
  呼延灼说到最后,担忧的看着陆谦。莫不是这呼延庆也被捉了?
  “哈哈,果然是将门虎子。”陆谦一声赞叹,先叫呼延灼安下了心。但很快他就又提起了心。
  很明显,陆谦此来寻他,为的就是教呼延灼前去招揽呼延庆。那厮前遭运输钱粮到沧州,被童贯举为统制,连蹦三级,留在沧州招连水师。结果战船还没备上几艘呢,梁山军就杀入进来。
  彼时童贯主力已经尽数奔去了大名,沧州府虽大,却如纸糊的一般,不堪一击。呼延庆只能转水师为陆军,引着一干手下逃去了保定。后又到了清州,如今隔着一条黄河北流,与沧州梁山军对峙。这呼延庆能水战,可以护着上百艘粮船,从福建驶到沧州,就是天大的本事,老早就记在陆谦的花名册上。现下可不正是收入囊中的大好机会?
  同时也是梁山军启用呼延灼的一个契机,也是武略院众人真正入仕陆齐,为陆谦效力的一个契机。至于武略院,没必要堆砌那么多人。先前厮杀中抓到的那些老将,可不就是现成的教官。
  ……
  彼时,沧州泥沽寨中。
  这说是一个寨,实在早已经是一座小城。贸易区就在城池的左侧,那里还有一片场地,已经被梁山军用栅栏围起,显然内里便是那演武场。
  贸易区中亦有酒楼旅馆,还有赌档勾栏,俨然就是一镇集。
  操刀鬼曹正正热情的罩带着杨林和石秀。后者虽不愿意上梁山,却与杨林接下了交情,这几年里靠着杨林,来了个咸鱼大翻身。去年年中还专门回了趟老家,安顿了他叔父身后事,顺带着将他婶娘和弟妹接出金陵城。
  石秀能从穷变富,靠的都是杨林。其虽没加入梁山,实质上却等于是梁山泊的外围。转职从北地贩运马匹、皮革。
  “未知贤弟何时离开义州?”曹正问向杨林。
  杨林道:“小弟是上月离开义州的。那地儿刚经过厮杀,城外百姓不是被辽人杀了,便是被义军杀了。奚人野蛮得紧。因此和石秀兄弟商议,还是回向汉地来。”说到这里,端起酒碗来,吃了一口酒,再道:“且我与石秀兄弟此番于辽地犯了命案,砍杀了几个奚人,那义州是万待不得。”
  曹正一惊:“是为何故?”杨林在辽地犯了命案,那不仅是义州不能去了,恐是整个南京到都有危险。奚人虽是被契丹征服,可地位却甚像元蒙的色目人,像后世满清的汉八旗。他们一边是契丹人的奴仆,一边又是契丹人压制其他民族的帮凶。那奚王回离保不就刚为契丹立下一功劳来么。
  “没得缘故,就是该杀。”石秀满脸怒气。
  杨林也恨声说道:“禽兽之类,死便死了。况乎敢嗤笑我梁山,活该他们去死。”
  “我等兄弟在山寨时没有让天下人小看了我们。而今大王立了国来,兵势正盛,却让人耻笑,岂能干休!”
第419章
群英荟萃
  “哥哥是说,兀那奚人敢小觑了我梁山泊里人?真好大狗蛋。”曹正勃然大怒。
  石秀便从头说起这事,道:“哥哥且听小弟道来。那义州刚历经兵祸,城外之百姓百不存一,便是城内也纷纷避祸他地。那奚王回离保不是接济百姓,恢复民生,反而趁机叫手下兵马趁机私下捕捉百姓为奴。以至于偌大一义州,几近见不得人影。那日我与杨林哥哥说定且先返回中原,于城门外七八里,就两个奚人官儿,带着七八个兵丁,将一条绳索拴了百十名男女,挥动鞭子赶牛羊也似的行走着。杨林哥哥看了不忿,向那官儿理论,若要百姓迁徙,自可好好劝说,把绳索捆了,犹可说是怕百姓跑了,大长鞭子向百姓的头上挥去,恁地狠心。那奚人官儿却蛮横喝说,你兀的是谁?此乃他家大王之令,却敢在这里多嘴?他说时,看到我等身上带有武器,穿戴不俗,手上举了鞭子,却不曾挥下来。那另一个官儿便说,再敢多言半个字,亦发将你这伙人缚了。彼时百姓里面有人说,缚不得,这是南朝来的豪商。但那官儿却把南朝看作了脚底下泥。杨林哥哥说道俺们是梁山好汉,那官儿就更言道原来是一群毛贼,也就放在南人处逞强,若是在北地,早被千军万马踩成了肉泥。当时杨林哥哥便忍耐不得,挥起刀,先就把那官儿砍了。另一个官儿惊怒,拔刀来杀,小弟也抢上前,将他搠翻了。再就把那七八个奚人尽数杀了。老百姓看了,便是一声呐喊。杨林哥哥割断绳索,将他们尽数放了去。稍后俺们便一路打马奔行,在南京【北平】顺着高梁河一路向南,到了泥沽寨对岸。”
  杨林和石秀一行人都没携带物件,从界河北岸轻松包下一条船来,渡到了南岸。
  这贸易区虽然方兴不久,却已经很是热闹。北地的牛马羊群,是一窝蜂的向南,他们沿着高梁河南下路上,不仅看到河面上一艘艘货船往来,便是陆路上,也是刚撞见一支商队不久,没走多远便又撞上了另一支商队。
  辽国现下太需要齐鲁粮秣物资的输入了。别看那些护送马队、交接物资的辽人兵将都很蛮横,可便是最最蛮横,最最看不起南朝的辽国将军,此时也知道泥沽寨输送来的物质,已然取代了霸州成为大辽国此刻最为重要的输血线了。
  谁叫大怂手中也缺粮食呢?
  今年并非一个丰年,且宋廷为了维持大军进剿所耗钱粮,对河北的压榨尤甚。往年南京道的契丹权贵都可以从霸州购入自己所需的丝绸、瓷器等涉事物品。反正有大怂供奉的三十万岁币,有大怂每年从北地购入的无数牛羊【吃的】,这叫辽宋之间勉强形成了一个有趣的贸易均衡。而这一切在今年是全都打乱了。
  我大怂也缺钱了,这在过去几乎是不可想象的。同时辽宋两国内部都爆发了大乱,两国都急需粮食、兵甲——铁和皮革,两国的需求撞到一块了,那就只能互不伤害。可陆谦手中有大笔的兵甲器械,宋军的征剿让梁山军的武库十分充裕。即便有一部分卖给了江南,那余下的部分,让辽国急速武装起几支万人队,还是不在话下。
  当然,那只能是步兵。步兵甲衣与骑兵马甲是有不同的。
  粮食与兵甲,这就是梁山军掐住辽国的命门。倒不是没有辽军将领起意攻伐齐鲁。但宋廷的那群高级知识分子,显然很清楚什么叫假道伐虢。他们可不敢敞开霸州边防,供契丹兵马进出。
  而只看沧州边界,那显然是易守难攻。
  而除了粮食兵甲之外,丝绸、瓷器、茶叶、麻布,这亦是辽国所急需的。
  后者有的是战马,有的是牛。且还是梁山军所急需之物。两边间彼此都清楚,如此互通有无,必然会大幅度增强对方的实力。但辽军的首要大敌是女真人,梁山军的首要大敌则是我大怂。
  梁山军与辽国之间,暂且没有直接矛盾。就像先前梁山军与女真人之间。
  曹正笑着为二人说道起如今的贸易区,这里早就不是最早时候那般,只有北地汉儿前来。梁山军很守规矩,叫对面的契丹人渐渐生出了信任,虽说还不高。但贸易区内的赌档勾栏中,一个个契丹贵人的身影已经时常可见。
  “二位哥哥不须生气。这贸易区里不日就将生出一场好戏。两位哥哥暂且留在沧州,待那演武场修成,南北较量,哥哥们要是心中还有郁气,便也上场与辽人较量一番。”曹正接着就将演武场一事告知了杨林与石秀。两人闻言心中都一震,后者眼睛中更是放出光来。
  而就在这时,一阵“噼里啪啦”的摔响声就传进了三人耳中。曹正脸色一变,这响动明显是从他家店中传出的。这家店当然非他所有,可这家店在经营之中自负盈亏,曹正享有五成的权益。
  三人同时站起身,大步走向前堂,却看到一队巡哨的军士已经涌入店中。几个闹事之人纷纷被缉捕拿下,内当中果然有两个契丹人。
  几个当事人都满脸通红,摔碎在地上的酒坛散发着浓烈的酒香,只要一嗅便知道是泉城烧酒,一种蒸馏酒。虽然要耗费的粮食会大大增加,但这种酒度数高啊,一被投放到市场,便火速拥有了一批忠诚拥趸。尤其是在北地,契丹的那些贵人们见到它就仿佛干柴碰到了烈火。这种高烈度酒,本就是陆谦弄出来专攻北地市场的。
  就他本人而言,还是更喜欢喝低度酒。
  “好狗头,有种别走。待到演武场修好了,你我场上教个高下?我涅鲁古不捏碎你卵子,就算不得好汉。”
  “怕你个鸟。小爷张元重,生来就不曾怕过。你我一言为定,定要见个输赢,分出个胜负。谁谁若胆怯,不是好汉勾当。”
  既然有治安所的军士插手,曹正也就不见露面了。对杨林、石秀二人说道:“这等事近来常有见到。那演武场还未修成,便已经有几十人定下比较。”却是无身份之分,有冤仇,便尽可登台。只不是存心杀人,那便无关伤亡。
  “宋公明特意向大王求来了史文恭,还有卢员外亦到了沧州,屠龙手孙安也在,可谓是群英荟萃。那演武场一旦较量了来,必然是天下罕见。”
  曹正这般说讲,叫杨林石秀心中直若燃起一场火来。锦豹子遂看着石秀道:“贤弟不若就暂且在这儿安住,待俺交了公差,便来与贤弟汇聚。”如此便就说定,只待那演武场有成。
  可就在沧州的演武较技之事,愈传愈广时候,淮南西路寿州城外,细雨淋漓。
  接任淮南招讨的晁盖,早几日亲提大军赶到寿州城下,结成三片营寨,欲要一举拔掉这个牵扯濠州侧翼的隐患,好来日整顿大军再奔合肥。
  三路人马营寨俨然,晁盖首次引兵攻杀,甚是谨慎,先围困,再厮杀。如果那陈遘【淮南西路安抚使】引兵来救,则围城以打援。可谁料到老天爷颜色变得这般快,雨水淋漓,弓弩发软,只得罢兵,以待天晴。
  张俊此时已在晁盖麾下充任亲军,他武艺不俗,更精通箭法,又是西北厮杀多年的老兵,晁盖许以为人才,遂教他引探马,环顾寿州城。
  这日天色虽未放晴,可好歹雨势止住。张俊引数骑打寿州城南绕过,身侧便是涛涛淮水。战马奔驰在淮河岸畔,张俊忽听有人放歌弹琴,那琴声如何他是不知,可歌声豪迈。张俊并不是那性情中人,可他心细,如此时候竟然有人在淮河岸边放歌弹琴,必有事端。当下便引众人循声而去。
  看那淮水岸边不知何时泊着一艘小船,一书生模样人,却生的好精壮,身长六尺,在船头一坐仿佛一尊塔,坦胸露怀,时抚琴而歌,时弹剑而吟。那船头侧里放了一坛酒,火炉上煨着肉,酒肉味道风吹来,扑鼻的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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