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叛贼(校对)第443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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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倒不是不行,可是……。”彝人好客,寨子有外人来平日里留住一夜也是寻常的,可是一般都是安置在寨里的空屋,也就是彝人不住处的旧屋。像张山这种直接把人请到自己家来,甚至住到为大哥留着的房间里,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这个决定让约日有些糊涂,可面对自己的父亲,约日又不好说什么,只能勉强点点头。
  “你阿妹回来了没?”张山问自己的儿子。
  “阿妹已回来了,正和阿妈在寨口看东西呢,阿妈前头看中了双靴子,阿爸你的靴子不是旧了么,阿妈让我回来喊你,让你去瞧瞧呢。”约日这么说道。
  张山微微思索一下,说道:“我身子有些不舒服,等会上楼先歇着,你让你阿妈自己做主就是。对了,换好东西你带你阿妈和阿妹直接回来,我又事要和你们讲。”
  说完,张山也不多解释什么,直接拿着烟筒慢慢走了出去,随后上了边上的楼梯去了二楼的房间。
  约日觉得自己的阿爸今天似乎有些奇怪,不过年轻的他也没多想,应了声后就离开了。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后,约日和自己的阿妈阿妹回来了,他们的神情都有些兴奋,因为这一次来寨里的行商带的货又多又好,而且换货也不像之前那样拼命压价,反而极为优厚。
  其他的不说,仅仅他们一家拿出去的几张皮子,就换了一大堆好东西。看着手里的东西,每个人心里都美滋滋的。
  边聊着,边上了楼,张山的老妻听约日说自己的丈夫有些不舒服,不过她也没太在意。这几天张山的确有些反常,但做夫妻这么多年来,谁还不知道谁?何况张山这些日子烟抽的厉害,烟虽然是好东西,可抽多了也容易头晕,她只是以为张山所谓的不舒服只是烟抽多了缘故。
  迈步上了楼,和往常一般推开关着的房门,张山的老妻嘴里嚷嚷着自己今天换了什么东西之类,而在她身后跟着自己的儿女。
  可到了屋里,等把东西摆在桌上站定后,张山的老妻这才看清楚屋里的模样,她猛然惊愕的发现自己的丈夫并没有躺在窗上休息,而是端坐在床边,更让她震惊的是张山已经把身上的装扮全部换掉了,那一身彝人的装束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身她从未见过的华丽服饰。
  此时此刻的张山身着一身红色的服饰,这身衣服艳丽夺目,更要紧的是这服饰上面居然用金线绣着龙纹,胸口一团,两臂各一,龙头高昂,脚下云雾缠绕,极为气派。
  而在腰间,系着一条腰带,腰带上镶嵌着已经发黄的白玉,分明就是一条玉带。
  至于盘头也已经拆了,长发重新梳了个整齐的发髻,上面用根玉簪固定着。平日里微驼的身子现在坐得笔直,换了这么一身打扮的张山这一瞧上去哪里还是普通的山民,整个人隐隐约约居然有了几分威严。
  “你……你这是要唱大戏?怎么穿起龙袍来了?”张山的老妻还有一对儿女顿时看傻眼了,目瞪口呆地望着面目一新的自己丈夫,一时间居然问出了这么一句话。
  “咳咳……。”张山被这一句话噎的不轻,咳嗽了两下才道:“休得胡言乱语,什么唱戏!还龙袍?这是蟒服!”
  “蟒服?这不就是龙么?有角有爪的不是龙是什么?”老妻哪里见过这个,当即上前打量。
  张山无奈只能解释了蟒和龙的区别,不过这对于他的老妻而言却没什么太多用处。而他的儿女却是看傻了眼,瞧着自己的阿爸半天没回过神,最后还是约日先转身关上了门,随后对自己阿爸急道:“阿爸,您这一身哪里来的?这东西可不能乱穿啊!万一被人知道的是大麻烦,要杀头的。”
  “对对对,不能乱穿,你这老头子瞎折腾什么呢,脱了,赶快脱了。”老妻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上前就要帮张山脱衣服。
  张山尴尬地向边上一躲:“什么乱穿,这可是我沐家祖宗留下来的袍服,如我都穿不得,这天下还有谁人能穿?”
  “祖宗,你这几日烟抽糊涂了吧?怎么说起话来颠三倒四?”老妻疑惑地看着张山问。
  “我呸!你才颠三倒四呢!”张山瞪了她一眼,接着往向子女的目光变得柔和许多,这才道:“你们三个坐近点,有些事原本不打算这么早讲的,可如今已到了能说的时候,今日就同你们讲一讲。”
  在张山的要求下,三人依次在他身旁坐下,等他们都坐好,张山这才指着身上的蟒袍道:“这是当年永历皇帝赐于我先祖的蟒袍,后先祖把这蟒袍留给了我祖父,也就是你们的曾祖,除去这些外还有我沐家的宗谱一并留了下来,这近百年来,这些东西一直不被外人知道,可今日却不同了……。”
  随着张山的讲述,他的妻子和儿女先是有些发呆,但接着开始惊愕,随后又是满面的不可思议和震惊。
  直到今日,他们才知道自己真正身份,他们的父亲,包括自己其实不姓张,也不是普通的汉人,而是大名鼎鼎的黔国公的直系后人,张山是沐山,是这一代黔国公唯一的家主,而他们这些子女自然也是黔国公之后,是前明勋贵之后。
  虽然是山民,而且现在离着前明灭亡也已近百年了,可在云南一地,黔国公、沐王府的大名却是依旧流传。
  沐英平定云南,坐镇西南近三百年,黔国公可以说已是云南的传说,他的故事在民间广为流传。
  末代黔国公沐天波,更是忠义无双,最终在缅甸殉国,更为许多人所推崇。平日里,约日好武,更是不知道听过多少次有关于黔国公的故事,更为故事里的人物遭遇而感慨不已。
  但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是黔国公的后人,身上留着的是沐王府的鲜血,如此大的信息冲击让约日一时间目瞪口呆。
  “阿爸,您……您说我们是沐王府后人?”小女儿虽是女儿家,到是比哥哥更早恢复了清醒,但同样有些不敢相信道。
  张山……不!现在应该是沐山了,他认真点了点头,从怀中取出一份东西,这是沐家的宗谱,上面记载了沐家的各人姓名,其中最后的地方自然也包括沐山和他的子女。
  而这个宗谱最上,写的自然是大名鼎鼎的沐英,在宗谱内还盖着各代黔国公的私印,只是到沐山祖父一代时,这私印已没了,因为那时候黔国公一系在外界看来已经灭亡。
  “我是黔国公的后人,那么不就是说我是小公爷?”约日虽说比刚才清醒了些,但脑袋依旧有些沉昏,身份的突然改变令他很不适应,更不知道如何面对。
  “我说老头子,这祖宗的事都过去了,现在拿出来说干嘛,就不怕给自己惹出祸来?”老妻却是三人中唯一心态最好的,对于她来讲,无论张山或是沐山,都是自己的丈夫,她考虑的是家里的安危,至于其他的根本不想那么多。
  握着老妻的手,沐山感慨了一声,随后摇头笑道:“无妨,这天已经变了,我大明如今已经重兴。这些日子外面的消息你们多多少少也听说过,岳大帅的大军就在百余里外,不久后这云南就会重归与我大明,而我们也不必和以前那样隐姓埋名,继续呆在此处。”
  说着,沐山就把今天陈方的事讲了讲,当约日听到这才恍然大悟,明白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最后,沐山道:“这件事暂时还需保密,你们赶快收拾一下行李,今天夜间就离开此处,等到了岳大帅那边一切就没事了。之后我黔国公一系就能堂堂正正的出现在世人眼中,其他的不说,荣华富贵就在眼前,这些年吃的苦也到了尽头,该是我们沐家再一次崛起的日子了。”
  听到沐山这么说,众人虽有些忐忑,却更多的是兴奋。可是沐山的老妻觉得既然要走,是不是把大儿子还有嫁出去的两个女儿那边都说一下,如果可以的话带着他们一起走。
  这个建议被沐山直接否决,他说这件事知道的越少越好,何况这三个儿女都已经成家,一旦得知消息难免会传出去,弄不好会出点事。
  毕竟满清在云南的势力还是很大的,假如消息走漏就会给他们惹来杀身大祸。倒不如什么都不告诉他们,他们一家四口先走,等安顿下来后,再想办法把这些儿女接出来。
  就这样,沐山把这事给定了下来,随后让约日马上去找陈方,交代他必须不要让人察觉异常,悄悄把人带来。
  等陈方和他的同伴见着如今的沐山后,这已完全确实了他为黔国公后人的证明,何况沐山手中还有宗谱,这可是怎么都伪造不出来的东西。
  当天夜里,趁寨里人不知道的情况下,沐山一家在陈方等人的协助下悄悄出了山寨,随后就消失在了大山之中。两天后,他们终于抵达了曲靖城,等入了城中,沐山他们也终于彻底放下了心,脸上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第1080章
史贻直的怒火
  “这个岳钟琪着实是胆大妄为!”
  京师,军机处内,史贻直前一刻还悠闲喝着茶翻阅着刚送来的各处奏报,可下一刻突然间火冒三丈,手里的茶盏重重拍在桌上,小半的茶水飞溅一地,就连精美的茶盏也直接掉落在地当即砸得粉碎。
  不仅如此,史贻直的脸更是涨得通红,神情愤怒不已,整个人情不自禁站了起来。
  “史公,怎么了?”坐在不远处的众人情不自禁向他望来,其中蒋瑾因为在军机处排名第二,再加上他在朝中资格又老,当即就替大家问道。
  “岳钟琪在云南闹出了好大的事!居然找了个莫名其妙的人宣称是黔国公后人,还把奏本送到了军机处!他实在是胆大妄为,居然敢如此做?他这样一来还把皇爷,把大明,把整个朝廷放在眼里否?”
  史贻直火冒三丈,直接把手里的奏本丢在一旁,气得整个面容都有些扭曲了。
  而他这番话同样让在场所有人都是一惊,众人面面相觑,当即就反应过来出了大事了。
  黔国公何人?作为大明的臣子那一个不晓得?在前明时期,贵勋分为两类,一类是跟随太祖打天下的,也是开国贵勋,而另一类是靖难之战成祖爷封的贵勋,这两类贵勋可以说组成了整个前明时期的贵勋集团。
  其中,最为出名的有开国六公:韩国公李善长、魏国公徐达、曹国公李文忠、宋国公冯胜、卫国公邓愈、郑国公常茂(常遇春之子)。再加上靖难七公:淇国公丘福、泾国公陈亨、定国公徐增寿、成国公朱能、黔国公沐晟、荣国公张玉、荣国公姚广孝。
  这些一共加起来是十三家,但随着后来,韩国公、曹国公、宋国公、卫国公、郑国公、淇国公、泾国公等各自因为一些原因去了职。张玉是死后封的荣国公,姚广孝是出家人所以他的荣国公只是荣耀而已。
  所以最终顶级贵勋世袭罔替至崇祯朝的只有魏国公徐家、定国公徐家、成国公朱家、黔国公沐家、英国公张家这五家而已。
  前明灭亡时,这些顶级贵勋也都随着旧日王朝烟消云散,就算有旁系子弟遗留下来那也早就不再为大明所承认。
  其实在朱怡成复兴大明之后,这些年来一直有所谓的前明贵勋前来试图恢复其爵位。这些人中绝大多数都是来历不明,只是想借着由头撞大运寻个富贵,当然也有一些的确是前明贵勋之后,可这些人中不是拿不出切实的证据证明自己的身份,或者就是其先祖在前明灭亡之时主动投了满清,这个污点是洗刷不去的,自然大明也不会再承认他们的身份。
  所以说,直到现在对于前明贵勋之后大明一个都未有承认的,当然朱一贵不算,而且军机处的诸位心里都清楚,朱一贵的身份暧昧那是因为有朱怡成的授意,何况朱怡成虽然任凭外朝对朱一贵的宗室来历有所猜测,可作为皇帝朱怡成却从不正面承认或者否认这件事。
  可是现在,岳钟琪作为军方西南的统帅居然莫名其妙弄出了一个黔国公后人来,而且还把此事明目张胆地以奏书的名义呈了上来。这件事意味着什么?可以说是细思极恐啊!当听史贻直为什么会发火的原因时,众人心中都是一惊,更感到无比的愕然。
  蒋瑾同岳钟琪是见过的,更深知岳钟琪在朱怡成心中的地位。要知道当年岳钟琪反出清廷,投靠大明时,蒋瑾可是亲眼目睹朱怡成的高兴劲,甚至还破天荒地给了岳钟琪无与伦比的厚待。
  像岳钟琪这样的降将,朱怡成非但没敲打和压制他,反而把他先接到京中好言安慰,给予他极高的待遇。
  此外,朱怡成转手就给了岳钟琪继续统帅大军的权利,甚至还把精锐部队交由岳钟琪统帅给予无比信任,这点可以说是放眼整个大明无人可比的。
  由此可见,在朱怡成心里岳钟琪是多么重要。蒋瑾甚至相信,等再过个十来年时间,岳钟琪不要说入军机了,甚至成为大明最高军事将领也不在话下。而这些年来,岳钟琪在大明的确干的不错,无论是攻占四川又或者平定贵州,都显露出他卓越的军事才能,更让天下人知道朱怡成的识人之明。
  但蒋瑾怎么都没想到,眼下正在攻击云南的岳钟琪居然会干出这样的事,这同他一直熟悉的岳钟琪似乎有所不同啊!要知道岳钟琪虽然是武将,可是他文物双全,而且行事颇为低调,再加上他谨慎的性格如何会做出这种事来?
  难道说,因为这些年太顺了,岳钟琪开始骄傲自大?已经目空一切不成?要不他怎么会没头脑地干这种事?
  想到这,蒋瑾疑惑地捡起丢在一旁的那份奏书,翻开当即细看。
  粗一看,蒋瑾就微皱起了眉头,因为上面所说的和刚才史贻直所讲的差不多,可当他耐着性子继续往下看,等看到后面的内容时,蒋瑾的神色微微放松了些,过了片刻等他全部看完,这眉头也舒展开来。
  “瑾公……?”边上人见蒋瑾的表情似乎没那么愤怒,好奇地询问。
  “你们也看看吧。”蒋瑾随手把奏书递给了离自己最近的庄岩,随后示意其他人都看看这东西。
  东西并不太长,岳钟琪写的也很明白,众人没一会儿就看完了。
  “史公,从岳帅的奏书内容来看,虽有不妥之处,但岳帅并未直接向外宣布此事,而是上书朝廷让朝廷定夺。依我来看,史公不必如此动气,何况黔国公一脉同其他贵勋不同,当年天波公故事依旧流传至今,其忠义天下皆知,所以也不能同其余人相提并论。”虽然这事岳钟琪有点先斩后奏的嫌疑,可是岳钟琪还是有点分寸的,他现在只是把人接了过来,并没有直接跳开朝廷擅自对外公布,所以蒋瑾好言劝道。
  史贻直的脸色依旧不怎么好看,在看来无论岳钟琪怎么说,他先应该奏到军机处后等军机处批复后才行动,如何能像现在这么做?这样一来不等于岳钟琪根本就没把军机处放在眼里?也等于没把自己这个首席军机放在眼里?
  “岳钟琪乃是军中统帅,如此大事如何是他能擅自而为的?如天下人将来都如此效仿,这还有什么规矩可言?”
  “呵呵,史公消消气,这军人嘛,想事有些简单也是正常的,庄帅也是军人,这平日里说话也不是直来直去?少了些考虑也可谅解。”蒋瑾笑着打着圆场,随手顺便把庄岩给撤了进去。
  庄岩听得提到自己,无奈也替岳钟琪说了几句好话,而其余众人这时候都看完了奏书内容,觉得岳钟琪虽有不妥,可也不是做的过分,再加上他军人的身份,这么简单操作倒也符合他的定位。
  听众人如此说,史贻直心中暗暗恼怒,可脸上却平静了下来。
  毕竟,现在他这个首席军机在辽东战役开始后就威望大跌,在军机处内更无一言而之的威严。现在蒋瑾这么说,众人也劝着,如果史贻直再抓着岳钟琪不放倒是显得自己小气了。
  可是,蒋瑾这些话虽然是劝说,但分明就是借此机会竖立他在军机处的威信,史贻直又不是傻瓜,如何不知?可现在众人都为岳钟琪说好话,如果史贻直要想继续闹大恐怕得不到太多支持,想到这他不由得感到阵阵心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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