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书(校对)第452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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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出去在村闾中交战何如?”孙登见己方人多,又觉得马援主动杀上门来,让自己很没面子,想全军前进,决胜于两军之间那大片村闾,夾窄的村中犹如巷战,于铜马有利。
刘植看法却不同,力劝道:“不如勿要主动进攻,摆开大阵,背靠营垒及城池守御,让马援前推,好叫魏军多走几里路更加疲敝,一旦进攻数次不能得手,士气便会跌落。届时,信都城中李忠带数千人从北门绕后,击其侧翼,此役可胜也。”
孙登最终同意了刘植的建议,但却点了他手下的昌成族兵做前锋,最先与马援军接阵。
等刘植回到己家阵列后,听闻这个安排,族人们顿时颇为不满:“铜马这是故意要消耗我家啊!”
信都、昌成、铜马,虽然都在刘子舆旗号下,然互不统属,散装的军队罢了。
但为了汉家社稷,为了大局,刘植还是忍了这口气:“我家族兵甲兵最利,巨鹿王以吾等作为中坚,情有可原。”
在族人的低声抱怨中,阵列最整的昌成兵两千余移至中阵,他们甲兵是庄园自产,披甲率达到了惊人的三成,和魏军相差无几,与旁边披甲不到一成的铜马“精锐”对比鲜明。
然而,魏军的鼓点却停了,漫山遍野的黄巾抵达城东的大片里闾村庄后,就留在了那,铜马的斥候散兵被赶了出来,马援以村闾作为自己的指挥所。
一刻过去了,魏军环里闾而阵,竟未曾再挪动半步,因为起得仓促,铜马没吃饭,士卒站了许久肚饿烦躁,孙登的耐心也在慢慢流逝,又派人来将刘植唤过去:“敌军在休憩?”
刘植说出了自己的猜测:“或是在等日光。”
铜马大营背靠城池,坐西面东,马援选择一大早自东面来进攻,占了阳光的便宜,待会交战,铜马军中本就不多的弓手得迎着日头射箭。
孙登将信将疑,少顷后,却又看到魏军大营内燃起了烟火,本以为是炊烟,但随着它在无风的清晨冉冉上升,刘植眉头大皱:“平白无故狼烟高悬,马援莫非是在与什么人联络传讯?”
他请求孙登将斥候往西、北、南三面都放远些,提防马援遣兵卒绕道,也给他们来个“两面夹击”。
然而方圆数十里内只有马援一军,正在刘植疑虑之际,族人忽然大喊。
“烟,城内也起了烟!”
“什么!”
刘植大惊,回首却见信都城中,亦有三道烟柱高升,顿时想到了最坏的可能。
“莫非是李忠叛汉了?”
而马援的斥候骑队更欺身靠近到城北一里开外,朝着城内高声呼喊道:“马援已至,还望李仲都应约出兵,与我两面夹击铜马!”
……
“不好,中计了!”
李忠一早就披挂甲胄,带郡兵上了城墙,邳彤的一番长篇大论没能说动他,李忠还是打算履行自己“丞相”的职责,试试看能否协助铜马击退马援。
可当城内燃烟响应马援时,李忠才发觉,事情没那么简单。
“谁放的烟!”
他心中大惊,立刻令人去彻查,得到回报说乃是城内大姓马宠等人所为。
“马氏联合十多家豪姓,带着千余人在城中,裹黄巾作乱!”
马家是信都仅次于邳氏的豪强,据说也是马服君之后,只不过是赵括的后代。铜马肆虐河北后,将宗族搬到了城内避难,李忠接纳了他们,其家里兄弟几人在郡府做着官吏,李忠对他家颇为信任,岂料竟被马援策反了!
而伴随着马援派人在城北的那声大喊,听在众人耳中,李忠更是黄泥落裤裆,说不清了。
城外的铜马一阵骚乱,很快就有数千兵从营垒分出,朝信都城赶来,大概是要来接管城池的。
连李忠的亲信都又惊又喜地看着明公,暗道:“本以为李公带吾等上城,要击的是‘魏贼’,没想到却是‘铜马贼’啊!这一语之别,实在是高明!”
李忠恼羞成怒,立刻让人将邳彤带来,斥道:“本以为伟君只是一个因间说客,没想到,竟是死间。你口口声声说马援信义豪杰。岂料却行此卑鄙伎俩,当真要逼我烹了你么?”
邳彤也哭笑不得,他现在明白马援出兵的时机,为何非要选在自己入信都游说之际了。自己临行前还跟马援提及,说信都大姓马宠,也是马服君的后代,或可叙一叙宗族亲戚关系,将他拉到魏军这边来,以为内应。
马援当时还装得兴致寥寥,没想到人家都不需要邳彤做介绍,早就勾搭在一块了!
邳彤又想起,入信都时,陪同他来的那个年轻侍从潜入城内后就没了踪迹,他不知道,那人正是绣衣都尉张鱼,被第五伦派来协助马援,早就渗透进了信都城。
金饼攻势、官爵许诺、同为豪族的对方将领叙旧拉拢,亲不亲阶级分,如李忠般不为所动的人,毕竟是少数。
张鱼和城中内应接头后,等到马援燃起狼烟,便同时发动,到处放火制造混乱。铜马军急派了几千人冲入东门,朝内城涌来,李忠的部分僚属搞不清楚状况,已经和铜马交战,信都乱成一团……
邳彤暗道:“原来这才是‘抉目’的意思啊,如今铜马已是失了眼睛的鱼,在浑浊水中茫然不知所措,搞不懂信都究竟是敌军,还是友军!”
事情到了这一步,就算邳彤真是茫然不知,纯被马援当工具人用,李忠也不会信他的冤枉,也只能赶鸭子上架道:“兵不厌诈,成王败寇,事到如今,仲都欲如何?束手就擒,被铜马渠帅族灭么?”
这时候,李忠就算下令手下郡兵放下武器不加抵抗,命令也没法立刻传遍城池每个角落。信都大乱已是注定,而经此一遭后,城外铜马大军也人心慌乱,不管他选哪边,马援想要的“乱敌”效果,都已经达到了!
李忠看向城北不断高呼要求他作为“友军”相助的魏军斥候,又看看要来捕斩自己的铜马兵,只仰天长叹:“如此反复,愧对嗣兴皇帝,往后我要被世人,叫成李不忠了!”
他咬着牙下令:“速去东门挡住贼人。”
“什么贼?”这次属下得问清楚了。
“铜马贼!”
……
马援只烧了一股狼烟,就搅得信都大乱,铜马慌张,仗还没开打,士气和心理上就赢了先机,属下皆以为神。
马将军站在村闾中一间屋子顶上,远远看着这一幕,遂笑道:“李忠不能以言说降,只能逼降,魏王锦囊里的这毒计确实绝妙,不愧是世上最懂如何利用友军的人啊。”
当然,利用邳彤这黑锅,还是会被算到马援身上,马文渊也无所谓。
反观刘子舆,虽然胆大妄为,玩弄骗术确实厉害,但在打仗上却一窍不通。他居然将铜马、昌成、信都三方互不信任的势力捏合在一起作战,第五伦只需要一点离间手段,就能让其三军狐疑。
“再击鼓,进兵城下!”
信都的变数只是小伎俩,他不需要友军配合——多年的经历告诉马援,有时候友军越多,失败概率越大,还不如独自打拼可靠。
“马援一军,便能打出两军的效用来!”
……
第418章
游击
刘子舆的“丞相”李忠被迫造反,信都城中狼烟四起,铜马军一时间内外受敌,分兵进攻信都东门,却被郡兵和豪强武装顶了回来。
而前锋与马援军交战亦不利后,铜马总算想起自己做流寇时的能耐,跑路的速度,倒是让马援叹而观止。
相比于得花几天甚至月余才能集结数万大军,短短半个时辰,铜马就丢下几千具尸体和整个营垒,化整为零,分成几路向西、北撤离,来时乌泱泱的涨潮,走时则是哗啦啦的退潮。
去城中联络内鬼作乱的绣衣都尉张鱼出来后请命:”城中铜马已肃清,大姓皆愿发徒附随骠骑将军追击,马国尉,是否要追?”
“然后遇上铜马反击时,彼辈就抛下我军先跑?”马援对城内大族也信不过,下令前锋,随便追上几十里就可以了。这任意的态度,若非知道他的魏王的丈人行,还以为是消极怠战想养寇自重呢!
马援却有自己的理由,过去小半年,他和铜马及城头子路打了十多场小仗,也将流寇的脾性套路摸透彻了。
“正面交战,铜马十战九败,但若我麾下校尉轻敌追击,则是十追九败。”
客军哪跑得过对铜马这些本地人,河北虽然是大平原,但也有不少森林草泽,铜马熟门熟路往里头一钻,一旦魏军追得急了,队伍前后脱节,很容易被潜伏其中的铜马调头狠狠咬一口,防不胜防。
而马援兵力也不足,只能达到“击退”,想一举歼灭数万之敌,可以啊,魏王再派几万人来。
所以与铜马交战,万万急躁不得。
“更何况,我怎敢将后背交给李忠此人?”
马援看着刚刚撤下汉旗的信都城,给属下发令:“控制信都,占据各城门,解除李忠麾下官吏党羽兵刃!”
此人的反正,是由于马援的阳谋,被逼无奈而为之,倘若过几日后悔,说不定又会叛回刘子舆阵营去。
李忠倒也有自知之明,等马援纵马踏足城城时,他已识趣地肉袒自缚来见,只是城中的羊都赶出来犒劳铜马渠帅了,李忠只能捏着一根空草绳,走到马援面前,单膝下拜道:“李忠不智,未能早举事响应魏王,使敝邑遭刀兵之灾,忠之罪也,如今任凭将军发落。”
马援下马搀扶起他:“李君乃是阵前起义,无罪而有功,何必如此?不过要如何给李君封赏,是魏王说了算,大王仰慕君名多时,还望仲都勿要耽搁,速去巨鹿城谒见。“
马援知道,李忠这场易帜举得不情不愿,心中不一定服气,得让其远离前线和兵权才行。
而对邳彤,马援则大加勉励,虽然邳彤全程都是第五伦、马援的工具人,但若无他游说打底子,李忠也不一定会归降。
“魏王有诏,令邳伟君兼任巨鹿、信都两郡太守!”
一人兼两守,作为刚加入的新臣,实在是颇为器重了,也算邳彤那碗河豚肉没白吃,这趟差点被马援坑死的入城游说没有白走。
送走李忠后,邳彤也迅速进入角色,请命下一步的作战计划。
马援道:“且先巩固好信都城,伟君要将本郡豪姓要召集起来,助我一点点收复县邑坞堡,向巨鹿方向推进。”
邳彤颔首:“只可惜此战铜马只损失了二三千人,大多数竟逃散了,彼辈一定会逃往西方数十里外昌成县,昌成侯刘植死心塌地效忠于刘子舆,只怕比信都还要难攻,是一场苦战啊。”
“经过此役,铜马东路军散走后,还能在昌成县重新集结先前半数兵力便不错了。”
马援却对为未来战争信心十足:“贼之得势在流,铜马还是流寇时,能输很多次,哪怕首脑被杀,亦能复起。”
铜马优势在于善于流动作战,就是不与你打正面阵战,让各政权疲于奔命,连马援也奈何不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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