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倾国(校对)第1388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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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发动这等规模的反叛,那个组织应当收买了足够多的人手。”陈毓秀似乎有一种特质,越是险境,头脑越是清晰。她从恐惧中脱出,仔细分析道,“即便栽赃燕大哥,坐实燕大哥与那个组织勾结,最多也不过坏掉燕大哥的名声而已,对于掌握龙象山并无实质性的帮助,苏星宇何必费这样大的力气呢?”
  “那也许只因为他需要一个立功的机会。”燕离冷冷道。
  “不愧是燕十方,仅从这么一点点迹象,就把前因后果推理得八九不离十。”
  这时已来到一个巨大广场,一个苍老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过来,“凭你三界通缉的脑袋,扶助苏星宇登上掌教之位,不是什么难事。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留你一命了。”
  燕离就算死也忘不掉这个声音,正是李汝良背后那个人。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他的声音一下子从云上落下来,一下子在宫殿里,一下子又回荡在地底下。
  “可你并不是毫无机会,苏星宇想要登上至尊之位,就要先击败你,只要你能反败为胜,我不阻你离开。”那个苍老的声音颇玩味地说。
  陈毓秀悲痛且恶毒地大声叫道:“就算燕大哥胜了又怎样,龙象山的血债一定又会算在他头上!你这个恶贼,害死我的哥哥,现在又想害燕大哥,我死了一定会变作厉鬼生生世世诅咒你!”
  可是那声音并没有回应。
  “走。”燕离面无表情道。
  继续走,来到一个前后通透的大殿,按照普遍的认知,大殿后应有通往下山的路。进入其中,可见凌乱的战斗痕迹,宫殿顶壁甚至破开一个大洞,晚霞从上方洒落下来,正照在一个人身上。
  那人穿着不凡,玄色的外衣上绣着金线,还贴有山与鼎两种意象的图案,端坐在一张檀木制的太师椅上纹丝不动,有人进来,却连眼珠子也不动一下。
  “他,他怎么好像被定身了一样?”陈毓秀有些害怕地躲到燕离后面。
  “他死了。”燕离道。
  “死了?”陈毓秀一惊,“看他穿着,必是龙象山非常显贵的人物。”
  “他是金农,龙象山的掌教。”燕离已走过去,只轻触尸体,即发现死因,“他的五脏经络都已被剑气绞碎,死透了。”他一边说,一边仔细观察尸体,试图查找其他线索。忽见尸体的左手四根手指紧紧扣住椅子的扶手,独食指在上方微微弯曲,有血迹滴落。他凑上去看,只见扶手上方用血写着三个字。
  “意中?”陈毓秀也发现了,准确地说,是两个半字。“燕大哥,他好像试图留下线索,可惜第三个字没能写完就死了。燕大哥,你知道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吗?”
  “意中藏。”燕离道。
  “那是什么?”陈毓秀疑惑道。
  “我已知道他的身份了。”燕离淡淡说。
  “现在已经晚了。”
  苏星宇从门外大步走进,冷冷说道,“你今日就要死在这里。但是你放心,我很快会把燕十一送去见你。”
  “你以为你能杀我?”燕离道。
  “你中了我的毒,一动真气就会死,拿什么跟我斗?”苏星宇冷冷道,“看在过往的交情上,我给你一个自我了断的机会。”
第29章、似乎众生平等
  燕离这一生,从未有过放弃的时候,无论是从前为仇恨所驱动时的盲目执着,还是现在失去仇恨的目标而茫然颓废,他都不会选择“引颈受戮”。在他二十多年的修行生涯里,大小战斗数百次,早就从骨子里养就了一种战斗的本能,所以此刻他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默默地取出青钢剑。
  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凡有压迫,必有反抗。无论处在什么样的立场,筹划着什么样的阴谋,执行着什么样的计划,想要顺遂心意,都需要艰苦卓绝的奋斗。
  当燕离执剑而立时,苏星宇立即觉出一种压迫感,四肢都是冰寒的,仿佛已在意念里被对方用剑斩成了千百段,额上不禁渗出细密的冷汗来。现在他才知道,与燕离为敌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眼前仿佛已根本没有人,而是一柄平平无奇的剑。剑平平无奇地立在那里,没有泰山压顶般的气魄,也没有直入骨髓的锋芒,周身的要害,却仿佛完全曝露,仿佛只要一动,立刻就会身死魂灭。
  上一次给予苏星宇这种大恐怖的,是燕十一;但后者凭借的是超人的修为与恐怖的实力,燕离又凭的什么呢?明明不能使用真气,气域因此不得展开,剑诀自然更无法施展,此境地难道不是“任人鱼肉”?
  苏星宇想不明白,因为他根本没有深入了解过燕离,他只知道,在他眼前的是一座高山,要想达成目的,需要不止一点努力去攀越;现在他醒悟到,眼前的这位剑客,就算不能使用真气,就算他手里没有剑,就算砍掉他的双手去,仍是需要全力以赴的对手。
  “神境,乾坤鼎!”
  战斗伊始,二人就不再有过对话,可是那几个呼吸间的对峙,却让苏星宇的心境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是以甫出手便是神境。神境气域一展,即刻统治方圆百丈,法器“千蝶”尽出,在“叮铃铃”的声响中,于头顶凝形,化作一尊小山般的巨鼎。
  “咚——”
  宛然钟响,宫殿刹那间灰飞烟灭。
  燕离瞳孔一缩,侧身挡在陈毓秀身前,冲击波穿身而过,只觉五脏六腑尽皆受到重击,“轰隆隆”的耳鸣中隐约听到小姑娘的一声惨叫,不用回头看也知道,她的小小的身躯如同纸扎的一样,被冲击波扫飞,摔到了宫殿的另一头去。
  青钢剑早在那巨鼎发出响声时就已破碎,燕离手中只剩一截残剑。
  “受死吧!”苏星宇目露凌厉,大肆调动体内真元,乾坤鼎立刻震动起来。
  “咚——”
  巨鼎第二响,比第一次威力更大,冲击波将空气推出肉眼可见的波澜,汹涌狂放,如同被风暴掀起的海啸,朝燕离直逼过去。
  燕离的瞳孔突然浸染暗色,手中残剑,散发出一种幽微的暗光,如同“力”凝聚到一定程度之后的现象。他的右足猛踏地,人已如离弦之箭穿出,看似正面与海啸般的冲击波碰撞,实际早已用“剑心”窥得空隙。
  说时迟那时快,几乎就在乾坤鼎震动的同时,燕离已经动了,到冲击波发出,燕离竟已不可思议地越过去,手中残剑递出。
  “你……”神境层层破碎,残剑瞬息已刺到苏星宇的咽喉前,他的脸色“唰”的一下子惨白,既有不敢置信的惊惧也有自感孱弱的无力。他发现剑只要在这个人的手中,似乎众生平等。
  嗤!
  毫无疑问是利刃入肉才能发出的响声。他原以为必死无疑,可是意想中的痛楚却没有发生。他晃了晃发晕的脑袋,才看清有个人替他挡下了这一击。
  燕离也没能预料,看着苏蓉蓉脸上仿佛悲伤又解脱的神情,他默默地松开剑柄,踉跄退了几步,终于没能站住,坐倒在残垣上。“值得吗?”
  苏蓉蓉朝他一笑,欲语血先流。
  乾坤鼎消失,还复成“千蝶”落地。
  苏星宇下意识地从后面扶住苏蓉蓉,沙哑地说:“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一直在的……”苏蓉蓉轻轻地说。她的生命之力在迅速地流失,所以每一个字都要比后面一个更轻。
  “你为什么要救我?”苏星宇颤声说。
  “听说,晚死的人,要忍受孤独,很久,很久……”苏蓉蓉含笑看着丈夫,“我是个自私的人,仅此而已……”
  听到这些话,苏星宇所有的力气都衰竭了,不由自主地坐倒下去,怀抱着苏蓉蓉,眼眶不可抑制地泛酸,“你知道,我不爱你的……”
  “是啊,我知道……我每次给你做饭,最在意你吃或者不吃,给你裁衣服,最忧心你穿或者不穿……你不知道我是什么人,我做的饭,整个人界都垂涎欲滴……我裁的衣,就算比云水榭也不差多少……可是在你,却平凡无奇,我很煎熬……我无论为你做什么,你都不会开心……我很煎熬……”苏蓉蓉勉力抬起手,似乎想要最后抚摸一次苏星宇的脸,竟不能,她的生命到底已经不剩多少,如枯萎的花瓣,就那样软软地滑落了。
  苏星宇这个时候才从心底觉出一股悲怆,过往的不很长的岁月,那些苦的甜的,酸的辣的,平凡的惊奇的,但凡与她有关的,全都涌上了脑海。他惨笑一声,眼泪的力也似乎全衰竭了,软软滑落,“我方才去寻你,不是知道你去救人,而只是习惯了你的存在。我不爱你,但是我已不能没有你。”说完抱起苏蓉蓉的尸体,慢慢地走了。
  夜,彻底暗了下来。
  许多由神光制造的明亮向这个大殿围涌而来。
  假如有这样一个人,他闻名三界且刚好背负巨额悬赏,身受重伤失去所有的抵抗力,岂非等同于无主的绝世珍宝?无论谁看到了,恐怕都会争先恐后地抢夺。
  燕离于是就沐浴在各色的神光之下了。真相根本不重要,他们只需要一颗能为他们带去无上尊荣的脑袋。燕离还没能聚力反抗,就已晕了过去。
第30章、联袂
  已是第二日。艳阳高照,光明堂皇的意味注入这座仙山,仿佛也将那深沉无底的黑暗一扫而空。宫殿已被拾掇干净了,残垣断壁都清扫一空,但它所受的损坏,却不是一朝一夕能够修复。
  阳光从破洞洒下来,照在一个身材挺拔的青衣人身上。他负手站在属于掌教尊位的位置,背对着身后几个弟子,周身都散发着沉凝稳重的气息。
  “伤损可统计出来了?”他的声音低沉而且充满威严。
  此人乃是龙象山法护长老文仲权,据说其已能将先天之鼎与自身融合,融合之后体魄不输魔族,拥有龙象之力,虽非龙象山资历最老的法护,却是实力最强的一位。他同时还是文子卿的祖父。
  “禀告师尊,有五百多个弟子长老已无法救治,两百多个重伤,七百多个轻伤。重伤和轻伤的,由药王院在照料,死去的同门都安排在息灵殿。”一个弟子禀告说。
  另一个接着道:“从昨夜起苏师兄就不见踪影,至今仍然下落不明,是否派人下山寻找?”
  “找他做甚?”文仲权道。
  “这……”那弟子眼神闪烁。
  “现在知道怕了?”文仲权霍然回身,长须飘扬如鞭,如他眼神一样凌厉,“你站位时怎么没有考虑考虑,凭他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也配跟老夫争位?”
  “此次行动由苏师兄主导,是那位大人的意思,长老莫非要反抗?”那弟子骇然变色,慌忙后退。然而还没逃出门口,胸膛就炸了开去。
  文仲权不知何时已从原地消失,从尸体的后面走出,甩了甩手,面无表情道:“把这里收拾干净。还有,苏星宇既然没拿到燕十方的人头,他就失去了上位的资格,把那些支持他的人,列一个名单,都给老夫清理掉。”
  “遵命。”另几个似乎都是他亲传弟子,皆露出心照不宣的冷笑。
  这时外头快步走进来一个弟子,对地上的血迹视若无睹,向文仲权抱拳道:“长老,莲花座、昆仑和纯阳观的人联袂求见,似乎是为了燕十方的事情。”
  “都有谁?”文仲权道。
  “莲花座由顾采薇领队,昆仑只有流木冰见一人,纯阳观的领队是棋院的萧棋。”那传报弟子道。
  文仲权冷笑一声,道:“这些个小娃娃,以为老夫是谁,想见就能见吗?让执政院的人去应付。”说罢拂袖而去。
  可是走没几步,突听耳边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文仲权,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第一个不选你,而选了苏星宇?”
  文仲权的浑身皆一颤,挺直的腰骨一下子软下来,尽力地压低嗓音说:“属下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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