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同夫君琴瑟和鸣(校对)第75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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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他束发的玉冠,精挑细选过的,价值数两的,特意选出带来明净峰的玉冠。
  它不知何时被人偷夺而去,在她在手中一颠一颠。
  他从未遭受过这种侮辱。垂落的乱发遮掩住他当下表情,青年在想,刚刚他看上去该有多滑稽?
  “黄公子,”持剑的女孩冲着他嚷嚷,“镖局很赚嘛,这玩意儿成色相当不错。”
  她拿过玉冠,一扬手,如扔什么石块似的投掷过来。
  他没有动,更没有接,任凭玉石质地的发冠打到他身上,又落入在身旁水池中,消失不见。
  圆脸女孩撇了撇嘴,毫不在意道:“恼了?开个玩笑,怎么这么经不起。”
  她提着剑,慢慢走过来,边走边说:“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跟小娘子计较,嗯?”
  有同伴想阻拦,却被另一个女孩挡开,不晓得是什么身法,手一顿一错,那人就被乖乖反剪了双臂,涨红了脸僵持这。
  圆脸女孩来到他面前,仍是娇小的身量,稚气的面容,笑意又灵又俏。
  她声音却很冷:“怎么了?”
  “姑奶奶我今天心情好,不太愿意计较太多,只收了你发冠。若还叫我听到你在这儿说些屁话,那收的可是发冠下的东西了。”
  “还想偷袭她……”女孩轻笑,“再练个十年吧。”
  青年没有说话,他努力抑制着胸口起伏,但握着扇柄的手指已经用力到泛白发青。
  女孩瞥了一眼:“不服?”
  手一扬,剑光一闪,十八条玉制扇骨纷纷散落,互相撞击地坠地,清脆如细雨打檐。
  剑没有入鞘,剑尖被支着,撩开青年面上盖着的黑发。
  凌双双冷冷凝视他的面容:“再瞪,把你的眼珠挖出来。”
  黄公子颤抖着垂下眼。
  凌双双叹息:“这么听话,早干嘛去了?”
  她猛然凑近,紧盯着他的脸,一字一顿地说:“别再让我在山上碰见你。”
  哗啦一声,是剑入鞘的声音。
  微风徐徐,头顶桃树摇晃着枝叶,发出声声轻响。
  女孩仰头看了眼桃树,道:“你不配来这里。”
  “带着你的喽啰,可以滚了。”
  五个呼吸的时间,黄公子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滚了。
  泠琅和凌双双并肩站在树下,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只看着风中泛着微光的池面出神。
  片刻后,泠琅低声说:“舒服了?”
  凌双双乖巧道:“挺舒服的。”
  “一年不见,双双倒是有了长进,学会留手,”泠琅由衷道,“我以为今天那人再怎么也该掉个胳膊腿儿的,没想到只是折损了一副玉冠。”
  凌双双赧然:“可不能叫那等玩意儿的血脏了这池。”
  泠琅抬起手,捏了捏女孩圆翘的鼻尖。
  “你啊……”她轻轻叹息,“面纱也不戴了,不怕被认出了?”
  凌双双嘿嘿地笑:“管他呢。”
  泠琅也笑:“方才夺他玉冠的那一手,确实是大有进步。”
  凌双双摸了摸后脑:“阿琅走后,沉鹤沉迷练剑,只有我被抓着练习,日复一日,不想长进也难了。”
  泠琅一顿,道:“今天抽签,却没见着沉鹤,似乎有人替他来抽取名次。”
  凌双双满不在乎道:“或许又在贪睡呢?谁晓得,但明天第一轮比试,他总不能叫别人替代了罢。”
  泠琅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二人又在到处逛了几圈,直到太阳下山,才慢慢顺着山路返回厢房。
  回去的路上,没有人再说话,彼此都陷入了餍足之后的惬意沉默之中。
  何止是凌双双舒服了,泠琅轻松地想,连她也颇为舒畅,这样你一言我一语,你一刀我一剑,四处捅娄子找架打的日子,实在太久没有重现了。
  还是相当默契丝滑,叫人无比怀念。
  可惜今天她没带刀,也带不得刀,不然也能多没收几个玉冠。
  直到踏入屋门的时候,泠琅面上的笑容都是相当明快的。
  叫她意外的是,江琮仍坐在先前的位置上,手里握着相同一卷书,她疑心那翻开的还是相同的页数。
  她行到桌边,端起凉茶一饮而尽,随后说:“夫君屁股不疼吗?”
  江琮放下书册,柔和道:“夫人手腕不疼吗?”
  泠琅一滞,这才瞥向自己手腕,那是先前她阻挠黄公子喽啰所致,那喽啰想抽剑偷袭,被她格了一下,皮肤上留了点红痕。
  要不是没想到这人还有偷袭的胆子,更没想到那花里胡哨金光闪闪的剑真能抽出来使,也不会挨这么一下。
  她摸了摸那处:“不疼,瞧着吓人罢了,你不说我还没注意。”
  江琮露出意料之中的神情:“果然出去惹是生非了。”
  泠琅悠然:“我不惹事,事也要惹上我。”
  “可需要伤药?”
  “不用。”
  “已经习惯了不处理?”
  “小伤而已,麻烦。”
  江琮看着她,淡淡道:“小伤若是积累起来,会更麻烦,现在能熬过,但万一以后因着什么契机爆发,会十分棘手。”
  他顿了顿,又说:“况且——你身上积累的伤很多已经不算小伤。”
  泠琅移开视线:“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江琮耐心提醒:“我为夫人上过一次药。”
  泠琅当然记得这一茬,玉蟾山殊死相搏的第二日,他给她背上涂了些兰蝎膏。
  她梗着脖子道:“那些都是很久以前的,要爆发早就爆发了,还轮得到现在,不用操心。”
  江琮唔了一声:“很久以前?”
  他静静地凝望她,目光深不见底。
  “刀者去世已有五年,你却是去年才来的西京,”他慢慢地说,“我一直都想知道,在这五年里,你去了何处?”
  泠琅默然同他对视。
  二人的目光犹如实质,在空中粘连对峙,谁也没有移开或是后撤。
  两双眼眸一眨不眨地将对方瞧着,是相似的乌黑。不同的是,一双更加深浓,一双更加湛然。
  最终却是泠琅落败了。
  她将脸转到一边,说:“好吧,那我告诉你。”
  江琮温声:“请讲。”
  泠琅说:“那五年我在滁州,给一个教书先生做女儿,后来他死了,众邻欺我孤女,想将我嫁与旁人,我日日以泪洗面。别无他法,只能上京投靠远亲,未曾想误打误撞,进了泾川侯府的门,从此过上了好日子……”
  江琮淡笑着起身离开。
  泠琅在他身后嚷嚷:“你都对我藏着掖着,还指望我和盘托出?真是王八想吃天鹅肉,想得倒美!”
  对方听到王八二字,脚步似乎凝滞了一瞬,接着转眼间消失在门外。
  泠琅才不管他,领着几个婢女美滋滋吃了晚食,又跑到山巅处的凉亭赏月。回来路上途经大象台,上面正好有人在比剑舞。
  只听说斗剑和比舞,还没见识过比拼剑舞。台上众剑者比得热火朝天,泠琅在台下大饱眼福,看了大半宿,才依依不舍地回门。
  回门,又见着自家王八夫君,泠琅见到他就来气,晚些洗漱后躺在同一张榻上,也是默默无话。
  江琮先开了口:“夫人回来得挺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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