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风流人物第404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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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是怎么地?这都是第三封还是第四封了吧?紫英一个人在扬州肯定累得够呛,又没有能可靠可信的能搭上手的人可用,肯定要抱怨了,之前不是想把君豫你拉去么?”
方震孺也有些羡慕冯紫英和练国事的交情,若非官应震挡了一挡,练国事现在也是在扬州城里和冯紫英一样意气风发了。
现在整个科里边的人都是人心浮动,一个个心浮气躁。
冯紫英信中谈到已经基本敲定了特许金的事情,据说超过总计可能要超过一百万两。
这消息传到户部、内阁和皇上那里,立即引起了一阵震动。
户部那边都不敢相信,认为有些夸大其词了,原本以为有八十万两银子就满足了,没想到多了足足两成多,立即就想要派人南下扬州核实,甚至有意要接手,由他们来具体经办。
这立即引起了中书科这边的警惕。
官应震坚决反对,据说与户部尚书郑继芝发生了激烈的争吵,二人从户部公廨吵到内阁那里,互不相让。
两人都是湖广人,甚至是关系密切的同僚,一个是户部尚书,一个是户部右侍郎掌中书科事,但这个时候却是半点都不客气,就差吹胡子瞪眼老拳相向了。
“怎么,孩未,你也想去?”练国事笑着道:“你可是南直人,要想去,就得看大人能不能法外开恩了,你和鹿友都难啊。”
官应震已经透露出风声来,肯定会安排有人南下去协助冯紫英,尤其是在面临未来户部和工部都有可能要想插手开海事务的时候,自然要把中书科的基本盘给守好。
好不容易看到冯紫英南下开辟出一片天地,若是被外人给捡了落地桃子,那他官应震就要成罪人了。
不过谁去谁留却是不好安排,但开海事务涉及到江南士绅商贾利益极大,所以以官应震的意思是肯定不会让涉及利益较深的江南士人参与的,以免授人以柄,也避免自己这些学生被卷进去误了前程。
方震孺是寿县人,吴甡是兴化人,都属于南直隶,想要去就难了。
“那也未必。”方震孺不以为然,“大人手底下就咱们几个人,而现在紫英在那边连连求援,一两个人怕是不够,总得要多去两人搭手才是,你是大人助手怕是离不得的,就剩下我和鹿友、梦章、克繇、青菜几个人,我们不去,谁能去?”
方震孺的话并非没有道理,虽然从户部和工部也过来了几个主事,但是一来不熟悉,二来官应震也还信不过这些人,自然不可能将这些人放到江南去,要去也只能是自己几个人中去。
“且看大人如何安排吧。”练国事也很希望去一趟扬州,一直呆在翰林院和中书科这等不是动嘴就是动笔的部门里,接触不到外界更多的东西,始终让他觉得有些气闷。
二人正说着,就看见贺逢圣和范景两人也是缩头缩脑的溜了过来,见二人躲在这里,都是心领神会的一笑。
“梦章,克繇,你们俩也是来躲骂?”练国事笑着问。
“我们可比不得青菜和鹿友头铁,他们俩是想去扬州想疯了,听说昨日大人又收到紫英的来信,说起了东番拓垦之事,而且还谈到了东番靠近澎湖的右岸之地可辟为盐场,能为朝廷谋划百万之银,十年后能为朝廷多征百万石粮食,”
“什么?!”练国事和方震孺同时震惊出声,“什么时候的事情,不是说只是拓垦东番,要十年方能建功么?怎么又有盐场之事出来了?哪来这一出啊?”
“君豫兄,你那是哪年的老黄历了?这封信是紫英才用急递传回来的,昨晚大人才收到,彻夜未眠,便去找几位阁老商议,没想到今日一大早便有人得了消息,据说连太上皇那边都惊动了,一大早就有人来,首辅大人昨晚半夜归家都还有人守在府门上呢。”
范景话语里不无炫耀,“昨晚我和梦章走得晚一点儿,正好赶上了,大人只是随口说了几句,然后就连夜去了首辅大人那里,估计渊阁昨晚就是灯火通明了,又连夜进了宫,”
“那大人也没说今日休息一日,这么一大早就来发脾气?”方震孺咂摸着嘴,“不过若真的是一个东番之盐都能为朝廷收获百万银两,那真的是于国于民都是善莫大焉啊。”
“那不是怎么地?兵部柴大人这两日奔走于户部和咱们这边,就是为西疆那边的粮饷一事,没见着他嘴巴皮子都起了几个大泡?那都是急的,户部空银库空如也,军情似火,怎么办?”贺逢圣也是扼腕不已,“也幸亏紫英这封信回来,不过也不知道紫英这信里所说究竟有多少可靠,什么时候能到手,真想一步赶到扬州,了解一下究竟进展如何了。”
练国事是这几个同学中对冯紫英最具信心的,沉稳地道:“紫英素来言不轻发他既然敢说百万银子,那便有百万银子,但就怕拖上三五个月才能有,只怕兵部那边就坐蜡了。”
“还是应该和大人建议,紫英一个人在扬州,三头六臂也忙不过来,多几个人去帮他,起码一些琐碎细枝末节事儿我们可以做起来,许多事情也能办得更快更好一些。”方震孺也忍不住插话。
几个人心思都一致,眼见得冯紫英在扬州不断扬名立威,自己几个人却还在这里憋屈,实在是难以忍受。
几个人目光都落在练国事身上,饶是练国事沉稳过人,也有些按捺不住了,“待会儿咱们就去和大人说说,总不能白白让这等功劳为外人所乘才是。”
“对,紫英做事拍板决策,咱们没啥经验,但起码比别人更知根知底吧?他的心思咱们也更了解,如他所说,执行力总没问题吧?”范景是最急切的,他是北人,如果要去,他希望最大,“紫英一马当先,咱们跟附骥尾总行吧?”
===丁字卷
第一百五十三节
香饽饽===
把一干想要趁机沾点儿荤腥的中书舍人们骂得抱头鼠窜之后,官应震这才吐出一口浊气。
想想这些如蚊蝇一般挥之不去的小人,官应震原本很好的心情就被破坏了许多,但丢开这些烦扰,中书科开局情形之好,还是让官应震十分振奋。
让冯紫英下扬州这一出还是下对了。
之前冯紫英一直希望让练国事跟他一块儿下扬州,练国事甚至主动表示愿意协助冯紫英,甘当副手,但是官应震还是以中书科相当于推倒重来需要一个得力助手为由,拒绝了这个意见,把练国事留了下来。
之所以如此,什么需要练国事当助手都是表面原因,官应震知道冯紫英的创造力,不希望他受到约束。
哪怕练国事态度明确的愿意当助手,但是毕竟练国事是冯紫英的师兄,而且还比冯紫英更早成为翰林院修撰,如果练国事提出不同意见,冯紫英多少也要尊重一二,否则难免心生嫌隙,影响二人感情和日后的工作。
练国事的性格官应震是了解的,沉稳大度,应对能力和执行力都很强,但是在开创性和突破性上却稍显不足,应该说和冯紫英是形成了十分默契的互补,但什么时候让他们搭档,却是需要把握好火候。
现在就是时候了。
冯紫英已经在这帮同学们心目中充分树立起了威信,如果说西疆平叛让冯紫英在军务上确立起了自己的话语权,那么这一回开海事务就是让冯紫英充分夯实了在户部、工部这些事务方面的影响力。
一个超过户部最好预计两成的特许金收益,再来一个如神来之笔的东番盐务收入,简直要让整个户部和内阁乃至皇上都欣喜若狂了。
若是冯紫英在信中所言不虚,光凭这两出,冯紫英就算是在江南捅出天大的事情来,朝廷都得要替他兜底。
谁能轻轻松松在一两个月内替朝廷弄回来二百万两银子,那他就该是朝廷的功臣,只要不是造反大逆之罪,朝廷都得要想办法替他掖着。
而冯紫英在信中透露出来的种种信息应该还不止于此,这才是让内阁诸公和官应震心动不已的,要知道这开海债券还没提到呢,再不济五十万两总该还有吧?
银庄的事情,官应震暂时没考虑,毕竟那是募股放贷,朝廷现在需要的是白花花实打实拿来就能用的银子,开海债券虽然也名义上是借贷,但是那是以海税为抵押的,实在不济市舶司那边把每年海税收入交给这些商人,丰俭由人,但这笔债券所得却是朝廷实打实的收入。
如此丰厚的收入却能让冯紫英在一两个月时间里办下来一个大概,简直比朝廷以前搞那种捐输快捷十倍不说,而且还没有种种后遗症,这份功绩足以让冯紫英傲立于此科进士们的榜首了。
便是练国事、杨嗣昌、黄尊素这些从不服人的学子,也一样得承认冯紫英已经领先于他们一个台阶了。
现在再让练国事、范景他们去扬州帮衬冯紫英,他们也就能自觉摆正态度,听从冯紫英的安排了,而且这一两个月里冯紫英也应该把相关事务梳理出一个大概来,也正好这些同学们去能够协助来处理。
想到这里官应震就心情大畅,之前遭遇的种种烦扰带来的不爽都消散了许多。
不过消散了许多不代表就没有了,连已经隐身许久的太上皇都忍不住派人来插手,这让官应震很是愤懑。
但愤懑归愤懑,就在庙堂里挣扎奔波的官应震自然很清楚这一位的能耐,隐忍是基本能力,他还没有资格直接和太上皇对上。
如果不想自己的户部右侍郎兼掌中书科事的官途就此终结,他还得要和颜悦色的陪着对方周旋,便是叶向高和齐永泰都很隐晦的提醒他便要触怒对方。
看来东番盐务的确让很多人都眼红了,但东番拓垦却是没有几个人愿意多看一眼,想到这里官应震也忍不住摇头。
看见练国事、方震孺几人鱼贯而入,官应震自然知晓这几个家伙打的是什么主意。
不过还得要好好敲打一下这帮家伙,让他们先把傲气给打掉,去了下边做事,就没有在中书科里那么随意了,一言一行代表朝廷,莫要失了朝廷颜面。
柴恪兴冲冲地冲入户部公廨时,郑继芝忙不迭地想要躲出去,只是却那里来得及。
被柴恪堵在了屋里,郑继芝索性就装死,闭着眼睛坐在官帽椅里一言不发,听凭柴恪在那里滔滔不绝。
“伯孝兄,你今个儿就是在这里装一天,我也得陪着,别以为用这般模样就像蒙混过关,这户部银库的银子不是你郑继芝一个人的,也不是你户部一家的,这是朝廷的,甭以为掌着钱袋子就可以为所欲为,”
郑继芝忍不住了,睁开眼,“子舒,说话客气一些,莫要凭空污人清白,我郑伯孝仰不负天,俯不怍人,你这般毁人清誉,未免太过了吧?那是朝廷的银子,可是光凭冯紫英两封信,你就要户部马上替你分派,天下有这样的事情么?你就不怕江南那边儿突然有个闪失,届时你兵部对西疆那边失言,惹来事端?”
“哼,伯孝兄,你少用这等语言来推诿我,江南那边银子能不能准时回来我心里有数,你只需要户部这边替我安排好,我还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这等缓兵之计少用在我身上来,李三才那里要用钱,我这里就不用了?别以为昨儿个李三才登你府上我不知道,”
郑继芝也是大怒,这京师城里真的是没秘密可言了,这龙禁尉在自己府里有眼线他当然知道,他无所谓,但是柴恪是怎么知道李三才登了自己门?
“子舒,你该知道漕运不可不保,高家堰那边已经到了必须要整修的时候了,另外这几年黄河几乎年年决口,若是再不修,李三才担心要出大乱子了。”郑继芝神色严肃,“这也是进卿、乘风他们的一致意见,不是我一人如此态度。”
“那西疆粮饷补给就是不补了?”柴恪脸色也阴了下来,语气也不再客气。
“不是不补,而是要暂时缓一下,漕运和黄河不趁着现在枯水期修缮,再拖两个月雨季来了,就来不及了。”郑继芝叹了一口气。
“我何尝不知道西疆那边也难,但是馍馍就这么大一块,就看紫英那边的银子能不能尽快到位吧,你不是对冯紫英信任有加么?没准儿他还能给我们带来一些惊喜呢,官东鲜前几日里来和我吵闹,我不就是想派一二吏员去帮一下冯紫英,他就像母鸡护崽子一样,总觉得户部要分他中书科的权力了,那行,你去催催官东鲜,只要银子能马上回来,我自然替你安排。”
柴恪被堵得哑口无言,但他也知道人家说得是正理儿,现在是枯水期,不赶紧动起来,雨季来了,一旦黄河决口,那又是天大的麻烦。
只是在其位谋其政,自己是兵部侍郎,当然管不到工部的事儿,李三才的死活也与他无关。
这西疆的补给上不去,沙州和哈密就要出问题,这就是自己的责任了。
那边王子腾和牛继宗还成日里找张景秋吵闹,要求加快宣大那边的补给保障,登莱的船行建设,想到这些柴恪都大为头疼。
说来说去都是为了这银子,都盯着这银子,可哪里变得出那么多银子来?
冯紫英恐怕都不知道他那里银子还没谈妥,这朝廷里早已经就瓜分殆尽,甚至还不够了吧?
看样子还得要去找一下子官应震,算来算去,郑继芝,自己,加上官应震,都是湖广人,现在却弄得像个乌眼鸡一样互不相让,也不怕外人笑话。
想到这里,柴恪便按下心思,径自出门奔中书科公廨而来。
“咱们看样子还得要靠自己,张景秋现在一门心思顾着辽东,李成梁现在撂挑子了,谁去接任现在都还没有一个人选,内阁那边也是焦头烂额,如果内阁和户部不拿出一个妥善的应对来,估计谁都不愿意去辽东了。”
王子腾好整以暇的靠坐在椅中,悠闲自得地抿了一口茶。
“哼,子腾兄,你倒是自在啊,我这边可等不起,蓟辽总督谁愿去谁去,那些官们不是一个个自视甚高么?那他们去呗,看看这边地是不是那么好守,仗是不是靠嘴皮子就能打赢的?反正我不去,宣大这边都是一副烂摊子,子腾兄,你可真的是不厚道啊。”
牛继宗脸色阴沉得吓人,但王子腾却不在乎。
“继宗兄,别那么说,我从京营到宣大就那样,指望我一两年就能把宣大那么多窟窿补上,我没那么大本事,再说了,宁夏叛乱,山西和大同两镇都出了兵,这窟窿不该算到我头上吧?你该去找柴恪才对,他不是右侍郎兼三边总督么?这是再替他打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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