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妇不从良(校对)第230部分在线阅读

字体大小: | | 上一章 / 章节目录 / 下一章 / 返回书籍页面 / 当前阅读进度230/264

  承元帝转头又去问太医自己的身体情况,经过这一会儿时间,他已经感觉到自己身体有些不对了。以往这眩晕之症也不是没有出现过,却是第一次这么来势汹汹,且他方才坐起来时,似乎感觉到自己的左臂有些不听使唤。
  他不禁动了动自己胳膊,可当他发现左臂真的有些不听使唤时,顿时怒了。
  匹夫一怒,血溅三尺,天子之怒,伏尸百万。
  当然并没有这么夸张,可这群太医中也被迁怒了两人,当即就在承元帝的大怒下,被拖了出去。至于拖出去干什么,熟悉承元帝秉性的都知道。
  剩下的太医们,俱是跪在地上瑟瑟发抖,领头一个战战兢兢道:“陛下当不得再怒,若是仍旧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这……只不过是个开始……”
  这人也是豁出去了,方才答话的两人都被拖出去了,如今他领头,也只能他来答。不说实话是欺君之罪,说了实话,可这实话,实在是不好听。
  承元帝闭目许久,方才沉沉道:“你们的意思,朕明白了。该怎么治就怎么治吧,朕的这条胳膊可还能复原?”
  领头太医摸了一把冷汗,答:“臣等人暂时还不敢确定,不过慢慢养着,复原的可能性应该很大,不过需要时间调理。”
  承元帝放下心来,只要能够复原便好。
  他并不知道,这领头太医还是有所隐瞒。承元帝此病症说白了就是卒中,这卒中之症又有轻和重之分。轻者就如同承元帝此时这样,头晕不适,恶心干呕,身体的某一部分技能会呈现出一种障碍。这种障碍是永久性的,想让其改善可以,但是想彻底复原却是不能。
  而重者,‘卒然不省人事,全如死尸,但气不绝,脉动如故’,或是‘昏不知人,口眼歪斜,半身不遂,并痰厥、气厥’,甚至还有暴毙的可能。古往今来,有许多人突然暴毙,其实便是这种病症。
  只是领头太医是肯定不敢和承元帝说实话的,若是告诉其这条龙臂以后大抵都是这样了,以承元帝好面子的性格又怎能忍受,恐怕又会拖出去几人,以泄心头之怒。
  太医们都退了出去,寝殿中恢复了静谧。
  承元帝本还想起身活动活动,哪知却被阮荣海死死的拦住,再加上他的身体确实支撑不住,只能歇罢。
  好不容易消停下来,阮荣海见承元帝的情绪还算稳定,小声对他禀道:“陛下,成王赵王齐王楚王几位殿下,还在偏殿里候着呢,说是想给您侍疾。”
  承元帝浓眉一竖,本想发怒,想起太医们说的话,遂强制压下怒火,“让他们滚!”
  阮荣海也不敢多劝,当下便出去传话了。
  他传话自是不敢原话照搬,而是十分含蓄的说承元帝刚服了药,已经睡下了,让几位皇子殿下都先回去。
  成王几个猜都能猜到承元帝会是个什么反应,自是不信的,不过他们此番前来本就是做戏,既然承元帝不待见,自然也不想在此浪费时间。
  当然该敬的孝道,还是要敬的,承元帝愿不愿意见他们,与他们来不来可没有什么关系。如无意外的话,以后每日这些人都会再来求见一次。
  几人鱼贯出了紫宸殿,待到了殿门外之时,便各自拱拱手散去了。
  此后几日,成王几人果然天天来紫宸殿点卯,承元帝本不想见他们,但碍于颜面只得招了几人见面。
  成王惯是个会做戏的,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要给承元帝侍疾,赵王不甘落于其后,也是如此,可俱都被承元帝拒了。
  之后,承元帝好不容易将龙体养好了一些,便不顾太医的阻拦要去上朝。上朝所面临的第一件事,就是尚书省右仆射阮成茂乞骸骨的上书。
  阮成茂其实是被逼的。
  ☆、第164章
  乞骸骨,顾名思义请求使骸骨归葬于故乡,回老家安度晚年。一般用于年老且并未犯错的官员,自请求去。
  当然也有那种因在某些地方犯了皇帝的忌讳,生怕招来圣怒,给自己留有一丝颜面的自请求去。一般若是皇帝大度的话,大多都不会拒绝这种请求,毕竟在明面上,做皇帝的还是需要一个宽容大度的好名声。
  可这一切都不符合阮成茂当下的情况,论年纪,他正值壮年,仕途再持续个一二十年,不是问题。论圣心,阮成茂是承元帝一手提拔起来的,说是承元帝的一条狗也不为过,自是承元帝指哪儿打哪儿,绝不会咬错人,又怎么可能会失去圣心。
  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阮成茂都到不了乞骸骨的地步,可他偏偏上书求去。
  阮成茂自然不是心甘情愿的,说白了,他都是被逼的。
  自打那次承元帝当朝昏厥之后,他便陷入了腹背受敌的状态。阖朝上下口径统一,俱是说因他的居心叵测,才会惹来承元帝震怒,致使其当朝昏厥。对于之前承元帝提议过继及立皇太孙之事却只字不提。
  他心里清楚这些朝臣背后定有人指使,如今有人生怕这池子水不混,刚好借着由头混淆视听,顺便阻止给太子过继。同时阮成茂为官多年,在朝堂上也不是没有政敌的,此时不落井下石更待何时?
  这是阮成茂为官多年以来,第一次面临如此大的危机,说是众矢之的也不为过。关键他无从辩驳,且失去了承元帝的支持,他更是举步维艰。
  为官者都重官声,而如今随着事情越闹越大,及流言的大肆扩散,如今阮成茂别说官声了,名声都臭大街了。连长安城里一个小小的贩夫走卒都知晓有一个大官,仗着自家女儿在太子跟前受宠,挑唆着想过继楚王府的嫡长子给太子,待日后皇帝和太子皆不中了,他好挟天子以令诸侯。
  别问那些大字不识一个的贩夫走卒,是否明白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意思,总而言之人人都在讨论这件事。
  不仅如此,连阮成茂以前富贵之后抛弃糟糠之妻,另谋高枝,致使前妻郁郁而终的事都被人深挖出来了。
  事情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阮成茂已经彻底成了一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小人。往常与他来往丛密的一些朝臣,虽暂时还没有表现出来耻与他为伍,但俱是闭门不见,让阮成茂为洗清自己的奔走,频频受阻。
  无奈之下,阮成茂只得求助自己的岳父,前尚书省右仆射徐免。
  徐免如今已是古稀之年,退下来之后便将手里的人脉俱都交给了自己的女婿,一心在家含饴弄孙。当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徐免在右仆射位置上坐了这么多年,虽远离朝堂许久,但其人脉和眼光都是不差的。
  阮成茂出事后,徐氏不是没有回娘家求助过,但俱被徐免拒绝了。因为眼光老辣的徐免十分清楚,这是有人故意想拿阮成茂开刀。为了什么,自然是为了打消有些人想给太子过继的心思,再说隐晦点也有告诫承元帝的意思。哪怕你是九五之尊,有些事情能做,但有些事情是不能做的。说白了,就是打狗给主人看,而阮成茂就是那受了池鱼之殃的狗。
  而这几个人惹不得碰不得,一个不慎,就是阖家颠覆的下场,徐免赌不起。
  当初徐免便曾点拨过女婿,坐在他们这个位置,已经到了位极人臣的地步,何必再去贪那外戚之贵,可惜阮成茂却被富贵迷花了眼。他虽高居尚书省右仆射一位,可官职地位比他高的大臣并不是没有,首先那左仆射就压在他头上,更不用说还有中书省的中书令,门下省的两位侍中。这几位老臣中,他资历最浅,年纪最轻,之所以会坐上这个位置,除了承元帝的破格提拔,也是沾了岳父的光。
  人前他风光无限,其实内里酸甜只有他自己清楚,朝堂上的那些朝臣,表面上对他恭恭敬敬,其实个个都瞧不起他是靠裙带关系起来的,若不然这些年他也不会为了证明自己,一心只扑在政绩上。
  阮成茂虽跟随承元帝多年,但也并不是没有自己的小心思,从龙之功他一直惦记着,天上突然降下一个大馅饼,他不伸手去接还真是对不起自己兢兢业业多年。
  若是过继之事一旦成了,阮家这个在长安城内根基浅薄的新贵,便会一改早年劣势。皇太孙记名在自己女儿名下,以后皇太孙登基,自己女儿一个太后的位置是跑不了的。且主弱臣强,必然需要有力的臣子去辅佐幼帝。楚王作为亲父,以承元帝的秉性必然会防着他,最好的手段便是另立一人牵制与他,而这个人选除了他,没有别人。
  所以阮成茂明知道此举极险,但还是照着承元帝的意思去做了,他依仗的自然是简在帝心。可惜这个‘帝’不中用,竟然因为此事当朝就垮下了,让自己落了一个孤军作战,被泼了一盆子污水在身上,洗都洗不清的下场。
  徐免看着面容难掩憔悴之色的女婿,沉默良久,之后给出一计——
  示弱以敌,以退为进。
  阮成茂不愧是徐免最看重的女婿,当下就反应过来。离开徐府后,便开始闭门不再见客,一门心思的隐遁起来,连朝中政务都不再伸手去碰了。
  外面人只当他痛定思痛,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在家中反省。又追着打了一阵儿,到底势头慢慢消退下来。
  就在这之际,久病多日的承元帝终于上朝了。
  当日,阮成茂当朝上书乞骸骨。
  朝野震惊,承元帝未准其所奏。
  *
  下了朝后,众朝臣纷纷都在议论此事。
  看着这个不过几日头发便多了几缕银丝,紫色的官袍穿在其身上略显空旷,一下朝便直奔宫门,停都未停的阮成茂,众人目光复杂。
  这些朝臣大多都是文人出生,素来秉持着君子之道,虽因各种原因纷纷对阮成茂出手,但到底还是有几分良知在,且同情弱者乃是人之常情。此时看着这个风光多年的尚书省右仆射沦落到这种地步,幸灾乐祸者有,怜悯者也有。
  当然眼光老辣者更是很多,也差不多洞悉了阮成茂此番行举中的意思。
  “左仆射大人,您说这阮容和他……”一名身着紫色官袍,腰系玉带的中年官员犹豫道。
  他身前立着一名老者,此人就是屹立两朝不倒,官拜尚书省左仆射的洪庆洪老大人。
  洪仆射现年六十多岁的样子,容长脸,发须花白,面容和善。如果只是看外表,其实也就是一个寻常的富家翁,可与他打过交道的人都知道,此人老谋深算,乃是非常人。
  洪庆笑呵呵地抚了抚花白的胡子,看了一眼远方那渐渐缩小的背影:“以阮容和的傲气,若是没有人指点,他可做不到这一步。”
  “您老的意思是?”
  洪庆只笑不答。
  “好了,这事儿与咱们也没什么关系,咱们只用看戏就好。至于戏是如何演,往下看下去不就知道了?”
  洪庆丢下这句话,便掸掸衣袖,慢慢悠悠的往宫门那处走去。
  *
  自打上书乞骸骨之后,阮成茂就自摘了官符闭门在家。
  今日在府中开了几分地种菜,明日去钓钓鱼,日子过得极为悠闲。有人上门拜访了,他也会视以往交情见上一两人,整个一闲散富家翁的打扮,对别人的试探以及朝政大事却只字不提,俨然一副待承元帝下了诏书以后,便要解甲归田的模样。
  而朝堂那边,承元帝也屡屡当着人面提起阮仆射,待不自觉叫出阮仆射的名字后,方才发现此时已物是人非,更是感叹阮成茂其人的勤勉忠义,一副唏嘘缅怀的模样。
  这一君一臣做起戏来,旁人也只有旁观的份儿。
  果不其然,承元帝没坚持多久,便传下口谕命阮成茂赶紧回来。
  大体的意思就是如今朝廷离不开阮大人,承元帝也离不开阮大人,爱卿你赶紧回来吧,虽是你之前有诸多错误,但人生在世,谁能无错,瑕不掩瑜,朕愿意原谅你。
  承元帝还是不改以往的做派,出了什么事是绝然不会说是自己的错的。那日朝堂之上因为过继及立皇太孙之事闹得那么大,甚至连阮成茂这个右仆射都被骂了个狗血淋头,承元帝久病归朝,回来第一件要面对的事,就是怎么将之前那事给解决了。
  他素来注重颜面,怎么会允许这种‘错误’发生在自己身上,既然众朝臣已经善解人意的找出了罪魁祸首,他索性便忘了自己之前之举,将此事的起因完全归咎在阮成茂的身上。
  阮成茂又背了一个黑锅且不提,面对承元帝派来传口谕的内侍,他哭得一派凄楚可怜,但还是叩谢了承元帝的厚爱。之后又上书一封乞骸骨,请求承元帝准许他告老隐退。
  承元帝依旧不准。

< 章节目录 >   < 上一章 >   当前阅读进度230/264   < 下一章 >   < 返回书籍页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