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妇不从良(校对)第49部分在线阅读
一行人入了院中,只有常顺推着坐在轮椅上的楚王入内,其余人俱在院中等候,这些人中赫然立着萧珩。若是有兰陵当地人看见这一幕,定会十分惊讶到底是什么情形竟然会出动萧氏族长这尊大佛,要知道萧珩在当地,可是不亚于一个土皇帝的存在。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左右的样子,常顺推着楚王又出了来。
萧珩面色急切上前,常顺脸色黯淡的对他摇了摇头,倒是事主楚王十分淡定。
“孙老名医真的无法治疗此伤?”
整个萧家将所有期望都寄予孙老名医的身上,此番受挫,也难怪萧珩会难以平静了。
“劳烦外伯祖父费心了,本王的腿疾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咱们还是离开这里吧。”楚王道。
见此,萧珩只能点点头,命手下之人准备离开。
萧珩此时的心情非常复杂,萧家人自是希望楚王的腿能治好,可前两日京中有信传来,倒是让他这种心情有些被颠覆了。这番见了孙老名医也无法治好楚王的腿伤,他面色复杂,心里却是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
也许这般对所有人来说都是好的,楚王的腿不好便不会是威胁,相反皇后和成王那里却能继续借着楚王得到不少好处。
这么想着,萧珩的面色转为了安慰,对楚王说道:“殿下也别气馁,家中会继续为您寻访名医的。”
楚王眼光闪了闪,面上却是露出些许感激之色,道:“那谢谢外伯祖父了。”
楚王的情绪从来内敛,此番能露出这种表情,说明他内心震荡已是到了极点。
萧珩抚了抚胡子,心道,终究还是年纪小了些,即使是那种地方的出身又能怎样。
*
孙老名医无法治好楚王的腿伤,九娘当日下午便知晓了这个消息。
知晓了这个消息后,她立马赶去楚王所住的院子。
楚王的住处也在萧家祖宅,却是离九娘住处甚远,幸好府中有软轿侍候,九娘倒也不介意大张旗鼓的坐了软轿前去见楚王。
换着一般人,初来乍到陌生的地方,自是不会如此张扬。可萧九娘是谁,且不说她活了两世,深谙什么对自己来说最重要,这么好培养好感的机会自然不容放过。她更是明白如今萧家对楚王的态度,早在船上那时,她便从不遮掩,没道理来到这里反而要假装矜持去遮掩一二,更何况所有人都知晓她和楚王另一层关系,有个救命之恩在里头,谁敢多置一词?
可今日就恰恰碰到了那个敢多置一词之人!
软轿经过花园,路遇几名来园中赏景的小娘子。这几名小娘子个个娇美可人,只看衣着打扮,便知晓是萧家几名的嫡出小娘子的,俱是三房的小娘子们,萧七娘也赫然在其中。
远远就看见那架软轿,自然也看到软轿中的人,便有一名小娘子不屑撇嘴:“嘿,还真当这是自己家了。”
另一个嘴角有颗小痣的小娘子插言:“玲妹妹可不当这么说,伯祖母她老人家都说了,就当是自己家里,可不是当自己家了吗?”
这小娘子生得娇俏可人,一说一脸笑,笑时那嘴角微微翘起,看起来格外娇媚,就是此番说话的那语气让人有点忍不住想皱眉。
这两人便是三房萧孟两位嫡子所出的女儿,一个是小大房的萧玲,这名唇角有痣的小娘子则是小二房的嫡女萧思。这两人从小千娇百宠长大,萧家又是兰陵这地界当之无愧的霸主,自然身份不同一般,从来自认高人一等。
不过世人也都知晓兰陵萧家还有一脉在长安,那才是萧家嫡系中的主枝,大房的萧珩乃是族长,自然不必说,二房安国公一脉把持着整个萧家的大方向,在萧氏一族的地位自然不同寻常,三房同属嫡系,但比起大房二房却是要低了一等。萧孟虽把持着萧家名下的大多生意,但彼时世家子弟都视钱财为俗物,却是不入人眼的。
这萧玲和萧思两人,平日里在大房那几名嫡女面前便底气不足,此番见到九娘如此高调,再加上萧七娘深恨九娘,自然没少从中说萧九娘的坏话,也因此这番言语格外不留情面。
萧七娘轻轻的抿了一下嘴,道:“两位姐姐可不要如此说,我这九妹妹素来跋扈不让人,免得她听了,平添是非。”
这萧七娘也是睁着眼说瞎话,本就是她们几人私下里议论别人,萧九娘也坐在软轿中还未到此处来,又哪能被她听了去。
换着明眼人自然能听出这是挑唆,可萧七娘此人交友也有一大妙处,那就是大多都是比她蠢笨些的,或者能让她玩弄于鼓掌之间,又或者是可利用等等,而萧玲萧思这两人从小娇宠长大,兰陵祖宅这处虽私下里也有不少机锋,但毕竟不若长安那处,心机自然不比她人。
一听萧七娘这话,两人便炸毛了。萧玲更是加深了唇边的不屑,而萧思那不屑的白眼恨不得翻到了天上去。
“被她听去了又怎样,难不成还能来咬我不成?别忘了这里可是兰陵,可不是长安!”萧玲道。
一旁有小大房小二房的庶女以及比两人小点的嫡女俱是纷纷附和,所以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句话真没说错。
这说话之间,软轿已经到了几人身前不远处,九娘远远见到路旁这几人,按礼数应该是要停下寒暄一二的,便低声吩咐了一句。
软轿刚到了合适的位置,正欲停下来,就见一人横插进了路中央,一副堵了去路的模样,软轿自然便当即停了下来。
“见过几位娘子。”抬轿的几名仆妇恭敬的道,跟着轿旁的莲枝也曲膝问好。
萧玲姿态高傲的一抬手,眼神便直直盯向轿中的九娘。这么明显的挑衅姿态,九娘再看不出该完了。她瞥了一旁萧七娘一眼,撩开纱帘也未下轿,“各位姐姐妹妹好,今日天气不错,是来游园吗?”一副笑意莹然,但却不冷也不热的模样。
拦住去路的正是萧玲,她一脸皮笑肉不笑,“是呀,咱们是来游园,不知妧妹妹这是去何处,如此大张旗鼓?”
“哦,妹妹这是去找楚王表哥呢。”九娘似乎没听出这话里的讥讽意味,笑着道:“那几位姐姐妹妹慢游,妹妹这里有事呢,就不陪各位了。”
说完,她便放下了纱帘,几位仆妇也赶忙担起了软轿。
可是萧玲却依旧堵着去路并不让道。
九娘的脸色沉了下来,“不知姐姐堵着妹妹的去路,所为何来?”
萧玲虽蠢,但也是不笨的,自然不会落入话柄,落得一个无事找茬故意堵着人路的名头。
她笑着道:“姐姐可没堵着妹妹去路,咱们是来游园,这不就是游园吗?”
后面这句话是对她身旁人所讲,那几个小娘子俱是笑盈盈的,纷纷点头,并装模作样议论路旁花草,与那不远处的树枝形状有多么好看。
萧七娘站在一旁,拈着帕子按了按嘴角,其实是遮掩唇边的笑意。
萧九娘,我看你这番如何下台?!
出言呵斥自然得罪了这三房一大群的小娘子,不出言呵斥自己落个没脸。自那日事后,萧七娘便深深的恨上了九娘,这种恨日日埋藏在她心中啃噬她的心灵,她从来高高在上自认矜贵,头一遭在人前落了那么大个没脸,就是这萧九娘所致。
莲枝有些慌张,不禁侧头看了看纱帘后的九娘。
她们初来乍到,却是不易得罪她人的。要知道这一得罪,可就是得罪了整个三房,娘子还要在萧家住两载才会归,不易生事啊。
只是这话她自然不能当着人面讲,可眼中的光芒却是说明了一切。
九娘抬手示意莲枝卷起纱帘,自己却靠进软轿中,一副冰冷讥诮的模样。
所有人都以为她这是要出言相讥了,萧七娘嘴角的笑意更深,萧玲和萧思两人有种正中下怀的感觉,她们正是打着只要九娘有任何不妥之言,便给她扣上一顶大帽子,让她在长辈面前落个不规矩的名头。
这是两人素来对付人的手段,殊不知这种手段不光在萧七娘眼中落了下层,在九娘眼中更是玩剩下的。若是论坑人做戏扣大帽子,这种把戏再没人比萧九娘熟稔了,她上辈子可是玩得炉火纯青。
可是让所有人惊讶的,九娘并没有冲萧玲等人而去,反而直往萧七娘而来。
“怎么,七姐姐,你禁足的时日过了?妹妹我明明记得可还没半年啊。伯祖父罚你抄写的那一千遍女戒抄完了没?虽然妹妹十分心疼你如此辛苦,可话是伯祖父他老人家发的,自然不敢代劳。伯祖父他老人家对你如此厚爱,你可不要辜负他老人家的一片心。”
一石激起千层浪。
旁边装模作样的那群小娘子们,也顾不得做戏了,俱是回头望向萧七娘,面色震惊。
外人不知,可兰陵祖宅这处的人无人不知萧珩在府中的权威。他是整个萧宅之主,也是萧氏一族的族长。
萧家素来男主外女主内,一般家中有女眷犯了错,大多是小李氏便处置了,再高层点则是两位老夫人,很少会有萧珩出面的时候。能让他出面惩治,说明对方犯了极大的错误,致使他极其厌恶以至于忽略掉这种传统。
这些小娘子自是不知彼时事发在船上,唯一能当家做主的便是萧珩,且楚王搀和在内,自然不能等闲视之。她们只知道这长安而来的萧七娘犯了大错,竟然让伯祖父发话惩治了。
这让她们极为愕然,也生出了一种生怕连累自身之心。
萧七娘终究还是年纪太小,眼界不够,自然不懂牵一发而动全身之道。可不代表萧九娘不懂这些,她素来擅长借势,这借势可不止是借一方之势,而是借大势,压得你不得不低头,且旁人忌惮不敢再搀和进来。
萧七娘脸色剧变,小脸涨得通红,“你——”
她自然没忘记自己是待罚之身,可来到兰陵祖宅,萧珩再未出现,平日里她出门去大房三房走动交际,众人也待她甚是热情周到,无人提及,她便刻意的忘记了这事。
其实也不算是忘记,只不过是抱着侥幸心理,她想着再缓缓,之后她自然会做得周全。她从小明白交际的重要性,来到陌生之地,首先要做的并不是闭门低调,而是去融入周遭的环境。这样一来,她可以活得如鱼得水,也能做成不少事。
更何况她内心还有仇恨所在,又怎么能容忍闭门接受那禁足半载的惩罚,与成日里抄写那劳什子女戒,她得先借势,借了旁人的势去一步步打压那萧九娘。却未曾想到那萧九娘,竟然当着众人拿此事作为打击她的手段。
九娘一点颜面也没给萧七娘留,一番似是而非的劝慰后,脸色便转为了冷厉。
“萧七娘,你真应了那句话,给你脸不要脸。怎么?萧八那条狗被你玩废了,你又转移目标了?我坐等着看你能找来多少人给你做枪使,你可别辜负我对你的期望啊!”
语毕,她微微一挥手,莲枝放下卷起的纱帘,几名抬轿的仆妇又将软轿抬了起来。
这次未有人敢再堵路,俱是让到了一旁去,萧九娘话语中的信息量太多,好多人都缓不过来劲儿。
那一众人的背影远远而去,萧玲面上这才闪过一丝厉色来,尖声道:“萧七娘,你敢拿我做枪使?”
她自然也不是个傻子,听完萧九娘那番话,也明白这两人有仇怨,其间有个人被搀和了进去,没落下好。再联合之前萧七娘有意无意在她耳边说的话,加上对方被伯祖父所罚,这让她看萧七娘怎么看都是存在了一种恶意。
“玲姐姐,你可千万不要听萧九胡说,她……”
“行了。”萧思打断萧七娘解释的话语,嘴角带着讥诮,“走吧,走吧,离她远点,我总算明白阿娘为何会说让咱们少跟这些人打交道,人家可是从长安而来,别人之间的纠葛可不像我们之间,不过是一朵珠花一盒胭脂水粉的矛盾。”
一旁的几个小娘子俱是纷纷附和,望着萧七娘的眼神都满是厌恶。
“好讨厌,咱们差点上她的当了。”
“这人心肠太坏了。”
“她能被伯祖父所罚,肯定是犯了什么大错,咱们赶紧走吧,免得被连累。”
一众小娘子俱是不愿逗留,赶忙离开了。萧玲临走之前,狠狠地瞪了萧七娘一眼,“你给我记住了!”
只留下萧七娘一人,站在清风中,明明是阳光明媚,和风徐徐,她却完全没感到暖意,而是寒彻入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