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国相(校对)第1123部分在线阅读
殷士儋出身官宦世家,曾祖父殷衡曾在明德王府教书并随德庄王迁到济南,其祖父和父亲在当地颇有名望。
由于出身富裕的缘故,他从小便有一个小小的洁癖,对住的地方很是讲究。
来到属于自己的小房间,他先是检查了一番,却是突然走出去找来了两个同考官做帮手。哪怕在这里仅是小住一段时间,他亦是打算亲自收拾起房间。
两个同考官都是实在人,亦是揪起袖子打算帮忙一起收拾。
殷士儋看着那张塌床已经是很久没动,发现床底堆积很多杂乱的东西,便是让两位同考官一起挪床打扫干净。
王希烈住在隔壁,过来见状便说道:“此床榻的位置、朝向,有风水之说,丝毫不能动,关乎床塌之人的祸福。正是此床摆得玄妙,历届顺天乡试的主考皆不曾出事,故是多福少祸。远的不说,吴尚书和董侍郎都是出任过顺天乡试主考,今可谓是仕途顺畅。殷大人,你当真要坏了这个绝好风水吗?”
两个正准备搬挪床塌的同考官听到有这个说词,便是不免纷纷扭头望向了殷士儋。
殷士儋先是蹙起眉头,旋即冷哼声道:“你这是妖言惑众,本官不信什么风水,岂有一床而能制抡才大典祸福者?你们两个听我的,把这张塌床挪一挪,我要打扫这底下的杂物,你们瞧瞧这床下面都脏成什么样子了。”
听到主考官执意如此,两个同考官则是相互对视一眼,却是谁都没有动,两个人明显已经有了退缩之意。
殷士儋的主意已定,便是沉声说道:“风水之说,信则有,不信则无!这床塌底脏乱如斯,岂有不挪动打扫之理,我是此次乡试主考,哪怕出事亦跟诸位亦是无关!”
两个同考官一听,还真是这个理,哪怕捅了天大的祸,亦是殷士儋这个高个子顶着,便是听着殷士儋的话,打算挪床并打扫床底的杂物。
王希烈看着劝不动殷士儋,便是转身走出院子且朗声道:“公无渡河,公竟渡河!渡河而死,其奈公何!”
“胡言乱语,其心可诛!”殷士儋听着这番带着嘲讽的话,却是暗暗恼怒地道。
两个同考官却是装着没有听到,一起将床挪开之后,又是主动帮着打理床底的卫生。
锦衣卫的头目见状,亦是带着两名锦衣卫过来主动帮忙,将床上的杂物进行清理,却是跑出了一只老鼠和两只蜘蛛。
这床底确实很是脏乱,除了这么多年堆积的垃圾,却是还有几个有些年份的馒头,甚至还有几枚的永乐通宝。
王希烈的风水之说似乎当真是无稽之谈,此次乡试进展得很是顺利。
第一场考试内容是《四书》义三道;《五经》义四道。
第二场考试内容是“论”一道;“判语”五条:诏、诰、表、内科任选一道,这一场主要检验考生是否具备做官的基本条件。
第三场考试内容是考经、史、时务策五道。
虽然这每一场都发现一些夹带人员,但却是没有重现重大的纰漏,起码这一场顺天乡试没有出现试题泄漏的情况。
乡试最重的是头一场的试卷,历届的考官主要的精力都放在这四书五经的题目之上。
殷士儋和王希烈都是青壮官员,加上林晧然选用他们便是有意他们要比年老考官要认真负责,故而他们亦是加班加点都审阅着每一份试卷。
按着以往的流程,各房同考官崭选出他们所属意的试卷,先经副主考官王希烈审阅,最后交由主考官殷士儋判定。
虽然乡试第三场考试已经结束,但他们却是显得更加忙碌,需要在考试结束后的一个旬月将所有考试批阅完毕。
“这份考卷很不错!”
一个同考官将一批看好的试卷送上来,并对其中的一份进行举荐道。
王希烈深知这些同考官的眼光不会太差,看着同考官离开,在忙完手上的活,便是第一时间翻开了那份考卷。
他看着前面的四书题,发现回答得很是工整,彰显了这个考生浓厚的文学功底,只是翻到五经题却不由得蹙起了眉头。
不知何时,一小颗老鼠屎沾在这张试卷上面,忍着恶心看了下去,发现后面的内容平淡无奇,却是将试卷直接黜落。
按说,这份试卷还是可以取中的,只是这老鼠屎让到他隐隐窥探到一丝天意。
他其实很信神灵一说,当年他在参加科举考试之前,每次都必定到家乡那座关公庙进行许愿,亦是让到他从县试到乡试都是一路过关斩将。
只是在高中举人的那一年,他并没有返乡到关公庙进行许愿,而是急匆匆地跟着同科好友一起前往京城参加接下来的会试。
正是那一年,他遭受到了人生最大的一次打击,原以为金榜题名不在话下,但他偏偏落了榜。不过他很快重整旗鼓,他回乡第一件事亦是将关公庙进行还愿。
两年后,他在上京赴考之前,到关公庙进行一场隆重的祷福活动。果然,他到京城参加会试一举金榜题名,还拜在了时任礼部尚书徐阶的门下,并得以进入了翰林院。
“这份考卷很不错!”
一个同考官又将一批看好的试卷送上来,并对其中的一份进行举荐道。
王希烈早已经习惯这种模式,在忙完手上的工作后,便是想看看那位同考官推荐了什么好试卷。正是伸手之时,却是突然定睛一瞧,试卷上竟然凭空出现了一只小螃蟹正对着他张牙舞爪。
啊……
王希烈被吓了一跳,当场叫出声来。
“何事?”
殷士儋显得脸色不悦地询问,几个同考官亦是纷纷望了过来,不明白王希烈为何突然大惊小怪。
“没事!”
王希烈面对着殷士儋,却是惊魂未定地道。
殷士儋却是看到了试卷上的那只螃蟹,大概猜到了这么一回事,作为胆大的山东人自然不将小小的螃蟹放在眼里,便又是投入于工作之中。
数日后,在确定中举的一批卷子,接着便是核定谁是本次乡试的主考官。
“诸位这些日子辛苦了,却不知汝等以为哪份试卷可当本次乡试的解元?”殷士儋显得民主地对着众考官询问道。
这无疑是一句客套话,历来都是主考官亲自核定解元卷,王希烈却是大声地举荐道:“下官以为,此次解元非此卷莫属!”
在他手里的,便是那日的螃蟹卷。
哪怕是到了现在,他亦是清楚地记得那天凭空出现且张牙舞爪的螃蟹,这无疑是一种异兆,这个螃蟹隐隐间带着一种威胁。
他自然可以轻松拍死这只张牙舞爪的螃蟹,但这背后所带来的蕴意,很可能会令到他从此落下万劫不复之境。
王希烈虽然知道这份试卷虽然不差,但离解元还差点火候,只是文章的差距历来是人言占着一定的比重,却是决定举荐这份螃蟹卷高中解元。
终究而言,这一切早已经在冥冥之中已经注定了。
螃蟹卷的房师和另一个跟王希烈有交情的同考官当即进行附和,并对这种试卷进行了极力吹捧,造成将此卷定为解元卷。
“此卷我看过,却是不足解元,勉强能够经魁!”殷士儋心里颇为不喜,他更想要将另一份试卷下为解元,便是直接拒绝道。
王希烈却是早有准备地道:“此次有策:舜有臣五人而天下治!余卷皆曰五人之贤,但惟有此卷先发大圣如舜,原足治天下,五臣是锦上添花,此子最是忠臣!”
这次策论一共有五道,但他只是挑出其中的一道,偏偏还端出一个令人无法反驳的理由,亦是难怪老百姓常言:官字两张嘴。
殷士儋心里颇为不爽,但更是明白当今圣上是什么样的秉性,而这个人背后站的是徐阶,却是深深地望了一眼王希烈。
乡试虽然经过了磕磕碰碰,但在九月中旬的时候正式公布,而乡试的名单在顺天贡院公示,本届的解元郎是一个名叫章礼的士子。
如同昔日高考状元一般,现在对解元郎是有过之而无不及,那间客栈更是以此为荣,诸多商人亦是纷纷给章礼送礼。
第1681章
东窗事发?
顺天乡试的榜单公布,时间已经悄然来到九月中旬。
京城的暑气渐渐消散,最闷热的时节已经是悄然过去,湖边的垂柳随风摇曳,隐隐透露着一丝秋天的气息。
京城居住着不少富贵闲人,有祖辈阔达的京城子弟,有官员留居京城的后代,还有一些或远或近的皇亲外戚,甚至现在还有一些能够跟某些高官搭上关系的掮客等。
这些闲人都自持有些身份,却是看不上那些路边的茶摊,但又无法持续在酒楼消费,故而最青睐的地方是——茶肆。
在城北有一间名为醉叶居的茶肆,坐落在湖畔之侧,地方离国子监并不远,故而这里一向都颇为热闹。
午后时分,这间茶肆已经是座无虚席,这里有纯粹凑热闹打发日子的土财主,有过来斗鸡斗蟋蟀的纨绔子弟,还有一些闲逛至此的读书人,亦有喜欢到这里打听消息的三教九流人士。
得益于《顺天日报》深入人心,加上新出的《倚天屠龙记》火热,令到这里既有时事的探讨者,又有小说的狂热爱好者,显得颇为嘈杂。
“据报中所言,潇湘楼新晋花魁白牡丹一曲《玲珑醉》如同天音,令到在场之人是如痴如醉!”
“我看又是言过其实,是骗我们到潇湘楼掏银子的!”
“大兴县长留乡陈村有村民陈四于城北捡银十两,归还于失主,乃当代拾金不昧之典范!”
“这种人确实难能可贵,顺天日报确实该多报道这些人,说说最近朝廷可有什么大事?”
“九月初九嘉善公主薨,治丧,葬如永淳长公主!”
“嘉善公主今年好像年方二十二,当真是可惜了,现在本朝好像还剩下……”
“当今皇上五女,现在只剩下嫁到河北省宁晋县李家的大长公主宁安公主!”
“哎,当今皇上……”
“谨言!”
一个读报的小老头陪着一个土财主正是聊着,不过看着土财主似乎要点评皇家事,却是出言提醒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