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穿越调查局(校对)第218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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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照谢安之前的提议,司马道子代表着朝廷和皇族,谢煥代表他父亲、北府现任大统领谢玄,谢石则代表建康的高门世族,再加上谢安自己的私人代表赵亮,连带北府军内部各派将领头目,终于齐聚一堂。这其中纷繁复杂、盘根错节的利害关系,实在不是一句两句能讲清楚的。
  会稽王司马道子在刘牢之的亲自迎接下,一到地方便住进了京口大营的主将宅邸。
  之前,此处只有谢玄曾经使用过,刘牢之在主持京口军务后,也从不敢轻易搬进去。所以,这处主将宅邸既算是公邸,也可视作谢玄的私宅。
  几乎跟司马道子前后脚抵达这里的谢煥,一看刘牢之居然把他父亲的居所拿来招待会稽王,而自己这个谢家正牌公子反倒不能入住,顿时气得七窍生烟,连刘牢之特意准备的接风宴都不肯参加,兀自留在军营客舍喝闷酒,同时大骂刘牢之忘恩负义、吃里扒外。
  赵亮同样也没有参加当晚的宴会,一来他自己本身就不喜欢这种虚情假意、貌合神离的无聊饭局,二来司马道子等人跟自己此行的任务无关,他目前已经惹了不少麻烦上身,实在没有必要多生枝节。
  见赵亮不去,何谦与孙无终、刘轨等一众将领也都纷纷找借口推辞,刻意驳了刘牢之的面子。只有大将朱序因为中军将军谢石也在场,所以不好缺席,总算不至于出现连一个北府主要将领都没来的尴尬局面。
  参加宴席的人数虽然不多,但是气氛却非常热烈。也不知道司马道子和刘牢之是不是故意要做给众人看,一整晚他们都在痛饮狂欢,动静吵的半个大营都能听见。
  翌日清晨,折腾了一宿的刘牢之不仅没有丝毫倦怠,反而还神采奕奕的召集各方代表齐聚主帅堂,正式开始了北府军的内部矛盾调解会。
  因为赵亮代表的是谢安,所以备受各方重视,他在刘裕和晨曦的陪伴下,坐到了主位右手边最近的一张席案,在他对面的,就是谢玄的儿子,公子谢煥。
  司马道子凭借着皇族贵胄和朝廷特使的身份,当仁不让的居于主位,颇有掌控全场之势。
  而谢石、刘牢之、何谦等一众将军官员,则依次分别落座,排成左右两列。
  赵亮抬眼仔细观瞧,高居帅位的司马道子,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青年,消瘦的面庞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青灰色,不知道是不是长期服用五石散所引发的毒素反应。不过,除了面色不太好之外,司马道子的精神却是熠熠生辉,两道细长的剑眉直入发鬓,一对美目精芒闪烁,气度非凡。
  再看坐在对面的谢煥,年龄比司马道子更小。他是谢钟秀的弟弟,今年才不过十六岁。但是小小年纪,却难掩谢煥的风华。乌衣巷高门望族所特有的气质,在这位小公子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举手投足间总有一种令人折服的潇洒飘逸。
  这一点,倒真是像极了风流宰相谢安。
  赵亮心中不禁暗叹,东晋门阀世族果然名不虚传。优越的出身、良好的教育、代代传承的名士家风,不知造就出了多少历史上著名的文人雅士、风骨大家。
  不过,长相英俊、举止不俗的谢煥小公子,此时却是面带寒霜,从一进来就死死盯着坐在赵亮临位的刘牢之,仿佛随时要扑上去咬他一口似的,直看得这位久经沙场的猛将,也逐渐不自在起来。
  司马道子瞧出了刘牢之的尴尬,微微一笑,开口解围道:“诸位大人、将军,朝廷这次接到北府军报,说是两路大军产生了一些误会纷争,居然连谢太保他老人家都惊动了,还特意着令各方前来调停斡旋。陛下对此非常重视,于是命令本王代表朝廷,星夜兼程的赶到京口。所幸的是,目前尚未酿成不可挽回的后果,眼下又有机会与诸位大人们相见,本王心中甚是欣慰啊。”
  听了他这个开场白,在场众人都依礼拱手,参差不齐的向皇帝和朝廷致谢,并对会稽王的到来表示欢迎。
  赵亮心里非常清楚,跟历史上其他王朝相比,其实东晋皇权与军队之间的关系极为微妙,甚至颇有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暧昧与危险。
  自公元316年西晋灭亡,匈奴、鲜卑、羯、羌、氐五个胡人大部落纷纷崛起,逐鹿中原,晋元帝司马睿搞出了史上有名的“衣冠南渡”,将中原望族和百姓迁往长江流域,定都建康,最终建立东晋,以避战祸。在那之后,司马皇室对于军队掌握,就逐渐出现了衰弱旁落的趋势。
  东晋兵制,仍旧袭用曹魏和西晋时期的世兵制,并以募兵制补充兵力。由于中央皇权衰弱,军力外重内轻,很多地方的刺史、将军所统领的外军逐渐不受朝廷的管辖节制。
  这些外军大多由世族的军队组成,统军将领往往称霸一方,其实力远超皇帝手里的中军。最典型的,就是桓氏家族所掌握的荆州军,无论兵源,还是战力,都绝非建康军所能比拟的。
  当初谢安授权谢玄,支持他组建专门抵抗北方胡人入侵的北府兵,本意其实是要在建康军之外,另设立一个听命于朝廷的强大军事力量,作为中军的一部分,一方面抵御外敌,一方面弹压内乱。
  然而没想到,由于受到当时世族风气的影响,以及长期以来地方军系恃强割据的习惯,北府兵经过数年的发展,不仅没能如谢安所设想的那样,成为朝廷的直属力量,而且反倒跟荆州军一样,与司马皇室渐行渐远,除了表面上仍坚持上下臣属的礼数,内心中却早已自成一系了。
  正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以司马道子为首的皇族,一向不信任谢家把持的北府兵,而谢安谢玄叔侄也早就看出了其中的结症所在,从而萌生了归隐避世的心态。
  如今北府即将面临群龙无首的境地,内部诸位大将又都貌合神离,等若给了朝廷一个难得的插手机会。尽管司马道子尚无直接干预北府兵的能力,但由于谢安谢玄的缺位,致使他的话也慢慢变得有分量起来。
  听会稽王把开场白讲完,老资格的谢石率先开口:“殿下说的没错啊。大家都知道,我兄长谢安淡泊名利,不愿贪恋权势,侄儿谢玄又久病在床,难以署理北府军务。老夫虽然不才,却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一手创建的天下强军,自此沉沦内讧。说不得,也只好代表谢家,来给刘将军何将军劝劝架啦。”
  他伸手一指旁边的谢煥:“俗话说,虎父无犬子。煥儿是我的孙子辈,但我举贤不避亲。他在乌衣巷各个世家中,堪称新一代的翘楚人物,此番代其父亲前来,还望诸位看在谢太保和大统领的份上,多多支持才是。”
  朱序和孙无终等北府旧将闻言连忙表态,表示愿意听从谢大统领的指令,绝无异议。
  司马道子刚说了自己代表皇帝前来,没想到立马被谢石这个老家伙横插一杠,抬出谢家分庭抗礼,而且还有不少将领表示支持,顿时心中不快。但他年龄不大,城府却极深,神情丝毫没有任何变化,仍旧笑意盈盈,接着说道:“老将军言之成理,同样也道出了本王的心声。谢太保叔侄当初创建北府兵,而后又击溃苻坚百万雄师,与我大晋功不可没,诸位绝不能辜负了他老人家的期望啊。”
  说着,他转过头来,对赵亮笑了笑:“这位就是谢太保的代表,赵亮赵先生吧?”
  赵亮连忙略一拱手:“殿下,正是。”
  “赵先生一看就是睿智通达之人,否则也不能入了谢太保的法眼啊,哈哈哈,”司马道子洒然一笑:“听说当初正是你在危难时刻,凭一己之力救了刘将军和谢小姐,后来又在两军对峙之时,及时出面止息兵戈,足见先生乃是有勇有谋之辈。既然代表谢太保,不妨请你先讲讲吧。”
  赵亮闻言不禁微微一愣,没想到今天的调解会,居然会让自己第一个发言。同时,他也从司马道子的心中读出了几分怨怒气愤的情绪,知道对方暗地里还在记恨自己连番破坏了他们的阴谋。
  赵亮稍稍定了定心神,侃侃而谈道:“殿下,诸位大人,其实今日之事,都是源自于数日前的那场偷袭。当时我作为陶思源将军新招揽的亲兵,随将军护送刘大将和谢小姐前往建康,没想到半路上却遇到了不明身份的军队,向我们发动突然袭击。幸好及时察觉出不对劲,我们才于千钧一发之际突围而出,刘将军、陶将军和谢小姐为此都受了不少伤,还折损了数百弟兄。事后刘将军调查原因,据参与此事的亲兵队长鲁光交代,说是何谦将军在幕后主使,这才引发京口大营准备出兵讨伐的事情来。”
  赵亮话音刚落,坐在不远处的何谦便一拍桌案,怒道:“此事纯属子虚乌有!刘牢之自编自演苦肉计,凭什么把屎盆子忘我头上扣!”
  赵亮被他吓了一跳,连忙道:“何将军息怒,我刚才也只是向大家讲述一下之前发生过的真实经历,并无任何指责你的意思啊。”
  “赵先生,我不是冲你发火!”何谦气哼哼道:“刘牢之,你不要栽赃陷害,有本事把人证物证都拿出来,当着大伙儿的面,咱们分辨清楚!”
第三百一十八章
治标还是治本
  刘牢之阴恻恻的笑道:“何谦,你着什么急?该拿出来的时候,我自会拿出,现在先听王爷怎么说。”
  司马道子也道:“何大将莫要生气,既然我们都来了,是非曲直当然一定会弄清楚的。”
  说罢,他又望向赵亮,接着问道:“先生,你后来是怎么遇见谢太保的?他老人家又是如何看待此事的呢?”
  赵亮心想:我要是当着大家的面,说谢太保认定就是你这个家伙在背后搞得鬼,北府众将会不会当场把你做了呢?
  想归这么想,可是这种空口无凭的事情,赵亮也不好让谢安和谢家的人为难,于是答道:“我作为京口度望校尉,奉刘大将军和陶将军的命令,前往广陵探查情况,无意间遇到谢公的棋友晨曦姑娘,她听闻战事在即,不免替国家和百姓担忧,于是便领着我和同袍刘裕一起去见了谢公。果不其然,谢公他老人家对于北府内战之事也颇为忧心,这才责令我作为他的代表,及时出面制止冲突,并邀请各方前来调解。”
  他顿了顿,继续道:“谢公的意思是,无论偷袭之事原委如何,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但不管怎样,北府将士绝不能同室操戈,自相残杀。那样做,只会是北府的不幸、大晋的不幸和天下苍生的不幸。”
  “说得好!”司马道子拊掌笑道:“还是谢太保老成谋国,说得在理。陛下也是同样的意思,袭杀大将,视同反叛,此案不能不查,但北府兵毕竟是朝廷的军队,相互之间不可妄起战端,做出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来。”
  刘牢之忍不住拱手道:“殿下,并非牢之鲁莽,何谦派兵袭杀末将没什么,但他连谢钟秀的性命都不顾,实在是可恨至极。而且何谦既然敢擅自兴兵,显然已有不臣之心,末将忧虑其狗急跳墙,再做出什么投敌叛国之事,那可就真的是我大晋的损失了,所以才会一时情急……”
  “你放屁!”何谦一向被称为“北府智将”,此时却也被刘牢之给气得顾不上什么形象了,骂道:“你左一句不臣之心,右一句投敌叛国,当真是信口雌黄!老子跟你……”
  坐在赵亮对面的谢煥此时突然冷哼一声,打断了何谦的话:“放肆!父亲当初治军时立下的规矩,你们一个个难道都忘了吗?没有许可,谁让尔等擅自开口的?!”
  说着,他用凌冽的目光分别扫向刘牢之和何谦,那种气度俨然就好像自己是大统领谢玄一般。
  不过,对于从尸山血海中厮杀出来的军头们而言,眼前这个小毛孩装腔作势的模样,根本一点威慑力都没有,只是冲着谢玄的面子,大家谁也不好真的顶撞这位小公子,于是刘牢之偷偷瞥了一眼司马道子,便没再作声,而何谦则满不在乎的冷哼了一下,同样也未再说话。
  司马道子微微一笑,接着道:“眼下两军暂时罢战,也未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局面,所以陛下的意思是,就不再追究二位擅自调兵的责任了。”
  “本王此次前来,最主要是解决两个问题。其一,就是刚才赵先生所说的偷袭之事,定要查出幕后主使,严惩不贷。其二嘛,也是出于‘不仅治标,还要治本’的想法,彻底改变北府目前生乱的根源。”
  此言一出,在座将领无不暗暗吃惊。说实话,他们根本不在乎究竟是谁偷袭了刘牢之,苦肉计也好,借刀杀人也罢,反正刘牢之没死,谢钟秀无恙,就当一阵风吹过便是了。
  但是会稽王司马道子此刻提出的第二点,显然就是针对目前北府兵群龙无首这个局面说的,而所谓“标本兼治”,分明就是打算要讨论在谢大统领之后,由谁来继承北府帅位的问题。
  好家伙,果然是要强行出手,夺取兵权了吗?!
  面对满屋的人默不吭声,司马道子不禁有些暗暗得意。尽管之前策动刘牢之与何谦火并的计划最终没能实现,从而打乱了他一举拿下北府兵权的策略。但是谢安的避世不出、谢玄的力不从心,也都已经通过眼前的局面,明确测试出来。只要没有这二人直接对抗,其余的北府将领就如同一盘散沙,随他怎么摆布都不成问题了。
  就好像现在,他一提“治本”之法,竟无一人开口,显然谁都不愿意出来挑头,只想静观其变。
  司马道子目光扫过众人,微微一笑,正欲继续说下去,只听赵亮身后有一人问道:“殿下,您方才说既要治标,又要治本,请问先治哪个呢?”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顿时令全场众人为之一震,大家不禁循声望去,只见赵亮后面站起一人,正向司马道子拱手问道。
  司马道子先是微微一愣,旋即嘴角挂起一丝冷笑:“这是何人在说话呀?”
  赵亮抢在前面说道:“谢公指派的副代表,北府刘裕。”
  他刻意强调谢安,又加了个不伦不类的“副代表”,主要是担心对方用权势压人,迁怒修理刘裕。
  果然,听到谢安的名字,司马道子最终还是忍了忍,语气稍显冰冷的答道:“治疗之法,何曾有先后之说?当然是标本兼治,同时施为了。”
  刘裕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百夫长,在屋里众人眼中连个蝼蚁都算不上,可他仍旧从容不迫的说道:“殿下差矣,此番大家汇集于此,是遵照谢公的意见,查清袭击之事,平定内部纷争。这其间究竟是何大将有错,还是刘大将误会,抑或还有其他什么人牵涉其中,都必须先了解清楚,如此方能给将士们一个交代,真正化干戈为玉帛。殿下刚才却说要同时标本兼治,势必会分散大家的注意力,令整个事情变得更为复杂……”
  “够啦!”“闭嘴!”“放肆!”三个声音同时响起,立刻打断了刘裕接下来要说的话。
  赵亮吓了一跳,放眼看去,原来说话的司马道子、谢煥和刘牢之三人。他们此刻全都眉头紧锁,面色颇为不善。
  只听谢煥冷哼道:“北府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刘牢之则怒道:“刘裕,你狂妄!区区一个百夫长,未得主将许可,便在殿下面前信口雌黄、滔滔不绝,难道是想吃军棍了吗!”
  司马道子看他俩已然出言训斥,自己身为堂堂贵胄,便懒得再跟刘裕一般见识,对众人沉声道:“举凡大军能够做到令行禁止、明纪整肃,皆因主帅统御得法,士卒方可勠力效命。而今谢玄大统领身染重病,久治未愈,这才使得北府军务废弛,各部嫌隙日盛。到头来,竟会闹到兵戎相见的地步。”
  他用目光冷冷扫过众人,继续道:“所以,本王才会提出标本兼治的方略,而且是治标为辅,治本为主。只有尽快定下统御北府之人,才能重新整饬军纪,一边主持调查袭击案,一边设法化解纷争,为来年兴兵北伐,替朝廷收复失地做好准备!怎么样?难道谁还对此有异议吗?”
  晨曦抬手轻轻的拉了拉刘裕的衣袖,示意他先坐下来,暂且不要说话,免得再引来攻击。赵亮则大惑不解,心中默默盘算:听司马道子这个意思,他来这里并非直接代表朝廷宣布继任的人选,而是要与众人商议。不过,这位会稽王哪里来的信心,确保自己就能得到北府将领的支持,由他推荐的刘牢之坐上大统领的位子呢?
  抱着同样疑惑的,不只是赵亮,其他在座的将军也或多或少感觉摸不清司马道子的路数,不禁面面相觑,大惑不解。
  谢石在这些人当中年纪最长,可是心里却憋不住话,于是问道:“殿下,既然你说要定下接替谢玄之人,那么是否又什么中意的人选吗?”
  司马道子洒然一笑:“哈哈哈,谢将军啊,北府兵可不是建康军,绝非本王一句话,或者朝廷一道任命那么简单。本王此次前来,只是代表陛下主持大局,至于统领人选嘛,可以让大家都推举推举,然后一起商议决定。”
  此言一出,众人更加疑惑,纷纷把目光投向了刘牢之。没想到刘牢之却神色从容,完全看不出一点担心的模样,显然非常认可会稽王的这个安排。
  这一下,大家彻底搞不清楚,他们的葫芦里究竟卖得是什么药了。
  “怎么样?诸位,都说说吧,你们觉得哪位将军合适呢?”司马道子好整以暇的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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