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养小首辅(校对)第306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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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姜志毅唾骂:“这武胥真是罪大恶极,抄家灭族都不足以抹掉其罪行。”
  “这两日本官命人核查这广济仓历年账册,硕鼠累累,贪吏窃国,罪大恶极。”薛庭儴深吸一口气,到底平稳下激动的情绪,道:“罢,本官个人安危是小,那些受苦受难的百姓为大,此事还是容后再说,本官先与尔等回开封,赈灾为重!”
  事不宜迟,薛庭儴命下面人准备启程,也不过两刻钟不到,一行人便离开了这广济仓。
  出了门外,灾民夹道眺望,直到见到从马车探出的薛庭儴,才放下心来。
  “尔等终日暴露野外,到底于身体不宜,本官已经安排下去,尔等可暂住广济仓,容后朝廷就会派人下来安置。”
  “我们信薛大人的,薛大人怎么说,我们怎么做。”
  “薛大人是好官,只要薛大人还安稳,我们就放心了。”
  “我们真怕那些贪官会害了你……”
  这一声声一句句,宛如巴掌也似,一巴掌一巴掌打在姜志毅两人的脸上。两人明明就在车中,只能拉紧车帘,紧闭车窗,浑当没听见。
  一行人很快就到了开封城。
  本该是去巡抚衙门,可项竘抱恙,薛庭儴便以不便打搅为由,去了布政使衙门。
  开封当地官员尽皆来拜见,薛庭儴命之一切从简,不用多礼。
  吕延寿本是提出要不要请巡抚也来,薛庭儴又以项大人辛苦了这么久,难道卧病在床也不能安生,做以拒绝。
  项竘不在,薛庭儴最大。
  这些人也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话不容多说,薛庭儴让人拿出一本账册,列数自打灾情爆发,从广济仓一共赈出多少粮食。又命人计算各府县一共多少百姓,每个百姓每日需食多少粮食可以活命。
  这每个府县多少人口,皆是有黄册可查,只是众人没想到薛庭儴会如此清楚,竟无需看黄册,只凭记忆便能口述。
  “本官出京之前,特意去户部要了河南当地的黄册,既然是朝廷存册,定然不会出错。如果出错,那就要问问当地官员,是不是玩忽职守了。”薛庭儴似笑非笑,用指节叩了叩桌案:“不过这些先不管,既然地方报上去是如此多,我们就按这些来算,如今一共需要这么多数目的粮食,方可平息河南境内灾情,就不知诸位大人可出力多少?”
  “这——”下面一众人面面相觑。
  薛庭儴又道:“对了,你几人作为地方父母官,不在其治下留守,怎生跑到开封来了?”
  他这话是对陪站在末端,连位置都没处坐的几个身穿青色官袍的小官说的。
  这几人俱是下面的县官,因当地县城乱了,便怕死地来了开封。也是心知一省高官尽在此地,自然不会放任他们不管,高官饿不死,他们自然也饿不死,算是耍了回小聪明。
  可惜撞在了钦差手里。
  其实这趟他们本不敢前来,可钦差到此,他们躲着不出面,被追究起责任,只会加重罪名,才会惶惶而来。
  来后,见钦差大人也未提起这事,只当浑水摸鱼躲过了,没想到还在这儿等着了。
  几人扑通扑通俱都跪了下来,有的叩首求饶,有的则哭诉起当地乱象,诸如自己差点丢了命之类的话。
  “尔俸尔禄,民膏民脂,下民易虐,上天难欺!本官当场砍杀了你们,也是你们该死!”
  这话正是每个县衙内‘戒石亭’中的碑上所刻,乃是警醒地方父母官之言。可惜这些县官们每日坐于堂中,对着这‘戒石亭’,依旧没将这些话牢记在心。
  “钦差大人,下官错了,下官一定改之……”
  几个县官纷纷求饶,薛庭儴眼中现出怒芒,明显怒不可遏。锦衣卫的人也出动了,纷纷抽出腰间的刀,来到几人身后,一切只在千钧一发。
  有人吓得尿裤子。真以为钦差要砍杀了他们,也是薛庭儴这番气势太足,而锦衣卫的人来势汹汹。
  上首左右两侧坐着的几名高官,如坐针毡,更不用说还有两个别府的知府。
  认真来算,他们也算是犯了王法,地方官不得随意离开地方,可他们却是丢下治下老百姓逃之夭夭。
  若是换做之前,怎么也有人出面劝阻,可这一次因先发生钦差疑似被害之事,自己都岌岌可危,谁替谁说话。
  “罢!本官初来乍到,赈灾为重,不易沾染血腥。命尔等将功赎罪,筹粮抚民,尔等罪状,事后再论。望尔等不要让本官失望,此次赈灾重中之重,陛下特发下圣旨,准许本官先斩后奏,如若尔等还是敷衍了事,是时本官心狠手辣,可千万莫说本官不念同朝为官之情义。”
  这番话与其说是给几个小县官听的,不如说是给那些如坐针毡的高官听。
  几个县官俱是连连叩首,至于那些高官们心中如何想,暂且不论。
第237章
  之后,薛庭儴对筹粮之事进行了分派。
  他的意思是由官府出面购买那些大户手中的存粮,按之前市价计算,若是大户们不愿要银,事后补粮也可。
  总而言之,粮食必须拿出来。
  有粮就能好好说话,没粮让他们各自掂量着办。
  这还是薛庭儴一贯的套路,强买强卖。只是这次不用他亲自出面了。
  待一切都安排罢,连着几日未曾合眼的薛庭儴,回到安顿的住处中。
  招儿正在房里,她依旧穿了身男人衣裳。
  烛台下,红妆扮男装,端得是异种风情。尤其招儿体贴,见他回来,就上前为他摘下官帽,并宽衣解带。
  换做以前,薛庭儴早就按捺不住了。
  这厮是个表面正经,私下浪荡的,曾不止一次在內帷中,让招儿穿了男装。可五次里,招儿能有一次答应就不错了。
  今日他却毫无兴趣,也是累的。
  其实招儿也累得不轻,只是还有许多杂事要安顿,她也是刚忙完,薛庭儴就回来了。
  “就这么饶过他们?”招儿脸色有些不忿。
  薛庭儴揉了揉眉心,叹了一口道:“暂时也只能这样。这些人里其中有多少蠹虫硕鼠,咱们且不知,无凭无据也不能因自己猜测,就兴师问罪。再说,赈灾还要用人,把这些人处置了,人手从何而来,到时候下面只会更乱,而且我还有用得着他们的地方。”
  招儿好奇地看向他。
  薛庭儴又道:“所谓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倒不是以武力而论之,而是强龙初来乍到,地头蛇却盘根错节,他们彼此守望相助,方方面面都能打点到。若是无事也就罢,我不介意陪他们玩一玩,可如今赈灾之事不宜耽误,与其把他们都处置了,不如让他们先下去干活。”
  “你的意思是——借力打力?”
  薛庭儴笑着点点头:“就让他们狗咬狗一嘴毛,我先歇着再说。”
  “歇一歇也好,你最近也累得不轻。”招儿心疼道。
  “你最近也辛苦了。”薛庭儴揽着她的肩,两人去床榻歇息。
  薛庭儴的一番隔山打虎,搅动地何止是一两个人的心。
  从布政使衙门出来,有靠山的都去找靠山,没有靠山的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发愁。其实钦差大人的意思很明显,就是拿着圣旨压着他们去对付那些当地大户。
  只有两条路可以选,要么‘借’来粮食,要么自己掂量着办。有把柄在手的,还能怎么掂量,只能先保命再说。
  巡抚衙门中,姜志毅和吕延寿都来找了项竘。
  这种时候,自然不能走正门,而是走后门。项竘也没在前衙见他们,而是在后衙的书房中。
  “我说兜兜转转闹什么,原来都应在这儿!”吕延寿冷笑。
  可问题是这招打得他们有苦说不出,武胥那边就不提了,该扫尾的已经扫干净了,问题是那个粮官还在钦差的手里。
  那粮官是武胥的人,武胥有没有对他说过什么,谁也不知道。还有钦差说盘了广济仓历年来的账目,这些账目他们平时从没关注过,账目上会反应出来什么,会不会跟他们扯上什么关系,这些都是未知数。
  事到临头,他们才发现百密总有一疏。而这一疏就像头顶上悬着的大刀,谁也不知会不会掉下来。
  姜志毅心情不好,项竘心情何尝好。
  为了避嫌,他才刻意没出面,即是心存给钦差一个隐晦的下马威,也是想安抚下面人心。
  不要惊慌,就算钦差来了,还是他来见自己,而不是自己去见他。钦差要想把赈灾的差事办好,必然要求到他头上。
  既然求到他的头上,就说明对方不想大动干戈,还会去用下面的人,下面自然可安枕无忧。
  可如今倒好,钦差一听说他抱病,就好像避瘟神一样避去了布政使,连巡抚衙门都不踏。而吕延寿建议要不要去请巡抚,钦差竟然说既然项中丞病了,那就好好养着吧。
  这话里的意思太多,让他养病,是不是想架空他?
  现在已经有这么个趋势了。
  项竘倒想跳出来说一句,本官宝刀未老。问题是钦差竟布置下这种差事,若他病愈了,对方会不会同样对他提出这种过格的要求,若是提出了,他是应还是不应?
  不应是抗旨不遵,应了是人心不稳。
  且项竘还有另一层考虑,下面的关系盘根错节,此事一生必然会生出矛盾。攀到他门下的关系并不少,是时找上门来,他如何推脱?
  那些大户们看似不起眼,实则哪个不是手眼通天,所以还是病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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