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宰江山(校对)第24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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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人,这等目无王法之辈必须给予严惩。”李钊义正词严道:“断不能涨贼人志气,以至汝州山民悍勇俗风再起。”
  明清两朝的地方政府都无权调动朝廷经制之兵——清代指绿营兵和八旗兵。满清绿营和八旗兵有各省将军、提督管辖。通过兵部才能跨省调动,各府县驻兵通过省巡抚、提督才可以调动,但地方州府有团练兵可以调动,属于地方义兵乡勇,不属于中央管辖。
  大家或可以把绿营营头和标兵以及八旗兵看作野战集团军,而乡勇团练可看作现在的武警。地方官可以调动武警,但不能调动野战集团军。提督属于军区司令,河南省的提督由巡抚兼任,那就是军政大权一担挑。绿营的跨省区调动还是需要通过中央兵部,但在本省内可以实行剿匪,维持治安等任务,可这必须由一把手点头。在一把手不点头的情况下,下面的市长就只能用一用自己掌控的武警。以汝州为例,汝州营三百来兵额,陈家当初用银子都可以调动他们去青条岭‘驻扎’,可没有银子,汝州营连王俊的脸都不买账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事!
  想要调动汝州营,那必须由省里一把手点头。既然汝州将陈家的行为定性为‘暴民’,那就属于地方官府弹压范畴之内的事儿了,只要汝州能把事情抹平。这就不是事儿了。
  “本官当迅速调集义兵,铲除这伙恶匪。可是……”王俊捋着自己的山羊胡,脸上做出为难的样子。“州衙钱粮不足,短时间内怕是难以……”
  要王俊来为李钊、常瑞收拾烂摊子,岂能一个子不搂下?这是李钊和常瑞搞出的乱子,王俊愿意盖盖子,可你们也必须吐出来些好处啊。
  “大人不需为钱粮担忧,鲁山县士绅大户已筹集白银三千两,以为大人解燃眉之急。”
  陈家跑了,陈家三个田庄的佃户跑了一大半,这三个田庄至少有一千五百亩,其中四百亩昭平湖边的水浇地肥的流油。三千两银子只是陈家抛弃的诸多家产中的一小部分,陈家在外地的店铺也全被充公,还有陈家在城南的那处宅院,以及陈家族人在县城内外的多处房产。
  当然了,土门集也少不了。
  这种事情一出,整个陈氏宗族都跑不掉。陈家盘踞土门集多年,现在是全搭进去了。常瑞别看丢了大脸,但靠着陈家的产业他也亏不了。即使其中的一部分必须拿来填补空空如也的县库和常平仓。
  不过王俊这个时候又分润了一笔银子,常瑞再有陈氏一族上上下下几千亩地打底,他也赚不了钱。李钊这点就比他强,李钊在鲁山县也等于砸锅了,他们玩的太狠,玩脱了。可是宝丰诸葛庙镇的关家呢?关家总不至于也反了天吧?
  两块肥肉,李钊好歹能吃到一块。
  李钊从没想过陈家的胆量会这么大。这样的事情他也不是头一次做,从来没见过哪个家族敢冲击官府,打破县衙的,虽然他们还给常瑞留了一份脸面,同时也没将牢中的犯人裹胁了去,但陈家搬光了县库和常平仓,只这两点就要有三五千两银子填进去。
  还有周天艺等人的抚恤,常瑞不想把人心丢光,不想把自己在鲁山县变成真正的孤家寡人,就必须再掏一笔钱来。
  所以陈家的肉很肥,可就是吃不到常瑞的嘴中。
  从王俊那里出来,李钊看着不远处的影壁墙,嘴角一阵苦笑,自己又能比常瑞好哪里去了?早知道一个陈家能捅出这么大的祸端,自己何苦去招惹他们?
  这件事上迄今为止,自己看似还没什么要紧的损失,甚至依旧能够通过关家大捞一笔。但整个汝州有几人不知道陈家之事是自己与常瑞合伙做下的呢?现在陈家反了天了,常瑞和自己就坐蜡了。官场上的威望会哗哗哗的向下掉的。
  土门集。
  往日里平静的小镇,现在已经完全陷入了喧闹。陈家尽可能的说服人跟随他们进山,并且尽最大努力的购买、收集粮食、布匹等一些生活物资,陈家在抓紧时间向大山深处撤退。
  小南沟陈鸣还有期望守住,可土门集实在没半丝儿可能继续控制在陈家手中。
  这个因为陈家而兴旺起来的地方,唯一令陈家头疼的就是黄氏一族。黄家嫡脉传到现在依旧只有陈鸣的表哥黄松这一支,黄家怎么着都不愿意上山落草。陈鸣的舅爷甚至发话要放弃土门集迁移到外地去,宁愿如此也不会跟着陈家走那条死路!
  陈鸣想动员老太太去跟黄家‘讲道理’,结果老太太不愿意。看来在老太太眼中,陈家现在的道路也是一条死路。
  一天的时间已经过去了,鲁山县城里还没什么动静,倒是一些大户开始发动佃户组织义兵,并且将其中的一部分调入了鲁山县城。也不知道是常瑞的要求,还是昨日的冲击吓坏了他们。
  当秩序被践踏,这些高高在上的士绅大户们就会发现,他们的身份,他们的钱财,不能够给他们带来丝毫的安全感。能让他们赶到安全的只有武力!
  常瑞也没有什么明显的动作,除了张贴了几张告示,将昨天的事情定性为暴民冲击官府。
第56章
民团汇聚
  时间就这么平静的过去了五天,是的,五天。
  五天的时间不见官府有什么动静,五天的时间足够土门集的‘陈家人’完全撤退进大山中,五天的时间足够全鲁山的人知道陈家在退入伏牛山之前‘洗劫’了土门集,大批的土门集人星散逃离故土,连陈家的族亲黄氏也不例外。
  黄家人现在堂而皇之的占据了陈家在县城的大宅,美其名‘补偿’。他们在土门集的粮食银子等等被陈家人夺走了大半,那黄老爷子还去了县衙敲响了鸣冤鼓,祈求知县大老爷能将陈家绳之以法。
  黄家与被陈家一块坑惨了的李家、高家,现在是蹦跳着‘讨伐’陈家最积极的三家人。
  明眼人谁都知道这三家在做什么鬼,但面子上常瑞还要安抚这三家遵纪守法的良绅。这就是规矩,黄李高三家不管暗地里是不是还与陈家有一丝半缕的瓜葛,明面上是决裂了。那么常瑞就不能再拿他们与陈家的亲缘关系做文章了。否则的话,这三家人再闹腾起来,那盖子王俊估计都捂不住。
  五天的时间里,土门集比过年都热闹,陈家放开量的收购盐糖、香料和布匹、棉花等等。周围十里八乡的人家不知道多少户推着、挑着小车扁担来到土门集,将自家的土布、棉花、盐糖或是粮食菜油之类的东西,换成铁器、铁料、银子。
  高家利用这五天时间拉走了至少十万斤好铁,黄家接手了陈家在襄县的局面,后者储备的铁料最多只能支撑到九月中,也就还剩下一个月的时间。这也是陈家下半年铁料产量大增后,一点点储备下来的。还有一部分存在了小南沟,高家拉走的那批就是。
  襄县的局面算是陈家对黄家的补偿。黄家应该都支撑不到九月中旬,那些台面上的人物也不是傻子,发现铁料来源断绝以后,发现陈家仗之震慑襄县的武力消失不见回归以后,肯定会有反弹,黄家能究竟吃到嘴里多少好处就全看自己的手段了。
  五天的时间也足够一部分不愿意当土匪的旷工结账走人。这些人都是陈家的老员工,都是土门集周边村落的山民,他们对于陈家冶炼技术了解全无,只是努力的在矿藏卖力气。所以他们是属于可被‘释放’的范围。而那些直接接触到了陈家冶炼和铁器制造技术的工匠们,却是一个也别想走。
  第六天,宝丰县的民团开始集结,第七天,第一次开往鲁山的民团才进入鲁山县的土地。下午时候依旧都留在土门集的陈鸣接到了消息。
  陈鸣知道,土门集的热闹该到结束的时候了。
  第八天,郏县的民团也进到了宝丰。然后是州城的,最后等伊阳县的人马也赶到鲁山,时间已经临着八月底了。
  天气越来越冷。做多再有一个月,鲁山就会下雪。除非今年的气候跟往年不一样。
  王俊、李钊乃至常瑞,都是希望一个月里能够把陈家给清剿了的。所以伊阳县的民团一到,亲自来鲁山坐镇的李钊就整合队伍,整个汝州汇集的民团,人数超过了800人。便气势汹汹的向着土门集杀来了。
  陈鸣在饮马河对岸的树丛里用单筒望远镜打量着对岸的行进队伍,不是他看不起眼前的这800人,而是这800人真的没资格让他看得起。那松松垮垮的队列,那喧哗不止的行进,还有那简陋的不堪入目的武备!
  陈鸣相信自己只需要将两斤炮抬出来十门八门,对着这支队伍噼里啪啦的一阵猛击,然后穿着胸甲的骨干队伍再趁势一冲,抓不了李钊这狗东西本人,也能抓上三五百俘虏。
  “这群杂碎玩意儿,也想找咱们陈家的麻烦,要不是防止闹大,轻轻松松就办了他们!”陈二宝在陈鸣身边,手中也握着一支单筒望远镜,看着河对岸的民团嗤笑不已。什么时候这些民团能真正挡事儿了?这些人除了听话这一点上强,打起来比私盐贩子可差的太远了。
  “咱们回去。就这种队伍,打不下凤凰台。”
  小南沟与土门集的直线距离超过20里,而具体路程估计不×2,也要×个1.5,在整个鲁山县的政治版图中,小南沟已经是县界的最西边了。两边交通虽然有陈家进来的大力开发,但也说不上个‘方便’。只要是山路太窄了。
  两边尽是山,中间一条一会儿宽一会儿短的饮马河,它的那一条条支流在河流主道两边倒是切开了一条条的细缝,将大量的沙土、碎石冲进了饮马河里。
  饮马河从伏牛山往东河道一点点变宽,下游的整个河道宽幅都在十五丈以上,但是中上游,就大大缩水了。那里真正的河流主道宽度最多三丈,其他的地方就是由大大小小的石块所覆盖。冬季枯水期的时候,多出来的河道因为水面的猛缩,因为彼此高低的不平,自然地形成了一连串的水洼,甚至是小水潭。到了夏季丰水期,汩汩的山涧溪水能让河面彻底覆盖整个河道。
  以过去陈家的财力、物力和人力,是不可能对饮马河水道进行整治的。只能在山涧溪水汇聚之处修起一座接着一座的小桥,有木头桥,有石头桥。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去年,陈家从去年开始掀起了一波整治活动——把所有的木头桥都翻修一新或是换成了石头桥。
  并且从今年的初夏开始,陈家在凤凰台——一处三支溪流齐汇饮马河的地方。
  大自然的神奇和鬼斧神工,让饮马河中心突出来了一块高地,并且在陈家兴起之前,两颗高大的梧桐树就生长在那块并不多大的高地上,所以那地方有了凤凰台的称呼。也是因为三溪齐汇饮马河,离远了看,就像拖着了长长的翎羽。
  陈家在凤凰台北岸建立了一个哨卡,用自家土窑里烧制的土水泥,钢筋没有,有铁条,加上石头和五十斤重的大砖,陈家没用一个月就在凤凰台北岸立起了一座像模像样的寨落,陈家说是乡兵哨卡。
  至于饮马河中间的那处高地,那两颗梧桐树早在二十年前就被一场百年不遇的大洪水给冲垮了,陈家毫不吝惜的用火药直接把高地给铲平了。而饮马河左岸那细溜溜的一条地,陈家根本不管。那是条死路,往前走不到一里地,就是高山出平湖——饮马河河面。
  更上游的饮马河是靠着南边的山壁流淌下来的。往上去,饮马河根本没有‘南岸’这么一说。可以说凤凰台是饮马河的一个节点,过了凤凰台,饮马河的冲积平地才越来越大,直到土门集,那再往下去就是沃野连连了。
  哨卡被陈家命名为凤凰台,里头没两斤炮,却有一批木头土炮一样的虎蹲炮。
第57章
老子也醉了!
  梁志强拖着一双灌了铅一样的腿,艰苦的迈着脚步。今天上午就从县城出发,李大人的命令,太阳落黑之前,必须抵到土门集。他嘴皮子上下碰一碰倒是轻巧,一路上乘轿子,民团的头目们也或是骑马,或是骑驴,梁志强这样的小虾米们可就遭大罪了。中午饭就两个面饼一碗咸汤,根本不顶饿,现在不仅两条腿快要不是自己的了,肚子饿的也咕噜咕噜叫了。
  梁志强现在就盼着什么时候能走到土门集,好好地吃一顿,好好地睡一觉。
  整个民团队伍中像梁志强这样,一走一摇晃的人还大有人在。他们在半个月前还是黄土地里刨食的老实农民,如果不是他们的老爷把他们着急了起来,他们现在正忙着给秋收结尾呢。
  地主老爷用钱和许诺让他们摇身一变成为了乡勇、义兵,但却不能在短短的十来天时间里让他们完成从农民向战士的转变。这支诸县联合的民团武装真正的骨干还是那些地痞打手出身的无赖汉,以及各家士绅手中的护院和地方上有名望的武师。
  前者不需要多说了,民团不是军队,首领追求的是一时间的战斗力。这些经常打架斗殴的地痞无赖,明显比老老实实的农民更有战斗力。这些人是民团的炮灰力量,然后就是数量也不少的佃户农民,他们会很老实的听从民团头目的指挥,因为他们的生计就维系在那一个个头目的家族身上。就比如梁志强,他主家的二少爷就是郏县民团的首领之一。
  最后才是那些民团首领们最信赖的队伍——他们的护院。每一个民团首领周边都簇拥着这样的一群人。最后是武师,也可以说武秀才,甚至是武举人。这些人在地方上都有威望,论家底厚实不见得能力压‘群雄’,但每一家都是强梁!
  战争指挥上,这样的人有很大的发言权。
  梁志强身体很好地,他是家里的主要劳动力,有空时还会外出做个工,他会点木匠手艺,还能做泥瓦匠。但这种体力劳动与行军赶路是完全两码事的。梁志强可以饿着肚子在田地里干上一天的农活,能一粒米不吃的在工地做上一天的工,但他不能一天走上三十来里路。
  部队行进跟一个人单独走路是不一样的。一个人走路,开始的时候可以走快点,累了可以坐下来歇一歇,但大队人马不行。开始的时候你走不快,累了之后你也歇不成。
  人的体力就在开始时的拖拖拉拉和漫长的散步状态中一点点耗去。等到体力值下降到警戒线以后,整个队伍给人的感觉就是一堆垃圾。
  凤凰台上,陈鸣望着土门集,笑着对陈二宝说:“现在咱们要是出现在土门集外,你说能抓多少俘虏?”为了不让清政府震动,陈家现在纯粹是绑着两脚再让一只手的跟对方过招,可能脑袋里的智商也要下调个百八十点。不这样,怎么能显得出陈家无能?不这样,怎么能让王俊、李钊等人依旧自以为把握在手?
  就像出事后陈鸣夜里到县衙拜访常瑞时,常瑞对他的警惕一样——别以为常瑞没任何动作,只不过是陈鸣的动作更快,更加势不可挡,一波流的把常瑞带沟里去了——想要让当官的放心,你就要表现出这群当官的心目中的那个自己!
  所以陈鸣需要‘蠢’。他不能在这个时候带着自己的队伍冲进土门集去抓俘虏。
  “麻痹的,造反落草造到我这个份上,老子也醉了!”
  扔掉了手里的木棍,陈鸣拍拍手走了。今夜他又不用值夜,明晚他也不需要值夜。他根本就不是凤凰台这块的,陈二宝才是这里的第一指挥官,陈鸣现在待在凤凰台明显就是要‘见见’血应付应付汝州的民团。
  陈鸣真正的位置是在铁寨,他要做的是纵览全局。
  这趟‘落草’结束以后,五堂叔的话语权被消弱了很多很多,实际上陈惠自身的话语权也被削弱了许多,只不过他的好儿子又替他挣回来了。
  陈鸣当着七公、七公、二叔等所有人的面,一刀砍了周天艺的脑袋,至少能让陈家内部老实一俩月。接下来的一个冬天,陈家此刻在山上的这些人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年前就不在山上了。今后几个月里,争权夺利对于陈鸣已经不需要了。
  他只要控制好武力就OK。那炼铁和兵工生产,甚至是粮食后勤,完全可以由他老爹来负责。
  陈鸣只需要防着他便宜大哥再度露头就行了。
  他可不想当第二个李世民,即使陈岗的身份是庶子,根本不能与既嫡又长的李建成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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