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校对)第564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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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见在这寒冬之中,一群人坦着衣,将衣服撕下一半来,冻得直哆嗦。
天启皇帝知道这是什么路数。
这就是所谓的牵羊礼,乃是建奴人的习俗,当初宋徽宗被金人所俘虏,就被强迫使用这一套礼仪。
他们要求乞降的人,赤裸着上半身,身披羊皮,脖子上系着绳子,好似自己随时愿意像羊一样被人牵着,也有暗示自己像羊一样,任人宰割之意。
天启皇帝坐在马上。
此时跪在地之人有人道:“罪臣范文程,见过陛下,罪臣万死,误信建奴人,为虎作伥,这多尔衮……人等,已退入宫中自保,臣熟悉这宫中情况,特来投诚,还望陛下,给罪臣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这便带着王师,入宫剿贼。”
说着,范文程嚎啕大哭起来,又道:“陛下啊陛下,罪臣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罪臣本是有功名的秀才,无奈何被建奴人掳去,他们强迫罪臣为他们效力,罪臣……岂愿就范,只是罪臣高堂有亲,妻儿俱在……”
“哟。”张静一听罢,却是打断他道:“你还有父母妻儿在,这便太好了。”
这范文程本是哭得死去活来,听到这话,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而后道:“陛下,陛下……陛下在此,你是谁人,竟敢在此喧哗?陛下,此人不知礼数,这是僭越啊…”
天启皇帝听着,禁不住笑了,提着马鞭,手指着张静一道:“他这是僭越?”
“正是。”范文程道:“陛下乃九族之尊,是天下人的君父,陛下岂闻父亲在与人说话,儿子在旁多嘴的吗?罪臣……虽是万死之人,却也晓得君臣之礼……”
其实范文程就在刚才已是感受到,张静一对自己的杀意,此时已是横下心,想要死中求活。
可显然,范文程绝没有想到自己这次的戏做得太过了!
只见天启皇帝哈哈大笑着道:“你可知道他是谁?”
范文程跪在地上,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因为害怕的缘故,瑟瑟发抖着道:“罪臣……罪臣不知……”
天启皇帝道:“这是辽国公,朕的亲信手足之人,也是朕的妹婿,朕与他睡过的觉,比你吃的盐还多,你还想离间我君臣吗?”
呃……
张静一差点要翻出一个白眼,他觉得天启皇帝说的话,听着好像很让人误解呀。
不过古人就是如此,比如刘备三兄弟,就爱出则同舆,入则同席,卧则同寝,这是表示兄弟亲密的意思,大抵和后世,大家一起下了课一起如厕差不多。
倒是绝没有其他的让人遐想之处。
范文程听罢,看着因为寒冷,披着一件军大衣的张静一,脸色微变,便立即道:“罪臣万死,得罪了辽国公,辽国公大人大量……”
张静一显然不吃这套,只道:“我不说其他,只来问你,你说是建奴人胁迫你从贼?”
范文程冷汗淋漓:“是,是………”
张静一道:“可是为何,厂卫侦缉到的情况却是,你毛遂自荐,去见那努尔哈赤?”
“这……这一定是失误,探错了。”
张静一冷笑道:“你好大的胆子,先骂我张静一僭越,如今又骂这掌管厂卫的东厂提督太监魏忠贤是个废物,你这人似乎不太会做人啊,我们才刚入城,你就将我大明赤胆忠心的人都骂尽了。”
………………
第四百六十三章:一网打尽
张静一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着眼前这个家伙。
天启朝最有权势的两大势力,都被这范文程给骂尽了。
这狗东西,当真好大的胆子。
范文程听到此处,真如吃了苍蝇一般。
便忙道:“是是是,魏公公当然不会出错。”
张静一则道:“既然不会出错,那么就有趣了,你分明是主动投靠卖身努尔哈赤,现在却想撇清关系,说是被建奴人胁迫,你这人,真是嘴里没有一句实话,陛下,不如就将此人交给新县千户所吧,臣自然会让他乖乖开口,到时候他什么也肯说。”
天启皇帝道:“好,朕最信任张卿和邓卿家,这件事,交给邓卿家来办是最好不过。”
范文程其实也略知一些北京城的事,毕竟……建奴这边,一直有对大明的情报工作。
据他所知,李永芳就落在新县千户所里,那真是生不如死。
听完张静一和天启皇帝的对话,他整个人惊慌失措起来,连忙道:“陛下,陛下……罪臣什么都肯说,罪臣绝不敢隐瞒什么,罪臣万死……恳请陛下看在罪臣迷途知返的份上,饶了罪臣吧。”
天启皇帝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却道:“还有他的家人,一个都不要放过,三族之内,斩尽杀绝。”
后头邓健等随行的锦衣校尉纷纷行礼:“遵旨。”
于是邓健率先上前,一把将范文程按住。
范文程还要叫,邓健却是一拳打歪了他的鼻梁,口里大骂:“叫有什么用?你不是说咱们厂卫无能吗?不是说我这上司辽国公僭越吗?且不说你里通建奴,残害百姓,单这两条罪,就够你死无葬身之地的,你还在此叫嚷什么,再叫嚷,也不会让你死,想给你一个痛快,没门!”
说罢,直接拖拽着范文程的发髻,便将人拖走。
这时,与范文程一道跪在此地的汉臣们,个个都惊恐起来。
他们现在只剩下后悔,当初还不如表现的忠烈一些,索性杀了自己全家,来个悬梁自尽,至少……还给自己一个痛快和全尸。
哪里想到,这大明皇帝来此,居然如此干脆地痛下杀手。
这是比建奴人还狠啊!
“陛下……罪臣有一言。”短暂的安静后,终于有人说话了。
天启皇帝见这个戴瓜皮帽的人有些熟悉,便细细地看了看,不是洪承畴,是谁?
天启皇帝便笑着道:“洪卿家,一别数月,别来无恙乎?”
洪承畴按捺住心底的惊慌,道:“罪臣万死,只是罪臣有一言……”
天启皇帝冷冷道:“有话便说,有屁便放。”
洪承畴道:“罪臣固然有万死之罪,可是陛下有没有想过,陛下如此苛责降臣,往后陛下威加四海,如何顺服人心?又有谁敢乞降?这建奴人俘虏了罪臣,尚且还知道威逼利诱,让罪臣为他们为虎作伥,我大明礼仪之邦,君子之国,岂可无端制造杀孽,动辄诛人,要嘛便是荡平三族?”
“陛下如此,从此我大明仁名不再,又如何以天朝上邦自处。恳请陛下明察秋毫,分辨利害,罪臣人等,今日确实是走投无路,乞活而已,难道陛下也不动分毫恻隐之心吗?”
他这话,让不少汉臣心里稍稍定了一些。
还是进士出身的人更有水平啊,那秀才出身的,就差的远了。
天启皇帝听罢,心里想笑,不过这家伙,直接扣了一个仁义的大帽子,倒是有些话不好出口了。
于是与张静一对视一眼。
张静一微笑,他无法理解,洪承畴在这个时候,竟还能张口仁义。
说实话,一个人脸皮能厚到这样的程度,倒是很罕见。
张静一道:“建奴人要邀买人心,是因为凭借他们自己的力量,想要征服辽东,杯水车薪。所以才需要你们这些无耻之徒,为虎作伥,给他们当牛做马,你们非但不知廉耻,趋之若鹜,且个个争先,为他们效力,卖尽了气力。可我大明要威加四海,何须你们这些废物?”
“你们这样的废物,若还活着,糟践的乃是我大明的粮食,我大明缺你们这几个酒囊饭袋吗?”
洪承畴听到此处,不但觉得自己道德上侮辱,还被冠以一个酒囊饭袋之名,只是偏偏反驳不得。
毕竟,他可是刚刚进入建奴,建奴就完了。
这事还真有些邪性。
张静一又道:“至于我大明征服不臣,是否有人愿意乞活,这就不劳你操心啦,你看这沈阳城城防可坚固,看这城中兵马是多是少,此乃天下坚城,带甲十万人!可我东林军一到,顿时摧枯拉朽。灭亡你们,也不过是一朝一夕的事罢了,你们乞不乞活,与我何干?你们是生是死,难道能阻挡吗?今日就算再给你们一百次机会,你们也得死,只要大军一到,即可将你们这夷为平地,那么顺服你们的人心,又有何用?你们的人心很值钱吗?”
“不,在我们旗鼓相当的时候,当然是值钱的,又或者是,你们表现出了匹配你们自身的实力时,也未尝不需让人忌惮一二。可现在……你们的生死,不过弹指之间的事,你和你的主子们的性命,在陛下与我面前,便如蝼蚁一般,何足道哉。仁义……也是讲给有本事的人听的,不是说给废物听的。”
顿了顿,他接着道:“自然,你若非要讲仁义,那我来告诉你,这些年来,建奴肆虐辽东,死难的辽人数以百万。那时,你可曾想过,建奴人残暴?你就算对大明没有忠贞之念,也念及那些死去的百姓,不愿与建奴人为伍,仗义死节吗?”
“当初建奴人至京畿之地,肆意奸淫掳掠的时候,你却为了活下去,为之效劳,到了现在,你也说仁义,大明与建奴,尚且可称的上是非我族类,所以彼此杀戮,也算的上是情理之中,你们这些无耻苟且之辈,仁义二字,也配出口吗?”
说罢,张静一便看向天启皇帝,道:“陛下,这些效力建奴的汉臣,若只是寻常士卒,尚且还可见谅,可似洪承畴这样的人,绝不可姑息,那李永芳便是前车之鉴,不妨都以李永芳那般处置吧,臣已让将士们去索拿李永芳的族人了,到时一网打尽,鸡犬不留。”
天启皇帝心里痛快,很干脆地道:“好,来人,统统拿下。”
顿时,这里的汉臣统统大乱,有人起身要逃。
却早已被附近的生员拿住。
此后,天启皇帝不再理会他们,继续打马入宫。
又闻那多尔衮带着人,竟是去了建奴的宗庙,那地方乃是祭祀努尔哈赤的场所,生员已是浩浩荡荡地进发,预备去拿人了。
天启皇帝沉吟片刻,道:“别人家的宗庙,终究不好毁伤,让人在外驻守,他们在里头无粮,要嘛饿死,要嘛自然乖乖地束手就擒。”
天启皇帝振奋精神:“总而言之,不要去侮辱过世的人,活着的人,给我统统拿下,建奴人牛录及牛录以上的人,一个都不要放过。”
那传令的人,领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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