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倾国(校对)第207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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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桑花虽惊不乱,千钧一发之际,竟顿住了冲势,并扭转身体。但并没有完全躲避,短刀划过她左边的锁骨直至臂膀,与此同时,天蚕闪电般划破了那射手的咽喉。
  裁决司最高者为指挥使,下面有两个指挥同知,各领两个总旗,一个总旗领四个参旗,一个参旗领三个校尉,一个校尉领三个校令,一个校令领五个廷尉。
  廷尉是裁决司最低品阶的官职,也是正九品;而一个参旗营有四十五个廷尉,也就是唐桑花遭遇的这一波。
  每个参旗都是四品武者,对上二品武夫当然还不够看,可却在唐桑花身上留下了一道伤口。此次追杀她的共有八个参旗,若是每个都在她身上留下一道伤口,铁打的也活不成;更何况,还有两个总旗一个指挥同知和不知深浅的李继明。
  唐桑花强行运气,撇下余下的射手,闪身进入密林,用尽全力甩开追兵。
  半个时辰后,她气喘吁吁地停在一块干燥的岩石上,先观察了一下四周的动静,然后才坐下来,深深吸了口气,咬着牙,将贯穿手臂的箭矢拔出,豆大的汗粒,从苍白的脸上滑落下来,没有血色的嘴唇疼得直哆嗦。
  取了金疮药,倒在伤处,然后撕了一截衣袖,绑住伤口。
  缓了口气,将药瓶对准左边锁骨的伤口,咬着牙敷药,好在伤口不深,血很快止住。
  “历来在裁决司的追杀之下,很少有撑过三天的。”
  就在唐桑花想要继续逃亡时,一个灰袍老人出现在岩石下的山坑里。踩着小碎石,一步步走过来,并抬头看着唐桑花:“能撑过四天,你已经是罪犯里的佼佼者了,若是束手就擒,说不定会被指挥使看重,收入麾下。”
  “徐牧云!”唐桑花眸光冷厉,声音却是娇滴滴的,“你都这把老骨头了,还千里奔波,你不嫌累,我都替你担心。担心你这把老骨头啊,来得去不得。”
  此人名叫徐牧云,擅剑,是蓝玉手下的两个总旗之一,二品武夫。
  徐牧云笑了笑:“老夫活到这个年纪,也够本了。”缓缓地拔出佩剑,双脚一蹬,便落到岩壁上,双足如有吸力一样,飞檐走壁,只两个眨眼便冲上了唐桑花所在的大岩石上。
  唐桑花又哪里不知追兵近在咫尺,根本无心恋战,徐牧云一登石,她便借着天蚕与他碰撞的力道向后飞跃,跃落大岩石后,钻入丛林中。
  可徐牧云的动作却更快,几乎在她钻入丛林的一刹那,他后脚已然跟进,剑身上的元气,看似软绵绵没有着力,划过虚空时,却有断层的错觉。
  当然,这确实是错觉,只不过附着剑身的元气太重,而挥剑又快如闪电,才会出现如此异象。
  唐桑花对此人根本不了解,哪想到他的剑看起来如此沉重,还能像飞一样追击,立时就吃了大亏。“嗤啦”的一声闷响,后背招到一记重斩,立时血流如注,踉跄数步,止不住身形,又撞到一棵树上。
  剧烈的震动,使刚刚包扎止血的伤口再次裂开。
  “徐老匹夫!老娘不杀你就不姓唐!”唐桑花咬牙切齿,但后方已传来密集的脚步声,再不走,可就来不及了。
  她厉喝一声:“吃我一个蝶蛊!”说着转身抬手甩出一物,看也不看结果,立刻回头冲入密林。
  徐牧云大吃一惊,连退数步,借一棵树挡住了那物。可那东西落地他才看清,只是一颗糖豆。
  “尽耍小花招!”他的脸沉下来,拔步追了上去。
第53章、挣命2
  燕离大概在五个时辰之后,也就是未时,日头略偏西一点,密林里的温度正当舒适的时候,来到了唐桑花睡过的小岩洞。
  他沿着残余的惨烈的气息和痕迹,在脑中一点点回放厮杀的过程。
  “已经重伤了么。”他微微皱起眉头,旋即舒展,“天色将晚,前面最多再有二百里就是野人谷,还有一线希望。如果赶不上,那就是你命该如此。也证明我不过如此而已。”
  辨认了一下四周,他朝山下的方向赶去。
  日头西斜的时候,才走出密林,又赶了一个时辰的路,远远看见一个小村庄。
  这个时候,大多数的村民都已歇下。
  田野间的小陌上,有着一股泥土的芬芳,混夹着稻谷的余香。荆州位于大夏版图东南,气候比之青、并州等地,还算宜人;但才开春,还不宜播种,只开了沟渠灌溉,于是又混杂着一股植物腐烂的味道,不很臭,也不好闻。
  燕离很不适应这种味道,于是加快了脚步。
  庄内四寂无人声,惟有旷野的蛇虫蚁鼠在窃窃私语,平添了几分闹热和烟尘味道。不过,还有几户是点着灯的。燕离敲响了其中一户人家,开门的是一个头发花白,古稀年纪的老者,惊疑地问:“您是?”
  燕离微微一笑:“在下燕离,一个过路的旅人,错过了宿头,想在老丈家中借住一晚,不知方不方便。”
  “这……”老者有些迟疑。
  “当然,这是一点小小的心意。”燕离取出一锭银子,约有二十两重,递给过去。
  老者这才释疑,请了进去。肯用二十两借住民宿的,还不至于害他们性命,更不会是山间野岭的小蟊贼。
  “老婆子,来客人了,锅里还有一点热水,你舀来,给客人烫脚。——客人,您坐。这走南闯北,靠的就是一双脚,热水一烫,比什么灵丹妙药都管用,保管不耽误您赶路。”老者请燕离在食桌旁坐了。
  屋内结构简单,客堂便是饭厅,左边是杂物兼伙房,右边便是卧房,分对门两间,只用帘子遮着,燕离注意到其中一张帘已沾了些灰尘,可见很久没人住过了。
  “多谢老丈。”
  “您客气。”老者这才完全的放下心来,忽然一拍脑门,“对了,您用过饭了么?不介意的话,这里还有一些……”
  “不用的,烫烫脚就好了。”燕离摆了摆手。
  “热水来了。”一个老婆婆从伙房里端着盆水出来,放在燕离的脚边,“客人是做什么的哩?看着面相好年轻,这是要到哪去哩?”
  “受人之托,去边寨办点事。”燕离脱去了靴袜,把脚浸入水中,水温不很热,但很舒服。
  “要去边寨哩?千万不行哩,那可危险哩,咱家儿子去了就再没回来哩。”老婆婆说着,眼眶顿时就红了,眼泪吧嗒吧嗒地掉。
  老者满脸怒容,斥道:“客人面前,你瞎说什么!”
  “没关系的。”燕离指了指那很久没人住过的房间,“您们家儿子莫非被征了兵?看样子很有些年头了。”
  “十年了。”老者长叹一声,“今上一声令下,咱们荆州的老百姓,有钱的捐钱,有粮的捐粮,两样都没有的,就只好捐人。”
  蛮荒二族正是那时发动战争,至今已有十多年。
  老婆婆抹着泪说:“头几年还能收到信哩,后来就断哩,村里一同去的张娃子,回来告诉说战死哩,被那挨千刀的荒人分了尸哩……”
  近十年以来,在紧靠正面战场的荆、部、元三州里,常有村落惨遭荒人屠杀,烹煮而食之事,更是屡见不鲜。
  说到儿子,老婆婆真个没完没了:“抚恤金,到现在都还没着落哩!”
  “还有这种事?”燕离吃了一惊。
  “客人快别听她胡说!”老者瞪了她一眼,“妇道人家懂什么!今上第二年便颁布法令,凡战死沙场的,其父母子女终身免赋,可不比一锤子买卖的抚恤金更丰厚么?”
  老婆婆气愤地说:“咱家就一个儿子哩,死了才免,有啥用哩。每年收回咱家的谷子,不到原先三成哩!”
  不到原先三成,那还不如不免赋的时候。
  燕离却明白里面的差异。原因当然出在他们家唯一的壮丁上面,壮丁不在了,虽然免了赋,可田地里的活也没人干了,只能请别人帮着,最终的收成,还不是干活的人说了算?
  不过,燕离却更明白,他们家只是独特的例子,切实受到好处的,却有千万家。
  这道法令是在姬天圣登基后的第二年颁布的,那时候她才七岁。
  但是,更让燕离感到震撼的是,老者看似是个普通的山民,却能说出“法令”这等词汇。这是因为,姬天圣有意识地将“法令”传达到民间,使每个平民都能懂法而利用法,最大程度地保护自己;尽管死了儿子,尽管日子一天比一天难过,老者还是十分的爱戴和维护姬天圣。
  纵观古今,有哪个君王,能被老百姓发自内心的拥护呢?哪怕声望极高的灵帝,也做不到这一点。
  “呜——”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个古怪的吼声,似人非人,像是野狼的嗥叫,却又缺少几分凄厉。
  “这是?”
  “野人谷里的野人。”老者不慌不乱地说,“客人不用担心的,野人谷离咱们村远着呢。”
  燕离顿时醒觉自己的来意:“咳,早听说这里有个野人谷,里面真的有野人吗?”
  “真的哩!”老婆婆说,“好些年前,大概咱家儿子还没当兵前哩,咱村有十几个猎户去了哩,死剩俩逃回来的,说有大蛇和野人,从此再没人敢去哩。”
  “客人莫不是要去探宝?”老者担忧地问。
  “莫非里面还有什么宝贝?”燕离笑着问。
  老者道:“今儿还早些时候,日头还很晒,有八九个人,看着很吓人,来村里打听野人谷,在城里大户人家做过工的,老张家的儿子说,他们很像专门寻宝的江湖客。”
  “他们是不是穿着一模一样的走路带风的衣服?”
  “是是是,客人也知道他们?”
  “知道一点,但比老张家的儿子也多不多。”燕离笑着说。
  当晚燕离就在老者家中歇了,翌日天不亮,留下五十两银子,便悄悄地向野人谷进发。
  ……
  滴答!
  岩壁上落下来一滴水,滴在一个赤裸着的妙龄少女的玲珑有致的诱人的玉体上。这时节的晨露还很冰,少女浑身打了个颤,就惊醒过来。旋即茫然四顾,很快醒觉不是梦,脸色渐渐黯然;但很快振作。
  这是一个山谷之间的凹裂的岩缝,不但很狭小,躺着还硌得慌。
  唐桑花试图坐起来,只是这一轻微的动作,背后的新伤就疼得她脸色泛白,直抽冷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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