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煦(校对)第502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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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会激起朝野,士林的巨大反弹,庞大的阻力会山呼海啸,将开封城淹没!
赵煦将众人表情尽收眼底,笑着道:“没必要担心那么多,有些话,是要说开的,他们不说,朕也得说。就这么定了。”
赵煦说‘这么定了’,谁还能反对?
就这么定了。
蔡卞心里还是有些不安心,与章惇等人对视,准备要做更多的准备,预备不测了。
“宗泽到了江南西路,立刻来报。传话去江南西路,将最新情况汇总,宗泽要看,朝廷要看,朕也要看。”
第五百四十章
开不了口
绍圣元年,正月二十,太学。
太学现在已然不同于以前,纵然依旧是世家子弟居多,但清理了那些来混资历的,不学无术之徒,增加了不少寒门生员,加上李清臣,沈括等人的多番整顿,太学逐渐向好,学研之风日浓。
在一间学舍内,坐着三十多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人,不远处,李清臣,沈括以及太学一干教授,博士。
他们神情认真,专注,看着前面拿着书,认真讲课的章惇。
章惇满脸严肃,不苟言笑,教课也是一字一句。
这是当朝大相公的课堂,每个人都竖起耳朵,认真的听着。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明德,亲民,止于至善。明德在于修身,身不正而人不行,人不行,纲纪崩,天地乱,圣人匪也……”
章惇拿着书,站在前面,走几步,念一段,而后加上他的理解,朗声而出。
《大学》来自于春秋,是儒家经典,在座的无不熟读,各有理解。但作为当朝大相公的理解,那就一种标杆了。
章惇本身就学识渊博,是当世大家,但从他嘴里出来的,尽可能言简意赅,并不是在专研经义,做道德文章,相对于务实。
沈括坐在后排,他认真听着,思索着。
章惇是在讲课,他的言谈举止,都在透露着他的施政思想,方向。
太学的生员,现在都是经过严格的考核,精挑细选进来的,可以说,只要不出幺蛾子,他们的前途必然是一片光明。
是以,他们格外认真,这是大相公,他的课不好好听,好好学,留个好印象,不是作死吗?
章惇拿着书本,有些刻板的足足讲了半个时辰,他放下课本,在教课小桌前坐下,道:“讲完了,你们可以提问了。”
大宋的讲课,基本上就是两部分,老师先讲,后面学生提问。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一时间没人开口。
他们是新的一批学生,因为年假,很多人都回去了,留在京城,能被‘邀请’来听课的并不多。
好一会儿,终于有一个太学生,站起来,恭谨的问道:“大相公,学生想问关于朝政,不知可否?”
不止是学生,哪怕李清臣,沈括都认真起来。
从神宗的‘王安石变法发’,到元祐六年末的‘新党新法’,再到而今逐渐成型的‘绍圣新政’,一路上,都是备受争议,甚至于,遭到了天下绝大部分人的反对与抨击。
赵煦让章惇来讲课,本身的目的就是宣传‘绍圣新政’的方针大略,争取支持。
章惇看向他,道:“问。”
这个学生穿着很朴素,还有不少补丁,但面容异常干净,他有些紧张,还是抬着手,肃色道:“学生敢问大相公,‘绍圣新政’,能成功吗?安石相公前车之鉴,您为何还坚持‘新法’?”
李清臣看着这个学生,本来紧绷的脸色稍稍和缓。
这个学生还算懂事,没有问过于敏感的问题。
沈括面色如常,这个学生问的,其实也是很多人想知道的。
‘王安石变法’,其实在神宗朝两度罢相后就已经失败了,神宗皇帝改元后,‘新法’便停滞不前,趋于崩坏。
高太后垂帘听政后,彻底废除‘新法’,算是彻底终结。
纵然‘新党’再恨,再愤,在当今绝大部分人看来,高太后其实是收拾了残局,稳住了大宋局势,替‘新党’擦了屁股。
‘新党’反复,再次掌握朝堂,‘新法’演变成了‘绍圣新政’,要再次掀起轰轰烈烈的变法改革了。
章惇面容严肃如常,点点头,道:“你知道修黄河治理吗?黄河泛滥千年,从古至今,历朝历代,从未停止治理,但从未成功,我朝也兴师动众,甚至于几次易道,水患难解。治国与治河一样,明知道苛政如虎,贪腐盈野,百姓生于水活,天下沸沸,正如黄河滚滚,浊浪拍空,随时可能决堤,淹没大地。我以及我的同僚们,要做的,并不是彻底功成,而是采取行动。‘绍圣新政’的真正意义在于作为!”
这个年轻学生愣神,有些没反应过来。
他只是简单的问了个问题,怎么就引出这么多。
还有,大相公,好像没回答他的问题吧?能不能成啊?
沈括与身边的一些太学的教授,博士对视一眼,轻轻点头。
其他学生也左右互看,有一个学生站起来,抬着手,道:“大相公,学生敢问一句,今日大相公推翻祖制,后人亦会推翻您,如此反复之下,江山动荡,社稷不安,于国于民皆是大弊,为何大相公还是坚持如此?”
这个问题,就尖锐了。
李清臣,沈括都拧眉,一些教授,博士不安的挪动屁股。
‘祖制’涉及了太多东西,不单单是‘祖宗定制’那么简单。
祖制,依托于礼法,礼法之下,‘仁孝’字是核心,‘孝’是为人之本。
连祖宗之法都能推翻,不就是‘不孝’?
‘不孝之人’,还是人吗?
章惇不以为忤,平静的拿起茶杯喝茶。
李清臣,与沈括等人静候,心里在想着,换位,他们该怎么回答。
‘礼法’传承久远,最为根底的,就是‘周礼’。
实际上,礼法与现实有诸多冲突,就拿英宗皇帝的‘濮议之争’来说,就是礼法与现实的冲突,最后被折中处理。
但这种折中,只是政治上的‘和解’,并不能真正解决礼法与现实的根本性冲突。
在后世,大明朝还出现了‘大礼议’之争,最终也是以嘉靖皇帝全面胜利告终,礼法屈从于权力。
章惇喝了口茶,在众目睽睽下,道:“这个问题,朝廷以及官家在不断的向朝野解释,解释了不知道多少遍,但总有人问,不停的追问。作为当朝大相公,我不能不回答,那我就再回答一次。我不说什么时移事易,弊政当改这样的话。你说,我们改祖宗,后人就要改我们,我同意。后人要改,一定要改。因为我们的‘新法’不是永世良方,治不了千秋之国。你说,一改就造成动荡,为什么会造成动荡?是什么人在动荡江山?他们图谋什么?换句话,我们现在在改革弊政,是什么人在阻止,什么人企图动荡?他们打着‘祖制’的幌子,是在维护江山社稷,还是在维护他们的荣华富贵?我们坐在这里,风雨不着,衣食无忧,这些是来自哪里?——民,只有民。但他们开不了口,说不了话。”
章惇说到这里,戛然而止。
第五百四十一章
借钱
章惇的讲课,说实话,着实是枯燥,乏味,一板一眼,即便他延生讲出来的,也是他的学说观点,刚直笔直,没有丝毫转圜。
学生们,更喜欢正课后的‘请教’环节,章大相公固然不会事事都讲,但足够真诚,讲出来的没有假话。
章惇是惜字如金的人,很少会跟人长篇大论,一口气说这么多。
他说完,课堂内很是安静,本来还想继续问的学生,此刻面色认真的思索着章惇的话。
有聪明人明显的感觉到,这位大相公,将‘百姓’与‘士绅’划作了两个对立面,言语中,不乏对士绅的愤怒与不屑。
章惇坐在他的讲桌前,见下面一片安静,似乎觉得问题问完了,便起身道:“今天的课就到这里吧。”
说着,章惇便拿起他亲手做的教案,离开这间屋子。
李清臣,沈括也不管刚刚惊醒,似乎还想再问的学生,起身跟上了章惇。
章惇手里拿着书,脚步有些快,在他的贴身禁卫护送下,准备离开太学,返回青瓦房。
见李清臣,沈括跟上来,便道:“太学的生员都很不错,问题还是在课纲上,要进一步细化。官家的谕旨要深入贯彻,你们的课纲,还是过于粗浅,很多事情没有讲,没有讲透。今年的恩科还是照旧,但三年后的科举,要使用课纲内容。”
课纲,在赵煦的要求下,‘文化’在课纲的占比不足一半,算数,工艺占据了相当的比例,并且还增加了器械,农业,历史,地理等系统性科目。
很显然,章惇对国子监以及太学整理出的课纲不满意。
沈括作为教育的一把手,听着章惇的话,抬起手,沉吟着道:“大相公,课纲一事,在朝野非议巨大,若是继续完善,下官担心太学会成为众矢之的,不利于学政的变革。”
章惇脚步不停,道:“众矢之的?还不轮不到你,也轮不到国子监与太学,认真去做吧。邦直,恩科的考卷,礼部做好了?”
邦直,李清臣的字。
李清臣瞥了眼沈括,道:“我与沈祭酒就一些题目还有些不同想法,大体准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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