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洋(校对)第24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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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谭延闿并不知道,当他刚刚在谭钟麟任吏部尚书时在北京的住所中安顿下来的时候,一封电报从朝鲜传到直隶总督署衙门——水师在朝鲜丰岛遇敌,与日本舰队展开激战,目前战况不明,定远舰已经就近赶赴增援!
  李鸿章在电报上施展了小小的阴谋,等日本人接到驻华日本公使所发来的增兵朝鲜的电报后,以济远舰为护航主力的增兵船队已经在朝鲜狭长的牙山海湾登陆了。牙山距离汉城不过一百五十里,步兵行进旦夕而至,大清国这次增兵一下子就捅在了日本人的心口——朝鲜再怎么乱,只要控制好了汉城的朝鲜王室,那么利用朝鲜王室就可以把日本当在朝鲜门外,当然这只是李鸿章等人的看法而已。
  在接到日本驻华公使的电报后,议院和内阁冲突无瑕外顾的日本政府,内争立刻偃旗息鼓,政要们沸沸扬扬的掀起了一片“征韩”的呼声。当汪凤藻将日本的情况用电报火速发回国内的时候,李鸿章的手不禁抖了抖,心底蒙上了一层阴影。
  济远舰很顺利的完成了护航任务,一千五百名淮军士兵全部顺利登陆牙山,在叶志超和聂志成的带领下携带随军辎重立刻赶往汉城,打算执行李鸿章的控制朝鲜王室的任务。在这个时代没有登陆艇,人员上岸还比较容易,但是辎重上岸可就困难多了,全靠济远、威远和广乙自带的小火轮来承担运送辎重的任务。
  济远舰管带方伯谦也许打仗差点事,但是他知道此行危险很高——日本也在关注朝鲜,虽然还没有增兵朝鲜,但是人家的联合舰队早就在朝鲜海域巡弋了。若是放在往常他的济远舰是没有什么问题,但是这次他可是为招商轮护航,上面可都是大清国的士兵,尽管这是李鸿章的一点计谋,但是却违反了《天津条约》。日本人这几年疯了一般的扩充海军,国内的感受不到这种压力,但是北洋水师对这种变化可是感受颇深,两国海军都以对方为假想敌,要是哪天擦枪走火打起来,一点也不奇怪。
  当方伯谦看到这条又细又长的海口,心中涌起了一阵不祥的预感,当下便做出决定——全力先将士兵运送上岸,招商轮士兵运完一艘便立刻撤走,不必等待集合。方伯谦这一做法遭到了广乙舰管带林国祥的反对,广乙舰是客居,方伯谦以强硬的姿态压制了林国祥,林国祥为人比较软弱便做出了让步,这也让方伯谦心中松了口气——这样细长的水道,一旦日本人发现他们在这里登陆,派上几艘军舰在出口处一堵,要战要和就是人家说了算了,招商轮是客轮没有一点防护能力,而且速度慢的让人发火,纯粹是拖油瓶,要是这些招商轮也留在这里的话,方伯谦会投鼠忌器不敢应对。
  这下让招商轮先走,到时候一旦发生什么不测,剩下来的都是军舰多少也可以跟人家相持一番。其实按照方伯谦的想法,最好等广乙舰和威远舰卸载完辎重后也走,他济远舰殿后最后一个卸载辎重,可惜等招商轮走了还没有九个小时,辎重已经卸载完毕,济远三舰已经掉头排列好编队快要驶出牙山海湾的时候,方伯谦在望远镜中看到他此行最不愿意看到的一幕——牙山海湾北部有三个小黑点出现在海平面上,他心里当时就“咯噔”下,然后回头一望,看到广乙舰的旗杆上已经悬起了“发现敌舰”的棋子,并且极速向他济远靠了过来。
  “敌舰?!在这片海域上能够被北洋水师称为‘敌舰’的除了日本联合舰队之外的还能够有谁?!”方伯谦紧紧地攥了攥拳头,心中暗自骂到:“真他娘的怕什么来什么!”
  济远舰的报警号响了起来,顷刻间所有的水兵们都从船舱中跑出来站位,前后两座主炮炮塔旋转起来,蒸汽机加压,烟囱中冒出了浓浓的黑烟——这是军需采购部门的那帮孙子们贪的昧心钱,水师舰队燃烧的是劣质煤,全功率运转的时候就冒出浓浓的黑烟,八百里外就知道是北洋水师的舰船。方伯谦开始的时候心中虽然着急驶出海湾,但是这黑烟让他心中更打鼓,生怕周围海面上有日本舰队出没,本来没有发现他们反倒是被黑烟给暴露了,所以便缓行,防止烟囱冒出的黑烟把日本人给招来,没有想到老天偏偏跟他作对!
第四十九章
开炮
  “益堂兄,是不是招商轮把我们给暴露了,日本舰队才会在这一带逛游?看这三艘日舰的个头可能是日本的主力战舰啊!”旁边一个穿戴整齐的军官手中拿着望远镜对旁边的方伯谦说道。
  “该死!清和,我是怕日本人对上招商轮带在身边碍手碍脚的才先让它们回去,没有想到日本人就在我们身边!”方伯谦有些懊恼地说道。
  方伯谦身边海军军官便是北洋水师帮带兼济远舰的大副沈寿昌,和方伯谦等福建马尾水师学堂毕业的水师军官不同,沈寿昌是半路出家,本来是以上海出洋局优异成绩肆业,选派挪威大学学习物理化学。还没有等学业完成,光绪七年(1881年)年仅十六岁的他便奉命回国,被分配到威远舰上实习,不到一年便因为成绩优秀升为威远舰二副。在海军初创时期有很多像沈寿昌这样的年轻学子应召进入水师,虽是半路出家来干海军,因为他们的文化水平高,在水师干上两三年升官速度很快,不过在人才紧缺的情况下,这样做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益堂兄,此时多说无益,广乙舰和威远舰在这种战斗中没有任何作用,碰上了日本主力战舰它们恐怕连逃命的机会都没有,不如我们先让广乙两舰先走,在这里拖上一阵是一阵,总比大家一起完蛋要好得多,说不得它们还能够碰上第二批护航舰队,若是定远镇远两舰来的话,那我们就全都有救了!”沈寿昌一边说一边用望远镜来观察这支突然出现的日本舰队,想要辨认出敌舰的名称好做应对。
  方伯谦听后沉思了片刻低沉地说道:“清和,到现在大哥我也不瞒你了,前几天乘坐咱们的船去天津的那两个人你知道吧?一个是中堂大人面前的红人,另外一个是两广总督的三公子。在去上海前我和丁提督闹翻了,这次第二批护航的舰船中,定镇两艘巨舰未必会来,我是求他们两人在见到中堂的时候说情,不过到底怎么样,大哥心中一点底都没有……”
  “益堂兄……你说定镇两舰不会来?!”
  方伯谦脸上的神色一黯,郁闷的攥拳垂了一下旁边的舱壁,沈寿昌一看方伯谦这模样,也知道最后的结果了。
  “镇远舰会议大舱中悬挂着日本舰的图形,看样子那前面两艘领先的战舰是……吉野和严岛,后面那艘稍微小点,估计像是比睿号!”沈寿昌收起望远镜转过身来对方伯谦肃容说道:“益堂兄,现在说什么也都晚了,我们最重要的是如何挺过这一关。除了比睿之外,在吉野和严岛面前我们这三条战舰在速度上差了老大一截,广乙号上倒是装备了速射炮,但是口径太小对上这两艘战舰没有多大作用,只是鱼雷还可以,但是在射程上又太吃亏,至于威远舰就更不用说了,一点用处也没有。为今之际便只有让威远和广乙先行向西,希望他们能够碰到第二批护航舰队,若是第二护航舰队由定镇两舰带队的话就来救援我们,若不是……那就赶快掉头撤退!”
  “那我们怎么办?单对单我们也就能够对付比睿,吉野和严岛任何一艘都可以干掉我们,那严岛也是日本的‘三景舰’之一,那是日本人专门对付定镇两舰的!”方伯谦有些懊丧地说道。
  “严岛虽然有十二寸主炮,但是它的前主炮塔旋转幅度小不易瞄准,只要我们别在它的正前方,它的速射炮打不穿我们的装甲,吉野的主炮口径和我们一样,它未必敢和咱们拼命……益堂兄,现在就下令让广乙和威远先走吧,再不走就真的来不及了!”沈寿昌一边给方伯谦打气,一边催促他下命令让广乙和威远先撤退。
  方伯谦抬头看看远处越来越近的三艘日本战舰,咬咬牙喊道:“挂旗号,让威远和广乙向西全速撤退,调转船头向日舰方向前进,前后主炮炮弹上膛随时准备战斗!”
  传令兵立刻将方伯谦的命令传达下去,威远和广乙在收到旗号命令后立刻向西撤退,只是这两艘相对老旧的战舰速度很慢,他们能不能逃脱这要完全看日本人敢不敢率先开炮挑起战争,当然济远能够给他们争取多少时间才是最实在的。
  在和威远与广乙分道扬镳之后,济远舰调转船头向北,冲着三艘日本战舰来的方向迎了上去。方伯谦走出指挥台,面对甲板上站列成三排的济远舰水兵们高声说道:“济远的弟兄们,我要问问你们,平时下舰你们但凡有什么不规矩的地方,我方某可曾为难过你们没有?!”
  两百多条汉子齐声高喊道:“没有!”
  “那我方某人可曾用鞭子胡乱抽过你们没有?”方伯谦高声问道。
  “没有!”
  “我方某人平时待弟兄们不薄,那是为了让你们在该效命的时候也不退缩,打起仗来我们都是一条船上的人,谁也离不开谁,没了你们我方伯谦屁都不是!兄弟们,现在我们碰上日本人了,他妈的,还是三艘主力战舰,日本的旗舰吉野和专门对付定镇两舰的严岛,后面还有一条比睿……谁他妈的敢在这个时候当缩头乌龟……”方伯谦抽出腰间的手枪冲天放了两枪:“明白了没有?!”
  两百多条汉子齐声嚎道:“明白了!”
  “好!给老子炮弹上膛,装填鱼雷随时准备发射!给老子解队!”方伯谦冲手下的水兵们喊道。
  回到指挥台,方伯谦脸上再也没有了刚才丧气的表情,拿起望远镜朝日本舰队看了一眼,低头冲通风管喊道:“管轮注意,放慢车,慢慢的靠过去……听我的号令,随时准倍加速,并且做好右满舵的准备!”
  沈寿昌笑着说道:“益堂兄,你好歹也是福建水师学堂毕业,又是喝过洋墨水的人,怎么浑身一股子匪气?”
  方伯谦回头朝他一笑吐了口唾沫说道:“在这战舰上当官,底下十个水手里面连他妈的半个会写字的都没有,不狠点怎么镇得住这些兵痞子,待会儿你手上的枪也子弹上膛,要是上甲板的话,看到那个消极怠战者也不用啰嗦,一枪打死,出了事我兜着!这仗打起来了,船上二百多条人命管你高低贵贱都是一样,一个地方消极怠战这不是害死大家一块完蛋么?先打死那些怠战的,这个时候就算他们怕死也要玩命了!”
  沈寿昌点点头说道:“益堂兄说的是,小弟受教了,怪不得你能够当管带,小弟我只能够是个大副……”
  “嘿!这带兵的道道多着呢!邓世昌那套是对,不过那是洋人的法子,咱中国人未必买账呀!看看人家湘军和淮军与长毛干仗时,什么大烟都要管够……恩威并施才是带兵之道,以后慢慢学着点吧!”方伯谦有些颇为自得地说道。
  “益堂兄,你看日本人的舰队也慢下来了!”沈寿昌一边听方伯谦说话,一边用望远镜观察日本舰队动向,看到日本舰队有变化,便立刻通知方伯谦。
  方伯谦拿过望远镜一看说道:“他们是在等比睿,比睿比咱们的济远还要老上好几年,速度更慢,舰炮的威力更是不行,我若是日本人的话,光是靠吉野和严岛就可以开打了,还用等比睿?!”
  “告诉前主炮,待会进入敌舰射程后我们会右满舵,让前主炮取提前量瞄准吉野舰,争取把它的前主炮给打哑喽!”方伯谦超下面喊道,紧接着跑到通风管处喊道:“慢速、慢速!锅炉加压随时准倍加速!”
  此时牙山海湾西边的海域上出现了一道奇特的风景——一艘中国战舰和三艘日本战舰慢慢的相互靠近,双方都打着慢车,所有的水兵都严阵以待,就像拉满劲的弓一样,弓臂都在发出颤抖的声音,但是弓手依然紧拉着弓弦不放……
  此时的沈寿昌看到方伯谦这幅全神贯注的样子不禁有些感叹——其实他对方伯谦平时的为人挺看不起的,就是到了刚才心中也是这么认为,但是人家一旦心中下定决心和日本人打仗后,就再也没有露出一点畏战的样子,反而合理调动来应付眼前的危急。
  吉野居中,浪速在吉野的左边,比睿稍微落后吉野一点在右边。按照这个阵形沈寿昌明白了为什么方伯谦要慢慢的靠过去然后突然加速右满舵——严岛的十二寸主炮准确率极低,就算击中济远挨上一发只要不打中要害也不会有多大问题,右满舵后严岛那门三百毫米的主炮就算报废了,而吉野居中,正好可以用严岛舰身来抵挡吉野一百五十毫米速射主炮给济远的威胁,剩下来济远所要面对的是严岛舰可以向两侧攻击的一百二十毫米副炮就可以。
  沈寿昌想明白后不禁心中赞叹一声——方伯谦果然是英国格林威治海军学院的高才生。严岛的三百毫米主炮固然让人望而生畏,但是它不能转动只能朝前开炮,只要第一次不被其击中,右满舵后济远就完全可以避开吉野舰上那些一百五十毫米主炮的攻击,严岛的一百二十毫米速射炮绝对不会打穿自己的装甲。等越过日本舰队后一路向北,虽然速度上会比严岛和吉野慢一些,但是日本舰队需要转弯才能够继续攻击,多少也有一线生机,更何况济远还有一座一百二十毫米的后主炮可以在穿越日本舰队阵形的时候继续攻击,这样也大大增加了生存几率。
  “稍微再向右一点,注意严岛的那门主炮,尽量避开它!”沈寿昌朝通风管喊道。
  方伯谦赞许的看看沈寿昌说道:“快要进入严岛的射程了,只要躲过它的第一次射击我们就安全多了。真是不明白日本人怎么会造这样的战舰?这样不能转动的主炮除了两军相遇的开始阶段威胁会大些之外,双方开打难不成我们就傻不楞登的不知躲避它?!”
  沈寿昌笑着说道:“益堂兄,幸亏我们只是碰到一艘三景舰,若是三艘都来了,那我们就要面临两门这样的前主炮,等穿过他们的队形后还有一门三百毫米的后主炮瞄着我们,那可真是死无葬身之地了!这三景舰只有放到一起用才会有最大的威力,单个用威胁就不这么大了,唯一可虑的便是它是新舰,航速超我们太多。”
  “这还不够?你当咱们济远是定镇两舰呐?!这样的炮弹挨上一发就够咱们喝上一壶的了,就是避过他们的主炮,人家三艘战舰上装的三十多门一百二十毫米副炮也会要了咱们的命!”方伯谦笑着正正自己的海军帽。
  “让前主炮的炮口再向左抬高一点,重点瞄准吉野的前主炮,使用新装的炮弹,争取在和日本舰错过的时候,击中火力将吉野的前主炮或是指挥台打烂!”方伯谦高声向指挥台下面的传令兵喊道。
  “益堂兄,我看算好鱼雷的定深发射距离,在穿过日本舰队的时候直接向东北方向一点,用船尾鱼雷管趁机向严岛号进行鱼雷攻击。这三景舰炮口倒是粗大的很,但是这装甲可经不住鱼雷来上这么一下子,打完了我们就调转船头朝西北方走!”
  “好主意!可惜咱们不能自己在舰上调定深,否则也不会这么麻烦了!”方伯谦笑着说道。
  “全舰注意!全舰注意!我们马上就要进入敌舰射程!管轮注意等我号令准倍加速,升交汇旗!”方伯谦大声喊道。
  方伯谦紧紧攥着拳头,手指上的关节都被攥得发白,天气虽然还有些冷,但是他水军帽下的额头上已经出现了细密的汗珠。济远舰上已经升起了交汇旗,只要日本舰队不开炮,方伯谦也不准备开炮,刚才别看他和沈寿昌谈话的时候比较轻松,但是日本舰队的实力此时已经占尽上风,能够不打最好不打,他犯不着用鸡蛋碰石头。
  “管轮注意!我舰进入敌方射程,听我号令,等我数到十,立刻加速右满舵;前主炮注意若是敌舰向我开火,立刻向其还击!一!二!三……”方伯谦眼睛紧紧盯着已经近在咫尺的日本舰队,每一声数数都好像是在拼命的呐喊。
  “轰!”的一声,济远舰左边三十米处的海面上升起了一朵巨大的水兰花,此时方伯谦刚刚喊道“八”,沈寿昌通过望远镜看到严岛号那门可怕的三百毫米主炮的炮口还没有消散的青烟,下意识的看看手中的怀表——下午一时十分,日本人开炮发动战争了!
  “瞄准吉野,开炮!”方伯谦大声吼道!
  “轰”的一声,方伯谦和沈寿昌感到自己脚下的战舰在炮声中剧烈的颤抖了一下,随即正前方双联装主炮塔处升起一团青烟,透过青烟方伯谦的望远镜中正在快速行进的吉野舰上火光闪了两闪——“击中了!”方伯谦和沈寿昌两人相互看了一眼,都可以看到对方眼中的笑意。
  “管轮注意!右满舵,加速向东北方向前进!前主炮准备射击!”方伯谦吼道。
  日舰严岛号射击比方伯谦所预料的要早了点,在他看来这样的前主炮在海战中只有一次的发炮机会,若是他来指挥的话,绝对会等济远舰靠的再近些的时候开炮,争取一炮制敌于死地。不过日本人心太急了些,十二寸炮弹威力巨大但离自己还有三十多米远,除了给济远身上洗个澡之外,没有什么损伤。
  方伯谦指挥济远舰突然加速右满舵,就看原航线前轰轰的被日舰所发射的炮弹打出十几朵大水花出来——这些都是吉野和严岛舰上的一百五十毫米与一百二十毫米大炮打过来的炮弹,看到这些水花方伯谦和沈寿昌身上不禁出了一身冷汗,这么多大口径炮弹要是落在济远舰身上,估计自己也就彻底完蛋了。
  不过令方伯谦非常恼火的是他明明看到吉野舰中弹两发,但是刚才的水花告诉他——吉野的前主炮还在开炮,刚才的炮弹到底打中吉野的哪个部分?!
第五十章
苦战
  隆隆的炮声让方伯谦没有什么时间来仔细观察吉野中弹的部位,在对方两门一百五十毫米主炮和近二十门一百二十毫米主炮的射击下,右满舵的济远舰此时正处于对方最宜瞄准的状态,整个船身横在对方面前经受对方的炮击。不过也正是因为济远出人意料的航行,让济远舰非常幸运的躲过了日舰刚开始的头两分钟射击,等调整船身向东北方向行进的时候,居然一发炮弹都没有落到济远的身上。
  不过等济远调整船姿以最快的速度想要从严岛号的左边水域穿行过日本舰队的时候,轰的一声,济远的左舷终于挨上了一发炮弹,指挥台的玻璃在第一时间全部被震碎,方伯谦感到自己的身体直接像被抛出的皮球一般撞到了指挥台的舱壁上。
  等方伯谦反应过来的时候立刻扫视了一眼指挥台,心中不禁有些暗自庆幸,指挥台没有被直接击中,只是自己的大副和二副和自己一样,被刚才的炮弹冲击力给震了一下而已。他跑到指挥舱的另外一边才看到原来是济远的左舷前部靠近前主炮的部位被击中一弹,有几具残缺不全的水兵尸体躺在周围,看到前主炮塔还在水兵的操纵下调转方向,他终于放心下来。
  从刚才炮弹爆炸的威力来看应该是一百五十毫米口径炮弹击中了济远——“该死的吉野!”方伯谦吐了口唾沫,将头上的海军帽正了正喊道:“前主炮准备好没有?”
  “准备好了!”
  “瞄准吉野,打!”随着方伯谦的一声怒吼,济远舰双联装二百一十毫米前主炮塔发出了怒吼,方伯谦透过淡青色的烟雾从望远镜中紧盯着吉野,可惜却没有看到任何反应,心下正在懊恼的时候,却听见济远舰上的水手们发出一声喝彩声,心下正疑放下望远镜想要问问到底出了什么事值得在大战中还这么高兴,结果却看到严岛舰的左舷指挥塔附近冒出了熊熊的火光,伴随而来的还有阵阵浓烟从严岛号的舱室中冒出来。
  “他奶奶的,没有想到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没打到吉野却命中了严岛!”方伯谦大笑地说道。
  “装弹,放弃吉野瞄准严岛左舷,打!”沈寿昌大声喊道。尽管吉野舰是日本的旗舰,但是作为专门对付定镇两舰的日本三景舰的价值也非常高,济远舰已经快要行驶到和严岛舰平行的位置,吉野舰被严岛舰当在后面,放弃吉野能够给严岛予以重伤也是大功一件,这样一来依照日本人的性子非要发疯不可,那样威远和广乙脱身的把握就更大了。
  济远舰上的炮手被战斗开始这分别命中吉野和严岛的三炮大大提高了气势,相对于济远的两千二百吨排水量,严岛和吉野都是接近四千三百吨的大家伙。偏偏人家都是服役连三年都不到的新战舰,航速比济远要快多了,想要毫发无伤的从对手的炮口下找生路基本上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现在也只有和日本人拼上老命了,趁着人家架势还没有摆开,能多打上一炮自己逃命的机会就大上一分。在生存还是死亡的选择下,济远舰的炮手们拼力操纵前主炮,尽管三月末的海上冷气袭人,炮手们都脱光了衣服露着膀子,将巨大的炮弹分别装填进入炮膛,快速旋转炮塔将炮口瞄准了即将擦肩而过的严岛号,短时间内便做好了发射准备。
  正当济远舰的前主炮炮塔做好发射准备,方伯谦异常亢奋的下令射击的时刻,“轰轰”的爆炸声中,方伯谦的身体再一次被威力巨大的炮弹爆炸所产生的冲击波给掀了起来,整个人后仰着撞到了舱壁上,在角落里面头耷拉着生死不知。整个指挥台中沈寿昌第一个从爆炸后恢复过来,第一眼看到的便是满屋的血肉——二副何建章一只手被弹片割裂甩到离自己身体不到一米的地方,就连胸膛也血肉模糊成了一片,眼看就已经没命了。
  沈寿昌也在刚才的爆炸中额头被一块小弹片扫过,幸好位置不是很正,否则他也是立刻毙命的份。当沈寿昌看到墙脚一边的方伯谦,便立刻连滚带爬靠了过去,在他的晃动下方伯谦终于恢复了知觉,不过他的腿被一块弹片击中,鲜血把他蓝色的裤子染成了黑红色。
  方伯谦看到沈寿昌后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在沈寿昌的搀扶下踉跄地走到窗前,在他的眼前呈现了一片地狱的情景——以前主炮为中心,四处散落着水兵们的肢体,居然连一件完整的尸体都没有,鲜血和黑烟将前主炮塔变成了人间地狱。
  “这是严岛的一百二十毫米炮!”方伯谦脑袋里面立刻想到了严岛舰上不仅装备了一门三百二十毫米的主炮,还有十一门一百二十毫米的大炮,显然刚才的一次齐射一下子终结了济远舰的好运,这一次就造成了济远舰如此严重的损失!
  正当方伯谦被眼前这一切所震住的时候,前主炮塔的碎尸堆里面豁然站起了一个人!沈寿昌看到那个人正是济远舰上的优秀实习生黄承勋,但此时黄承勋的一只胳膊已经消失了,他艰难地站起来一个踉跄又倒出了主炮台……
  方伯谦看到这一幕后胸腔中似乎有团火焰堵在里面在燃烧,不过他和沈寿昌很快便看到跌出主炮塔的黄承勋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居然又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靠着仅有的右臂扶着炮塔装甲钻进了炮塔。方伯谦和沈寿昌不敢往下想黄承勋受了如此重的伤还要进入炮塔干什么,不过就在他们眼眶中充满了热乎乎的液体的时候,济远舰双联装主炮轰的一声打响了。
  “轰!”的一声,方伯谦和沈寿昌便听到西边传来震耳欲聋的声音——那里只有日本舰队,但是济远舰周围并没有水花溅起也没有被炮弹打中——“日舰上爆炸啦!”指挥台上的两人听到济远舰水手们传来的呼喝声。
  “轰轰……”这个时候方伯谦和沈寿昌才清醒过来——黄承勋刚才那炮击中了日舰严岛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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