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方程式(校对)第225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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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李梦芸之后怎么样了?”唯有夏凡依旧保持冷静。
  “事实上……枢密府也很犹豫。因为这些方士能力都很不错,同时又不是真正忠于天子。只是他们的助纣为虐是事实,如果轻轻放过,恐怕会让支持七星的一派方士寒心。”颜箐抿了抿嘴唇,“最后的处理结果是将他们押往徐国,由七星之首玉衡使来审判。可惜……”
  “可惜什么?”
  “他们都没能达到徐州。押送车队在进入高国境内后不久就遭到邪祟袭击,据传无一人幸存。”
  “邪祟?”夏凡敏感的皱起眉头,“这东西不是只在开国初的十几年里才横行遍野吗?你说的万景楼事变时,各国境内都已经安定了才对。”
  “你说得不算错,但也不能算对。”颜箐略有些懊恼道,“即使是现在,启国一些荒僻地区和战场区域仍会有邪祟盘踞。当然,我们也怀疑过事情会不会如此巧合,还派人前往高国探寻,也确实找到了车队的遗骸。不过这时前后已相隔两个多月,除开发现现场有邪祟痕迹外,其他有效线索并不多。”
  她微微吐出口气,“如今已过去这么多年,七星之势早已今非昔比,她就算回来,估计也不会有太多责罚……可问题是,李梦芸一直没有再出现过,这只能说明,她确实已经不存于世了。”
  “我——不信。”黎难以接受道。
  “你不相信,难道我就很容易相信吗?一个早应该死去的孩子,现在居然还能出现在我的面前!”颜箐缄默片刻,再开口时的语调软化了几分,似乎想要尝试安抚黎一般,“但血缘不会说谎,你体内流着李梦芸的血,所以你也应该接受现实。”
  “我不明白,”夏凡打断道,“为何你认为她的孩子已经死了?”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天子行事历来狠辣,绝不会给手下方士回头的机会,加上行动失败,不管是迁怒也好、削弱枢密府也罢,他都不可能放孩子回到我们手中,那么唯一的选择就是除掉。”对待夏凡的提问,青剑的语气显然就没那么有耐心了,“事实上我们也暗中搜索过皇宫内外能够藏人的地方,结果一无所获。说到底,这都是李梦芸过于固执和愚蠢所致。”
  “最有潜力的青剑……愚蠢?”
  “难道不是吗?她明明有几种方法避免这样的事发生,她明明可以求助于枢密府,她明明可以——更相信我一点!”说到后面,颜箐不禁捏紧了拳头,“就算孩子被天子控制住,堂堂青剑难道就要任人宰割?只要她说出来,枢密府大可暗中策划一场营救,事变时也能相互演上一场,可她直到最后什么都没有说!这不是愚蠢是什么?”
  “不……你根本就不了解她。”黎摇摇头。
  “我曾和她并肩战斗那么多年,有什么不了解的。她被押送前宁可给我这支发钗,也不肯开口求我替她说情,简直是——愚不可及!”颜箐顿了顿,“当然,我也同样愚蠢,居然没看出她的反常。”
  随后她望向狐妖,“虽然不知道你是如何逃过一劫的,但你不仅活了下来,还成为了感气者,这或许正是另一种缘分。当我的徒弟吧,我平时从不收徒,但你是例外——我会把自己所知的一切传授给你,包括你母亲掌握的术法在内。”
  “我拒绝。”黎毫不犹豫道。
  “为什么?”颜箐大为意外,青剑主动要求收徒,别的方士求都求不到,居然还有人会不答应的。
  “枢密府不是我的归宿,我已经找到想待的地方。”
  “别开玩笑了,身为方士,还有比枢密府更合适的地方吗?”颜箐急切道,“莫非你在担心李梦芸曾与枢密府为敌?放心吧,我们没有罪及后代的习惯,我保证你不会受到任何不公待遇,如果有人敢欺辱你,我一定让他后悔终生。”说到这里她还特意扫了夏凡一眼。
  “如果欺辱我的是枢密府本身呢?”黎不为所动道。
  “什么……意思?”
  她抬起手,捏住了自己的布帽外缘。
  夏凡心中一惊,刚想要劝阻,却看到对方投来了一个不必担忧的神情。
  接着她轻轻一扯。
  布帽落下,黎一头柔软漂亮的黑发顿时洒落下来,同时,那双毛茸茸的硕长耳朵也缓缓竖起,暴露在两人面前。
  颜箐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已故友人的遗孤,竟然是一只妖?
第二百九十一章
母亲的选择
  “另外,我也从来没被天子控制过。记忆里关于她所剩不多的部分是一片靠山脚的竹林……”黎缓声说道,“那里鲜有人烟,也不见宫廷院墙,除了一处石窟和一间茅屋外,什么都没有。”
  “没、没被天子控制?”颜箐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然后呢……”
  “她跟我生活了一段时间,教授我说话、术法,但从来没提及过自己。在她口中,我只不过是恰好被她在山脚下捡到了而已。”
  两个人虽然还在交谈,但一旁的夏凡已将警惕拉到了最高点。
  枢密府对倾听者的抓捕还能解释为一种掩护,可对妖的敌意那绝对不是伪装出来的,万一青剑有所异常动作,他只能选择强留下对方了。
  不过颜箐却像是陷入到了一种失神的状态中。
  她茫然的望着黎,眼睛的焦点却没有落在黎身上,而是仿佛在遥望更远的地方。对于青剑而言,这大概是防范最为松懈的时刻。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猛地一震,口中喃喃有词,“原来如此、原来竟是这么回事!没错了……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得通,她为何会那么做……”
  颜箐的语气中有恍然、有明悟、有失落,但更多的是悲伤。
  “傻子……你真是傻子啊……”
  “所以她不可能把我托付给你。”黎垂下眼睑,“恐怕在她看来,生下妖这件事都是奇耻大辱,那段日子不算长却也不算短,可她始终没说过自己的来历,甚至没让我叫过一声师父,更别提娘了。”
  “我偶尔能感觉得到,她心中有种矛盾在纠缠,只是那时候不太理解人类的心,因此并未多想。后来我才明白,她并没有那么喜欢我,压抑在她心底的是厌恶与排斥,大概她也曾想过,是否干脆将我扔到野外不再理睬吧。”
  “我一直不明白,她为何有这样的矛盾还要每天抽时间来陪我、传授我知识。我想将她从枢密府中解救出来,除了报恩外,也是想解开这个疑问。不过如果真像你所说,我是她所生,倒也能够理解了。”
  “你说得没错,我是不够了解她,但你何尝不是如此!”颜箐用力拍了下桌子,“既然你从未被天子控制过,她依旧要参与这场事变,这其中的缘由难道你还不明白吗?”
  “……什么意思?”
  “李梦芸为了彻底隐藏你,选择了牺牲自己啊!”
  黎怔住。
  “对,就算是青剑,就算是杰出如她,也肯定会为自己的孩子是一只妖而感到惊慌失措、惊惧不定,但她还是把你当成了心血骨肉,这点毋庸置疑!”颜箐握住自己有些微微颤抖的手,“否则无法解释她为什么会从头到尾不发一言,将所有罪责都默认接受下来。”
  “李梦芸参加事变的理由既不是因为天子的胁迫,也不是想要反对枢密府——她想的仅仅是将你保全下来,让所有人都忘记你的存在……这也是她最后能为你做的事。”
  夏凡默然,扣着铜丝坠的手也慢慢放了下来。
  因为不愿连累朋友,所以从头到尾没有向朋友透露过一丝消息,连最后判决时,都绝口不提求情。
  因为不想让黎一生都在危险逃难中度过,她也没有选择脱逃,而是独自面对一切。
  夹杂在枢密府、朋友与天子这三者之间,她做出了一个看似难以理解,却是对黎最为安全的决定。
  那就是假意被天子控制,以背叛者的身份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
  事实证明,枢密府完全被骗了过去——连颜箐都认为,梦芸的孩子被天子所害,早就不存于世间。
  这便是保下一只妖的代价。
  若非如此,青剑想要隐瞒一名孩子的下落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枢密府只要展开调查,总能发现些蛛丝马迹,一旦此名孩子是妖的真相暴露,其下场可想而知。
  黎有一段时间里过得确实很苦,颠沛流离、食不果腹,就像一名流浪儿一样……但她也是自由的。
  这份自由,成了她长大成年的最有力保障。
  过了好一阵子,夏凡才开口问道,“颜大人,你现在还想收她为弟子吗?”
  “我……”颜箐犹豫了片刻,“罢了,当年梦芸都没把握在总府藏下一只妖,我执意如此反而是害了她。”
  “那你会向总府报告么——报告自己发现了一只狐妖,就暗藏在金霞城的队伍里。”
  “我要有这想法,根本不需要报告。”青剑冷眼瞪了夏凡一眼,“倒是你——你什么时候发现她是狐妖的?居然敢把妖带到京畿来,说得好听点是胆大包天,不好听那就是自找死路!”
  “从认识黎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她的身份了。”
  “你身为方士,难道对她就没有生出过一丝歹念?”
  “喂喂,对妖如此苛刻不是枢密府制定的规矩吗?你这也太双重标准了吧。”夏凡撇撇嘴,再说了,摸尾巴算歹念么?“比起那些规矩,我更相信自己用眼睛看到的东西。另外我有一事不解,见你的反应,似乎早就知道人能生下妖来,为何枢密府会对妖如此大加提防?”
  明明在永朝时期,妖还不会受到这般对待。
  “因为不想重蹈西极诸国的覆辙。”颜箐将锁链收入袖中,“妖的天赋要强于大多数方士,如果再让他们找到了稳定产生后裔的方法,方士和妖的地位可能将发生根本性的转变。而在圣翼群岛国和兰吉斯大洋国里,妖已经成为了掌管世俗权力的上位者。”
  说完后她望向黎,表情有些迟疑,不过最终仍是开口道,“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能让我看一眼你真正的模样吗?”
  “你在怀疑她的血脉?”
  “不,我对锁链的判断深信不疑,只是……她摘下帽子时我突然想到,妖的特征可以隐藏,容貌同样可以伪装。你们应该用什么方法……改变了自身的模样吧?”
  这人的洞察力还真是敏锐啊,夏凡挑了挑眉,不置可否,也等于将选择的权力交给了黎本人。
  黎与她对视片刻后,取下了脸上的假皮。
  “梦芸……”颜箐仍不住呢喃出声,她向前伸手,似乎想要碰触狐妖的脸颊,到了一半才意识过来,又有些舍不得的将手收回,“你确实像她,眉眼简直如同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一样……这样就好。”
  感慨着站起身来,颜箐语气里虽仍有些许遗憾,但相比之前已颇为满足,“不管如何,我也算了结了一桩心事。至于你——”她指向夏凡,“如果你真在乎她的安危,最好找机会赶紧将她送出京畿。世家已经悉数瓦解,近期会有越来越多的方士返回上元,谁也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人能发现黎姑娘的破绽。若是因为你的原因让她深陷险境,不管你之后逃到哪里,我都会找上门来,明白了吗?”
  “放心,这也是我的想法。”
  不仅仅是黎,而是所有人都该从上元城开溜了。
  就在对方准备离开厢房时,夏凡忽然想到一个关键问题,“既然李梦芸是黎的生母,那她的父亲又是谁?”
  “没人知道。”颜箐停下脚步,“有人说是府内的方士,有人说是外面的普通人,但我从来没有见过她和谁有过私情,更别提婚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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