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同夫君琴瑟和鸣(校对)第128部分在线阅读
江琮忽然说:“夫人对世俗上的名分看得很轻,只在乎是否欠了人情。”
泠琅默了默,这的确被他说中,师父也好,父亲也好,这些概念对她来说只是虚浮联结。
真正的师父,在还了人情后便可以斩断,虚假的夫君,日后或许还能拿来想念想念。
这种想法很奇异,却又被他一语道破了。
真要命。
月亮攀升到高处,二人安安静静地又吹了一会儿风。
江琮说:“萤虫还要吗?”
泠琅仍是躺着:“放了吧。”
江琮便把它往水中轻轻一抛,虫儿似乎没反应过来,忘了扑扇翅膀,竟直直往下落——
落在身边少女光裸的小腿上。
泠琅立即发觉,她抬腿晃了一晃,小虫受惊,竟挣扎着一路攀爬,往裙摆深处爬去。
她忍不住低呼了一声,想起身捉拿,头刚刚抬起,就吃痛地躺了回去。
江琮闻声看过来:“怎么了?”
泠琅痛苦道:“头发卡住了。”
木质浮桥本就有许多缝隙,她刚刚躺着看星星,发丝不知不觉就钻了一缕进去。
一时间,上身卡着不能动弹,那萤虫又顺着腿上肌肤慢慢地爬,细小触角在看不见的暗处轻轻骚动着,留下一路难以言喻的痒。
泠琅哪里碰上过这种折磨,当即便颤着身体,痒得想笑却笑不出,伸手弄头发,却被扯得生疼。
江琮倾身过来帮忙,但夜间太暗,手指如何穿梭纾解,也找不出那处结。
反而在解头发的过程中,虫儿愈攀愈深,似乎要往着腿根去了。
泠琅一把抓住江琮手臂:“先,先把虫弄出来。”
江琮顿了顿,借着月色,少女眼边泛起的潮润和颊边红潮被他看得很分明,她轻喘着,好似已经无法承受这样的酷刑。
见他不动,她又出声催促:“快点呀……”
江琮于是坐了回去,他抬手,轻轻撩开了她的裙摆,从小腿到膝盖,他视线在那上面一一滑过。
“没看到。”他哑声说,他看见它们在轻轻颤抖,像两段月色中的雪。
“我感觉到了,”泠琅几乎带上哭腔,她从来不知道腿还能痒成这样,“在右边。”
江琮依言将裙子撩得更上了一点,他一眼就看到了那只为非作歹的小东西,它正趴在大腿上,不安地闪着微光。
他伸手去按,它却忽然得到警觉,往腿内侧滑下,滚落到深处。
少女骤然发出一声难以按捺的喘息。
“一个虫子都捉不住!”她颤着声音抱怨,“王八夫君!”
江琮低低地应了一声,他抚上她膝头,迫使她曲起腿,右手往下面一拂——
像拂过一匹柔软绸缎,虫已经到了他手中。
泠琅终于得到解脱,她气喘吁吁地说:“这只虫是在报复我?”
江琮没有说话,他沉默着,好似自己也受了不可说的折磨。
回去的路上,两个人都没怎么交流。
泠琅在惊疑和难堪中回想,原来自己的腿能敏感到这种地步,她几乎无法确定,那痒意是小虫给的多些,还是某个指尖给的多些。
江琮却在想,今晚月色太好,可爱到他连回想都是一种不忍。
夏日总是这般让人不舍吗?
第87章
燕归来
翌日,
晨。
临近池水和树林的小院,正是一天中最清凉的时候,晨风淡淡吹拂,
带来林中湿润的露水气息。
站在这样的院落中,
会觉得世上惬意也不过如此了。
邓如铁此时就是这般感觉。
他昨夜喝了不少酒,藏了两年的雁来红,浓烈,
顺滑,是他的最爱。这酒原本在冬天喝最好,但昨夜他心血来潮,发现在夏天的晚上饮用也别有滋味。
他酒量一般,
这么喝会醉,但醉或不醉,他并无太多所谓。他看见那个女孩还好端端地站在岸边,
没有缺胳膊少腿,
也没神情悲戚如丧考妣,
那就很值得喝上几杯。
昨夜的杯盘狼藉已经被收拾干净,
眼前又是一个崭新的、叫人舒适的院子。
邓如铁站在院落中间,
持着那把“玉树临风”折扇。
折扇摊开,右手腕一甩,它便呼啸着旋转而出,刺破薄薄晨雾,
往小楼旁边某株竹子斜斜飞去。
飞过去,
又飞了回来,它稳稳地落回邓如铁手中的时候,
扇面上多了一片竹叶。
邓如铁将竹叶抖落,
接着再次将折扇甩了出去。
不过两息时间,
它又带回来一片竹叶,新鲜微润,完完整整。
如果你仔细看,会发现他脚边其实落了很多竹叶。
如果你看得更仔细,会发现那棵竹子和周遭其他同类有很大不同,它枝叶明显更稀疏,明明在盛夏,却有着深秋般的凋零萧瑟。
如果其他竹子是丰茂美丽的雄鸡,那它便是拔了毛准备下锅的倒霉鬼。
邓如铁没有可怜这株倒霉鬼的心思,他重复着这个动作,心里在想其他的事。
他想他的朋友,那个狡猾自私的女人,她一生都在为自己而活,恣意反叛到了极处。
绝不会毫无缘故地做事,出手必定要看见回报。倘若有无辜者被残害在她眼前,她愿意相救,也只能是因为那人承诺会给予金银酬谢。
有委托找上她,也要先收下九成订金,才愿意去跑一趟。
九成,天底下除了她没人敢开这个口,但她是乌有手伶舟辞,所以有的是主顾上门。
这个女人,自私到了极点,冷酷到了极点,直到那一天,她说她收了个徒弟。
“嗜肉老人,你听说过吗?”
邓如铁自然听说过,那是前朝十分有名的一对夫妻,用刀,性情极其古怪残暴,有吃掉败者身上一块肉的习惯,于是被称之为嗜肉老人。
但他们已经销声匿迹很久,有人说是被刀者收拾过,或许死了,或许废了武功,总之不会再入世。
伶舟辞却说,他们不仅没死,还隐居起来活得好好的。
“我上个月从西南经过,发现他们的踪迹,住在一间农舍里,瞧着慈眉善目,没有半点当年叱咤风云的影子。”
“当时在下雨,我想找个地方落脚,却发现有人走进了他们的小院,那是个女孩儿,背着把刀,看上去还没满十五。”
“我看着嗜肉老人从灶房出来,往汤盏里添了什么东西,我很好奇,是什么得使他们在隐姓埋名的时候,对一个过路女孩出手?”
“如果因为有利可图,那就正好,因为我会收下他们所图的利,我不喜欢下雨,在下雨的时候抢别人东西倒还可以。”
“所以我在树上呆了三天,其间不断听到里面传来殴打声和叫骂,那女孩坚持了很久,嗜肉老人最后都快没了信心……我听他们说,在雨落尽前,她若再不开口,那就把她杀掉。”
“雨落尽前,事情发生了一点变化……只有一个人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那个女孩儿在雨里站了很久,我也观察了她很久。我很喜欢她当时的眼神,那么大的雨都掩盖不住的眼神,我不必形容,你应该会懂。”
邓如铁的确懂她未说出口的形容,让他不懂的是另一件事。
“所以你就把她带走了?”他问,“一个举目无亲的孤女,她能给你多少银子?”
伶舟辞喝了一口酒:“我在那里停留三日,结果什么都没捞着,这怎么行?至少让我带点东西离开。”
邓如铁便笑着摇头,他为那个女孩的命运捏了把汗,因为伶舟辞绝对不是什么良善的师父,他衷心祝愿女孩可以活得更久一点。
或者干脆逃出去也可以,第一次听伶舟辞为一个人说这么多话,让他十分不习惯。
更让他不习惯的在后面。
那是两年之后,伶舟辞来找他,她当时一身轻松,好似遇上了什么喜事。
他以为她做成了一笔大生意,或者杀了个很难缠的对手,但伶舟辞说,她把探云三变教给了那个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