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金坠(校对)第64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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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这个不要脸的!颐行面红耳赤,没想到他会来这手。可是他的嘴唇很软,想必他此刻的感觉也一样,所以食髓知味,又低头追加了一记。
  颐行终于忍不住了,愤怒地说:“你再亲一下试试!”
  如她所愿,他趁人不备又啄了一下,她磨牙霍霍落空了,气不打一处来。
  他咧了嘴,欠打地调笑,“你是朕的人,朕想亲你就亲你,你又能怎么样!”
  她怒火高涨,两条腿不安分起来试图踢他,可惜皇帝是练家子,顺势一压便将她下半截压住了,然后挑衅地哼笑,“就这点子能耐,还想反朕?”
  颐行自然不服,使尽浑身的力气试图挣脱,他又怎么能让她如愿,对峙间手脚力气越用越大,他也怕弄伤了她,便恫吓道:“你再乱动,朕就不客气了!今儿为什么上了朕的龙床,你还记得吗?”
  果然她一下子偃旗息鼓了,只是气喘吁吁眼神狠戾,像只发怒的幼兽。
  那又怎么样,皇帝向来有迎难而上的决心,两个人眈眈对视着,谁也不肯服软。
  可是皇帝看着看着,看出了心头的一点柔软,他从未对一个女人有过这样温暖的心思,他是喜欢她的,即便有时候不知道怎么表达,但心里装着一个人,心就是满的,就算她头顶生角撞出个窟窿来,里头藏的也还是她。
  窃玉偷香,是个男人都爱干,她对他怒目相向他也不在乎,又在她唇上亲了一下,“不服气就亲回去。”
  颐行说你想得美,“我这辈子没见过你这么不知羞耻的人。”
  皇帝蹙了蹙眉,“你好大的胆子,不想当皇贵妃,不想捞你哥哥和侄女了?”
  颐行愈发唾弃他了,用另一种身份窃得了她的心里话,然后又换个身份来威胁她,这算什么?小人行径!
  她是一副宁死不屈的桀骜样子,他口头上警告,实则并不生她的气。
  她年纪还小,好恶都在脸上,这样单纯的性子,比起那些惯会奉承他的妃嫔,更让他觉得心头敞亮。那种感觉,像在烈日下走了好久,忽入山林,忽见清泉,老姑奶奶就是他梦寐以求。其实他没有告诉她,很久以前他就惦记她了,或者说从十二岁起,那张狡黠的笑脸就挥之不去,甚至慢慢长大,他偶尔也会打听她的境况,直到他克承大宝,直到他到了大婚的年纪,那年他十八,她才十二岁……
  算了,前尘往事不必想他,总之她现在在他身边,慢慢当上他的妃,他的皇贵妃,他的皇后。也许她一时受不了暗里喜欢的人变成了冤家对头,但时候一长,有些事总会逐渐习惯的。
  他叹了口气,崴下身子靠在她肩头,“纯嫔,你是不是脑子不大好使?朕的小字叫清川,夏是太后的姓……”他郁塞地嘀咕,“进宫这么久,连皇上的名字都弄不清,你整日到底在琢磨什么?还有脸生气,可笑!”
  颐行拱了拱肩,把他的脑袋顶开了,气恼道:“圣讳是不能提及的,我不打听反倒错了?至于夏太医的名字,我是怕人知道他逾制给安乐堂的人瞧病,怕连累了他……终究是我心眼儿太好,我要是混账一些,早就戳穿你了,还等到今儿让你笑话!”
  说着说着又难过起来,呜呜咽咽抽泣,“夏太医,那么好的人,怎么变成了你,我不甘心……”
  他被她哭得没了脾气,大声道:“朕就是夏清川,你要是愿意,继续把朕当夏太医也不是不可以。”
  可以吗?终究是不能够了!
  她挣脱了他的钳制,转过身去不再看他,虽然他长了一张漂亮的脸,但比起这张脸,她宁愿面对夏太医的面罩。
  他没办法了,两手蒙住了下半张脸,轻扬起声调说:“纯嫔娘娘,你瞧臣一眼。”
  颐行忍不住回了回头,果然看见那双熟悉的眼睛,好奇怪,只要他遮住了脸,她就觉得夏太医还在。可他就是这么可恶,在她晃神的时候挪开了手,“这下子看明白了吗?不糊涂了吧?”
  一张大脸又戳进她眼窝子里,她扁了嘴,“你就笑话我吧,反正我也不在乎了。”
  一个破罐子破摔的女人,一个心有所属仿佛死了情人的女人,简直比治理江山更让人感到棘手。皇帝叹息着,在她身后躺了下来,“朕该拿你这缺心眼儿怎么办呢,你小时候也不是这么积黏的人啊,为什么长大就变成了这样……那个夏太医,真有那么好吗?”
  他从背后抱上来,像小圆外面套了个大圆,手法十分的老道。颐行扭了扭,没能挣脱,心道床上又亲又抱,他再也不是那个会脸红的少年太子,也不是彬彬有礼的夏太医,他就是满肚子花花肠子的皇帝,就算平时装得再清高,也掩盖不了一肚子的男盗女娼。
  又是漫长的沉默,热血一点点变凉,喜欢一个人,天生就有想要靠近的渴望,也许在她看来很不屑,觉得皇帝人尽可妻,其实他从未对一个女人有过这么多碰触的动做,甚至亲吻,也从来没有过。
  “过了今晚,就把夏太医忘了吧。”他闭着眼睛说,“但凡你留心些,仔细推敲过他的话,就能明白朕的心意。”
  他这么说,颐行才回忆起夏太医最后一次来永寿宫说的那番话。
  他说纳了第四房姨太太,那位姨太太是他的青梅竹马。难道这个所谓的青梅竹马是她?不对呀……
  颐行喃喃自语:“一个人碰见过另一个人如厕,就算青梅竹马?”
  皇帝噎了下,不明白这么尴尬的过去,她为什么总爱拿到台面上说。不答她,恐怕这个问题会一直盘桓在她脑子里,这辈子都是个解不开的结,于是他灰心地放开她,茫然仰天躺着,斟酌了下道:“少时不打不相识,总比没有交情的强。说青梅竹马,不过是觉得这个词儿美好,不这么说,难道要说你小时候见过朕撒尿吗?”
  也对,过于直白就不美了,正因为他的刻意美化,才让她生出了无限的怅惘。
  如今夏太医真的已经不见了,就像人生长河中匆匆的过客,她难过了一阵子,不甘了一阵子,似乎也该淡忘了。眼下倒有另一件事,得好好和这位万岁爷谈一谈,便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盘腿望着他道:“皇上,奴才有件事一直瞒着您,今儿要对您说道说道。”
  皇帝心头咚地一跳,不知接下来会有多令人失望的消息在等着他,便撑起身,迟疑地问:“你又想说什么?”
  颐行无措地磨蹭着自己膝头的寝裤,吞吞吐吐了好半天,才含糊道:“我……十六了,这身量看着长全了……可我还没来……那个。”
  “那个?”皇帝不大明白,“没来哪个?”
  颐行红着脸,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就是那个……月事……”
  “越是什么?”皇帝愈发糊涂了,艰难地理解了半天,忽然灵光一闪,“月事?”
  颐行轻舒了口气,起先的难堪在看见皇帝脸上的震惊后,奇迹般地消散了,忽而感觉到一丝解气的畅快,说对,“其实奴才还没长大,没法子侍寝,也没法子和您生儿育女,您说这可怎么办?”
  这下子当真让他傻了眼,他一直拿她当大人看待,没想到等了多年,直到今天她还是个孩子。
  皇帝迷茫了,“朕居然还翻了你的牌子……是朕肤浅了。”
  颐行讪笑了下,“那您往后……应该不会再翻我了吧?”
  不翻她,就得去翻别人。他想了想,垂下头叹了口气,“朕还是会翻你的,咱们可以抹一夜雀牌。”
  颐行窒了下,为难地挠了挠头皮,“可是我不会抹雀牌。”
  皇帝说朕也不会,“咱们可以比大小。”
  然后两人大眼瞪小眼,没想到居然会出现这样的局面。
  颐行这会儿倒不怪他假扮夏太医了,自己实则也有欺骗他的地方。原本她这样情况,应该知会敬事房,暂且不上绿头牌的,可她又怕好不容易得来的晋位机会就这么白白错失了,因此连含珍和银朱都没有告诉。
  小心翼翼觑觑他,“您生气吗?”
  皇帝抚着额头喟然长叹,“朕应该羞愧。”
  “那这件事和夏太医那件事就算相抵,咱们两清了,行吗?”
  皇帝苦笑了下,“不两清还能怎么样?朕发现你这辈子从来没吃过亏,果真步步为营,令人防不胜防。”
第60章
(又一次的成全。)
  既然谈妥了,那就可以相安无事了。
  颐行往床沿边让了让,凭空划了道天堑,“以此为界,我睡外面您睡里面,从现在起不许越界,不许言语挑衅,互不相干直到天明,万岁爷可以做到吧?”
  皇帝瞥了她一眼,“黄毛丫头而已,就算朕再饥不择食,也不会动你分毫的,朕有这气度有这雅量,等你长大。”
  话说得很好,也表明了决心,颐行相信君王的一言九鼎,便安然躺了下来,指指枕头道:“您也别坐着了,睡吧。”
  她反客为主,皇帝觉得有点气闷,不得不摸着枕头崴身躺下。长夜漫漫美人在侧,其实要睡着,还是有些难。
  他侧过身来,一手枕在颊下,眼睛虽闭着,却能闻见她身上幽幽的香气,不似花香果香,是一种无法言说的味道,他问她:“朕送你的那桶香粉,你还在用吗?”
  颐行端端正正仰天躺着,两手交叠搁在肚子上,连瞧都没瞧他一眼,“那么一大桶,得用到猴年马月。用的时候长了,就不新鲜了,我如今升了嫔位,内务府也给我预备了别的香粉,我自然要换着用用。”
  “那你身上的味道,是用的哪种香粉?”
  颐行好奇地抬起胳膊闻了闻,“今儿我心情不好,没擦香粉呀。”
  皇帝哦了声,“难怪有股怪味儿,朕知道了,是乳臭未干。”
  她生气了,转头瞪着他,“我可告诉你,如今就咱们俩,你不要以为自己是皇帝,我就不敢打你。”
  皇帝讪讪住了嘴,是啊,万一她恶向胆边生,对他报以老拳,自己作为皇帝,又不能让人知道自己挨了打,那这个哑巴亏就吃大了。
  睡不着,还是想说话,他像得了个新玩意儿,看她离自己这么近,就想逗弄她。
  “嗳,你为什么要睡外侧?女人不是应该睡里面吗,万一有个好歹,朕能保护你。”
  颐行拿眼梢瞥了瞥他,“睡在外面,便于逃跑。”
  皇帝哼笑了一声,“小人之心,难道朕会对你不轨么,你也太小看朕了。”
  会不会不轨,这种事儿谁说得准。后宫那么些嫔妃,侍寝当晚究竟是自愿的还是被迫的,如今已经无从考证了,但她相信总有一部分人是出于无可奈何。
  所以说皇帝真不是人啊,譬如永常在,看着就很年轻,还不是被他糟蹋了。眼下自己虽和他约法三章,却也不敢真正相信他的人品,还是随时做好逃跑的准备,这样才最保险。
  不过天是真热,夜里门窗紧闭,就算冰鉴里头搁着大块的冰,也还是觉得屋子里怪闷的。
  “有扇子没有?”她一面问,一面撑起身子四下看看,终于在一张紫檀三弯腿小几上发现了一把蒲扇。忙探身过去拿,重新倒回床上悠闲地摇动起来,屋子里有空气缓缓流动,也带来了地心冰鉴上的凉意。
  她独自一个人受用,皇帝觉得这人真是不上道,“朕也热,纯嫔,你竟不知道伺候朕吗?”
  颐行听了没办法,只好右手换左手,顺势把风送到床内侧,摇了两下扇子问:“万岁爷,这下您舒坦点儿没有?”
  皇帝威严地嗯了声,“就这么伺候。”
  她无声地翕动着嘴唇腹诽,顿了顿道:“奴才和您说个事儿,往后没人的时候别管我叫纯嫔了,显得多生份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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