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国相(校对)第336部分在线阅读
在轻信旁人说起王氏水性扬花,他当即设计灌醉曹秀才,便前往曹家将王氏给玷污了。
这种事并不是第一次,但他却没有想到,王氏的性情如此的刚烈,竟然选择投井自尽了,这着实让他感到很害怕。
不过后来事情的发展,却将他摘得干干净净。宿醉归家的曹秀才成为最大的嫌疑人,最终更被他爹屈打成招,成为了杀害王氏的凶手。
“完了!”
刁南听着他儿子的这些供词,失魂落魄地瘫坐在椅子上,嘴里喃喃自语地道。
他很想阻止眼前的一切,但发现根本无能为力。虽然他的官品高于这个年轻知府,且对雷州府的司法有监督之权,但却一点劲都使不出来。
他手里根本就没有能令对方感到忌惮的东西,而这人偏偏是一个有野心的人,跟他一样沉迷于官场,这人怎么可能会放弃踩他上位的机会呢?
要知道,电白县和吴川县归到雷州府管辖,雷州知府就该由五品升格为从四品,这事一直这么拖着,其实就缺少一个契机罢了。
咳!
林晧然看着书吏将供状记好,便是轻咳了一声,并朝他使了一个眼色,要他将状纸送到刁潮生的面前签字画押。
有了刁潮生的供词和这份遗书,他不仅捏住了刁潮生的小命,更无惧于分巡道刁南。只要将事情捅到刑部,这对父子就必死无疑。
虽然刁南未必会入罪,但在这起案件中却犯下过错,亦有包庇他儿子之嫌。不管如何,他要么丢掉乌纱帽,要么被调任闲职,仕途必然至此为止。
跟着后世相似,有污点的官员将会退居二线,不再是官场的弄潮儿。
“爹!”
刁潮生手持着毛笔,亦是知道这事的严重后果,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求助地望向老爹。
“林知府,可否借一步说话!”
刁南更是清楚这事的严重后果,没有了先前的威风凛凛,这时流露着一丝哀求地望向林晧然。
现在他已经暗暗下定决心,哪怕是要倾家荡产,以后要惟林晧然马首是瞻,他亦要救下儿子,更不想退出官场的大舞台。
“天理昭昭,岂能徇私枉法?”
“林大人,请为贞妇王氏做主!”
“府尊当为雷公,请受老朽一拜!”
……
堂下的百姓深知此刻的关键,害怕林晧然真跟刁南同流合污,选择将这个真相隐瞒下来。有一个老翁更是跪下,结果呼啦地跪倒了一大片,只为王氏求一个公道。
林晧然自认不是什么公正严明的好官,但看着跪倒一大片的百姓,让他的心里微微被触动了。原来做一个好官,好处其实亦是不小。
迎着刁南的目光,他指着堂下的百姓徐徐地说道:“刁大人,你看到了吗?这民心便是本官的答案,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令公子亦不能例外!”
这话说得是铿锵有力,活生生的包拯在世。
刁南扭头望向堂下的百姓,仿佛突然老了十几岁一般,先前的官威荡然无存,眼睛徐徐地闭上。
他却没有愧疚儿子的恶行,而是后悔不该来这雷州城。抱着给林晧然添麻烦的心思而来,结果惹恼了这尊大佛,最终落到了这个惨况。
“快签!”
衙差察看着形势,知道刁南已经是无力回天,当即对着刁潮生喝斥道。
刁潮生并不是什么刚烈之人,身体亦是一阵哆嗦,为了不受这皮肉之苦,且如今又铁证如山,正好在上面签字画签。
书吏将签好的供状贡到林晧然的案前,林晧然查看供状没有问题后,便是沉声道:“此案情虽已明,但牵扯甚大,今将刁潮生扣于死牢中!待本府上呈按察司后,再作宣判!”
这不是他不想当场判决,而是暂时不宜宣判。这起案件已经由分巡道裁决,他需要上呈按察司,然后才能推倒重判,不然就是独断专行了。
考虑到百姓或许会产生质疑,他又是沉声宣布道:“经本府认真查证,曹秀才并非杀害王氏真凶,本府会马上下达公函,令吴川县释放曹秀才,退堂!”
“府尊乃雷公再世,请受老朽一拜!”
这个判决一出,堂下的百姓再次呼啦地跪倒一大片,又是一番由衷的赞扬。
先前雷州百姓称林晧然为“雷公”,只是一小部分人的称谓,但自今天起,这便成为了全城百姓的由衷的称呼。
林晧然上任后,不仅没有跟那些奸官污吏同流合污,这打掉恶霸贾豹、除掉劣绅钱善等,今再将分巡道大人的公子绳之以法,当真是正义的化身。
在整个雷州府地界,没有他不敢惹的人,亦没有他不敢动的人。
只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消息一经传出,钱员外那帮土财主当即是脸色惨白。本以为请来分巡道大人,肯定能让林雷公收敛一下,但分巡道大人竟然栽了。
连再分巡道都栽了,这粤西地区根本没有人能压制住这条强龙。一念到这林雷公的种种手段,特别是先前钱善的死刑判决,让他们当真是抖如筛糠。
就在第二天,他们或是找关系说情,或是备着厚礼负荆请罪。
只是最新消息,林雷公心忧诸县存着曹秀才之类的冤假错案,已经离开了雷州城,开始自上任之日起的大巡查。
第510章
视察吴川
时至十月下旬,气温已经不再反复无常,大家都得穿上厚实的衣服。
江水澄清如镜凉风吹起,荡起阵阵波光。江边一架龙骨水车探进江水中,水车迎风徐徐地转动,江水便洒落在水渠之中。
在临江的大道中,几匹快马簇拥着两辆高大的马车顶着暖洋洋的秋日,顺着江边的道路驰行着,卷起了股股尘埃和草屑。
一个年轻书生正端坐车上闭目养神,一个如同瓷娃娃般的小女孩依靠在车厢打着嗑睡,那修长的睫毛跟白皙的脸蛋形成鲜明的对比。
这自然是林晧然兄妹,虽然他已经上任一个多月,但却一直呆在雷州城。除了两次途经遂溪县,其余三个归为雷州府管辖的县城,都不曾以知府的身份进行视察。
现在雷州府那摊子事处理得差不多,开海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他的心思亦是活跃起来。一来是借机散散心,二来则是查看其余四县的情况。
却不是因为什么爱民如子,而是他的开海大计不能够单打独斗,这其余四县的资源亦要利用起来。哪怕不能像电白县那般建港开海,亦要为开海出一分力。
现在他虽然拥有极好的官声,但却没有被这些赞扬声所麻痹,他始终都没有忘记自己的真正使命。他能否取得成功,仕途能不能更进一步,一切皆取决于开海的成绩。
吱……
正是思索的时候,车顶突然传来小金猴的尖叫声,马车亦猛地停了下来。
哎呀!
虎妞横靠在车厢打着顿,受到突然勒停马车的惯性影响,小脑袋撞在前面的车厢。却不是多么疼,但她清脆地叫了一声,似乎这样喊出来会减轻疼楚。
林晧然正要同情这个小丫头,结果这小丫头却是兴奋而起,带着激动地爬起来问道:“哥,是不是又遇上强盗了?”
不得不说,他此行并不是很顺畅,在遂溪境内竟然遇到不开眼的一小伙强盗。结果自然不用说,那伙强盗被打得落荒而逃,有两个还送进了县狱中。
外面赶车的是铁柱,在外面禀告情况道:“公子,车被陷住了!”
林晧然带着一丝疑惑,领着虎妞这个野丫头从马车下来,结果发现车轱辘果然陷在一条新挖的渠道上。这渠道本是铺着薄石块,但被压碎了。
虎妞坐得有些累,拍了拍发麻的屁股,便朝着另一辆马车而去,让小兔将糕点拿出来。虽然车轱辘陷进沟渠里,但她似乎一点都不担心。
“你看看!我就说不行的,那石块太薄了!”在这条土坝下面有着上百名老百姓手持着锄头,正在那里开挖水渠,一个老汉出言埋怨道。
林晧然看着他们都是素衣装扮,旁边又有官差在督促着干活,便知道这些都是服役的百姓。
“刘老汉,你领几个人上去帮帮那位公子!”一个高大的衙差大概是看出林晧然的身份不凡,指着那个抱怨的老汉吩咐道。
林晧然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朝着铁捕头轻轻地摇了摇头。
铁捕头本来是要领人将马车推出沟渠的,但看到林晧然如此,便对手下吩咐了下去。至于饭缸等人,却是在旁边享用着肉包子了。
“老人家有礼,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呢?”林晧然宛如一名书生般,故作好奇地问道。
“呃……我们几个是附近村民,在修堤开渠!”刘老汉抹着额头的汗,指着下面说道。
“你们这次得应役多久?”林晧然装着好奇地继续打听,发现刘老汉有所疑虑的模样,便冲着铁捕头吩咐道这:“你们还让老人家帮我们推车不在,你们去将马车推出来!”
说着,他又给老汉递去了烤鸡,老汉看到烤鸡眼睛大亮,在一番推脱后,亦是打开了话匣子道:“我约莫着,这次还得要一个月呢!”
“这么久?”林晧然听到这个时间,眉头却是微微蹙起。要知道,大明的服役是不用给钱的,时间越长就越坑人。
老汉扯了一块鸡腿咬了起来,指着下面的人道:“这还算好的了!你看看这一百余号人,在前些天只有五十多号人,那我们就得干二个月!”
“为何会如此?”林晧然顿时来了一些兴致,便是继续询问道。
老汉抹了抹嘴,轻轻地叹息道:“宁川所的军户不应役,士绅不应役,只有我们这些民户应役,但这挑挑江泥、疏浚、草梢,哪个是轻松活?”
“那为何又突然增加这么多人了?”林晧然疑惑地追问道。
老汉听到这话,当即露出得意地笑容道:“还不是我们雷州府来了个好知府!他对士绅不手软,为官刚正,又肯为百姓作主,咱吴川的士绅和军户这些天都有人来应役了!”
林晧然摸了摸鼻子,却没有想到在雷州府所做的一切,竟然影响到了吴川县这里,间接减轻了这些人的徭役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