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万里尽汉歌(校对)第114部分在线阅读
“虎——”
没有来的,陆谦如此大吼了一声,自觉心中畅快。而下一瞬间里,数百人和声吼叫道:虎!
后阵更有无数人暴喝:虎——
第196章
休矣,休矣,此战休矣
上千名具装骑兵奔驰,他们的背后还有五十队十人一组的连环马,左右更有七八百轻骑拱护。这就是呼延灼军中的马军主力了!
韩滔将令一下,排山倒海一样朝着梁山军压来。
领三百人已在前头列阵的陆谦,看了后,面上浮出笑意。这并不能说韩滔怒火烧上心头,临阵指挥有误。任谁看到自己的挚友兼主将被敌军包围,他都不可能不速救。且当面梁山军四分五裂,围攻呼延灼部更是稀少,最关键的是,那一面杏黄色大旗表明了陆谦身份。
如眼前这个局面,任是哪一个将军在场,都会如他这般抉择。
先救回呼延灼,扫灭当前的小波梁山贼寇,即使捉不到陆谦,也要砍到那大旗,叫贼兵落胆。只要陆谦这一波人扑街,赶着他们残兵直撞入后阵大队人马里,自能扫荡四方贼寇,风卷残云净,大获全胜。
如呼延灼关心梁山军有无盾车一样,韩滔也自认为,没了盾车营垒依持的梁山军,在他铁骑之下根本无还手之力。
他们三人往日麾下虽有马军,但马营中可骑乘战马仅有十之二三,现如今陡然统带五千精骑,恍惚穷人乍富,自信心瞬间膨胀,只认为铁骑纵横,就能横扫天下。
此次宋军马军来的迅速,陆谦只来得及带领三百人列阵在前,已没时间也没有铁蒺藜再去散落布置了。
且宋军铁骑如此之多,这才是真正的考验。
牺牲是在所难免的,在敌近二十步后,一颗颗大号的‘地瓜’被扔投出去。
“轰轰轰……”
火光爆裂,声如耳旁惊雷,卷起一地黄沙。只是那威力么,就非常感人了。碰巧正在身边时,自然能把人马掀翻炸倒。但在陆谦看来,更大可能是被吓到的。因为他亲眼看到一匹炸倒的军马一眨眼就又站起来了,朝着前方,也就是梁山军列阵方向狂冲过来。虽然马背上已经不见人影了,但他更愿意相信人马是都‘平安无事’的。他们只是遭受了精神创伤。
陆谦也早就对火药威力不抱希望了。他也纳闷了,这配方就是网上那个标准的配方,可一样的配方怎么就不一样的味道了呢?怎么威力就差那么多?
要清楚,这大号手榴弹中装药可足足有一斤呢,一斤呢。宋斤比后世市斤还重不少呢,因为不追求杀伤力,爆炸体乃是特制的木盒,缝隙自然粘合,外面再包裹上一层蒙皮,连带下面的木柄,总重量在两斤左右。
陆谦本就没指望这些大号的手榴弹能在杀伤力上表现给力。他要的就是这声响。
马是一种非常敏感的动物,比人类对周遭环境的敏感度更高。后世的马房里大多都会贴着这样的标牌:“请保持安静”、“请勿乱跑”、“请不要喂食马匹”等等。看官们不要以为这些标语仅仅只是为了维持公共场合的秩序,其实这是在保护生性敏感的马驹!
在长期的进化过程中,马的听觉、嗅觉和视觉逐步变得异常发达,因此周围环境的一点点风吹草动都会引起它的注意。这种毫无征兆的,突然之极的,就是人类自己听了都会吓一跳的爆炸声,落在战马的耳朵中,那效果就是陆谦非常喜闻乐见的了。
当然,发狂发疯的战马是不会只向着左右跑散,那就有不少战马陡然速度一提,仿佛一辆动力十足的装甲车,陡然撞入了人群中。
血肉糜途吧。
任何结果都是有代价和牺牲的,人的力量于披挂着马甲全力奔驰的战马比较,太渺小了。
陆谦就不止看到一个、两个、三个的勇士,在砍掉马腿的一瞬间,被高速的战马瞬间撞飞去。还有更多地人,到死都来不及挥出那一刀。
这时数十名铁骑已冲到陆谦面前。武松拦在陆谦前面,挥起蟠龙铁棍当当乱打,具装铁骑盔甲坚厚,刀枪实在难以伤到他们,但钝器却是对付这些铁罐头的利器。
就是陆谦亦左手持皮盾,挡着刀枪箭矢,右手持朴刀横扫,他步伐灵活,每每建功。但身边铁骑越堆越多,也丢弃了朴刀,手中抽出两条挂在背上的铁鞭,一鞭招架头上,一鞭扫中马腿。骨骼断裂中马腿直飞出一两丈来,连人带马攒到在地上,马儿还能呻吟,人却半声儿也不得了。再或就是直打骑兵。
李逵那厮的斧头砍起马腿来也甚是趁手,但这厮攻强守弱,虽然连砍五六骑,却也被马背上铁骑长枪刺中,非是身上亦披着重甲,人怕都没命了。只惹得铁牛更加发疯发狂来。
爆炸声非是响亮一波儿就没有了。
陆谦手中的火药足够制成千八百枚手榴弹,但没必要。这一阵他只带来了三百枚。二百枚配在敢死队,一百枚配属其他人。先前对付呼延灼时用了一些,现在就是宋军的主力骑兵了。
虽是在乱军厮杀中,陆谦却能明显感觉到宋军马队的速度在变慢,宋军骑兵的士气也在消散。想要把受惊的战马重新拉回正途上,那是需要时间的。宋军铁骑的速度自然就慢了。
而三百人的敢死队呢?现在还有二百人活着么?已经完全散乱了。若是那凝聚力脆弱的军队,战到如今这境地,就要作鸟兽散了。
不知道多少骑兵冲入了梁山军敢死之士的阵列中。而他们的列阵本就很稀松。一些具甲骑兵已经将整个队列给杀穿了,虽然之后有亲卫营一个都的弓弩手在等候着他们。
然梁山泊将士凝聚力本就高涨,更不要说这三百死士人人都知道陆谦在于他们一阵。当是奋力抵挡,奋不顾身。虽敌强势重,却兀自不退。
你不能说这三百人皆是陆谦的死忠,然一百贯安家费的作用亦是巨大的。钱能通神,重金之下也必有勇夫。
且陆谦现下最庆幸的便是自己应对的是古典骑兵,而不是西方热兵器时代的近代骑兵。这宋军的铁骑亦很难做到金兵铁浮屠的“堵墙而进”。否则这一个个铁皮罐头,齐刷刷的把刀枪砍杀来,休说他陆谦了,就是武松也可以领盒饭了。
投鞭打下一个宋骑,陆谦脚步连退,避开又一冲近的铁骑,自然没法子去打马腿,只舞起单鞭将这宋骑挥刺来的长枪拨开。下一刻就感觉背心铁甲一震,该是被箭射中了。大喝一声,再把手中单鞭向十几步外一刚丢下弓箭的宋骑投去。陆谦没把握这一击能中,他又不是项充、李衮,是以空手就向那名宋骑扑去。后者好歹摘下长矛,挺矛疾刺,被陆谦抓住矛头一拉,那兵“啊哟”一声,长矛脱手。陆谦不及轮转矛头,就将矛柄向宋骑脸上倒搠进去。也活该这厮倒霉,没见他带着有铁面,矛柄直插入脑心,未及拔出,就听得李逵的急叫:“哥哥留神脑后!”就觉背后风劲,当即左手勾转,已把一柄刺来的长矛夹在胁下,在背心偷袭的宋骑双手使劲拉夺。陆谦右手一提,从之前宋骑脑袋中拔出了长矛,回身对准背后宋骑脸孔,一矛飞出,穿破铁面,直插入他鼻梁,打脑后穿出,将他钉在地下。
周边的梁山泊士卒见到陆谦神勇,精神大振,奋勇争先,死战不退。
此刻背后的亲卫营已经从了来。弓弩手能激射放到零星的具装铁骑,可是当冲破来的宋骑数量多达数十人的时候,他们也就退下了。
呼延灼得救后亦返回到宋军主阵,犹自心中后怕。非是那使铁棍的汉子退走,自己被他缠着,还如何能回到这里?
“将军,这番如何是好?”这时韩滔急的额头都生出一层明汗。
他手下还有五百连环马,刚才的连番巨响,叫他废了好大力气才将马儿安抚下来。现下看着大股涌来的梁山泊贼兵,韩滔却不敢轻易再将这连环马放出。心存余悸啊。若是这些贼兵也把那种声势胜过霹雳弹十倍的火弹放出来,自己别说是派出去五百连环马,就是五千也是送菜的。
那具装铁骑的战马受了惊吓还能‘自由奔驰’,这连环马却是跑都跑不成。韩滔脑子里现在还清晰记得他适才看到的荒唐一幕。
一组受惊的连环马,不仅马背上的骑兵尽数甩下,更有两人当场被受惊的战马给踩死。而更叫他绝望的是,十匹受惊了的马,四下奔跳,那结果就是谁也跑不动,反而在急恼中彼此开始打架,马蹄乱蹬,马嘴撕咬……
韩滔只要一想那一幕,对连环马的信心就全毁了。
呼延灼也自惊怒异常。这连环马之计是他最得意之处,得高太尉的赞助,拨调数千良马,再有马甲马铠,始得以成。却不想今日反成败着。
“既如此,何不叫那连环马放开?”呼延灼大吼道。百胜将无言,闭口不答。呼延灼为一时怒上心头,口不择言。话一出口就晓得自己心境已乱。这韩滔只是先锋罢了,何以能改了自己军令?全军上下谁人不知道这连环马是自己的得意之作?
“报。左路发现大股贼兵……”
“报。右路发现大股贼兵……”
几乎是同时间,左右路新军情就已报到马前。呼延灼再看着阵前方速度降到极致,已经被死死缠在乱战中的具装铁骑,脑子里都能想得出陆谦是怎么打的。
还不是靠着他们的那种火弹,叫战马受慑受惊,然后选健勇之士挟盾持刀,冲向马军。彼此绞杀在一起,他们或许会有些死伤,但官兵马军的损失无疑更大。
更重要的是,前军挡路,后续的马军就只能停顿下来。
再回首看着后方正急着拆开连环,却一时不能尽除的五百铁骑,昂头哀叹:“休矣,休矣,此战休矣。”
第197章
花香引蝶,肉臭蝇逐
这日清晨,深秋寥廓,尽管还未入冬,可天气亦叫人冷的缩脖子。但却有一队约莫三五十人的骑兵从郓城西向清河县的方向奔驰,马身上淌着汗,不断从鼻孔里喷出白气。
这一小队骑兵没有旗帜,没穿盔甲,马上也没多带东西,必要的东西都驮在四匹大青骡子上。只队伍中间的一匹靛青战马上骑着一位不到四旬的武将,满面风尘,粗眉,高颧,阔嘴,满脸胡须短而浓黑。
盔上红缨飘烈焰,战马一个劲儿地用碎步向前奔跑,他却于马鞍上闭着眼睛打起瞌睡,魁梧的上身摇摇晃晃。肩上披的花绸斗篷被风吹开前胸,露出来一系绛色战袍,连环锁甲兽吞肩,凤翅明盔狮蛮腰。如此还瞧不出他的身份,那稍后之人带着一条沉甸甸的狼牙棒,此人是谁,便就一目了然了。
六天奔波,打青州到济州,这一队人马总在风尘中往前赶路,日落很久还不住宿,公鸡才叫头遍就踏着白霜启程。如此辛苦却非是尽为那慕容知府,亦有为了他们青州禁军。
四匹大青骡子上驮着的八个藤箱子,就代表了青州的心意。
所求不为别的,只要那呼延灼荡平梁山泊草寇时候,能从缴获的兵甲中分一部分来,好叫青州的土勇装备来。如此上到慕容彦达,下到青州军方,就尽会对呼延灼感恩戴德。
要知道,这呼延灼是高俅表举之人,现如今高蔡走的甚紧,慕容家可不愿意掺和上一脚。之前五州兵马并举,那败也就是败了,这点事儿于慕容彦达眼中可算不上大麻烦。谁叫那东平府和高唐州败得更惨呢?
这两地一为童贯党羽,一为高俅族兄,皆不得追究。那青州军败也就败了。
只是青州军如此主力一失,倒是叫那桃花山、清风山和二龙山的贼匪活跃起来的。更甚的是那清风山,胆大妄为,借着府中禁军去了郓城之际,竟然设里应外合之计,打破了清风寨来。
知寨刘高亦贪生怕死,弃寨而逃,叫慕容彦达好不丢脸。这整个青州官场,谁人不知道那刘高是他的人?现下已被慕容彦达打入囚牢当中,只待禀明上官,就要正法。虽然那刘高是他慕容彦达悄悄的伸入青州军界的一支触手,但清风寨被打破影响巨大,百姓罹难,被害者甚多,不是他一知府想压就能压得下的。
而三山贼寇打那之后是越发不安分,秦明他们大败而回,将青州军精锐丢个七七八八,更是叫三山贼寇欢欣鼓舞。受梁山泊鼓舞,当地不少破产穷汉、佃户、市井无赖都纷纷投上山去。
如此青州匪患猛起,青州府竟是有一丝不稳迹象,唬的慕容彦达真心组建土勇,好弹压地方。
慕容彦达现下要与高俅、蔡京划清界限,但他与呼延灼却有一面之交,如此八箱财货就是于呼延灼的利钱。他谅那呼延灼不会因为发达了,就不念情面。
剿灭了梁山泊,那必然能缴获无数兵甲,呼延灼本人留之作甚?半点作用没有。与其最后送入兵仗库充公,有人花钱来买,何其便易?
此遭关系青州安宁,由秦明亲自出马压阵。白天里,只要不是特别崎岖难行的山路,他们就在马上打瞌睡,隔会儿在马屁股上加一鞭。如此从青州府城到清河,四百里有余的行程,他们六日里便奔波到了。
没有走水路,怕撞到东平府公人了,面儿上不好看。如此一路来,把马匹都跑瘦了,果然在今天早晨赶到。有些人从马上一乍醒来,睁开困倦眼睛看见茫茫水泊时,瞌睡登时散开了。那位骑在靛青战马上的霹雳火,被将士们的说话声惊醒,用手背揉一揉干涩的眼皮,望着一望无垠的宽广水泊咒骂了一声“直娘贼”。
若不是这般贼寇,他堂堂青州兵马总管,何必遭受这罪过?
“天兵降下,这窝草寇必要受戮,我等快赶去大营,好把公祖嘱咐事宜办妥。”
就在不远的时日前,他们青州军才被这伙梁山贼杀得大败,当日秦明自己都险些陷在乱军中。错不是黄信还记挂着他这个师傅,带军冲杀一波,叫秦明抽空脱开了身来,那后果……不堪设想。
之后他们要亲近董平那厮不得,但后者好歹做了贡献,火烧十八里铺,招惹了大祸事,却给秦明等人做了挡箭牌。否则就他们那波大败,朝廷非下了他职衔不可。
但即使如此,秦明“青州指挥司总管本州兵马统制”的头衔前,也加了个‘权’字。
叫秦明想来就心头如塞了个大疙瘩,甚不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