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驯养计划(校对)第96部分在线阅读
“今日不是见到了。”梅望舒好笑地道。
洛信原盯着她,感叹,“不错,今日总算见到了。”
梅望舒垂眸避过那道明显炽热的目光,眼角瞄到了始终低头不语的贺县主,见她到了御前话都不敢说一句,心里暗叹,帮她问了句。
“臣今日入宫,一是听说政事堂事务繁重,林大人又告病;第二个原因,也是听说了陛下赐婚之事。”
贺佳苑果然立刻抬起头来。
梅望舒委婉道,“赐婚仓促了些。”
“是仓促了些。但确实是好姻缘。”
洛信原悠然握起狼毫,重新写写画画,“雪卿今日来得正好。朕刚才召见贺家表妹,也是为了此事。”
抬头看了眼窗外日晷,“人差不多也该来了。”
见他神色轻松带笑,话语间意有所指,梅望舒心里起了一丝警惕念头,“谁要来了?”
“自然是这次赐婚的年轻俊彦。虞通判。”
洛信原笑看贺县主,“婚姻大事,总不能忙婚哑嫁。婚前两人还是见一面的好。”
贺佳苑坐在椅上,脸上露出犹豫不决的神色来。
梅望舒默了默,起身告退,“臣不方便见虞通判。”
贺佳苑愕然。
“为什——”猛然想起在御前,剩下的半句话硬生生咽回去了。
洛信原倒是耐心极好地解释给她听,“因为梅学士家里的妹妹,之前和虞通判议过婚,阴差阳错,好事不成。雪卿不想再见虞通判了。”
他往御案侧边一指,这回是对梅望舒说话,
“别急着告退,竹帘早替你准备好了。把帘子放下来。”
几名御前内侍合力把卷帘放下,隔出一道两尺宽的密闭空间;又搬来一把交椅,侧放在御案旁。
洛信原的声音里带了笑,“上来坐吧,梅学士。”
梅望舒默不作声,几步上了丹墀,在竹帘后坐下。
贺佳苑坐在原地呆了片刻,眼泪哗啦啦地掉下来。
“梅学士妹妹不要的货色,为什么推给我!”
自小娇养的千金脾气窜上来,她捂着脸抽泣道,“我也不要!我不——”
哭喊声还没落地,就听门外传来嘹亮的通传。
“河东道通判,虞长希觐见——”
虞长希身穿一身簇新官袍,跨进殿来。
自他从拘押地放出来后,这么多天住在京城里,有人好言好语地安抚着,每日上好饮食的供养着,人不再惊恐不安,气色比上个月拘押时好了许多,人也不像头次进宫时那么紧张了。
殿外日头正好,将他清雅俊朗的五官映照得清楚。
贺佳苑原本还在发脾气,见到真人,边哭边抱怨的声音突然停了。
抽噎声却一时还停不住,喉咙明显地哽咽一声,在场每个人都听见了。
虞长希眉眼间现出一丝窘迫。
刚才进来时,县主的哭声听得清清楚楚,御前不敢失礼,他低了头,规规矩矩地前趋几步,在丹墀下跪倒行礼。
洛信原免了礼,随意一指贺佳苑对面,吩咐,“赐座。”
又指着贺佳苑,和颜悦色地对虞长希道,“这位便是南河县主,朕母家的表妹。自小养在宫里,脾气骄纵了些,但人是好的。”
坐下后,两人面对着面,彼此之间只隔了几步距离,毫无遮挡。
虞长希偷偷往对面瞄了一眼。
京城里金枝玉叶长大、美貌娇憨的县主,刚大哭过一场,鼻头红通通的,看起来可怜可爱。
和梅家姝妹,是截然不同的类型。
他原以为此生非姝妹不娶,没想到有缘无份,阴差阳错,蹉跎了大好姻缘。
在京城被拘押的那段日子里,夜夜辗转反侧,垂泪无眠,感叹此身姻缘线断。
没想到柳暗花明,因祸得福,竟然得圣上亲自牵线,说合的还是圣上母族表妹,身份贵重的南河县主。
或许这段姻缘,才是前世修来的正缘?
他窘迫起身,“臣家世普通,家乡又远在千里之外,若县主觉得远嫁委屈,臣……臣不敢委屈县主。”
洛信原放缓声调,循循善诱,“听长希话里的意思,只要朕的表妹愿意,你这边也是愿意的?”
得天子称呼名字,额外显出亲近,虞长希受宠若惊,急忙起身,踌躇着答了句,“是臣高攀。还要看县主的意思。”
“倒不是高攀不高攀。这次把长希锁拿入京,事后查明是个误会,委屈了长希,又耽误了你在家乡的姻缘。朕心有愧疚,正好见你们两人郎才女貌,便做主想结下良缘。”
洛信原悠悠道,“当然了,若是你们彼此不愿,朕也无意强逼你们做一对怨偶,因此今日才问你一句。你若不愿,直说便是。朕不怪你。”
虞长希涨红了脸,“但凭陛下做主。”
洛信原满意地转过视线,望向贺县主那边,“虞通判愿意了。贺表妹这边呢。”
贺佳苑低着头,声若蚊蚋,“但凭陛下做主。”
“行了,看来朕这个媒人是做成了。”洛信原极满意地喝了口茶,随口吩咐,“退下吧。”
两人告退后,洛信原吩咐苏怀忠带所有人退出殿外。
自己从御案后起身,亲自掀开了竹帘。
“今日雪卿来得巧,让你看了一出好戏。”
梅望舒默然坐在帘后。
半晌才开口道,“陛下知道臣今日入宫,特意把人召来?”
洛信原理所当然地道,“那是自然。毕竟是雪卿家乡的好友,又得了雪卿的亲自嘱托,好好照顾他。今日你当面见他一面,见他面色红润,神清气爽,便知道朕这些日子没有苛待他。”
说完仔细观察她的神色,“这回妹夫真的没了,雪卿心疼了?”
梅望舒失笑,“怎么会。只是陛下主导的这场拉郎配,让臣无言以对。”
“不管怎么拉郎配,反正他们两个自己看对眼了就好。”洛信原愉悦地道,
“他们自己乐意,朕做了月老,顺便把朕那位好表妹打发到千里之外,眼不见心不烦。”
周围没了御前内侍,梅望舒自己动手,把细竹帘往上卷起。
“说起来,这道竹帘应该是三十余年前,太皇太后娘娘垂帘听政时设下的?”
“不错。”洛信原抬头打量着竹帘,“当年父亲年纪还小,皇祖母垂帘听政,便是坐在这道竹帘后。”
他扯着竹帘笑,“朝中几位老臣一直撺掇朕把帘子拆了,朕做主留着,想不到今日充作了用场。”
正说话时,门外忽然又听到一声通传,
“枢密使,林邈,急求觐见——”
“嗯?”两人齐齐一怔,对视了一眼。
梅望舒:“……林大人不是告病了么?”
说着就要走下丹墀。
洛信原站在御案边,在她走过身侧时,悄然伸手过去,在宽大的衣袖遮掩下,直接握住那冷玉般的纤长手掌,小指坏心眼地在掌心勾了勾。
掌心立刻敏感地蜷缩了一下。
梅望舒回眸望来,平静声音里暗含警告,“陛下。”
洛信原凑近过来,轻声道,“半月不见,如隔半生。信原思念雪卿。”
梅望舒抬手捂住被温热呼吸覆盖的耳垂。
林思时就在这时匆匆跨进门来,肃然行礼,“臣有急事觐见——”
看到殿里两人并肩站在丹墀上的景象,瞬时哑了。
梅望舒听到声音也是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