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书(校对)第523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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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光是帝师所作的名将颂文,吴汉还不明白,那接下来使者拿出的东西,意味就再清楚不过!
“吴将军击陇西,破狄道,取临洮,功大矣,特拜为后将军!”
后将军虽然是重号之末,但也意味着吴汉后来者居上,超越张宗、郑统等人,跻身武将前列,可不比那尧奇将军强?
这篇颂意味深长,既有第五伦对吴汉的勉励,希望他能在陇右痛击先零羌,建立如赵充国一般的功绩。顺便也在诏书里提及,想让吴汉学一学赵充国,不单纯依靠杀戮,而是屯田、分化诸多手段制服羌人……
但吴汉当面感激涕零,内里却有自己的打算。
“赵充国虽然平定先零一时,数十年后,先零羌不是又卷土重来,还被公孙述封为羌王,乘着冬日,几乎夺去了整个金城郡么?”
所以吴汉觉得,赵充国虽负有盛名,但是否是陇右人吹嘘家乡名人太过了?他仗打得不太干净啊,羌人割完一茬长一茬,这怎么行!
“西羌就是杂草。”
吴汉摸着自己“魏后将军”的印章,自有主意:“我深受陛下厚遇,得再努力,对付羌戎,要像农夫除草,一口气绝其本根,勿使再殖!”
……
已回到新秦中,再度将精力放到防御匈奴、胡汉的小耿,也收到了第五伦的礼物。
并州兵骑沿用了汉骑的习惯,马上劈砍用的是制式环首刀,直脊直刃,刀柄和刀身之间没有明显的区分,也无护格。刀柄多用木片相夹,外面缠以粗绳.便于持握。
但第五伦给耿弇送来了一柄形制独特的“马刀”。
耿弇掂量着手中的兵器,眉头微微扬起。
和第七彪那装饰太过、中看不中用的“七星宝刀”一样,这刀也是用最新的灌钢法所锻铸,刀身略厚,韧度很强,保证了劈砍的力度,刀刃不知锻打过多少次,闪着锐利的寒光。
最独特的是,这刀居然是稍稍弯曲的!
这就奇了,不管匈奴还是汉军,用的都是直刃刀,也就一些来自遥远安息、月氏的胡地兵器有此类似形式,但胡地兵刃一直被汉人笑话,说是“一汉敌五胡”,故而不甚重视,顶多有几把贡物藏在宫里。
但这新式马刀,和异域兵刃还真没关系,而是第五伦令少府、水衡打造新式兵器,反复试验后推出的产品。
并州兵骑的将士们也议论纷纷,出于习惯,颇有些排斥。
耿弇倒是信奉实践,先持刀斩甲,力道足够的话,能一次斩破叠在一起的匈奴皮甲三扎!
他又骑马试验,挥舞之下,这稍稍弯曲的军刀质心远离刀柄,确实增加了刀的杀伤力量。
“是好兵器。”
耿弇是不会对什么节杖、鞶带感兴趣的,身为车骑将军,除非加个“大”字,否则军衔也升无可升,他唯独对弓刀情有独钟!第五伦却是又送对礼物了。
更让耿弇心喜的是,第五伦连工匠和这刀的图制配方,也一并送到北方来了!
第五伦全权交给耿弇,让他来决定是否有推广的必要,再好的兵器,都得让前线将士适用才行。
耿弇遂举起军刀,告诉众人。
“这不独是陛下赐予我的厚赏。”
“也是赠与汝等,赠与并州兵骑的大礼!”
……
经过两个月的苦战,叛贼盘踞的涿县最终告破。
拖着病体入城受降的景丹,也同样接到了来自西京的大礼。
会是什么呢?作为景丹这幽州刺史的部下,寇恂、王梁等人都颇为忐忑,陇右诸将各显神通,马援也在中原得了大胜,反倒是幽州闹叛乱,拖了全国后腿啊!
景丹咳嗽着,坚持亲启,等打开后,寇恂瞥眼过去,却看到那匣中放置的东西竟是一件……
“大氅?”
第484章
防不胜防啊
“没想到涿郡的叛乱,竟是因为这可笑的缘由。”
武德二年正月初,已带着冀州兵向南撤到巨鹿郡的耿纯,收到来自景丹的通信,里面详细说了耿纯走后,幽州兵攻破涿县,擒杀叛贼张丰的过程。
原来,那涿郡太守张丰喜好方术,遇上一个方术士,说时无英雄,第五伦、刘秀比刘邦、项羽差远了,真天子尚未出现,人人都有机会。
遂送了一块以五彩囊裹着的石头,说是什么“女娲补天之石”,系在张丰的肘子上,言石头中有美玉,只要他以壮志锤炼,就能炼出一枚玉玺来,可以让张丰当皇帝。
张丰竟信以为真,急冲冲就造反了,城破之际尚寄希望于肘石发威,结果景丹令人椎破,里面什么都没有。
张丰目瞪口呆,这“无上大将军”赌石炼器失败,是当真没头了。
“燕齐及赵地的术士确实太多了。”笑完后,耿纯又觉得这并非孤例,这片土地上的草头王们,一个比一个迷信,从他舅父真定王刘杨竟觉得瘤子是祥瑞,这群人本就有野心,再被方士借鬼神天意谶纬煽动,遂笃信不疑。
“幸亏陛下年轻,对方术士毫无兴趣,也决然不信谶纬。”
从蛮不讲理地尽取五德就能看出,第五伦在信仰上是个实用主义者,他不会公然反对,但对妄图来哄骗自己的燕齐方士,亦是嗤之以鼻。
想到这,耿纯又好奇地问幽州来客:“汝可知,孙卿收到陛下什么礼物?”
景丹派来的门客答道:“是一件旧羽氅衣。”
“羽氅?”耿纯微微诧异,但很快就想通了缘由,拊掌道:“原来如此。”
他却是想起当年,受马援、万脩出奔牵连,第五伦被逮捕入五威司命府,耿纯遂与景丹一起约合孝廉郎官们,去五威司命和太学生一起抗议,要求释放第五伦。
那可是个寒冷的夜晚,当五威司命顶不住压力,将第五伦放出来时,景丹第一个迎了上去,将早就准备好的羽氅,披在冻了两天的第五伦身上。
那一刻,肯定很暖和吧。
那件旧羽氅,第五伦颇为爱惜,听说做了皇帝后依旧经常穿,现在却给景丹送了来。
耿纯暗道:“因为陛下知道,对景孙卿而言,这两个冬天实在是太冷了,急需有人给他披一件衣服啊。”
景丹的人生巅峰是潼塬之战,一举成名,可就当众人觉得他将一跃成为最得力的将军之一时。景丹运气却差了起来,久攻井陉不下,河北战役里与大战役缺席,到幽州做刺史后,又闹出了建国以来最大的叛乱。
加上景丹久病,焦虑国事,围攻涿县时,经常彻夜难眠,病情更糟,只能靠第五伦送的辽东人参吊着,生怕辜负了第五伦的厚遇重托。
果然,听来客说,除了旧羽氅,第五伦还赠了景丹一首诗。
“缁衣之宜兮,敝,予又改为兮。”
“适子之馆兮,还,予授子之粲兮。”
本意乃是一位妻子叮嘱丈夫,在外办公奔波劳苦,衣裳穿破旧了不要紧,等回来后,我给你缝补新的,第五伦是想借此告诉景丹,保重自己最重要。
“但越如此,孙卿恐怕会越惭愧,愈发强求自己。”
耿纯觉得,景丹如此多病,恐怕不能再硬撑了,等今年战事稍停时,幽州的主官,可能真要换一位,只不知会是平叛中表现卓越的寇恂,还是别人呢?
那他耿纯,又收到什么礼物?
其实第五伦送来的不是物,而是人!
话说,耿纯在去岁平定铜马贼后,眼看刘子舆将他故乡宋子老宅毁得差不多了,索性宣布,耿氏举族搬离河北!
此事引发了族中的抱怨,巨鹿耿氏为打垮刘子舆做了多大的牺牲啊!和姻亲刘姓断绝关系、坞堡田宅为铜马所破,不少子弟还跟着耿纯甘冒矢石,不就是为了胜利的那天,重新回到祖宗所居的土地上,靠着在魏国的官职和靠山,与国同休,再做一朝人上人么?
如今耿纯要他们搬走,和那些亡国的河北诸刘有何区别?耿纯不是和皇帝约了儿女亲家么?他在害怕什么?
当然得怕了,前朝的教训摆在那,越是外戚越害怕,越是外戚越难长久啊!
耿纯现在都有些后悔当初的约定了,那时候,第五伦入京可谓九死一生,耿纯是存了“汝子吾养之”的念头,才毅然接受婚约,谁知道第五伦能走到今天这一步?
若宗人宾客中仗着这层特殊关系,自矜狂妄,犯了老毛病,在河北继续做地头蛇,兼并土地,欺男霸女,那事情可就麻烦了。耿纯在冀州大权军政独揽,本就颇为招人眼红,是想让谤书多出几筐来么?
他遂一改平素慈厚,狠心将所有耿氏族人统统撵走,老弱妇孺迁往地广人稀的并州上郡,年轻一点容易惹事的,就留军中效力,亲自盯着。
甚至连妻室儿女,也狠狠心,统统打发到长安北阙甲第居住,美其名曰让女儿和太子从小一起长大,其实是做人质。
而现在,第五伦给耿纯的礼物,却是将他的妻女重新以御车送回了冀州,还在信中申饬,说了一通大道理:予与伯山结亲,是看中耿氏家教良好,如今汝竟让幼女从小难见父亲,这小树苗长歪了怎么行?
第五伦让耿纯在处理军政之余,连“家”也好齐好喽,迁往上郡的耿氏家族,皇帝替他安置,给他们划定的地契田宅,连带耿纯的几个弟弟,都做了妥善的安排,以安其心。
正月里能同妻女团聚,这对耿纯而言,便是最好的礼物。
然而这份短暂的舒适,他也不能多享受片刻,初一刚过数日,耿纯就收到了来自北京邺城的急报!
“来了。”
耿纯读罢肃然吐气:“只希望,这是冀州的最后一场兵灾!”
……
虽然“魏成尹”地位高出普通郡守一截,但邳彤还是吃了资历的亏,轮不到受正月之礼,只能满怀羡慕地看着两辆驿车发往巨鹿、幽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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