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衍神术(校对)第249部分在线阅读
侍女身后是一个宽宏的厅堂,粗壮的梁柱与格子状的窗墙上刻画有各类禽鸟,其中有一只栩栩如生的彩玉尾羽孔雀图,便刻在顶梁之上,厅门已是大开。
妖皇陛下一生收有六个弟子,五弟子古河图在莒州是个跺一跺脚便会令莒州震上一震的角色,当然,他的权势半数来自于妖皇陛下,另半数则与三足乌古氏息息相关,这些都是九命告知于他。
踏入厅内,古河图果真备了一桌酒宴,恭立外头的侍女待苏伏踏入厅内,便掩上厅门。
苏伏没有在意,面色如常地坐在摆着丰盛酒宴的大圆桌前,淡淡扫了一眼周遭,发觉此地摆设甚为简洁,与其建筑本身的奢华不同,仅仅二三装饰。
“此地乃是师尊每十年一次与我等各弟子小聚之地,他老人家虽喜排场,却不喜自己居所奢华,是以才会是这副模样。”
古河图坐在左侧,举盏道:“道友远道而来,先敬一杯薄酒。”语罢一饮而尽。
那盏有人族瓷碗大小,约莫可装数两酒。
苏伏端起早已倒好的酒盏,轻扫一眼里头如同碧玉般的液体,也不含糊,同样一饮而尽。
酒入口中他脸色便微变,一股辛辣直冲鼻腔与脑颅,而后轰然滚落肚里,如火烧一般的液体在肚内熊熊翻滚,这是苏伏从未尝过的烈酒,一抹晕红悄然浮上面颊,他脑颅开始犯晕。
古河图面色淡然,亲自执壶,又倒两盏,淡淡地说:“再敬道友一杯,多谢道友给家师庆寿。”他语罢,二度饮尽,面色丝毫不改,显见是个酒中仙。
理由牵强,苏伏略晕,却也不言语,举起酒盏倾倒入口中,酒入肝肠,肝肠尽醉,他只觉头晕眼花,坐也快坐不稳,只能努力平稳着呼吸,却是不愿意就此倒下。
古河图面上略显赞赏之色,他继续执壶倒酒,手没有一丝晃动,此次他轻轻一笑,说道:“酒名碧云,出自天工坊,一两价比万两黄金,道友海量,连饮两盏已有七两,不若再喝一盏,凑足斤数,意味十全……”
苏伏二话不说,再次倾倒入口,这一盏下肚,他眼眸蓦地恢复清明,晕眩感奇迹般消散无踪,他平日并非贪杯之人,且此酒非灵酒,同样非为面皮,只是他从一开始便知道,若不喝下这三盏,连与古河图交谈的资格也没有。
此厅堂意义于古河图非常重大,他不知何故将苏伏带来此处。
“好酒!”
苏伏轻声赞道:“碧云,碧云,果真是碧玉如云,我目下只觉身处云端之上,快活甚过神仙,军帅大人将此酒拿来招待我,是否太过隆重一些?”
古河图轻淡一笑:“酒不在珍贵,而在于饮它之人是否懂它,若是懂它,它自然珍贵,若是不懂它,亦只是寻常水酒罢了,道友显见懂它,否则不会如此快便醒来。”
“惭愧,三杯才悟!”
苏伏把玩酒盏,微微笑着说:“不过军帅大人这一盏可还没下肚呢,总不能赖了我这个客人罢?”
古河图不禁失笑:“道友风趣得很。”语罢同样一饮而尽,他精致的面上闪过一抹晕红,显见并非千杯不倒。
苏伏这时反过来执壶,说也奇怪,酒壶只比酒盏大一点点,倾倒出的酒,却早已超出它所能容纳的极限,可此时却仍有如碧玉般的酒液溢出,真叫稀奇。
“这一杯反敬军帅大人!”苏伏也不说理由,径自倾倒入口,只觉先前辛辣全数不见,入口便变作了甘甜可口的玉露,令他觉得非常享受。
古河图先未饮下,而是轻描淡写地说道:“道友饮下三杯碧云,便是我古河图的客人,也不枉我将道友带来此处。不过道友要知道,莒州是妖族的莒州,道友无心或是有意勿论,本帅只问道友一句,缘何要出任大王山妖王位?”
苏伏面色平静,自顾自地倒了一杯碧云,他早已猜到古河图邀他来此的意图,是以早已酝酿了应对,这时便从容说着:“因为我杀了杜之一。”
古河图眉头微蹙,却是先饮,随即同样自顾自倒上满盏,才道:“你苏伏在我莒州是贵客没错,可说句难听一点的话,若非陛下给剑斋几分薄面,你在莒州什么都不是,你怎么敢杀我曲连三十六洞的妖王?”
这时古河图身上气势略显,妖帅境界的威压淡淡凝在苏伏上空,几乎要压得他不能喘息。
本来因碧云之故,尚在云端徘徊,此时却骤然被打落地狱,顿使之如坠冰窟。
酒醒了一些,这令他清晰地知道了自己面对的是妖帅,略沉吟片刻,忽然好奇地说:“我为何不敢?就因为杜之一是个妖王?而我苏伏只是人族修士?”
苏伏举盏饮尽,这已是他第五盏下肚,他冷冷一笑:“杜之一该死,所以他死了,妖帅大人欲要我如何,明言便可。”
古河图同样饮尽,才淡淡道:“我确是在想用何法治你,免得你在我莒州太过嚣张,堂堂一域妖王说杀便给杀了。不过我更好奇的是,你是如何办到的?”
桌上珍味佳肴尚未动过一筷,一人一妖这会都发觉晕眩感回来了。
碧云另有一个别称,唤作碧云三重天,便是三盏为一个循环,它的醉感会随着盏数而变得强烈,即是说第六盏是第二个循环最强烈的一盏,若是不能撑过,便会就此倒下,若是能撑过,便可开始第三循环。
苏伏倒了第六盏,却未动,平静地说:“杜之一非大妖,杀他还需要甚么讲究?我修《浩然度灭》已臻至最高境界,我有剑器‘曼珠沙华’,乃是我门大师倾尽全力打造,我掌有两门几近神通级的《剑指》与《星剑》,其中《星剑》还是我自创的剑诀,我凭什么不敢杀他?”
语罢,他将第六盏饮尽,眸子几近混沌,再无任何焦距。
古河图“哈哈”大笑,随即饮尽第六盏,他优雅地放下酒盏,笑意难止地说:“你真是个有意思的剑修,与那些古板的剑修都不太一样,不过你输了……”
他甩了甩脑袋,喘息突如其来,犹若破风箱一般“吭哧吭哧”。
“那……可不……一定……”
第358章
醉酒之后
翌日约莫辰时,暖和的曦耀自窗台映照进来,照在苏伏俊秀的脸上,他悠悠转醒,眼睛尚未睁开,便只觉头疼欲裂,丝毫也想不起昨夜发生之事,记忆的残片令他依稀记起第六杯碧云下肚之前的事,在此之后他的意识便彻底化作混沌。
他缓缓起身,发觉法体发出一声轻微的呻吟,胸膛自肚脐一带,不知为何暗痛,法体内的骨骼亦有些变形。
这时又闻到一股清香,低头打量,才发觉自己身上着真丝彩云衣袍,衣袍薄如蝉翼,穿在身上感觉非常舒服。
可月白长衫却不翼而飞,即是说在他醉倒之后,有人动过了他,而他竟丝毫感觉也未有,可见醉得有多彻底了。
床是四方拔步床,悬着淡色联珠帐,洁净的被褥散发着一股清香,令他头疼稍稍缓止。
向着四周打量,左侧是黑色的书架,其上摆了一些普通书籍。书架左近便是窗台,明艳的暖光自朱红的雕花木窗透进来,在他起身后,便越过床榻,零碎地撒在一把支起的古琴上,淡绿色的纱帘随风自窗外带进一些花瓣儿来,轻轻拂过琴弦。
右侧处有一桌案,摆着文房四宝与香炉,香炉正散出淡淡清香,显见被褥的清香来自于香炉。
其后亦有一个黑色书架,其上却是空空如也。
苏伏下了床,移步到门口,将门向两边敞开,曦耀便毫无阻碍地照在他身上。他眼睛微眯,待适应了其强光才缓缓睁开,映入眼帘的是长长的游廊、廊柱与廊柱之后的窗墙。
门口有两个约莫十六七年纪的侍女,见他醒来,连忙盈盈礼道:“参见苏上仙,上仙是先用膳还是先入浴,今日乃是陛下大寿……”
苏伏摆手打断侍女其后之言,淡淡道:“入浴罢,带路。”
侍女连忙引着苏伏穿过游廊而去,而另一个侍女则向着反方向,她行不久便来到一处花园,花园颇大,亭台楼阁相连成片,与游廊则只有一墙之隔。
她来到一处楼阁前站定,盈盈礼道:“神月大人,苏上仙已醒,此刻正入浴。”
便在此时,阁楼下来一个盛装女子,捧着一叠蓝白相间的锦衣,递给侍女,轻轻地说:“去让他穿上,告诉他三十六洞妖王甄选大会午时之后开始,另外陛下那边需要他先去一趟,就这样罢。”
侍女点头应下,正欲回转,盛装女子忽然幽幽道:“另外再告诉他,昨夜不论他是真醉还是假醉,此事都难以揭过……”
“昨夜……”
思及昨夜,侍女忍不住替苏伏捏了一把汗,古河图与苏伏喝酒时,她便在门外。
苏伏沐浴出来,穿上侍女准备的蓝白相间的锦袍,顿时显出不凡气度来,因要觐见妖皇,侍女又替他梳了一个道髻。
在另外一处别舍内,苏伏坐在铜镜前,里头映照出的人影异常俊秀,迷得替他梳头的侍女俏脸带着晕红,眸子泛着春情。
然另一个侍女却略显古怪地说:“上仙,此处乃是妖神宫招待贵宾的广成宫,上仙可还记得昨夜在广陵宫发生之事?”
苏伏勉强自己去想,却没有丝毫头绪,便苦笑着摇头:“后面发生何事,为何我胸口隐隐作痛,又是谁替我换的衣裳?”
两个侍女羞涩一笑:“上仙,您的衣物是奴婢姐妹换的,上仙看似弱不禁风,没有想到内里如此……强壮,惜上仙醉得不省人事,否则奴婢姐妹两倒想一起侍候上仙……”
苏伏闻言不禁暗暗咋舌,这两个看似只有十六七年纪的小姑娘,在前世甚至未成年,便如此大胆开放,幸好不省人事,否则糊里糊涂地与她们共度春宵,岂不是犯罪?
不过两个侍女知道此时不合时宜,陛下大寿便在今日,她们还有得忙呢。
去禀告夜神月的侍女便笑嘻嘻道:“好教上仙知道,衣物乃是神月大人为上仙而备,她让奴婢告诉您,妖王甄选大会午后开始,另外陛下欲先觐见您,最后大人还留了一句话,说是昨夜之事,不论上仙是装醉还是真醉,此事都无法轻易揭过……”
苏伏猛然忆起,昨夜同他喝酒的可是古河图,后来究竟怎样?古河图自然不可能单单寻他喝酒那么简单,从夜神月被牵扯进来来看,必然是古河图的手笔,否则自己即便在妖神宫失踪,夜神月亦不可能如此快便能寻到自己。
“敢问姑娘,昨夜究竟发生何事?我只记得第六盏碧云下肚之后,意识便几近混沌……”
苏伏苦笑一声,继言:“另外可否见着古河图军帅?他有甚话交代我么?”
侍女见他性子温和,颇好相处,不禁捂嘴儿一笑:“军帅大人同上仙一般,烂醉如泥哩,哪儿还能交代下话儿来。”
接着,侍女便将昨夜第六盏碧云之后发生的事娓娓道来。
“那……可不……一定……”
侍女为这喝声引得面面相觑,不禁悄悄依在门缝观看,只见苏伏站也站不稳地立起,手中握着酒壶倾倒,嘴里喃喃说着:“军帅……请我喝这酒……实在太过热情……让在下回敬军帅一杯……”
酒盏才堪堪斟满,酒壶却不再流出酒液。
古河图满面红晕地立起,以他的修为都无法压制酒力,碧云酒的可怕之处可见一斑。
他同样有些摇晃,一把抢过酒壶,毫不示弱地说:“好……好个剑斋……好个苏伏……今日我古河图定当奉陪到底……”
然而无论古河图如何努力,酒壶就是倒不出酒来。
苏伏“嘿嘿”一笑,举着酒盏摇来晃去地说:“酒中君……无酒也称得?军帅大人……这一场我拿……拿下了……”
两人都是一副醉醺醺的模样,明面上看难分高下,然古河图还是保了一分清醒。
“且住!”
古河图蓦地发出暴喝:“既无酒,非吾不能喝,怎能算你赢,本帅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