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雪(校对)第496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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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为小的在平阳县审讯顾龙云父子所得之口供,上面清清楚楚的写明了此女的身份,并李三坚与其来往、勾结之事。”朱汝明随后说道。
  完了,李三坚见状闭上了眼睛,心中是发出一阵哀叹。
  山魁率心腹于平阳县驿馆袭杀朱汝明、顾龙云父子等人,可万没料到朱汝明竟是如此的命大,居然躲过了一劫,甚至手中还有顾龙云父子的口供,那么在其他证据毁损之下,这份口供一样可以定李三坚的罪的。
  李三坚心中焦急,于是睁开眼睛,死死的盯着桌上的顾龙云父子的口供,脑海之中也是快速的转着念头,思考着对策。
  “顾龙云父子何在?”胡文海与其他官员一起走到放着供状的木桌之前,一边观看,一边问向朱汝明道。
  “我等审讯顾龙云父子,随后顾龙云自尽而死,口供为其子顾稟所招认,可惜的是...”朱汝明随后指着李三坚说道:“可惜的是顾龙云之子顾稟及小的手下,还有驿馆一干人等,均被此人使人袭杀,且贼子们火烧了驿馆,烧成了一片白地,只有小的藏在...一处隐秘之所,活了下来,诸位老爷啊,此人太过心狠手辣了,天理难容啊!”
  “啪!啪!啪!”愤怒异常、怒不可遏的汪閣也不顾忌自己已经震伤的手腕了,将惊堂木敲得震天响,随后指着李三坚怒道:“杀人灭口,杀人灭口啊!只可惜天不遂你愿也!罪人李三坚勾结反贼,杀证人、杀官差、杀驿馆官吏、驿子,烧驿馆,此与造反无异,罪无可恕,罪合万死也!”
  众人皆暗暗摇头。
  二堂之中的赵佶也是暗暗摇头,其实李三坚只是与侬智高后裔有些来往,并查明李三坚并无反意,那么赵佶也许还会宽恕李三坚,可此时证据确凿,犯下如此大罪,赵佶无论如何,都不会轻易饶恕李三坚了。
  李三坚此刻的心中也是如翻江倒海一般,但却是面无任何表情的立在大堂之中。
  此时可不能有任何慌乱的神情,如此也许还有一丝翻盘的机会,李三坚心中暗道,也许还有一丝狡辩的机会。
  毕竟他们并未捉住任何一个行凶之人的,李三坚完全可以据此狡辩,给他来个死不认账。
  “且慢!”正在此时,正当众人或愤怒或惋惜之时,胡文海忽然开口问向朱汝明道:“朱提点,你们是何时取得口供的?”
  “这...小的记得是在政和二年四月,将顾龙云父子押至平阳县。”朱汝明摸不清胡文海之意,于是只好据实答道。
  “那么就是政和二年四月取得的供状?”胡文海又问道。
  朱汝明无奈,只好点了点头。
  胡文海闻言微微一笑,与石公弼对视一眼后,又在供状之上,写的有字之处用手指按了按,随后将手中凑到鼻子下闻了闻后说道:“这份口供是假的。”
  “假的?何以见得?”傅墨卿闻言凑近了口供,看了看后诧异的问道。
  “笔墨未干,如何不是假的?”胡文海冷笑道。
  “笔墨如何未干?本官见此笔墨早已干透,苏侍郎何出此言啊?”汪閣简直是恼羞成怒的,气急败坏的问道。
  “来人,取一个刀具来。”胡文海闻言吩咐道。
  众人见状,均是凑到了口供面前,好奇的想知道胡文海到底想干什么。
  须臾,一名胥吏便取了一柄小刀过来,双手递给了刑部侍郎胡文海。
  胡文海接过小刀,用小刀在字迹之上划了划后,随后倒转刀柄,将小刀递给了石公弼。
  石公弼接过小刀,细细的看了看刀尖后点头道:“是假的,为伪造之物。”
  顾稟真正的口供被粪水、血色、汗水浸泡许久,上面的字迹早已是模糊不清,根本就是无法辨认了。
  于是朱勔、朱汝明便模仿真正的口供,造了一份假口供出来,并将伪造的口供烘干,呈于大堂之上。
  可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假的毕竟是假的,如此伎俩如何瞒得过如胡文海如此这般的,长年累月断狱之人?
  胡文海提举福建路提刑司数年,又不是白当的。
  因此胡文海就当堂揭穿了朱勔、朱汝明等人的把戏。
  此刻的李三坚是双眼直勾勾的望着木桌之上的供状,上门牙紧紧咬着没有血丝的嘴唇,双目之中似乎还闪动着泪花,模样是委屈之极......
第五十三章
四司会审(四)
  开封府府衙之内
  朱勔、朱汝明等人在顾稟的口供之上的字迹无法辨认之下,在情急之下,居然伪造了一份供状,妄图以此定李三坚的罪,可假的就是假的,无法成为真的,于是很快就被胡文海等人识破。
  墨迹自然风干与用火烤干是完全不同的,而数日迅速变干燥与干燥年余的情况也是不同的。
  奉旨听审的蔡京,此刻也是暗暗叹气摇头的,是坐立不安的,恨不得早日离开开封府府衙。
  如此伎俩,岂能瞒得过这些个负责断狱的大臣?他们之中的一些人已经断狱断了一辈子了,岂能不识者其中的破绽?用鼻子都能够闻出来...
  “纸张也是不对。”御史中丞石公弼用手抚摸了一下供状就说道:“此为产自川蜀的布头笺,川纸取布头机馀,经不受纬者,治之作纸,名布头笺。”
  石公弼随后看着朱汝明问道:“尔等去福建路捉人,还随身带着川纸吗?何不就地取材?”
  宋之各种纸张是一种很普通的物品,各处是随处可见、随处可取的,根本没有必要怀揣纸张到处乱跑的。
  同时虽川蜀布头笺是名冠天下,各处都也是有的,可在两浙路用的最多的还是产自本地的富阳土纸。
  富阳土纸薄如蝉衣,韧力似纺绸,品多质优,张面光洁,色泽白净,不受虫蛀,不会变色。写字作画滋润而悦目。
  富阳土纸品质如此上佳,为何用他处的纸张?
  如此有悖常理之事,也是这份伪造的供状的一处破绽。
  “是带...不是...”朱汝明早已露出了惊慌的神色,闻言慌忙答道:“是在...平阳县驿馆取的...”
  “诸位堂官...”李三坚见朱汝明仍是在狡辩,于是在沉默良久之后,终于开口缓缓的说道:“泉州官衙之中留有顾龙云父子的笔迹,取来核对,便知此等供状的真假。”
  供状之上顾稟的画押也是伪造的。
  此刻的李三坚也是放心了不少,要么就是朱汝明等人根本未来得及取得顾龙云父子的供状,要么就是供状以后被毁损,根本无法辨认,无论是怎样的情形,顾龙云父子的供状是不存在的,此时已毫无疑问了。
  “啪!”此刻轮到胡文海拍惊堂木了,胡文海用惊堂木在桌上重重的的拍了一记后,向着朱汝明喝问道:“伪造供状,陷害朝廷命官,尔等意欲何为?还不从实招来?”
  “我...我...我...”朱汝明脸上变色,支支吾吾的答道:“供状绝非伪造...不...真的供状之上的字迹已损,无法辨认啊,因此...”
  朱汝明肥脸之上的五官挤成了一团,委屈得差点哭出声来,结结巴巴的答道。
  “下去!”汪閣脸色一沉,将朱汝明呵斥下去了,同时也稍解自己与朱汝明等人不利、尴尬之境地。
  “石中丞、苏侍郎。”汪閣随后指着李三坚对石公弼、胡文海说道:“供状虽为假,可事情却是真的,定是此等恶毒之人指使手下于平阳县驿馆之中杀人灭口,欲为自己脱罪,否则又有何人敢如此大胆,劫杀官差?”
  “王府尊。”石公弼闻言摇头道:“夫耳闻之,不如目见之;目见之,不如足践之。我等皆为法司之吏,难道不知凡事均是要有证据的?不可以心之意断狱。毋意,毋必,毋固,毋我。武断绝对,拘泥固执,自以为是也。否则要我等法司官何用?无凭无据的,是无法定罪的。”
  平阳县驿馆之惨案,十有八九是李三坚命人干的,众人一个个的均是猴精猴精的,如何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可万事都要讲求证据,这是作为一名法司官最基本的,否则要王法何用?要法司官何用?
  “我...”汪閣闻言顿时就哑口无言。
  “不是还有平阳县县令吗?问问他便是啊。”一旁的傅墨卿提醒汪閣道。
  供状缺失,那么此时唯一的指望便是平阳县勘案结果了,若是能够找出蛛丝马迹,也是能够定李三坚的罪的。
  “对,对,平阳县县令何在?”汪閣闻言顿时大喜道。
  “卑职在!”一直候在堂中的平阳县吴县令早就站得两腿直打闪,闻言慌忙应道。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吴县令只是个从九品的县令,哪里敢做城门之池鱼啊?庙堂之上的各种高官重臣,吴县令可是一个都惹不起的,庙堂之上的争斗,吴县令也是不敢参与的。
  于是虽朱勔曾经与他许下重诺,与他也打过招呼,但吴县令还是将堪案的实际结果,告诉给了诸重臣。
  至于他们如何决断,如何断狱,就与吴县令无干了,同时就算朝廷日后会秋后算账、追查到底,也与他无干了。
  吴县令等人的勘案结果就是,因贼寇一把火烧了驿馆,其后又下了几场大雨,案发现场早已是无迹可寻了,除非是包龙图在世,或者是宋慈提前降世,并且提前长大,科举、及第、为官为大宋提刑官,才能够在案发现场寻得一些蛛丝马迹。
  吴知县等人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在顺着几个零星的、模糊不清的马蹄印找到了落在东面山脚下的一些财物,并据此猜测,为山中山贼所为,可官府好不容易聚集起一些人马进山剿贼之时,所有山贼早已遁入了深山老林之中,是不知去向。
  于是平原县驿馆惨案便成为了一桩无头悬案...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待平阳县之事无任何结果后,汪閣气得白须无风飘荡,随后看着李三坚问道:“汝为何劫掠纲船?”
  “纲船?什么纲船?”李三坚闻言愕然问道。
  押送花石纲的纲船在崇明岛附近被劫一事,李三坚是不知道的。
  “满载花石纲的纲船于崇明岛被贼寇劫掠,奇石、奇花异草等纲物被劫,后查明贼船为福建舟师的战船,为你福建路舟师所为。而世人皆知你李经略是厌恶花石纲的,如此不是你指使的,又是何人?”汪閣冷冷的问道。
  “奇石、奇花异草?李某劫来做什么?”李三坚闻言冷笑道:“拿来是剿贼,还是安民?”
  府衙中的诸官,除了蔡京、汪閣等人外,闻言均是哑然失笑,暗暗摇头不已。
  也只有赵佶、蔡京、朱勔等人将这些个奇石、奇花异草等物当成了宝,不惜涸竭民力,千里迢迢、千辛万苦的运至京师。
  二堂之中,正听入神的赵佶闻言脸上也是微微一红。
  “李三坚!”汪閣闻言脸上也是红得跟猴子屁股一般,指着李三坚怒道:“纲船之上除了奇石、奇花异草之外,还有许多价值连城的贡物,分明是尔等见财起意、图谋不轨,将纲船劫了去。”
  “王府尊。”李三坚闻言又是冷笑道:“李某连纲船之上为何物,都是不甚了解,就命人去劫纲船?劫掠纲船,为谋逆大罪,李某为官一方,又岂能不知?王府尊,你口口声声的,总是要定李某的谋逆大罪,你到底是何意?李某自为官以来,一直都是尽忠报国的,上至天子、大臣,下至黎民百姓,都是有目共睹的,容不得你在此胡言乱语!”
  李三坚已然是异常愤怒,几乎就是指着汪閣的鼻子痛骂。
  李三坚与汪閣根本就是素未谋面,无冤无仇的,想必他必然为蔡京、朱勔之辈的心腹、党羽,并因此欲将李三坚置于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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