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古(精校)第28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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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盈盈粉面,若月下一树梨花。】
【翣眼点点泪痕,乍疑露水玉容;】
【细眉蹙然少时,含脉脉媚态娇。】
【更比仙娥美几许,看珠蕾春来萌发。】
  杨天佑看了,不觉呆滞一时,魂销半晌,便问道:“玉女,方才是天尊欲强迫你么?”玉女含着泪道:“正是,只因他怀疑妾知七仙女下落,为此逼奸,幸有将军出面相救,不然妾必被他所辱,去死不过半寸。”杨天佑怒道:“逆贼无耻,我欲杀不能,枉为七尺须眉。”玉女泣道:“多谢将军搭救,妾不知何以为报!”杨天佑道:“我当谢你救我家人,若你说出七仙女下落,我家人命休矣。”玉女大为惊讶,问道:“七仙女乃将军之亲眷?”杨天佑道:“正是,女姬乃我姐姐。”玉女掩面泣道:“真可怜几个姊妹,被贼追杀,也没个藏身处。”杨天佑道:“你如今也没有藏身处了,经此一事,那逆贼岂能善罢甘休,你若回去,必为他所害。”玉女点头儿道:“是也。妾也不知何去何从。”杨天佑心里想道:“我不想竟遇着如此一个美貌佳人,只可惜红颜薄命,就要大祸临头了,不知何计以救之?”想到这里,叹道:“如今没奈何耳,你只有离开仙界,或往西极灵界,或下凡去,只是仙界再无立身之地了。”言至此,玉女又扑簌簌落下泪来。杨天佑道:“你不必悲伤,我可安排你往灵界或凡间,只须你说一声儿,到底去哪里才好。”玉女泣道:“难得将军为妾操心,只是妾也不知去哪里才好。”杨天佑道:“只要逃离仙界,便可躲过逆贼追捕。若往灵界,可暂避于雷音寺,将来逆贼有暴毙之时,你可再回来,若逆贼久长,你只能在灵界修真,别无出路了。若往界下凡间,最多轮回一世,便也归一到了仙界,只是凡间苦海,恐你不堪忍受。”玉女问道:“妾不知去哪里才好,望将军指点。”杨天佑摇头道:“至于去哪里才是万全之策,容我细细思之。”见杨天佑只是踱步,玉女忽然过去,跪在面前道:“妾受将军救命之恩,苦无以报,妾虽出身宫婢,今已长成,情愿与将军纳为妻妾,执壶把盏,以尽报效。”杨天佑忙扶起她道:“岂敢,岂敢!我断无此心,请勿如此。”玉女泣道:“将军虽无此意,妾身实有此情,今走投无路,将军若拒我美意,欲要杀妾否?”说罢又跪了下来。杨天佑见玉女生得性格温柔,又且姿容妖艳,心中早起涟漪,便又扶她起来道:“卿真有意嫁我否?”玉女低头嘤咛道:“妾已无容身之地,莫非要骗将军什么不成?”说着转身取来酒器,斟两杯酒,伸着笋尖一般的玉手儿,盈盈捧来。杨天佑见玉女如花,不觉魂销心醉,不好意思起来,只得坐下接过饮了,玉女又执壶斟一杯。杨天佑暗思道:“酒能乱性,我身为天将,随时可能引兵出战,这酒是不可再吃了。”想罢,便起身道:“我不胜酒力,况有公务在身,再吃不得了。”玉女苦笑道:“将军怕什么,即使此刻有军情,也不在这一盏酒,将军有心,妾亦有意,既结为夫妻,这便是喜酒,与妾同饮一杯方好。”说着又自饮一杯。杨天佑虽是天将,也经不住眼前一个舌吐丁香,如花似玉的美人,这时更是心猿意马,捉缚不定了,玉女又捧了一盏酒,自吃了半盏,剩却半盏捧与杨天佑。见玉女红晕生颊,杨天佑愈觉欲火难禁,忽又转念想道:“我杨天佑若行此事,非真英雄也。”想到此,便接过了酒顺手泼在地上,玉女见状,蹙着双眉,嘤嘤低泣道:“所谓‘老米饭捏杀不成团’,将军厌恶妾矣,又何必勉强。妾虽自献,而非淫奔之女,实以将军乃英雄,又于妾有救命大恩,迎妾来将军家,故妾愿以终身相托,将军绝情至此,使妾何处自处?”杨天佑闻言,不觉情动于中,揽过玉女道:“我并非嫌弃,卿又何必这般说。”玉女顺势倒进他怀里,娇嗔道:“若将军不纳,妾唯有一死。”杨天佑发誓道:“愿与卿生死相依,永不分离。”玉女引动春心,两颊飞红,心头霍霍地跳,自然是嬿婉新婚,闺帏春梦不题。
  杨天佑见笪燕孁前来,立时将脸沉下来,轻蔑看他一眼,问道:“你来我府上有何贵干?”见笪燕孁吞吞吐吐,似有难为之情,心中纳闷,暗思道:“平时如笪殷卓者都是飞扬跋扈之人,从不把我放在眼里,今天来的这个赍宣神,乃是仪妃之兄,难道他还惧我不成?”想到这里,不冷不热问道:“上神既来传旨,为何闭口不言?”笪燕孁一时慌了神儿,支支吾吾半晌。杨天佑冷眼一瞥道:“若无旨意,恕本帅不能奉陪!”说完就走,笪燕孁见状,忙道:“天尊有旨,令大帅与笪殷卓前往灵界缉拿玉帝诸女!”杨天佑一惊,心里想道:“女娲娘娘冒死将我姐姐女姬和外甥们送入灵界,我若去拿,岂不寒了女娲娘娘和姐姐的心,我若不去拿,这抗旨之罪也是难逃。”想到这里,摇头叹道:“天尊如此,是要杀我也。”笪燕孁摇头叹息一声,悒悒不乐回宫复命。见笪燕孁不声不响走了,杨天佑正在发愁,见钟颀前来,如见救星,忙拱道:“请将军救我。”钟颀看他愁颜戚容,笑问道:“哦?将军有何大难?”杨天佑道:“天尊令我和笪殷卓去灵界缉拿女姬和玉帝诸女,我不知该如何处置。”钟颀笑道:“我上不得恩宠,手中又无实权,又如何救将军?”杨天佑急道:“你果真见死不救?”钟颀笑道:“能救将军者,非我也。方才救星就在眼前,将军怎么让他走了?”杨天佑疑惑道:“是谁?”钟颀摇头道:“来时我见笪燕孁出去,此乃救星,将军为何视而不见?”杨天佑猛一拍头,心中懊悔。钟颀低头一笑道:“笪燕孁乃是笪燕寉之子,仪妃娘娘之兄,绝非一般内臣可比,将军所忧之事,于他而言何足挂齿,将军将他放走,岂不是自绝生路?”杨天佑笑道:“以上神妙算,定能设计救我,我又何必去求他?”钟颀连连摇头道:“此番实无良策,天尊运计铺谋,意在一举两得,将军就要大祸临头了。”杨天佑不解,问道:“此话怎讲?”钟颀叹道:“天尊已知道蕊珠宫藏女姬与玉帝诸女,并将她们送往灵界,亦知将军乃是女娲娘娘门人,明知将军不肯奉旨,却令将军去拿,意在敲山震虎,是欲借将军之头来威慑女娲娘娘。反之,若将军奉旨去拿她们,不但与女娲和女姬反目,反而落下口实,到时候别说女娲,单说你姐姐与你外孙、外孙女们获罪,以将军之志,又何以能苟且偷生?去与不去,将军都难保性命。”杨天佑惊道:“既都是死,我倒不如自尽,也好留个清白。”钟颀笑道:“将军若自尽,一世清白将万劫不复,谈何保全。”杨天佑瞠目道:“果如上神所说,那我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了?”钟颀摆手笑道:“也不尽然。倒是有一险计,不知将军愿听否?”杨天佑拜道:“愿听赐教。”钟颀附他耳边,如是这般地说了一番。
  且说伏羲昊与震硉正在密谈,忽见轩辕昊慌里慌张来了。伏羲昊问道:“师弟有何急事?”轩辕昊撩起袍襟入座,喘道:“大事不好,我听说笪殷顼下旨往灵界捉拿女姬和诸孙女,故来请师兄相助。”伏羲昊惊道:“笪殷顼怎么知道的?”轩辕昊道:“朝中口杂,岂能隐瞒?为今只有出兵讨伐,否则女姬和诸孙女被抓,师妹女娲也罪责难逃!”伏羲昊一愣,起身道:“笪殷顼安敢如此?上次若非我儿须菩提出战,本王早就将他斩于龙廷了。他若敢动蕊珠宫,本王定将他碎尸万段!”说完又让震硉去传神农琊,而神农琊却不在府上。
  原来,杨天佑依钟颀之言去找神农琊,对他道:“笪殷天尊要拿女姬和玉帝子女,你可知道?”神农琊问道:“此事与我无关,将军为何问我?”杨天佑摇头道:“女姬与玉帝子女若被擒获,女娲娘娘也难逃罪责,你怎么能说与你无关?”神农琊笑道:“将军想救自己的姐姐和外孙女们,又何必和我扯上关系?你为何不去找你那个姐夫轩辕昊,岂不更省事?”杨天佑叹道:“我素知你深明大义,故而来商议,我若去找轩辕昊,万一走漏风声,我性命也难保。”神农琊道:“将军是想让我将女姬和玉帝子女送往轩辕昊那里,但是你可知,我若如此做了,伏羲昊必会疑我,莫说你性命难保,我也会落个死无全尸的下场。再者,我若将她们接来天西星王宫,等于将她们带入虎口,伏羲昊必以她们为人质要挟轩辕昊,将来必成三界大患。如此两难之事,实不可为。钟颀真糊涂,怎能出此险计?”杨天佑听后,觉得有理,叹道:“先生高识远见,非我所能及。既然此计凶险,就请先生赐我脱身之计。”神农琊沉思少刻,沉吟道:“你只管奉命行事,到时候我自有妙计为你脱身。”杨天佑拜道:“我之命在于先生,万望垂怜!”神农琊道:“放心就是了,保你有惊无险。”杨天佑告辞而去。
  神农琊见过杨天佑之后,来到天西星王宫,见轩辕昊也在。二王正在发愁,见神农琊忽然来到,不约而同问道:“军师怎么才来?”神农琊道:“只是去界天闲游片刻而已,见玄天紫宫有七星生出异光,故来相告。”伏羲昊惊道:“哦?是何征兆?”神农琊道:“恐是界下有事,故而玄天有兆。”伏羲昊道:“界下之事与我等何干?眼下笪殷顼欲拿女姬及玉帝诸女,我等正为此发愁,不知军师有何良策?”还没等神农琊答话,轩辕昊不耐烦道:“师兄好不啰唆,若不是西极星海乃是师兄之星域,我早就发兵了,这时已然攻入龙廷,斩杀逆贼!”神农琊笑道:“不知二大王发兵是为救亲眷,还是为取天廷?若为救亲眷,只恐大军未到,亲眷便命丧西极了;若为取天廷,此时断非良机,兴兵强取不易。”轩辕昊一听,泄了气,只是叹息。伏羲昊问道:“军师之意若何?”神农琊道:“不如先去界下看看。”轩辕昊冷笑道:“军师好兴致。”伏羲昊问道:“若去界下能解眼下之急,本王倒是想去一游,不知军师是何意图?”神农琊道:“二王有所不知。界下群雄并起,战事纷乱,凡间帝统必将有变。此为笪殷顼所急之事,若闻二王已下界,他哪里还有心思去缉拿女姬和玉帝子女?”伏羲昊道:“果然妙计。”轩辕昊疑道:“逆贼为何关切凡间帝统?”神农琊道:“天帝岂能不问凡间帝统?太古之时,娘娘造人,圣祖治土,所为者何?就为凡间众生太平,以为上天供奉香火,祈望昊天祚佑。以天为法治理天下,众生可得安泰,说明帝统有德,而帝统有德,则说明昊天有祚,昊天有祚,天位就会源源不绝。笪殷顼最是在意此事,若闻二王下界,必然有所行动,自无暇于他事,届时我等伺机而动,何愁诸事不成?”轩辕昊听后甚觉有理,便商量下界的事,伏羲昊问道:“如何让那逆贼知道我等下界?”神农琊笑道:“自西天门通道下界,天廷自会获悉。”
  话说杨天佑与笪殷卓领数千天兵去灵界缉拿女姬和七仙女,到西天门时,忽见一队兵马出现,定睛一看,旗幡上写着伏羲昊和轩辕昊名号,大吃一惊。笪殷卓问道:“伏羲昊和轩辕昊来西天门做什么?”杨天佑反问道:“莫非是前来阻截我等?”笪殷卓冷笑道:“区区数骑,安能为战?二贼或有阴谋,我不可不慎。”杨天佑忽想起神农琊说的话来,知是神农琊设计,便对笪殷卓道:“末将看此情形,恐怕是二王要下界去了。”笪殷卓疑道:“他们为何下界?”杨天佑道:“不如回宫上奏天尊,万一误了事,你我担待不起。”笪殷卓即刻回兵,与杨天佑急入玉京宫玄天门。笪殷顼听说伏羲昊和轩辕昊自西天门通道下界,警觉起来,急召千里眼和顺风耳,令他们去察看。二神在南天门看了半晌,便将凡间战乱之事如实奏报。笪殷顼道:“昔日,那女娲暗中助轩辕氏姬姓家族灭商而承帝统,本想能使凡间太平,可如今周室四分五裂,战火连天。如此触怒昊天,岂非要绝本尊之帝祚?”说罢,又急令杨天佑道:“暂不缉拿女姬和玉帝子女,你领兵守住西天门,以防轩辕昊和伏羲昊突袭。”说着,又对笪殷汤道:“本尊认为,没有必要召集人神十八氏族族长商议,既然姜炎奉女娲之命下界,助周室夺了商帝祚,那么,如今就令姜炎在笪殷氏族人神中,选出一个神仙下界轮回,以克成人间帝统,凡间生灵涂炭,必须一统。”笪殷汤遵命,忙去给姜炎传旨,姜炎不免有一点狐疑,先去拜访了火德,遂将事情细细说了,而后问道:“天尊为何要在笪殷氏族中选个人投生?”火德道:“你照做就是了,那笪殷顼是想让自己的族人继承凡间帝统,想必十分重视,此事你可怠慢不得。”姜炎问道:“我当如何做?”火德答道:“天尊让你从笪殷氏族人中选一个人神轮回,你便去选一个来,投生到凡间的笪殷氏族人神后人家中便是了。据我所知,眼下笪殷氏族在凡间的后人,也只有嬴氏家族是个望族,你选一个来,投生至嬴氏家,此事不愁不成。”姜炎听了,只好前往西麟星神府,召集笪殷氏族人众,从中选中一个名叫笪殷宸的人神,说明了天廷旨意,要他投生凡间嬴氏家族,笪殷宸虽不情愿,但也不敢抗旨,姜炎便送他去天牢聚灵神那里,令其喝了一味汤药,叫作“拘灵汤”,那笪殷宸身体就消失了,只剩下元灵。姜炎带着笪殷宸元灵,将他交给日游神送下界去投生。当时,曾逃界下的东海龙王轩辕敖的长子渤海龙王麒麟在渤海龙宫闲得无聊,便化为人形出海闲游,碰巧看到日游神携着笪殷宸元灵四处游走,他便觉蹊跷,暗思道:“这笪殷宸死了,元灵当去聚灵阁才是,日游神为何带着笪殷宸的元灵来到凡间此处?难道要他来投生么?”想到这里,便上前去询问,二人互相拜过,麒麟问道:“不知道上神来这凡间所为何事?”日游神揖道:“奉旨携笪殷宸元灵来凡间投生,寻找嬴氏家族,我正在犯愁,不知去何处寻来,不想却碰巧遇到了你,这岂非天助我也,你既是渤海龙王,想必对这一方了如指掌,就劳烦你找一个嬴氏的好人家,最好是王室出身。”麒麟听了,将眼珠子一转,笑道:“这倒不难,只是……不知他为何要投生到凡间?”日游神便将事情前后详细告知了他。麒麟暗思道:“笪殷顼杀玉帝篡位,至今仍在四处搜寻我们父子,我怎能让他派笪殷氏族的人神来投生,乱我轩辕氏后人王统?”想到这里,笑道:“既然要投生王室,一时也难寻托胎之人,不如先到我渤海龙宫稍作休息,从长计议。”日游神一听,说了声有理,便带笪殷宸元灵去渤海龙宫,麒麟设宴款待,趁日游神大醉时,麒麟便以笪殷宸元灵调戏龙宫后妃为名,将他一刀斩了。待日游神酒醒之后,才知自己闯下大祸,急上界报于姜炎。姜炎闻言大惊,怒道:“此皆因你贪酒之故,误了我大事!这件事儿若让天尊知道了,你我必死无疑!”日游神慌忙道:“都是我一时疏忽,上了渤海龙王麒麟的当,事已至此,犯下大罪,还请救我!”姜炎叹道:“唉!此事万不可声张,你且回去,我自会设法应对。”日游神拜谢之后,垂头丧气离去。
  姜炎即下界到渤海龙宫找到麒麟,叱问道:“笪殷宸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杀他?”麒麟见是姜炎,不敢傲慢,躬身答道:“本王好心款待他,谁知他竟调戏我爱妃,我岂能饶了他?”姜炎冷笑道:“无稽之谈,那笪殷宸来凡间,也只是一个元灵,全无仙体,如何调戏?”麒麟知事情已然败露,只好认罪,赔礼道:“我杀笪殷宸虽有罪,然而并无错。天尊杀了玉帝,又在追捕我父王及兄弟,又欲让笪殷氏的人来取代我轩辕氏的人间帝统,我岂能坐视不管?所以一怒之下将他杀了。”姜炎叹道:“我也知笪殷顼无道,但他如今是天廷之主,你如此鲁莽行事,只是自取其祸,且不说你,日游神视你为友,来此与你把盏,你今害他不浅,此事若被笪殷顼知晓,日游神必被斩杀,你一个小小龙王又岂能安生?”麒麟胆战心惊,后悔不迭,急忙问道:“上神可有权宜之计?”姜炎思索半刻,低声道:“我家族在人间亦有后人,名叫吕不韦。你可化成人去找他,共谋此事。既然笪殷宸被你所杀,也只能将错就错,万不可再让天廷知道。你是渤海龙王,想必有办法帮助人帝一统诸国。此事在天廷不过百日,笪殷顼得知凡间一统,便不再见疑,只有这样我们才能保全性命。”麒麟听后,欣然从命。
  姜炎走后,麒麟苦思冥想,果得一计。麒麟见姜炎后人吕不韦是个风流人才,又是珠宝商,颇有财力,因而结识秦王之子异人,两人关系密切。麒麟遂安排龙宫中一个婢女到人间,附体一个歌妓身上,撮合歌妓与吕不韦相识,被纳为妾。异人在吕不韦府上见到这个美人,魂不守舍。麒麟见机会到来,就变化成人,取上龙宫中的蛇灵珠去拜访吕不韦。这枚蛇灵珠原是随国先王留下的镇国之宝,后被楚武抢走。楚武王死后,长江龙王蛟蟒请来大哥麒麟去取。麒麟来到楚国,群臣将和氏璧与蛇灵珠供奉在灵堂,举办国丧时,忽来一阵大风,下起暴雨,当时人们见一条巨龙从天而降,冲入庙堂,衔起蛇灵珠,又连同那和氏璧一起带走,和氏璧与蛇灵珠都被麒麟带回龙宫。蛇灵珠此时正好派上用场,麒麟知珠宝商吕不韦爱财如命,就将蛇灵珠带去拜望他。吕不韦从未见过这枚稀世珠宝,就对这位自称为“龙公子”的人道:“我见公子,才知世间富贵。”龙公子笑道:“君言差矣,世间富贵在王宫,区区珠宝焉能比?君若能入王宫,何愁天下富贵不归君有?”吕不韦道:“王宫沉沉,草民安敢望此?”龙公子问道:“我看君命极贵,君何不为此计?”吕不韦道:“计将安出?”龙公子道:“秦王之子异人与君交好,你若辅佐,便可得王统。”吕不韦笑道:“异人乃秦室一落魄公子,今在赵国为质,其上兄弟众多,他何以能为君宰?”龙公子道:“后宫芈妃倍受恩宠,秦王常问政于她,而芈妃贪财,君若以此珠宝献她,令其劝秦王立异人为太子,此事可成。”吕不韦大喜道:“即使秦王宫,也无人见过这枚珠宝,若得公子之珠宝,此事必能成功。”转念一想,又问道:“异人为太子,我何以取得天下富贵?”龙公子笑道:“事在君为。我知君有一妾,颇有姿色,异人早有贪花之念,君若舍之,异人必视君为心腹,君助他成为太子,他继承秦国大宝,君有此立主之功,何愁无王侯将相之位?若君之妾再生一子,立为太子,君为相父,以此开基起运,统一诸侯国,天下归君所有,又岂在一隅之财?”吕不韦恍然大悟,仍心存疑虑,问道:“即使我助他成为太子,但不知他何时继承王位?”龙公子道:“我看秦王不久将死。”吕不韦拜道:“公子乃神人也。”吕不韦依从龙公子,将已有身孕的爱妾送给异人,对异人道:“我之所以如此,是想辅佐公子成就王业,将来能辅佐君王治理天下。”异人道:“我有兄弟二十余人,况我在赵国为质,何能继承王位?”吕不韦道:“我愿倾尽家财,玉成此事。”果然,吕不韦以献宝为名见到秦王芈妃,将龙公子的珠宝送给她,希望她能助异人成为太子。秦王虽有二十多子,但无一个是芈妃亲生的,如今忽得一枚稀世之宝,又能立一个将来听任于她的太子,她便答应下来。在芈妃劝说下,异人被立为太子。麒麟作祟,使秦孝文王三天后暴病而亡,异人被接入秦王宫,继承王位,儿子嬴政在吕不韦周旋下被立为太子。后来麒麟又作祟,秦王异人三年便暴病而死,太子嬴政即位,后来灭六国而使天下一统。
  天尊三年。笪殷顼得知人间九州一统,并由笪殷氏族的嬴政君临天下,便不再操心人间帝统之事,再度搜拿玉帝子女。轩辕昊和伏羲昊只去凡间走一遭又回仙界,在神农琊和杨天佑帮助下,从灵界将女姬接走,只有七仙女和碧绿留在灵界,由普贤菩萨身边的童子褚静照看。杨天佑以为事情机密,不料被他身边副将勾弋襄出卖,勾弋襄原本在有禹宪麾下效力,因笪殷顼怀疑杨天佑与神农琊有联系,便令有禹宪暗中去查,有禹宪使用苦肉计,将勾弋襄毒打一顿,驱逐出去,杨天佑见他可怜,将他收留在身边,此刻反成了引狼入室。杨天佑和神农琊往灵界时,令勾弋襄在西天门驻守,不想他刚去灵界,勾弋襄便告了密,有禹宪将杨天佑与神农琊将女姬暗中接走一事败露,杨天佑当即被押往凌霄宝殿。笪殷顼怒视杨天佑,将他从头看到脚,从脚看到头,而后斥道:“树怕伤根,人怕伤心,卿伤我太甚,以致无心再思御敌。昔日,本尊念你忠勇可嘉,故拜卿为军帅,不想卿却暗藏私心,里勾外连,坏我大事,不知卿为何如此?”杨天佑摇头,已无话可说。笪殷顼见杨天佑不发一言,便令左右御卫道:“杨天佑暗通逆贼,罪不可赦,即刻押往斩仙台斩首!”众神臣一听大惊,交头接耳,不知如何是好。笪燕孁见势不妙,凑到仪妃耳边道:“杨天佑罪不至死,请娘娘垂怜。”仪妃嘴角上扬,白了笪燕孁一眼,并不理会。万急时刻,涂山阂跪地奏道:“且慢行刑。”笪殷顼知他求情,大怒道:“将军有何话说?”涂山阂道:“逆贼未平,斩杀良将,只恐众将难安,请天尊开恩,免杨天佑死罪。”笪殷顼怒道:“暗中通敌,与逆贼何异!本尊决不宽恕!”天蓬、武德、火德、尧禹皎、尧禹卢见状,纷纷跪地呼号,为杨天佑求情,武德星君急道:“杨天佑乃难得将帅,还请天尊开恩!”笪殷顼冷笑道:“如此将帅,确实难得一个!拖出斩首,众卿不得再谏!”说罢,不顾众将谏阻,硬是令御卫将他拖了出去。笪殷顼道:“封勾弋襄为银蛇星神府驻星守将。”说罢退朝,与仪妃往后宫去了。笪燕孁见笪殷顼决意处斩杨天佑,急忙去钟颀府上通报,钟颀无奈,又去找须菩提。须菩提急忙与他进宫,一边走一边怨道:“天佑既找过先生,先生为何不授以计谋搭救?现在让我去求笪殷顼,也未必有用,我这个左相,有名无实罢了。”钟颀顿足叹道:“唉!奈何天佑不听我言,却从了神农琊之计!神农琊顾头不顾尾,总是自作聪明,真糊涂至极!”须菩提叹道:“先生请勿自责太甚,事已至此,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说着和钟颀到了灵霄殿,听元真童子说天尊在中宫,又忙赶往中宫,元真童子去通报,二人在偏殿等候。一会儿,笪殷顼怒气未消,便带仪妃来偏殿接见,冷眼问道:“左相前来,有何要事?”须菩提躬身一拜,而后拱道:“杨天佑何罪,天尊要将他问斩?”笪殷顼踱了几步,沉吟道:“杨天佑欺君罔上,暗通逆贼,劫走天廷重犯,不该斩么?”须菩提拱道:“天尊执法无私,可谓圣明,只是,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笪殷顼冷言道:“卿有话请讲,直说无妨。”须菩提拱道:“既然天尊执法严明,那么同是天尊的臣子,天尊却为何薄此厚彼?”笪殷顼立眉问道:“哦?本尊所厚者为谁?”须菩提拱道:“笪燕寉罪不容诛,天尊却不管不问,而今他却在麟鹤宫逍遥快活,请问天尊,这不是厚此薄彼么?”仪妃一听,花容失色。笪殷顼一愣,摆手冷笑道:“断无此事,断无此事,笪燕寉已然伏法,岂能在宫中享乐?”须菩提问道:“天尊岂能视而不见?不信可问仪妃娘娘。”笪殷顼转脸瞅向仪妃,见她目光游移不定,坐立不安。笪殷顼气不打一处来,越发怒道:“太尉何在?!”笪殷郇慌忙入报道:“臣在!”笪殷顼愤然道:“笪燕寉罪该当诛,而今却逍遥法外,你身为太尉,为何不拿下问罪?”笪殷郇看着仪妃,低头不语,笪殷顼手指笪殷卓,怒道:“立刻将笪燕寉牵出斩首!”说罢甩袖而去。
  杨天佑与笪燕寉被御卫们五花大绑,一起被押出西天门,到了西极星善元宫。当时金德真君正在殿内打坐修行,忽听刑吏入报道:“堂上请真君。”金德真君觉得古怪,睁眼问道:“来者何人?”刑吏答道:“御卫大臣笪殷卓。”金德真君一愣,问道:“可还有随同者?”刑吏答道:“只有几十个御卫,押着两个钦犯前来。”金德真君忙起身换了衣服,叫内侍取出辨冤本,随刑吏到大堂上来。笪殷卓见金德真君来了,拱手道:“奉旨处决重犯,有劳真君。”说着便递上玄帛诏旨,金德真君一看,摇头暗思道:“原来是钦定立斩罪犯,唉!杀了笪燕寉如杀一只羊,只是杀了杨天佑,实在可惜。”金德真君将玄帛收起,说道:“既是钦定罪犯,即刻行刑。”说罢入座,又问杨天佑道:“天佑将军,行刑前可有话说?”杨天佑道:“死人焉有话说?我两天未合一眼,瞌睡至极,只望快些斩首,好让我睡上一觉。”金德真君摇头叹息一声,又问笪燕寉道:“你可有话说?”笪燕寉扑通一声跪下,泣道:“罪人理当问斩,只请宽限一时,我有书信给仪妃娘娘,求真君代罪人呈上,便是死也瞑目了。”金德真君正色道:“你乃是钦定死囚,事已至此,给谁写信也无用了。”笪燕寉啼哭不止。杨天佑见状,哈哈大笑道:“贵妃都救不了自己的父亲,我杨天佑一死何足惜?”金德真君暗思道:“我若不斩他,乃是抗旨不遵,我若杀了他,定被众神怨恨,不如将他仙体斩了,留下一条灵身,转往界下投生去吧!”想到这里又长叹数声,令道:“将二人押往斩仙台!”二人被绑缚于斩仙台,两旁两根柱子高入霄上,上有一联道:“【这一刀斩断贪心欲念一缕邪灵,那三界消灭煞神恶仙九天真命。】”再看最顶端横着一面玄金斩刀,紫光烁烁,上镌一行字曰“【敕令斩仙】”,柱子上垂下九条玄铁链条,明光闪闪。金德真君手执一令牌,上有“【雷火】”二字,举手掷出,只听霄上一声炸雷,一道明光闪过,那斩刀就嗖一声落下,金德真君忙回指一弹,一缕白光射向杨天佑,保住了他的元灵。杨天佑与那笪燕寉被立时枭首,金德真君痛心闭目,刑吏背过身子,笪殷卓含笑而去,真是痛者痛,快者快。可怜杨天佑,壮志未酬身先死,反至一命不保,竟死于昏君之手!令众神嗟叹不已。
  且说杨天佑被斩,元灵飘飘荡荡来到囲山,欲出天门,却被天牢聚灵阁的捕灵神逮住,问道:“你不是被处斩的杨天佑么?都说‘斩仙台上无生魂,一刀下去灵消散’,怎的你元灵还在?”杨天佑元灵落定,见捕灵神身有八翅,虎面鸟嘴,便问道:“你是个什么鸟人?我怎么从未见过?”捕灵神一听恼了,正欲将玄索套上,就听身后一声大喊道:“上神且慢!”捕灵神回头一看,迎上去作揖,笑道:“天卜神何以驾到?”钟颀忙道:“就差一步,险些被你将天佑将军带走,若到天牢,那聚灵神见他元灵尚在,岂不上奏天尊将他再斩一次?”捕灵神转脸一看,钟颀身旁还有一个美艳的女子,遂问道:“这又是谁?”钟颀道:“此天佑将军之妻,名曰云华,愿与天佑将军生死相随,故托我救他们一同逃离。”捕灵神笑问道:“如此说来,你是来劫人的?”钟颀拱道:“天佑将军乃忠义之士,还望上神通融!”捕灵神道:“仙界他是待不住了,即使我不拿他,还有京御卫拿他,不知你欲将他往何处安置?”钟颀拱道:“不瞒上神,我欲将他送到冥界,请冥府将他投生凡间,若他修行圆满,自然归一。此事还须上神协助才好!”捕灵神思忖片刻,笑道:“尊驾让我如何协助?”钟颀道:“烦请上神送他们夫妻下界。”捕灵神道:“我以何名义送出南天门?”钟颀道:“上神乃捕灵神,就说奉天牢聚灵神之命,送元灵下界轮回即可,门神自会放行。”捕灵神笑道:“这个好办,只是我若帮了你,你也须帮我一个忙才显公平。”钟颀忙道:“事不宜迟,上神有何事须我相助?”捕灵神笑道:“好说。昔日,女娲娘娘造众神、人神时,只因我元身乃是一只鸟儿衔来的囲山之石,却被娘娘误点,故有幸成为这天界一神,但我这容貌却十分丑陋,我问过娘娘,我何时才能恢复神仙模样儿?娘娘答道:‘若天界再无元灵入天牢之时,你才能恢复神仙面貌。’我当时忘记问了,劳烦你见了娘娘问一问,这三界何时才能无元灵入牢。若有结果,请前来告知!”钟颀想了一下,笑道:“我定会问娘娘,请上神放心。”说罢,深深一揖。那捕灵神便送杨天佑与玉女从西天门下界不题。
第二十八章
龙廷一手
〖七仙女下界戌闰兵败〗
〖伏羲谦坠梦钟颀预言〗
  却说文殊菩萨引钟颀和李耳来到大雷音寺,与燃灯佛和如来佛互相拜过,燃灯佛道:“不知二位驾到,有何见教?”钟颀拱道:“特为玉帝子女而来。”燃灯佛道:“方才笪燕孁也来过,已去聚仙殿探望过玉帝子女。”钟颀笑道:“我与布道神李耳商定,欲送玉帝子女下界轮回去,如此可免杀身之祸。”如来佛问道:“不知女娲娘娘可知此事?”钟颀回道:“娘娘也是此意。”燃灯佛合掌道:“善哉。若得二位上神相助,玉帝子女可免此劫。不过,玉帝子女并未触犯天戒,岂能打入界下轮回,不知二位送她们下界如何安置?”李耳回道:“并非叫她们去界下轮回,只是暂去凡间躲避,我在凡间布道时,曾令凡间弟子种下八棵李树,她们到了界下,我自会接引。”众佛和菩萨放下心来。如来佛带着钟颀和李耳去聚仙殿见到七仙女和碧绿,如来佛对七仙女道:“笪殷顼要抓尔等回去,布道神李耳前来救尔等往界下暂避,尔等可愿往?”天阳、天荣、天昌、天显、天庆、天羽一时不知所措,都抬眼看天寿。碧绿却高兴道:“好,好,姐姐们,咱们就去界下吧!”天寿叹道:“逆贼无道,我们岂能坐以待毙,不如就去凡间暂避。”天庆愁眉蹙额,叹息一声。天寿领天阳、天荣、天昌、天显、天庆、天羽、碧绿,朝如来佛深深一拜道:“多谢佛祖救命之恩!”李耳道:“众仙子快随我去南天门!”天寿急道:“上神,若去南天门必被天廷发现,我们怎能逃脱?”李耳笑道:“莫怕,我亦曾是门神,自有妙计。”
  李耳携七仙女和碧绿快到西天门时,对众仙道:“你们暂时委屈一下,藏于我袖中,到南天门我再让你们出来。”众仙子顾不了许多,只见李耳手一挥,一阵紫雾笼罩在众仙身上,众仙立即化成一股紫烟飘入李耳长袖中。李耳进西天门,赶往南天门而去,途中遇到赤脚大仙玄真子,玄真子见状,大惊道:“你们怎么在这里!”天庆见是玄真子,即哭了出来。李耳低声道:“莫要吵嚷!”玄真子与那天庆有私情,疑是她们将要下界去了,便来到天庆身边,一语不发,只急得团团乱转。这时,门神听到嘈杂声,便出来探看,见是桃神领着诸仙,便知他要送众仙下界,笑道:“通道已开,快送众仙下界吧!”李耳回道:“我先下去接引,而后你再将她们送下!”门神拱道:“好说!好说!”李耳一跃天门跳了下去。门神忙对诸仙道:“快跳!快跳!”七仙女和碧绿探头一看,见天门外七彩云霓,好似旋涡,碧绿害怕,缩身藏在七仙女身后,七仙女也不敢跳下,踟蹰不前。门神见状,笑道:“众仙莫怕,只管跳下去,那边有布道神李耳接引。”七仙女和碧绿摇头,看着天寿,天寿咬着牙纵身跳下,接着是天阳跳下,天荣、天昌、天显、天羽、碧绿也紧跟着跳下去了。到了天庆这里,见她望着玄真子,哭得梨花带雨,依依不舍,泣道:“妾去了,此生再不能相见了!”正要跳时,却被玄真子一把拉住,急道:“你不能去凡间!我岂忍心让你坠入苦海,就让我代你去吧!”说着纵身一跳,天庆大惊,急忙去拦,玄真子急了,怕她坠落,忙抓住她的脚,门神大惊,拉着天庆向后一拽,天庆绣鞋就脱了,此刻通道收回,玄真子抱着绣鞋掉下界去了。
  钟颀急忙赶回天廷。轩辕昊和女姬听闻笪燕孁和钟颀、李耳去了灵界,怀疑是去缉拿七仙女和碧绿,情急之下发兵二十万挺进银蛇星海神府,以此给天廷施压。笪殷顼斩了笪燕寉,还在气头上,就见笪殷郇和戌闰圱前来急报:“轩辕昊与伏羲昊歃血为盟,兴兵八十万来犯,银蛇星告急!”笪殷顼大惊,令元真童子急召众文武神臣往灵霄殿朝议。约莫一会儿,须菩提、笪殷汤、笪殷郇、钟颀、笪殷卓、涂山阂、天蓬、武德、火德、尧禹皎、尧禹卢等众神齐聚灵霄殿。笪殷顼问道:“轩辕昊犯我银蛇星,如之奈何?”一边问着,一边侧脸窥向须菩提。众神臣无一人出奏,笪殷顼走下龙阶,徘徊于地。须菩提正欲出奏,却见笪殷元已执笏上前了,只好又退回原位。笪殷元奏道:“启禀天尊,据诸星海神府报呈所知,驻兵匮乏,仅能自保而已。”笪殷顼疑道:“这是为何?各星神府何不征兵?”笪殷元回道:“诸星海连年大战,元气尚未恢复,实已无兵可征。”笪殷顼怒道:“岂有此理!天廷力保诸星太平,这些人神竟不思回报,只待敌军杀来,安有安乐太平!无论如何,必令强征!”笪殷元退下。笪殷顼又问戌闰圱道:“你是兵卫司司兵大臣,说说有何御敌之策?”戌闰圱吞吞吐吐道:“贼兵八十万,而我天兵仅有二十余万,恐怕……”话犹未了,笪殷顼就一挥袖子,瞪他一眼,戌闰圱悄然退下。笪殷汤出奏道:“天尊,眼下敌强我弱,倘若决一死战,无异驱群羊攻猛虎,臣以为不如求和。”笪殷顼忽然转身,怒道:“如何求和?”笪殷汤道:“遣使宣诏,给轩辕昊、伏羲昊各割让一个星海,以示求和诚意,如此可保我天廷太平,待天廷壮大之后,再伐贼不迟。”笪殷顼沉思片刻,问须菩提道:“左相之意若何?”须菩提道:“臣附议。”笪殷顼叹道:“好吧!满朝无一良策,只能乞和了,着令大理司执法大臣平茜寐前往!”说完罢朝而去。平茜寐奉命出使牧夫星轩辕昊王宫,对轩辕昊道:“天廷愿割让无尘星海与大王,以示求和诚意,请大王罢兵结好。”轩辕昊深感意外,笑道:“以和为贵,至仁至善,本王求之不得。不过,本王只有一个要求,只要笪殷顼小儿不再为难本王诸孙女,本王便不再袭扰天廷,否则,本王决不答应。”平茜寐忙拱道:“在下一定回禀,一定照办。”平茜寐交割无尘星海神府之后,又来到天西星伏羲昊王宫,对伏羲昊道:“天廷愿割让英明星海,以示求和诚意。”伏羲昊大笑道:“笪殷小儿若早如此,何劳本王大动干戈?此番诚意本王权且收下,请你转告笪殷小儿,勿与本王为敌,否则割让再多星海也无用!”平茜寐战栗一下,忙道:“岂敢,岂敢!天廷既肯议和,定不会背约,故而割星拱让,还请大王笑纳。”伏羲昊大笑道:“如此甚好!”平茜寐交割英明星海神府,急返回天廷复命。
  笪殷天尊五年。
  奉天司笪燕宝奏报凡间帝统变化一事,笪殷顼听说凡间帝统已经历刘汉王朝,进入魏、蜀、吴三国争霸,大为震惊,怒问道:“本尊令姜炎下凡助秦成为天下共主,秦始皇帝嬴政已然统一龙域九州,本想他之后乃有二世皇帝、三世皇帝,以至万世,传之无穷,不想却被笪燕氏族所灭,此间可有阴谋?”笪燕宝问道:“天尊莫非怀疑乃是臣从中作祟?”笪殷顼叹道:“我不疑卿,而是疑轩辕昊和伏羲昊,他们此前下界,难道毫无动作么?”笪燕宝回道:“臣也疑此事,定是轩辕昊和伏羲昊改了那嬴氏帝统风水,以至秦朝帝祚永终而付与刘汉。”笪殷顼怒道:“哼!既然如此,那界下蜀国也不得善终!”笪燕宝问道:“蜀汉正强,欲灭魏、吴而一统中原,何以能终其祚?”笪殷顼反问道:“怎么会这样?”笪燕宝回道:“臣听说,轩辕昊早已令其族人轩辕翊下界轮回,如今乃是蜀国丞相,名叫诸葛亮,此人才智过人,颇有用兵谋略,故使魏、吴两国常败,倘若有他辅佐蜀汉,不日便会复承龙域九州帝统。”笪殷顼问道:“那魏、吴两国可有贤才?”笪燕宝道:“魏国有贤才,名叫司马懿,只是魏主不用。”笪殷顼道:“令大庭岘下界,附体司马懿,助曹魏克吴蜀,一统九州。”笪燕宝即领命去了。
  盖闻天才、地才、人才谓之为“三才”,何谓天才?则为日月星辰,风雨雷电,故天地常有鬼斧神工,天然造化之事,人力所不能为,其才轻清而上浮,故谓之天才。何谓之地才?则为心系天下,身负山川社稷者,忧国忧民,天然成性,常被讥为杞人忧天,其才重浊而下凝,得日月之精,天地之气,山川之灵,江河之秀,无师自通,韵古博今,五花八门,种种不一,远非凡人可比,若非天神下降,岂能有大智大才?故谓之为地才。何谓人才?则为堂堂正正,自食其力,丰衣足食,惠泽一方。其才聪慧善良,虽不知天命,然而能一心向善,从不投机钻营,强取豪夺,贪财好贿等,从不为种种不法,可谓世间俊杰,故谓之为人才。此间说的正是司马懿和诸葛亮两位地才,皆有呼风唤雨、经天纬地之才,如唐朝袁天罡、李淳风之流皆属同类,无一不是天神轮回凡间。
  话说大庭岘附体司马懿,做了一个地才,大展才华,故得魏主重用,牵制诸葛亮,直到其后人灭曹魏而代之,后取吴蜀两国而得天下。大庭岘附体司马懿之时,暗中改了大庭氏族人间后裔杨氏族人风水,杨氏开始逐渐壮大。在凡间经历西晋之后,又在轩辕昊和伏羲昊神力干预下,西晋于三十七年后衰落,致司马氏帝统进入东晋时期,国土分裂为十六小国,互相争霸,最终被笪燕氏族后裔刘裕篡夺帝统,建立南朝宋政权,后来又四分五裂,凡间帝统又被大庭氏族后人杨坚所夺,建立大隋,九州方得一统。而这一次,布道司布道大臣李耳送七仙女和碧绿下界,投生于晋地,借机终止大隋帝祚,让其人间后人李氏取而代之,建立大唐。凡间帝统之事皆为天界干预,分分合合,悉属此因,此处不赘。
  笪殷天尊六年。
  轩辕昊听说七仙女和碧绿被天廷布道司打下界,以为是笪殷顼所为,勃然大怒,兴兵二十万大举进攻,兵临银蛇星海星门,急报传至天廷,笪殷顼大怒,将李耳打入天牢问罪,召集众神臣升殿朝议。笪殷顼问笪燕宝道:“神仙下凡可记得仙界之事?”笪燕宝回道:“仙界之事尽知。”笪殷顼问道:“如此说来,神仙下界轮回,于界下也有神力?倘若借神力干预凡间,岂不大乱?”笪燕宝回道:“天尊英明,仙界之人惧怕下界,一旦下界投生为凡人,一身奇才异能,其中有为善者,也有为恶者,逞奇炫异,惊骇天下,被凡人视为神仙。”笪殷顼闻言不悦,问道:“神仙下界之后如何能有神力?”笪燕宝回道:“皆因投生之后依然记得仙界之事,可谓智门一开,神力自出。”笪殷顼沉吟道:“本尊欲禁止此事,可有良策?”笪燕宝回道:“臣闻冥界使生魂投胎之前,须过得那奈何桥,饮那黄泉水,绝其记忆,转生之后全然不记得前生后世之事,冥界有冥神叫孟婆婵嫣,主司此事,故将此水谓为‘孟婆汤’,此法颇有效果。”笪殷顼忙道:“既然冥界有‘孟婆汤’,我仙界也当有‘戒公汤’,有劳卿造此汤,置于四大天门,着令门神主司此事,但有打入凡尘者,皆以‘戒公汤’饮之,绝其智门。”笪燕宝领命,急去奉天司,与属臣平茜星和轩辕宇制造戒公汤。
  话说天廷闻轩辕昊大举进犯,笪殷顼召众神朝议,问道:“轩辕昊兴兵来犯,众卿可有良策?”戌闰圱执笏奏道:“臣愿率兵二十万前往御敌。”笪殷顼见须菩提默不作声,便问他道:“相邦何不献策?”须菩提回道:“臣偶染小恙,本欲奏请出战,只怕贻误军机,故而未敢请奏。”笪殷顼笑道:“那就准游弋灵官戌闰圱提兵伐贼,笪殷郇为副帅,武德、天蓬为主将,其余各将由二帅自行设置。”说罢退朝去了。戌闰圱即回军营点兵,令戌闰罡、冣疍为先锋,与笪殷郇、天蓬率二十万天兵杀往银蛇星,到达星门却未见贼兵。笪殷郇问星门守兵道:“驻星守将安在?”兵卫慌里慌张前来道:“将军正在神府休憩。”笪殷郇大怒,带兵来神府,将银蛇星海神府驻星守将勾弋襄当场拿下。笪殷郇怒道:“闻银蛇星告急,本太尉率军飞驰来援,尔却在府上逍遥自在!二十万大军经三十余星海方至此,途中不曾见一个贼兵,尔一个驻星守将,安敢戏弄天廷?!”勾弋襄忙叩头道:“太尉息怒,末将安敢于府中消闲,只因不久前,轩辕昊聚兵二十万围堵天门,甚是猖獗,后来不知何故,尽皆退去了,末将便回神府苦思良策!”笪殷郇立眉问道:“那你思出个甚妙计?”勾弋襄拱道:“末将思前想后,想必是那逆贼见太尉引兵前来,故而望风遁逃了!”笪殷郇听勾弋襄说罢,大笑道:“逆贼安能不惧我?你且起来!”说着将勾弋襄扶起,又道:“本太尉率大军一路劳顿,速设宴来。”天蓬闻言,忙拱道:“太尉,大战在即不宜把盏,当先排兵布阵。”笪殷郇入座,转脸问道:“今无一贼兵前来,正好痛饮解乏。令驻兵固守星门,待逆贼日久懈弛,然后出大军击之,有何不可?”天蓬忙道:“只怕戌闰圱将军……”笪殷郇一听,霍地站起,指着天蓬怒道:“什么戌闰圱将军?难道他还能管得了本太尉饮酒么?”天蓬无奈,不再劝阻,任由他去了,自己去了门外等候。戌闰圱率中军方至,见笪殷郇已入神府,便来察看,见天蓬坐在台阶上,便问道:“将军为何独坐?”天蓬摇头道:“来时并无贼兵侵犯,太尉正在里间饮酒,末将不胜酒力,故在此闲坐。”戌闰圱直接闯入府中,见笪殷郇与驻星守将正在宴饮,一时火起,怒斥道:“你身为副帅,率军前来当先布阵才是,却为何在此欢饮?”笪殷郇将酒盅一摔,怒道:“戌闰圱!你大胆!本太尉何时轮到你来管了?”戌闰圱怒道:“朝中汝为太尉,军前汝为吾副帅,安能不从军法?”笪殷郇拍案而起,怒道:“我偏饮酒,你待怎样?!”戌闰圱大喝一声道:“军中行刑官何在?”几个别样衣装的将士入前,齐拱道:“末将在!”戌闰圱令道:“副帅笪殷郇目无军纪,着令乱棒打出!”将士左顾右盼不敢执行,武德和天蓬忙入内看,笪殷郇暴跳如雷,骂道:“戌闰圱,你敢造反!”武德和天蓬忙来劝解,二人又乱骂一通,不欢而散。
  戌闰圱与笪殷郇及众将连守半月,仍不见轩辕昊来犯,笪殷郇道:“大军空耗时日,不如班师回朝。”戌闰圱赞同,一时传令下去,大军收戟待发。勾弋襄忙道:“将军何故班师?倘若轩辕昊突然袭来,又当奈何?”戌闰圱还未说话,笪殷郇便道:“半月未见贼出一兵一卒,想必已闻风丧胆,岂敢来犯?”话刚说完,就听探兵来报道:“轩辕昊率大军来了!”戌闰圱大吃一惊,忙令众将披甲执戟,整装备战,天兵们如梦方醒,揉眉擦眼,全无锐气,军中怨声沸腾。戌闰圱喝道:“传令下去,逃战怯战者斩!”先锋武德、戌闰罡、冣疍先出星门迎敌,笪殷郇与天蓬所率左右两军士气低迷,无心再战,二将只得喝令驱战,大军徐徐涌出星门,门外喊声震天,大有破门之势,大军才出去又被杀回来,戌闰罡喊道:“贼兵围得铁桶一般,此刻插翅难飞,不可强攻!”说罢,与武德、冣疍又勒马转入星门。笪殷郇见状,顿足道:“只恨我一时大意,以我堂堂天廷太尉,拥兵数十万,却不能发一矢、获一贼,今却困于此处,岂不坐以待毙!”戌闰圱吼道:“兵临门下,岂可束手待毙!请太尉随本帅率军从北星门掩杀出去!”武德忙上前道:“轩辕昊未必认得你们,还是末将来引兵突围!”说完就令先锋戌闰罡、冣疍先出北星门,武德披挂提刀,打马杀出。轩辕昊四路大军眼看就要攻破东、南、西三星门,却见北门忽然打开,武德真君率兵冲出。轩辕昊急道:“急令大军堵截!勿使逃脱一个!”轩辕昊举枪骂道:“武德星君!还不下马受死!”武德拍天马上前,怒骂道:“逆贼,窃据众星海不说,今又犯我天阙,本将奉天尊之命讨逆,还不缴械投降!”轩辕昊哈哈大笑道:“武德听着,你我皆臣事于玉帝,而玉帝被笪殷顼弑杀,篡夺了天位,你当随本王诛杀此逆贼,为何反与本王为敌?”武德笑道:“你儿子姬轩辕昏庸无能,故而灭亡,天道如此,岂能强为!”轩辕昊怒道:“本王大义讨逆,尔等休想活命!”说完挥枪出战,大军如潮般杀来,喊声震天,忽然三星门大破,四下形成夹击之势,武德、戌闰罡、冣疍三将左劈右砍,各杀数百贼兵,已是疲惫不堪,忙令突围,驻星守将勾弋襄奔逃不及,当场毙命,天廷大军四散溃逃,损失大半。戌闰圱、武德、戌闰罡、冣疍、笪殷郇、天蓬领兵杀出一路,惶惶逃往天极星方向,所率二十万大军仅剩七万余。逃回路上,武德星君问戌闰圱道:“笪殷郇要班师,将军为何不阻反而允了?岂不知将军为主帅,如今惨败,必获大罪。”戌闰圱叹道:“我岂能不知兵法?只是天尊既命我为帅,却又派他来充当副帅,分明是监视我也。笪殷郇乃太尉,此战若败,罪在我身,此战若胜,功在彼身,他便会居功自傲,越发嚣张跋扈。”武德星君叹道:“将军与笪殷郇交恶,只对他一人即可,岂能以十几万将士性命作儿戏?”戌闰圱勒马站定,盯着武德道:“十几万将士葬于笪殷郇之手,而非我之过。太尉质疑用兵,何时听得我一言半句?此番吃了败仗,我为主帅自当领罪,但天尊任用笪殷郇为副帅,难道就没有过错么?再者笪殷郇此战失利,必受惩处,这也不是个坏事,笪殷郇权力越小,三界危害就越小。”武德星君摇头道:“若是女娲娘娘挂帅,绝不会如此。”戌闰圱打马道:“若天尊让笪殷郇此贼为统军副帅,女娲娘娘是绝不会挂帅的。”说完打马朝前奔去了。
  轩辕昊一战拿下银蛇星海神府,又亲率大军乘胜追击,一路连克圣安、白虎、天狮、玉狮、天兔、天平、天狼诸星海神府,于天狼星海神府驻扎,以图再伐。不题。
  话分两头。此时正值琪花盛开,女娲闲来无事,便吩咐婢子们备茶于后园亭苑,又叫伏羲谦、碧霞、碧玉、尚翠、㛞珠、鹿慧、洛雅一同赏花。不一时茶点备齐。女娲在妱翚、凫嬥的陪同下来到后园,款款走上玉阶,至亭苑就座。碧霞、碧玉、尚翠、㛞珠、鹿慧、洛雅围坐一起说笑,各个冶容秀骨,柳娇花媚。园中琪花放玉,芃树吐绿,桃花破蕾,万紫千红,玉栅溢彩,七宝池旁有一眼天泉,浮翠流丹,清冽可鉴,好一个迷人景致。湘君和湘妃拥着伏羲谦一径到亭苑里,与女娲上坐了,湘君与湘妃从旁,女娲瞅着她笑道:“以前见了为母就滚到怀里来了,怎的现在不了?这会儿绷着个脸儿,越发像个大人了。”伏羲谦抿嘴一笑不作声。鹿慧和洛雅斟上茶来。女娲捏着伏羲谦的手儿,叹道:“我们在此对花赏玩,不知你哥哥驰驱战场,这时候可好否。”伏羲谦撇了撇嘴儿,端起茶奉上,笑道:“母后且宽怀饮啜,我哥哥忙着立功,他那个人心硬,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连他自己家尚且引兵搜查,战场上对敌,自然也不吃亏的。”女娲瞅一眼碧霞、碧玉和尚翠,见碧玉立眉翻眼儿的,便笑道:“你就看不得他,其实你哥哥也疼你的。”伏羲谦努嘴儿,呆呆凝望亭前芃树。女娲叹了一声道:“你也不去看看他,什么时候才来?真要把你撇下了?”伏羲谦忙道:“爱来不来,我不稀罕的。”说着眼圈儿红了。碧霞见状,笑道:“只饮茶颇枯燥,不如作诗来,也添些个趣味儿。”尚翠笑道:“除了伏羲谦妹妹,这里谁会作诗呢?”只见斓姁在一旁偏着头儿道:“还有二少主,也会作诗的。”㛞珠听了笑道:“我哪里会作诗,不过胡乱吟两句罢了。”伏羲谦叹了一声道:“我虽会吟诗,可并无好句,还是天寿、天阳、天荣、天昌、天显、天庆、天羽七个姐姐素精音律,佳吟颇多。”女娲听见了,附耳笑道:“那天我看了你们几个写的诗,我看她们几个倒没写什么,就你写的那诗才是反诗,幸亏为母眼尖手快,不然就闯下大祸了!”伏羲谦笑道:“当时气愤,随手写了几句,也未想后果。”女娲一笑,转脸对妱翚道:“取笔墨玄帛来,叫她们耍吧。”伏羲谦急道:“还是算了,我哪里有这个兴致呢。”说着又转脸儿问㛞珠道:“㛞珠姐姐,你呢?”㛞珠忙摇头儿笑道:“我也无兴趣。”女娲笑了笑,长叹一声道:“唉,那便算了。你们哪里有文采,要说写诗,谁也不如姝涵,那可是天造,学是学不来的。”尚翠笑道:“既不作诗,就耍个别的,我见碧玉姐姐有个神奇的簪子,可对着水能画出彩虹来呢。”伏羲谦忙道:“真的么?碧玉嫂嫂,快将你那簪取下来,画一个看看。”碧玉笑道:“这簪子还是母后给我的嫁妆呢。”碧霞瞥她一眼,笑道:“叫你画你就画,啰唆个什么!”碧玉将娇鬟轻轻一拢,抽出玉簪儿来,举起纤手儿往空中划了一个弧,忽然天空就出现一道大彩虹,众人仰面望着,满心欢喜。碧玉笑道:“这神奇也只有我的这个簪子做得到呢。”尚翠戏她道:“炫弄个什么!除了这簪子,你还有何物?”碧玉脸儿一偏,笑道:“我有碧玉年,故有碧玉簪,我有碧玉壶,壶中栽满碧玉花,花阡旁有碧玉椽!”说着咯咯地笑了起来。碧霞戏她道:“可有碧玉蹄?”这话儿一出,只见碧玉把眉一蹙,惹得女娲和众婢都哄笑起来。女娲笑道:“碧玉簪,碧玉壶,都是为母当初给你的嫁妆,那时候为母还舍不得呢,现在看来,什么东西好也不如一家人欢乐一起,不分不离的好。”婉镜弯着玉指儿掩口笑道:“碧玉蹄有何用,不如四少主有个‘碧玉郎’呢!”伏羲谦听了,微微一笑道:“就像这彩虹,虽美,然而最终也会消失。”说着蹙眉叹息。女娲望着伏羲谦笑道:“我儿,他不在你想的,他真要来了,你又给他脸子,换成谁也不乐意的,如今他是你夫君,你不待他好些儿,他愿意来么?”伏羲谦羞晕满额,低头拈带。女娲见伏羲谦又要伤感,便对碧玉道:“拿来簪子给我儿看看,这个簪子当时要是有我儿在,我是舍不得给你呢,早就给我儿了。”碧玉一笑,将簪子递了过去,伏羲谦接过细看,果然晶莹剔透,彩光熠熠的。伏羲谦转悲为喜,问道:“母后,只这一个簪子有这神奇么?”女娲笑道:“三界之中绝无仅有。”伏羲谦又问道:“这簪子是哪里来的?为什么就独有一个?”女娲笑道:“这个碧玉簪是婉妗送予我的。”伏羲谦和㛞珠不约而同问道:“婉妗?”众婢都将目光投向婉镜,弄得她倒不好意思起来,莫名其妙瞅着女娲。女娲笑道:“不是咱们府上的婉镜,我说的是西王母,就是轩辕昊府上的婢子邠夙,在凡间轮回时叫作杨回,归一后叫作婉妗。”伏羲谦笑道:“西王母在哪里?”女娲道:“如今住在紫微垣北极宫。”伏羲谦又问道:“她一个婢子,为何叫作西王母?”女娲笑道:“因为邠夙是二大王轩辕昊的妾,邠夙死了,为母将她元灵从聚灵阁救出来,从西天门投下,到了凡间西域昆仑山轮回,而后她附体于一雪虎,有了仙体,由于能够运行法力,故而能千变万化,因女姬与轩辕昊是夫妻,玉帝称女姬为王母,那邠夙又是轩辕昊的妾,玉帝按理也该称她为王母,所以,昆仑山精灵和地仙,皆称她为西王母,所以她就叫西王母了。”伏羲谦听了,愣怔了半晌,一时无话,只是抿嘴而笑。㛞珠好奇问道:“这么说,这碧玉簪便是西王母送给母后的答谢之礼了?”女娲笑道:“这簪子原本就是为母的,不,现在应该说来是轩辕姝涵的,为母下界造人前曾往太阳宫去见轩辕媓,却见到了盘古太师的灵身,他赐为母一把昊灵宝剑,为母在取剑时,见有一个簪子,当时不知这是谁的,现在才知那是形天遗留下来的簪子,也不叫碧玉簪,碧玉簪是为母将簪子作为嫁妆送与碧玉后,她自己就叫成碧玉簪了,其实它叫作‘環曲珠簪’,自带神力,为母在界下常以此簪点化生灵。说来话长,当时下界造人,为母教会女姬造人之法,为母在怀仁造人,遣她去善元造人,并许诺成功之后便给她奖赏,后来为母便将这支簪子给了女姬,也不知怎的这簪儿却到了邠夙手里,邠夙虽然死了,可这簪儿的确不同,仙体死了它便能随了灵体,为母送邠夙元灵下界,她自取名叫婉妗,归一之后自成仙体,便将这簪儿送给为母,作为答谢,可她哪里知道,这簪儿原本就是为母的。”㛞珠自言自语道:“是姝涵妹妹的……”伏羲谦接着道:“原来是这样儿,一个簪儿却有这么多故事呢!”女娲笑道:“婉妗用这簪子在人间使出不少神奇,就连凡间的周穆王姬满都被她迷住了,皆因这支簪子,还从中原跑去西域看她呢。”伏羲谦伸了伸舌头,笑道:“啊?还有这回事?母后讲来听听。”女娲笑道:“也没什么,那时凡间周穆王欲伐西域犬戎,西王母为避免战乱,邀请周穆王姬满游昆仑山,为使姬满看到归一之后的真容,便用这環曲珠簪儿将那天池挑了一挑,那天池便斜挂起来了,姬满终于看到真容,这才相信自己原来能修真成神,于是罢兵回朝,潜心修真,终得正果。至今那天池还倒挂在那里呢。”伏羲谦问道:“为什么?”女娲笑道:“当时西王母送走姬满,返回仙洞,侍婢贾陵华、许飞琼、董双成、段安香急忙来见她,许飞琼问她道,‘那斜立的天池还未放回原处,如何是好?’西王母答曰,‘一时竟忘记了,就让它立在那里吧,但若凡间女子有缘,来这里看看那池水,便能有了花颜月貌,岂非善事?’所以,水镜便永久斜挂在那里,后人在那里建造了望镜台,只要凡间女子在那镜台前望着水镜多站一会儿,容貌便会美丽。”伏羲谦笑道:“果真有那么神奇?”女娲笑道:“凡间西域有布伦托海,便是此天池。”说罢,女娲与众婢又说笑一会儿,不题。
  话分两头。常言道,兵败如山倒。戌闰圱、笪殷郇、武德、天蓬率残部一路狼狈而逃,快到西天门时,却见有个白衣翩翩的少年站在西天门外眺望,只见他身着龙袍,头戴帝冠,额上花冠缀玉,犹如赤瑙雕镂,其光璨璨,面若白玉,其势甚威。笪殷郇指着天门问戌闰圱道:“此少年乃轩辕健乎?”戌闰圱笑道:“确是轩辕健,蕊珠宫少主大婚,轩辕健为凤婿,太尉吃了喜酒,亲眼所见,又何必问我?”笪殷郇打马前去问话,才到跟前,见他却在远处,再追前去,他仍在远处。笪殷郇纳闷,疑道:“真是个‘望山跑死马’,轩辕健方才明明就在眼前,却为何总是到不得跟前?”戌闰圱笑道:“吾闻《昊经》曰:‘【真龙见首,不见其尾】’,轩辕健乃真龙也。”笪殷郇斜睨他道:“《昊经》何在?此皆妄说也,大大王伏羲昊故弄玄虚,假托太古神之说,荧惑人心,与自己谋利,若果有《昊经》,其安敢造逆耶?”戌闰圱一笑不语。笪殷郇瞅着武德星君,问道:“此虚幻否?为何近若眼前,却遥不可及?”武德星君连连摇头,笑道:“不知,不知。”笪殷郇问道:“你果不知?尔等瞒得过天尊,却逃不过我眼,戌闰圱将军险些被斩,轩辕健突来法场,降下血雨,我看有几个人竟然伏地跪叩,其中就有你武德,不知你为何要跪他?轩辕健究竟是何人?”戌闰圱暗吃一惊,急忙瞅武德一眼,武德星君笑道:“太尉差矣,我见天尊起身走向轩辕健,故而跪叩,此乃君臣之礼,太尉何必见怪?倒是我见有那么几个神臣,于天尊面前全无人臣之礼,其心叵测。”笪殷郇竖眉瞪眼,怫然道:“你!”天蓬在一旁窃笑,笪殷郇又摆手道:“罢了,罢了!”才说完又听见身后有天马嘶鸣声,众皆回头看去,见笪殷卓打马前来。笪殷郇和戌闰圱、武德、天蓬四将迎了上去。笪殷卓一拱,对笪殷郇道:“天尊已知尔等兵败,故急召兄长与诸将进宫见驾。”笪殷郇也不答话,驱马就走,诸将策马跟去。
  至灵霄殿,正要入拜,却见笪殷顼抬脚走出,立于阶前,一言不发地盯着诸将,千里眼和顺风耳紧随过来。笪殷郇见笪殷顼面有愠色,躬身退在一旁。笪殷顼怒道:“尔等大败而回,却不速来复命,在那西天门逗留什么!”笪殷郇惊汗而下,跪地奏道:“臣方才见到轩辕健在西天门,身着龙袍帝冠,浩气凛然,故而……”笪殷顼大惊,急问道:“轩辕健何在?为何身着帝袍王冠?”笪殷郇回道:“臣等追赶,却近前不得,想必皆虚幻之象。”笪殷顼暗思道:“我虽居帝位,而三界非议至今,他们见轩辕健身着龙袍帝冠,莫非昊天帝祚将有变?”想到这里,已无心再问战况,只是来回踱步,约莫一会儿,又突然站定,瞅着戌闰圱、武德、天蓬,问道:“你们可见到此景象?”戌闰圱回道:“确有此景象。”笪殷顼心事重重,转身朝殿内走去,一边道:“尔等且退下,本尊少时再召。”诸神躬身一拜,皆退去了。
  却说须菩提正在园中亭苑内把盏浇愁,想起香哝、媚凤、玉奴离去,嫱娟在界下又无音讯,不免一番长吁短叹。正愁间,忽见精卫走进来,欠身道:“少主,外边钟颀和戌闰圱来了。”须菩提听见说他们二人来访,回过神儿忙出去迎接。见面互相作揖了,钟颀便笑道:“少主好雅兴,自斟自饮,乐在此间。”须菩提拱道:“稀客稀客,多时未见二位,此刻忽至,令人惊喜。”钟颀笑道:“所谓‘偷得浮生半日闲’,我也是刚刚从宫里出来,本来欲与少主把盏尽欢,所以约了戌闰将军,不速而至,不想少主已独自酌饮了。”须菩提连忙请入亭台,各自坐下,又叹道:“我也为些个俗冗愁闷不行,心中有羁绊,故而借此消愁。”说着又令精卫道:“去再取酒盅,添些新酒。”精卫去了。钟颀问道:“莫非少主担心界下某事?”须菩提点头儿道:“倒是有一个事,一会儿再请教先生。”说着又转脸问戌闰圱道:“你不是领兵去平贼了么?怎么回来了?”戌闰圱叹道:“唉!不敌轩辕昊,此一战损兵折将无数,大败而归。”须菩提问道:“折损多少兵马?”戌闰圱答道:“二十万大军仅剩七万。”须菩提摇头道:“不料你一战却惨败至此,何故?”戌闰圱道:“笪殷顼既封我为主帅,却又遣笪殷郇为副帅,这布兵行令,不便处可想而知。”须菩提又问道:“如此大败,笪殷顼未问罪么?”戌闰圱道:“并未问罪。”须菩提疑道:“这却不大可能,其中必有蹊跷。”说着看钟颀一眼,钟颀道:“此罪免不了,迟早要问,只是怕笪殷顼此时顾不得呢。”须菩提道:“哦?轩辕昊都快兵临天门了,他还有比这个更紧要的事儿么?”钟颀笑道:“这个你得问戌闰将军。”戌闰圱便将笪殷郇见轩辕健幻景而后奏报笪殷顼之事详细说了。须菩提听了,忙问道:“那贼有何举措?”戌闰圱摇头道:“什么也没说。”须菩提道:“笪殷顼事在心中,别看他表面正直,有言道,‘莫信直中直,须防仁不仁’,他越不说话,越要防他才是。”戌闰圱捏着茶盅,怒道:“笪殷顼胆敢预谋我主,我便是拼了一死也要与他要个结果!”钟颀叹道:“莫说他了,说说你在那凡间有何困扰事?”须菩提道:“先生可未卜先知,就请教先生。”钟颀问道:“请教何事?”须菩提道:“一个被打下凡间的仙婢,过去在蕊珠宫,我只想知道她今在何处?”钟颀瞅着他问道:“此女子与你有关?”须菩提道:“无关。”钟颀笑道:“与你无关,何以占卜?”须菩提道:“有一点儿关系。”钟颀笑问道:“到底有关还是无关?”须菩提笑道:“有关。”钟颀掐指念诀儿,而后道:“此女子今在冥府,因机缘未到,故尚未投生。”须菩提道:“她定要投生么?”钟颀道:“也不尽然,只是她若不投生轮回,如何归一仙界?”须菩提思忖片刻,问道:“若投生凡尘,不知其寿几何?”钟颀道:“凡尘之初,人皆为女娲娘娘取五行之土所造,如人祖达旦和伊娃,以及女娲娘娘和女姬所造首批人类,皆长寿也,以至有八百岁高寿者,最低寿者也一百二十岁。太古时,女娲娘娘造化万物生灵,令圆融神主持人类婚配,方有繁衍,此后生育之人,皆有天元、地元、人元,三元各有六十寿,共计一百八十岁。至于各人其寿几何,实不好说,若知养生、戒慎者,最高寿可至一百八十岁,否则,毕竟肉身,自会损失。天元之寿,决于固定精神,若精神不振,则天元之寿减矣;地元之寿,决于善恶,若谋为过当,以致恶业太重,则地元之寿减矣;人元之寿,决于养生,若饮食不节,纵欲无度,则人元之寿减矣。当禁忌时不知回避,当吝惜时不知自爱,精神日以损耗,病体日以侵来,其寿日以促灭矣。”须菩提颔首,又问道:“凡人于天界外,其之寿数,天、地可决之否?”钟颀笑道:“女娲娘娘造人,非一抔土之易事也,虽为血肉之躯,然而血肢皮肤,髓脑筋骨,水脏精脏,神经脉络等俱全,细致入微,可谓内中包罗八万四千毛窍、一万二千精光、三万六千出入、二万八千形景,无一非其神元以主之。人可主肉体,而天元、地元皆由天、地主之。至于谪仙轮回凡间,其寿命尽决于天元、地元,无关于人元。”须菩提闻言,自语道:“不知嫱娟她在界下……”钟颀转脸问道:“少主方才说什么?”须菩提忙道:“没什么,没什么。”接着又沉吟道:“看来我不得不去冥府一遭了。”钟颀忙道:“正合我意。我也要去冥府一趟,既然凑巧,我便与你同去。”须菩提斜睨他,笑道:“莫非是先生预先知我心事,故而来此?”钟颀笑而不答。戌闰圱忙道:“先生既有异能,何不给我看看?”钟颀瞅看了他半晌,笑道:“我即吟诗一首,你自细细品味。”三人说着话,就见鹿慧与精卫都来了,为他们一一斟茶,戌闰圱瞅见鹿慧,不好意思低头,钟颀莫名一笑,徐徐吟诗来,诗云:
  【君自宝瓶来仙台,谁说人神不自在。】
  【阂山勒马听涂歌,何必婞佷遭剋害。】
  【凡尘此劫遥迢路,孟婆十汤卓夺裁。】
  【只言入冥出午门,龙廷一手天地开。】
  见戌闰圱眉头紧锁,须菩提瞅着他笑道:“听此诗,老友似乎有难也。”戌闰圱问钟颀道:“莫非我此战失利,将有牢狱之灾?”钟颀闭目不言。须菩提道:“老友性刚直,婞佷二字犹为轻,应该算得刚愎了,即使无关此战成败,将来也必引火烧身。”钟颀笑道:“一切自有天命,怪不得别人,只须走一步看一步而已。”戌闰圱问道:“先生之言甚是。不过最后一句,‘言入冥出午门’‘龙廷一手’之语当作何解?”钟颀道:“进出一方金殿午门,意为手握大权,位极人臣。”戌闰圱笑道:“这么说,我先得祸,又因祸得福,看来还是不错。”须菩提笑道:“凡事须小心,多多提防才是。”正说着,一旁的鹿慧一边添茶,一边道:“先生可否给我占算一下,看看我的命运如何?”戌闰圱瞅了一眼鹿慧,转过脸去。钟颀见状,笑道:“哦?不知这位仙婢是?”须菩提立即道:“先生,此乃舍妹鹿慧,我母出征时收养。”钟颀连忙拱道:“失敬,失敬!我不知乃是少主阁下,还望海涵。”鹿慧一抿笑道:“我哪里算得少主,只是侍奉娘娘的一个婢子罢了,先生不必客气。”钟颀思忖片刻,沉吟道:“我素来不与未出阁之女子占算天机也,此乃大忌,不过你既然问起,我也不好回绝,亦赠诗一首与你,自去品味吧。”鹿慧笑道:“若先生不便,就当小婢未说,不必勉强。”钟颀笑道:“不妨不妨,我也只是吟诗一首而已。”说着也吟了一首,诗云:
  【仙魂似有谪落时,无限春意唯自知。】
  【不与人道惊梦泡,苦海尽头是相思。】
  【花开花谢曾几多,忘却新愁又旧事。】
  【就恨人间离恨天,敢问归一是否迟。】
  须菩提、戌闰圱接诗细细吟玩,俱笑道:“好诗!好诗!”鹿慧将手中玄壶往几案上重重一放,脸色一沉,嗔道:“什么好诗!”说罢,转身就与精卫走了,头也不回一直穿过角门,出了园子。戌闰圱与钟颀齐道:“这……”须菩提转脸望着角门,又莫名其妙盯着钟颀,两手一摊,问道:“这又是何故?”钟颀笑道:“看来我这一首好诗,却害得我们酒也饮不得了。”戌闰圱问道:“此诗声口超卓,极好也,为何鹿慧不悦,反而气恼?莫非诗中暗藏玄机?”钟颀叹道:“是好是坏,只有听者知道,至于其中深意,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三人正谈笑风生,忽见斓姁进来,福了一福道:“二少主㛞珠在外面,说要见父亲一面,有紧要的事儿说。”钟颀听见,不欢喜道:“她能有什么事儿,不知我在陪少主和将军把盏么?”斓姁忙道:“那小婢就如此回她。”须菩提忙道:“慢着。”斓姁才转身又转回来,须菩提对钟颀道:“我㛞珠妹妹难得见你一回,你们父女就好好聚一聚吧。我与戌闰圱在此稍坐一会儿就好。”钟颀轻叹一声道:“唉,好吧,我这个女儿最是俏皮,我若不去,怕是与我没完呢,二位请自便,我去去就来。”说罢,三人又作揖告别。
  且说㛞珠在园门外等候,见钟颀出来,忙迎了上去。钟颀问道:“你有何事?最近也不知道忙个什么,也不来见父亲一面。”㛞珠叹道:“父亲莫怪,我也想看望父亲,只是姝涵妹妹她……她独自一人在地牢,我哪里走得开?”钟颀四顾一下,低声问道:“在这里不说,可否找个安静处?”㛞珠忙道:“父亲随我来宸恩殿吧,有一个偏殿,虽说现在没人住了,可那里倒是很安静。”钟颀忙道:“就去那里。”走过一条长巷,转过一处桥榭亭台,便来到宸恩殿。坐定后,钟颀先问道:“为父问你,你可是与那轩辕健有私情?”㛞珠听了反觉羞恧,便转身去端茶,一边说道:“父亲。”钟颀疑道:“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为父就要听你亲口说,到底有无此事?”㛞珠将茶水奉上,钟颀接过呷了一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㛞珠坐了下来,一弯玉臂垂下,只是低头拈带。钟颀问道:“怎的不说?”㛞珠低声道:“女儿不孝,未曾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今确与轩辕健已结为夫妻,请父亲责罚。”钟颀放下茶盅,又问道:“果真?”㛞珠轻轻点点头儿。钟颀问道:“那姝涵乃是轩辕健发妻,难道她也愿意?”㛞珠抬眼瞅了钟颀一眼,叹道:“就是姝涵妹妹要我嫁轩辕健的。”钟颀问道:“如此说来,并非我女儿本意,而是被帝后逼迫的?”㛞珠只是拈带,一语不发。钟颀霍地起来,吓得㛞珠赶忙站起来,不敢正看,只是偷眼而觑。钟颀踱着方步,笑道:“我女儿莫怕,不想我女儿真有此极贵之命,为父早就细究你命理,确有大贵之相,本以为你来仙界,或可能入宫做个妃子,现在看来,乃是龙帝之妃也。”㛞珠本以为钟颀会大发雷霆,不料却听到这一番话,一抹桃红映了粉脸儿,背过身子去,回道:“女儿与轩辕健情投意合,并不是姝涵妹妹逼的,是我愿意的。”钟颀颔首道:“好!此为昊天之意,非你我可决断之,既然女儿有此姻缘,不论将来好坏,皆与龙帝生死相依吧。”㛞珠嗯了一声点点头儿。钟颀又坐下叹道:“唉,这是女娲娘娘执意逆天而行,囚禁帝后,只怕是将来这恩恩怨怨不易消释。”㛞珠忙问道:“父亲是否已知将来之事?”钟颀叹道:“险象环生,不可预知也。”㛞珠泣道:“我倒没什么苦处,只是我姝涵妹妹身在囚笼,一步也出不去,只怕时间久了吃不消呢,如今女娲娘娘已将伏羲谦嫁给轩辕健,目的已经达到,为何非要囚禁姝涵?父亲快想想办法吧。”钟颀叹道:“唉!为父有何办法?女娲娘娘势欲熏心,此刻听不进只言片语,她想做的事儿,谁人能拦挡得住?”㛞珠听了又抽泣起来,钟颀又叹道:“你照顾好帝后罢,将来的事儿,好坏总有个结果。”见㛞珠不说话,钟颀又长叹一声便出门走了。
  㛞珠见钟颀走了,自己伤感一会儿,想到姝涵又放心不下,便朝地牢去了,才过了轩廊,就见洛雅来了,见礼已毕,洛雅问道:“好久未见姝涵,只知道她被娘娘幽禁了,不知道人在哪里?你若知道,千万与我一个方便,让我去见见她罢。”洛雅与姝涵本是旧友,不须细说,洛雅虽住在蕊珠宫,但因㛞珠是二少主,便处处谦逊,说话间就一连福了几福。㛞珠拉住她,苦笑道:“我们还分什么彼此,况且你我都在这蕊珠宫的,你若拘泥礼数,倒让我觉得生分了。至于姝涵,就在地牢里,不过,莫说你见不了,就是除了我和娘娘,谁也进不了那地方,地牢的门儿早被娘娘施法玄封了。”洛雅闻言,叹息一阵子,又问了问姝涵的近况,㛞珠便说了,两人又相对而泣一会儿,不题。再说伏羲谦自与轩辕健办了婚礼,便再也未见过他一面,心里实实苦恼,也不与湘妃、湘君、精卫、婉镜她们说话,妱翚和凫嬥两个婢子听说,便与女娲说了,女娲无奈,心里怨恨轩辕健,一时也想不出个好办法,也只得由她去了。伏羲谦与精卫和婉镜讨来酒,自己胡乱吃几杯,一觉又睡过去一天。女娲知道了,越发着急,便来探望她,见她躺在榻上,粉悴烟憔,鬓乱云偏,女娲唤道:“我儿,这是怎么了?”伏羲谦不理不睬,攥着衾被一角儿,两眼呆呆地瞅着轩窗。女娲便叫来鹿慧和精卫、婉镜几个婢子,一一问过。女娲又坐在榻前,捂着脸儿泣道:“快起来吧,这的睡下去,便是活人也得死了。”说着就将她搀扶起来,伏羲谦笑道:“若能死了倒是好的。”女娲立眉嗔道:“尽说什么混话!”这时,精卫和婉镜来扶她下床,伏羲谦嗔道:“你们别扶我!”说着甩开她们来,自己来到妆台前坐下。女娲忙又跟过去陪着坐了,伸手儿给她挽着雾鬓,叹道:“你这是怎么了?若是为了那个没良心的,为母这便与你去寻他来,问一个明白了,为何就把我女儿撇下不管了。”伏羲谦吃吃笑道:“我夫君不要我了,我们还寻什么?”女娲一愣,越发觉得她疯痴了,赶忙吩咐鹿慧道:“去我屋里,将妆奁子取来!”鹿慧应了一声儿,去不多时取来一副,镜梳首饰俱全,还有一只七彩异光的小水晶瓶子,伏羲谦伸手儿就握在手里,端详了一会儿,见这小瓶子玲珑可爱,脂泽宛然,又放在鼻子前闻一闻,顿觉云香犹滞。伏羲谦一会儿笑,一会儿又蹙着两弯细眉。女娲一边给她梳头,一边道:“这是个稀罕的东西,据说只要吃一滴,可驻十天年青春,这可是婉妗交我的,说这瓶里是玄冰露,人间九千年日月精华方生出这么点儿,一共也没有几滴,她自昆仑山归一来时,蓄在腋下,来到仙界又将腋窝割开,一滴一滴挤出来,蓄在这个小瓶子里,专门叫人送来给你的。”说罢又拿起瓶子要打开了,伏羲谦劈手夺过扔在地上,努着小嘴儿怫然道:“谁要这个破东西呢!我要驻什么青春的,我可是佛灵珠儿投生的,青春永不逝,给那些个人神用去吧。再说了,有什么用?我夫君能因为我吃一滴这个什么玄冰露,便要我了么?”女娲闻言,大吃一惊,想起自己不小心吞下了摩尼珠儿,怀了伏羲谦,不想她自己却说了出来,暗思道:“莫非我儿知道自己来历?”想到这里,又叫鹿慧捡起那瓶子,小心放起来。又赔笑道:“好,不吃就不吃,我女儿不用吃这个的。”伏羲谦自言自语道:“夫君,我自有深意,只是你对我薄情。如今你欲做负心郎乎?”说着又咨嗟一回,抬起手儿抓乱髴髻,扳下翠簪儿来。女娲见状,瘫坐在椅子上,泣道:“这却是为何?我到底造了什么孽的,你成这样儿了,却叫我怎的?”伏羲谦笑道:“重梳,重梳。”嘴里念叨着,自己又拿起玉梳子,遂对镜梳完,又到女娲面前央道:“母后引我去找夫君吧。”女娲忙道:“好好,这就去。”说着又去搂抱她,才抱到怀里,就见伏羲谦头儿一歪就昏睡了过去,鼻息微微,无半点儿动静。女娲见状,长叹一口气,将她抱到榻上,而后命婢子搬来一只小琉璃凳儿,自己坐在门口守候着。
  且说伏羲谦不觉蒙眬睡去,觉得自己离开了瑶轩阁,先出了拱门,又穿过轩廊,一味地乱走。此刻心里昏昏沉沉的,想去见了轩辕健当面重托一番。心里已经响起了说辞,道:“夫君你知道我的这颗心,全是为着你的,倘夫君允肯,那自不必说了,若仍是不允,妾也必无生理了,只望夫君怜念我母后,好好照应着些儿。”心里又想去见轩辕姝涵,与她当面说个透彻,就算是死也瞑目了。又乱走一会儿,渺渺茫茫不知身在何处,不似在蕊珠宫的光景,定睛一看,荒草连天,一望无际,只觉冷雾蒙蒙,凉风飕飕,不由得心惊肉颤。伏羲谦踌躇不定,忽然见迎面过来一人,青衣披纱,手执拂尘,笑嘻嘻招手道:“不知少主驾临,请随我入府上拜茶。”伏羲谦犹豫片刻,厉声问道:“你是何人,敢闯入我家园子?”那人笑道:“分明是少主来到我的府邸,怎么说我在你家的园子?”伏羲谦问道:“你的府邸在哪里?”那人手执拂尘一指,笑道:“你转身看看,就在那井里。”伏羲谦转身一看,果然有一口井,吓得面无血色,望着那人怒道:“大胆,井里安有府邸?你是什么人,敢欲谋害我么?”那人笑道:“少主息怒,我乃井龙神是也。你且跟我来,我知你是要去找你的夫君,我却对你有个说法,你莫犹豫,若是错过了机会,将来必永堕入幽冥地狱,万劫不复的。”伏羲谦羞得正要躲避,忽然被那人扫了一拂尘,不禁身子向后倒去,“哎哟”一声就坠入井中,本以为自己要死了,突然感觉一股热气袭来,顿觉神怿气愉,抬头看去,自己正走入一条笔直大道,两旁水幕斜挂,微波粼粼,不似水井,隐约间又好像记得了前世今生之事,只是急切体会不到。一会儿又赶来七八个宫婢,珠绕翠围,将她迎入一座大殿,细一看大殿门上有“【井龙水晶宫】”五个大字,皆是琉璃紫金镶嵌的,进入宫殿,就见殿内宽敞,金碧联辉,富丽堂皇,伏羲谦此时心内也不怕了,见那人身着紫袍金带,来到她面前,稽首道:“井龙神拜见少主。”伏羲谦缓缓坐下,笑道:“起来吧,你是龙神,安能拜我?”井龙神起身回道:“在下只是蕊珠宫井龙神而已,少主乃我主,我岂敢不拜!”伏羲谦笑问道:“哦?就我家里园子里一口井就有龙神,那不知天界有多少井,有多少井龙神?”井龙神拱手回道:“只有八口井中有龙神,女娲娘娘乃太古真龙,我等皆为其徒子徒孙,娘娘所居之地,岂能无井龙神?”伏羲谦疑道:“啊?你说什么?我母后是太古真龙?”井龙神回道:“正是,正是。”正要再问,又见殿门外波光闪闪,好似有光线自外间映入,伏羲谦问道:“门外有水,光自何来?”井龙神笑道:“回少主,那就是井口。”伏羲谦惊得目瞪口呆。一会儿,宫婢来奉茶,伏羲谦接过呷一口,顿觉清爽惬意。伏羲谦又问道:“你适才说什么我要永堕入幽冥地狱,这是何意?请你从头指示,使我免于堕落,我也正有一段孽缘无法解脱,敢求上仙明谕。”井龙神颔首道:“少主果然聪颖,一点即悟。我正为解少主孽缘而至,我要只是说,你未必肯信,望少主随我到前面看一样东西,你即了然矣。”伏羲谦疑道:“看什么?”井龙神笑道:“少主勿疑,随我来便好。”说罢转身向侧门而去了,伏羲谦急急地跟着井龙神同行,出了侧门就见一弯湖水,安静且明亮,宛若一面镜子,伏羲谦问道:“此处有什么要我看的?”井龙神回头,指着湖水道:“请少主看那湖面。”伏羲谦看去,果然隐隐显出一幅画面来,里面竟然是轩辕姝涵被女娲毒打,割了脸皮,又被碧玉推入井中的情景。伏羲昊惊心骇目,捂着脸儿不敢再看,一会儿又睁眼看去,见姝涵正在地牢里哀哭不绝。伏羲谦泣道:“我看到的便是我姝涵姐姐,她果然被害了么!”井龙神手一指,叹道:“那却算不得什么,请少主再看。”伏羲谦随着他所指望去,果见隐隐一带天门,被云雾遮护,就见西天门二字,其余也看不清楚,忽然见须菩提押着轩辕健来到天门前,几个天兵将轩辕健摁在地上的一个镇灵玄架上,将那七寸玄沤钉拿来,举着天锤,一寸一寸钉入他的手和脚,血流如注,直到将他钉在镇灵玄架上,看着触目惊心,又见几个天兵抬起镇灵玄架,推下了西天门。伏羲谦大惊,侧目问道:“我哥哥安敢如此?!”井龙神又道:“莫急,莫急,请少主再看。”伏羲谦再看去,少顷,又见水面中出现一情景:
  伏羲谦与㛞珠到了一带天门面前,细一看天门深锁,两根玄石柱顶端一匾,题着“【中天门】”三个金碧大字。天门旁边有一座紫金宫,㛞珠上前叩门,一个八九岁垂髫小鬟开门出来,一张瘦削削的脸儿,雪白粉嫩。伏羲谦仔细一看,似乎认得,就见小鬟急问㛞珠道:“姑母,中天门禁地,尔等至此,欲要何往?”㛞珠指着伏羲谦,急忙道:“我不是姑母,我是你庶母,这是你母后,欲轮回界下,请去察知门神一声。”小鬟把伏羲谦望了几眼道:“这不是我母后,我母后在蕊珠宫地牢里,庶母常在那里,岂能不知?”说着即回身入内去了。伏羲谦悄悄问㛞珠道:“姐姐,将才分明是我女儿,为何不认得我了?”㛞珠叹道:“她如今自知底细,瞒是瞒不过去了。”伏羲谦方欲再细问,只听得殿内鼓瑟齐鸣,那小鬟又出来道:“庶母请进吧,门神有请。”二人跟进去,见案上螭炉紫烟缭绕,十二对仙娥手执玉麈、锦扇、金炉、秉圭,排列两旁,门神头戴峨冠,端然正坐中央。㛞珠引着伏羲谦上前参见道:“我们欲往界下去,请求通融。”门神慌忙下来,匍匐在她们面前不敢仰视,回道:“岂敢,岂敢,只是二位娘娘未获天尊允准,岂能私自下界,恕在下不敢通融。”㛞珠忙道:“门神不必如此,快快请起。”门神起来,赐她们二人一双金丝绣墩坐下,门神自在金丝绣墩上坐了。门神拱道:“二位娘娘宿根在此,何故往界下去?私自往界下,稍不慎便投生于绝地,或永堕幽冥,岂不是让女娲娘娘痛彻心腑么?再者说,龙帝已入幽冥,如今生死未知,不如二位娘娘暂在天阙等候,若龙帝真是盘古转世,昊天正统,自会打上界来,到时候与二位娘娘自会相聚,如果这时下界,即使在下通融,下界也不知后果,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以致前功尽弃,岂不可惜?”㛞珠颔首道:“门神所言甚是,只是我母后女娲一时昏昧本性,将我姝涵妹妹囚禁,又将我伏羲谦妹妹嫁给龙帝,是为帝后,既然龙帝在冥界,我们便入冥界寻夫,生死相依,不离不弃,即使永堕地狱也在所不惜,还望门神怜悯,放我二人下界。”门神摇头,叹道:“二位娘娘当在仙界勉力修持,不可下界去,在下明说,虽然下界得女娲娘娘庇护,与轩辕健二度轮回体于凡间皆为姻缘,也无法了却这一世因果。反而伏羲谦娘娘中道悔悟,自道出假帝后始末,一切将重新来过,于人间分离,二位娘娘灵体与肉身分离,只留七魂六魄支撑肉身,一个元灵在天廷后宫独守,一个元灵在灵界一心向佛,而肉身却承受离人磨难,种种恩怨情仇一时难以消释。”伏羲谦泣道:“为甚是这般?既然元灵脱俗,为何却让我肉身承受离人磨难?”门神回道:“轩辕健肉身亦在磨难中,若肉身与你肉身继续婚姻,你让那帝后情何以堪?帝后若震怒,旧恨新恨齐入来,女娲娘娘及一门亲属将死于凶变,肉身人间亲人将无一存活。”伏羲谦摇头道:“我固不信,我姝涵姐姐会如此待我。”门神回头叫小鬟来到面前,问伏羲谦道:“娘娘可认得此人?”伏羲谦道:“我女轩辕丅。”门神摇头轻叹一声,转身又问小鬟道:“丅剑,你可认得你母后?”小鬟回道:“自然认得,不过她不是我母后,我母后如今在地牢,乃是帝后轩辕姝涵。”门神又问伏羲谦道:“娘娘尚在幻觉乎?轩辕丅乃是姝涵亲生,被女娲娘娘所夺,寄予你名下收养,为何却说她是你的女儿?”伏羲谦道:“收养就不是女儿么?我与我姝涵姐姐分何彼此,她之女如我之女也。”门神瞅着伏羲谦道:“此一时彼一时,娘娘,轩辕丅必为救母而坠入凡间,虽被笪殷顼加害,阴差阳错,但你们始终相逢,你肉身必恶此女,请问,娘娘还将她视为己出么?”伏羲谦怒道:“我女儿矣,我焉能不视如己出!”门神摇头儿道:“娘娘息怒,请听在下细细陈述。就如娘娘现在这里,必然是如此想法,是如此感情,但是,一旦到了那界下,一如梦境适得其反,仙凡思维、感情截然不同,只怕不由你了,你肉身在凡间不容轩辕丅,亦不容㛞珠,更不容轩辕姝涵,请问娘娘,你能容乎?你方才问在下,轩辕姝涵安能如此待你,你再细细思之,以仙人之思维,她又岂能容你与轩辕健肉体继续姻缘?焉能让你肉身亵渎龙帝?仙界有仙界的道理,人间有人间的道理,一来一往,依然不能相容,前一世争斗,后一世依然争斗,最终只会落得个自取灭亡,这便是娘娘你元灵为何下界轮回,又于中道返上天界之故也。”伏羲谦闻言,低头深思,㛞珠劝道:“既然如此,伏羲谦妹妹于人间中道归来,那肉身之事与我们有何干系,不去管便罢了,由他们去自生自灭。”门神叹道:“二位娘娘肉身也是如是想法,仙界亲人与她们何干,任由被帝后杀绝而不闻不问,既然如此,二位又何必非要去界下招惹祸患?但是,在下不得不明确一点,那轩辕健肉体自与二位娘娘肉体不同,他已为龙帝轮回,盘古为帝父,轩辕健为帝灵,其肉身乃为帝子也,三位一体,岂能分开?必会念及帝后,与娘娘肉身断绝,并非无情无义,实乃‘一人在两界,忧患灵肉身’,不得已而为之罢了。”伏羲谦泣道:“我断乎不能相信。”门神回头对一仙娥道:“将那《极经》取来,与娘娘察看。”仙娥应了一声入内,半晌捧出一只玛瑙盒子来,交与伏羲谦,㛞珠顺手打开盒子,果然有一部经卷,只看碧莹莹一团绿光。正欲打开,却被门神按住,笑道:“二位娘娘想看此经卷不难,只是看之前须饮一物。”㛞珠问道:“是何物?”门神回道:“只是玄液一盅,以此情结仙体,方能阅览经卷,了悟此中因果,否则打开亦是无字书。”说着又令仙娥赐玄液。伏羲谦与㛞珠各接过银盅,呷一口,顿觉满口清芬,即如玄露灌顶,神清气爽。再看那《极经》,钿轴已然徐徐展开,璀璨明亮,轴上铣着“极经宝鉴”四字古篆,打开来,便见是玄帛上并无只字半语,却如悬挂的一面明镜。㛞珠与伏羲谦惊讶望去,见境内隐隐数座金殿贝阙,再细看去,犹如玄天门情景,见一方牌楼,上有“【轩辕宫】”三个紫光水晶大字。又见碧瓦金甍的三间正殿,闳壮接云,正中一殿有殿额,上嵌“【乾坤殿】”三个琉璃大字,殿中有一男一女端坐,细看原来是轩辕健和轩辕姝涵。一会儿又转入另一画面,见轩辕健在界下凡间一条路尽头,忧郁落寞状,转身与一女子作别,决然离去,那女子却在路的另一头,再看那女子面貌,忽隐忽现,伏羲谦心中方恍然,那女子面庞似曾相识,竟是自己俗身。
  伏羲谦正在惊讶之际,忽然听见井龙神道:“少主!少主出来!”伏羲谦猛地回转,见井龙神在一旁,而自己正站在一片湖水旁观看。伏羲谦问道:“我就在这里,你为何唤我出来?”井龙神回道:“我见少主看得仔细,险些入定也,若不及时唤出来,万一仙体入定,而元灵闯入湖面幻境中,那更是一度天地了,只怕陷入其中,万劫不复。”伏羲谦吃了一惊,再看时,那湖水中已是烟云弥漫,朗无一物。伏羲谦呆呆观看,问道:“幻境中情景,果然是真的么?”井龙神见她神色若明若昧,便执拂尘朝她背后一扫,喝道:“少主还不醒悟来,要等到几时?!”只觉得自己又往下坠落,伏羲谦惊慌不安,大喊一声“哎哟”,惊得一身冷汗,急开眼看去,见自己却在寝室内,女娲闻声赶来,抱着她喊道:“我儿!快醒醒!”伏羲谦翻身坐起,星眸慵展,见女娲在身边,方知刚才是一场噩梦。再细思梦中之境,竟然真真切切,顿时了然明悟,一时心底将那些个愁怨情痴一扫而尽了。
  女娲忙问道:“你可好了?”伏羲谦笑道:“此刻颇为清爽,不想睡了,现在只是渴得慌。”女娲听了又惊又喜,忙令精卫和婉镜取茶,一时茶端进来了,伏羲谦捧着一口气饮了两杯,抿嘴笑道:“这茶真好吃。”女娲见伏羲谦这一觉醒来,忽然精神抖擞,倒有些儿不安了,急问道:“你怎的了?一惊一乍的吓死为母了。”伏羲谦笑吟吟道:“母后只管放心,我一切都好好儿的。”女娲细看她脸上有红有白,说话声音也与平时一般,毫无半分病容,心内诧异,问道:“你真的没事儿么?为何方在梦里惊叫?”伏羲谦瞅了女娲一会儿,握着她的手儿道:“母后是最疼爱女儿的,女儿现在有一件心事儿须与母后商量,还望母后应允。”女娲叹道:“什么事儿未曾允过你的,不论什么事儿,只要为你好,为母必然允了你,你且说来听听。”伏羲谦笑道:“女儿于梦中得仙人指点,已知我今生后世,前因后果,母后若为了女儿好,切不可明知故昧而自遗伊戚,就请母后放了姝涵姐姐,让她与轩辕健在一起好好的,如此我们将来才有个好的结局,我既与他成婚,即使是个名分也已知足了,我便终身不再嫁与他人,只愿去那灵界修为来世。若女儿再贪恋不醒,将来必定遭了天谴。母后如若不信,觉得女儿说胡话,女儿发个毒誓,绝无半点儿虚言,这一觉梦里确实梦到许多未来之事,不可不察呢。”女娲听了惊得目瞪口呆,怔了半晌道:“你说的什么疯话,为母却一毫不解,好端端儿的怎的了?梦中之事多渺茫,安能真就相信?好女儿,为母见你全好了,才消了三分忧愁,你又何苦来让为母担心!你切勿乱想,我这就领你去太阳宫找轩辕健去,他若执定不允,为母就是与他拼命都要逼他与你在一起的,也要让他遂了你心愿,这些个事,都交在为母身上。”伏羲谦听了,急得跳下床榻来,捂着脸儿顿脚道:“母后非要我下界去受那些个苦难么!”说着就哭了起来。女娲叹道:“好女儿,咱们现在去太阳宫,见了那个克星再说好么?为母答应你,若你这番见了他,仍要如此,为母便不再强迫你,你要断了婚姻去灵界修行我也不反对,只是若要姝涵出来,为母还得权衡一番的。”伏羲谦点点头儿,只盈盈向她一笑。女娲想定主见,便回密室换一身衣服,领着伏羲谦直奔太阳宫去了。
  话分两头。笪殷顼惊闻戌闰圱与笪殷郇目睹轩辕健身着龙袍帝冠幻景,心中不安,密召笪殷元、笪殷汤、笪殷郇、笪殷卓四人商议,遂令笪殷郇将目睹轩辕健幻景之事一一详告。笪殷顼问道:“既有幻景,想必确有其事,不得不防,卿等有何良策?”笪殷元拱道:“可派兵去蕊珠宫搜查,若发现轩辕健私藏龙袍帝冠,便将他拿获,治他反叛谋逆之罪!”笪殷汤忙道:“不可轻易行动,蕊珠宫乃女娲府邸,若贸然前往搜查,只怕伤了左相须菩提之心。”笪殷卓道:“如此说来,你的意思是不去搜查了么?”笪殷汤道:“也不是不查,须借故将须菩提调离才好搜查。”笪殷顼笑道:“轩辕昊逆贼率大军正在逼近,本尊令须菩提亲自挂帅前往讨贼,再命人搜查蕊珠宫,岂非一举两得?”笪殷元喜道:“天尊果然妙计!”议定之后,笪殷顼即令须菩提挂帅,火德真君与武德星君为副,钟颀为军师,提兵二十万前往天狼星海御敌。
  须菩提接旨,颇为不安,问钟颀道:“笪殷顼一向疑我,为何却突然令我率军御敌,此间可有阴谋?”钟颀思忖片刻道:“贼心难测,少主当心才是。”须菩提道:“我正欲与军师一道去冥界拜望陆正,这时却要奉旨讨逆,我若不去,则笪殷顼必治我抗旨不遵之罪,如之奈何?”钟颀笑道:“少主岂能不去?少主手握二十万大军,谅笪殷顼也不敢放肆,少主何忧之有?”须菩提叹道:“也罢!即刻发兵!”说罢,即令天蓬、涂山阂、李靖、哪吒、金吒、木吒等众将帅为先锋,率十万大军一路向天狼星海进发,又令火德和武德率兵十万,夹击圣安、白虎、天狮、玉狮诸星。天蓬、涂山阂等一战即破天兔、天平、天狼等星,轩辕昊率军逃窜。不过三日,又听说武德与火德大军已将轩辕昊所侵占诸星神府尽皆收复,须菩提便快马将捷报传至天廷,并下令在天狼星神府摆宴庆功。须菩提大醉,于神府内歇息,钟颀前来劝道:“少主明日便可班师回朝。”须菩提斜倚在榻上,问道:“士气正旺,我正欲一鼓作气直捣牧夫星,消灭轩辕昊,军师却为何让我班师?”钟颀摇头道:“万万不可。”须菩提翻身坐起,疑问道:“有何不可?”钟颀回道:“少主可还记得昨日轩辕昊阵前一席话?”须菩提疑惑,斜睨他问道:“轩辕昊之言不足为信,这可是军师亲口说的。”钟颀叹道:“其言并非全不可信。”须菩提低声道:“军师这是何意?”钟颀笑道:“少主莫急,听我慢慢道来。轩辕昊固然谬论,但有一言不可不察,即‘笪殷顼性残不仁,刁滑奸诈,实乃无道昏君’,天界有轩辕昊与伏羲昊两大势力在,尚可牵制笪殷顼,我等也有用武之地,笪殷顼必不敢轻易加害我等,倘若少主消灭轩辕昊和伏羲昊,笪殷顼从此再无外患之忧,必会铲除异己,树置所亲,到那个时候,我等难免会落个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下场,三界尽握在他手中,这以后恐怕更不得安宁!”须菩提低头沉思片刻,点头儿笑道:“军师高见远识,所言极是,我实未想到。”钟颀又道:“我也只是据实而言罢了。”须菩提问道:“可是我发兵之前,军师为何不及早提醒?”钟颀叹道:“我忽闻笪殷顼怀疑轩辕健私藏龙袍帝冠,欲令勾弋厸搜查蕊珠宫,故而劝少主班师,以防不测。”须菩提长叹一声,钟颀问道:“少主何故叹息?”须菩提道:“若笪殷顼非天廷之主,我若见他便一掌劈死,只是他今乃是天尊,我若杀他,便落个弑君之罪名,眼下进退两难,唯有叹憾。”钟颀说道:“只要少主权衡利弊,暂避锋芒,待龙帝归来,必能重振天廷。”须菩提陷入沉思,久久不语。半晌之后,即传令全军翌日班师。
  却说女娲领着伏羲谦去太阳宫,一闪念已到了宫殿门首,门外一带琪花瑶草,穿过一条琉璃路,女娲径直来到门前,见大门紧闭,女娲拍打几下,不一会儿大门徐徐开启,云珡和妡婵出来了,见是女娲母女,心里虽不高兴,又不好怠慢她们,只是福了一福,一句话也未说,就引女娲和伏羲谦入内,路上女娲即问道:“轩辕健可在?”云珡回道:“在后园里。”女娲笑道:“哦?他一个人?”云珡回道:“就他一个人,这几天一直都闷在后园,好像心里有什么事儿,只怕是想姝涵想的。”女娲瞥了她一眼,嗯了一声,沉吟道:“该想的人他不想,不该想的人他却想。”云珡和妡婵闻言,掩鼻一笑,继续往里走。进入偏殿客堂,轩辕媓早就坐在桌旁饮茶,女娲欠身拜道:“许久未见,不知媓姐姐已归一,媓姐姐一向可好?”轩辕媓见了她没什么好气,只是转过脸,一言不发。女娲知她气恼,也未计较,拉着伏羲谦拥在怀里,笑盈盈地坐下了。妡婵上了两盏茶,退在一侧,云珡端上果品,也退在一侧,目不转睛地瞅着伏羲谦,见她两条细眉颦蹙,低头捏弄着裙角儿,时不时还瞅轩辕媓几眼,模样儿十分可爱。轩辕媓呷了一口茶,头也不抬地问道:“你来做什么?我好不好你不知道么?不想你还认得我这个姐姐的。”女娲笑道:“妹妹晓得姐姐生气,特来给姐姐赔不是。”轩辕媓瞅着她道:“既来赔不是,我倒有个要求,若妹妹还认我这个姐姐,就请将我的姝涵放出来,让我们一家团聚,我便既往不咎,咱们还是一家人。”女娲半晌不说话,见轩辕媓盯着她不松开,苦笑道:“姐姐,为何要厚此薄彼,我家伏羲谦已与轩辕健大婚,难道伏羲谦就不是你媳妇儿么?”说罢,就抹泪儿哭了起来,拉着伏羲谦起身欲走,轩辕媓忙道:“怎的?你把我姝涵囚禁起来了,我就不能说两句?你要去哪里?”女娲泣道:“既然姐姐不认这个媳妇儿,我母女还在这里做什么?看姐姐脸色么?”轩辕媓起身走了过去,拉住女娲道:“要走也得吃了饭再走,再者我还没见见我这新媳妇儿的面呢,怎么能说走就走?”说着又将女娲拉到椅子上坐了下来。轩辕媓瞅了一眼伏羲谦就愣住了,暗思道:“这可是伏羲谦?果然生得姿容绝丽,我看这天界除了她能与我姝涵媲美,再也没有第二个人呢。”想到这里,便盯着伏羲谦不放,把个伏羲谦看得不好意思起来,一头扎在女娲怀里。轩辕媓笑道:“这可是伏羲谦?”女娲拭了一把泪笑道:“正是,她就是认生,故而如此,在家里她可不是这样儿的。”轩辕媓笑道:“害羞什么,快过来,让为母好好看看我这儿媳妇儿。”女娲抱起伏羲谦,瞅着她笑笑道:“你听见了么?还不去你母后那里的。”伏羲谦努着嘴儿,浅浅一笑,而后转身过去就扑到轩辕媓怀里,叫了一声“母后”,接着哇的一声哭了起来。轩辕媓搂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儿,心疼道:“哦……哦,好了,好了,看我儿媳妇儿心疼的,这是怎的了,怎么见我便哭了呢!”女娲在一旁道:“这孩子心里委屈的,婚礼都办了,就是不见轩辕健在哪里,这几天可伤心坏了,疯疯癫癫的,我怕她出个什么事儿,便带来见姐姐,顺便也见见轩辕健,让他们一起说个话儿的。”轩辕媓接着安慰伏羲谦道:“不要伤心,不要伤心,轩辕健那个坏家伙,为母替你打他,看他还敢不敢欺负我媳妇儿了。”伏羲谦这才慢慢转过身来,挨着轩辕媓坐着,不停地瞅着她。轩辕媓笑道:“我可是真喜欢这个儿媳妇儿呢,生得这般乖巧。”轩辕媓握着伏羲谦的手儿笑问道:“身体可好些儿了?”伏羲谦笑道:“回母后的话儿,我其实并没有什么病,只是这两日情绪稍有不佳。”轩辕媓又凑近细看她,虽带着几分病容,或颦或笑,越发地袅娜轻盈。女娲问道:“不知轩辕健在哪里,也不来看看他新婚妻子。”轩辕媓闻言,看了一眼云珡和妡婵,问道:“圣主去哪里了?”妡婵笑道:“还能在哪里,就在后园里呆坐呢。”轩辕媓脸一沉,嗔道:“快去叫他过来看他妻妾,难道要我女儿去请他不成?”伏羲谦一听女儿两字,知轩辕媓喜欢她,便又转脸儿瞧女娲,女娲也高兴,冲她笑笑。妡婵应了一声便要出去,伏羲谦赶忙道:“姐姐先等等。”妡婵站住瞅她,只见伏羲谦从袖子里取出一块锦帛,递给妡婵道:“把这个给他吧。”妡婵笑道:“知道了,小女主。”伏羲谦一愣,问道:“你叫我什么?”妡婵笑道:“小女主,姝涵是我们这里的女主,你就是小女主呵。”伏羲谦脸儿一红,低头笑道:“知道了,你快去吧。”轩辕媓和女娲见状,都笑了起来。
  且说云珡和妡婵两个仙婢出得门来,便笑嘻嘻朝后园去了,没走几步云珡就站住了,四顾无人,对妡婵笑道:“把那锦帛拿出来,瞧瞧是什么。”妡婵笑道:“看什么,圣主的东西我们怎可以随意看呢?无非就是定情物儿什么的。不过我还真喜欢这个伏羲谦,生得那么美,和姝涵一样儿了。”云珡小嘴儿一撇道:“不看就不看。哼,谁说她和姝涵一样儿了?气质上差姝涵半截儿呢。”一边说一边进了后园,来到轩辕健跟前嘻嘻笑个不停。轩辕健道:“没大没小的,只管笑什么?”云珡噘着嘴儿道:“不是你说的不要多礼么,怎么就说起大小了?”轩辕健笑道:“我也不计较。怎么,你们一来,肯定是没什么好事情,不然怎肯来呢?”云珡和妡婵一个挽着他的左臂,一个挽着他的右臂,搀他起来道:“圣主,你新媳妇儿找上门儿来了,圣母娘娘叫你过去呢。”轩辕健一愣,脸色大变,问道:“不是都说了是假婚礼么?她怎么就来了?”妡婵笑道:“嗯,她还有一个东西给你呢,也不知道是什么,你看看吧。”说着便取出伏羲谦的锦帛,递与轩辕健。轩辕健接过,打开来看,云珡和妡婵也拢过来同看,只见上面写道:
  【夙闻红颜薄命,妾亦如是,与夫君邂觏之缘,以致坠入相思。翣眼夫君避去,既后唯有斜雁,不见音讯。虽婚会奢华,高朋满座,犹不足以蔽掩虚荣;虽强颜作笑,筵前劝酒,又岂知妾心悲凉?弦乐宴歌,有声皆恨。听轸琴痴望,望夫君于凝情。于兹二十六日矣,妾所萦愁者,无价宝易求,有心郎难得!空守星移斗转,任凭铅华消褪。妾非金凤,何敢悽悽觅真龙?亦非烟絮,岂能依依逐清风?昔者龙驭幸临,恂乃二姓之好,唯愿陪欢杯盏,共枕于鸳帏。后知我夫君与姝涵姐姐盟以姻好,天造地设,独一无二,使妾之心死,不能复苏焉!妾之虚愿,贪心妄想,醒矣!尽矣!妾心非石,唯数日心摇若失,相思填臆,意怏怏近乎狂,魂癫癫以如痴,妾若罔死,可慰离绪乎?心碎肠断,从此决绝。片语如晤,聊表心意,足矣,毕矣!】
  伏羲谦信后附诗一首道:
  【不尽惆怅因一人,丽容憔悴只为君。】
  【君若厝疑妾情愫,应看玉腰瘦几分。】
  云珡和妡婵看完惊得捂着嘴儿张望轩辕健,忍不住落下泪来。轩辕健看完,亦愣了半晌,慢慢收起锦帛,长叹一声道:“唉,这叫什么事儿,叫我怎么做。”云珡低声道:“我怎么觉着姝涵和伏羲谦都这般可怜。”妡婵急道:“可怜什么?不论怎的,还是让女娲娘娘把姝涵妹妹放出来才好。”云珡嘴里嗯嗯着,连忙点头儿。轩辕健与云珡和妡婵,一同至偏殿客堂,猛地见伏羲谦一手掀着珠帘儿,默默立在门首望着,更觉她姿容消瘦,楚楚可怜。伏羲谦见轩辕健来了,羞得连忙背过身子去,便进了里面挨着轩辕媓坐下了。轩辕健进来,与女娲问了好,轩辕媓嗔道:“好个没心肺的儿子,你结婚了,却把你媳妇儿一个人扔在那边不管不问的,你是要怎么的?”轩辕健连忙作揖道:“母后息怒,孩儿……”伏羲谦听了轩辕媓那句话,一阵心酸,又滚下泪来。轩辕媓道:“快过来坐在我儿身边。”轩辕健勉强笑着趋步上前,挨着伏羲谦坐了。轩辕媓笑道:“我们在这好生碍眼,让他们小两口一起说说话儿吧。”说着向女娲丢了个眼色,二人便出外去了,云珡和妡婵退出,将门儿闭了。
  轩辕健赔笑问伏羲谦道:“我闻得你病了,可好些儿了?正想着过去瞧你呢,只是……”伏羲谦努着嘴儿,低头拈带,低声道:“只是什么?妾若不来,我知你不会去的。我本无病,不过一时急火攻心,睡了几日便好了,还是我母后嚷着传出去说我病了,其实没什么事儿的。妾来这里,非为别事,有句话儿和你商量,不论真假,毕竟我们夫妻一场,不来和你说说也不是为妻之道。”轩辕健笑道:“谁说是假的?”伏羲谦一愣,瞅着他半晌说不出话来,抬起玉笋般的指尖儿掠过云鬓,灵眸四流,回波欲笑,又把那双细眉尖儿微微一蹙,低声道:“夫君,不是说只算帮忙的,尽皆是假的么?”轩辕健忙从袖子里取出锦帛,在她面前一抖,笑道:“这可是你写的?”伏羲谦一瞧,两颊飞起一抹红,赶忙将一双笋指儿掩了双眼,盈盈地扭过身子去。轩辕健起身踱步子道:“我与你有何仇怨,只是你母后囚禁姝涵,令她与我分离,见不得光景,莫说我心中实不忍,就说你却忍得么?”伏羲谦也慢慢站起来,泣道:“我来此,就是为了这个的。”说着遂细细将那梦里的情景由头至尾说了一遍。伏羲谦转过身去,一边抹泪儿,一边徐徐泣道:“姻缘是勉强不来的,姝涵姐姐与夫君天造地设,正统夫妻。夫君且放心,妾只是来道别的,既有仙人托诸梦寐,指示妾迷途知返,妾若执迷不悟,必永堕尘劫,历转不已。今日妾告知于夫君,从此你我天各一方,了却前因,妾言尽于此,夫君明了妾心妾意,妾已经知足了。”轩辕健未想到伏羲谦忽然说出这一番话来,走过去,扳过她的香肩,望着她笑问道:“好吧,你说的可是真的?”伏羲谦痴痴地望着他,使劲儿点了点头儿,那表情斩钉截铁,毫厘不能回转似的。轩辕健瞅着她扑哧一笑,说道:“何为天意?我即为昊天,我即是天意。你梦中不过见了井龙王一面而已,只把自己说得如此幽幽凄凄,你以为断了姻缘,去那灵界就好么?不论结果好坏,一切都是劫数,就如我劝你母后释放姝涵,她不愿释放,就如玉帝被笪殷顼弑杀,这些个事情谁能阻挡,又如何改变?有些个事情一旦注定,是改变不了的,你即使强迫改变,也自有它的结果,这个结果也许是好,也许是坏,也许先好后坏,不如顺其自然的好呢。”伏羲谦闻言,好似一个焦雷从头顶飞过,怔了好半会儿,哽咽道:“妾何曾改变过初心,然而却不由得妾,母后有母后的私心,夫君也有夫君的道理,顺其自然对妾而言犹如幻梦,妾何曾为自己主张过?”说着,不由得放声大哭起来,轩辕健无奈,摇摇头儿走了过去,伏羲谦一下就扑倒在他怀里。女娲与轩辕媓正在隔壁偏殿内饮茶,先时只听他二人唧唧哝哝絮话,猛然听得伏羲谦大哭,众人兀然吓了一跳,忙忙地一起走入,轩辕媓急问道:“我儿,怎的了?”女娲见伏羲谦抱着轩辕健,掩口一笑,拽了拽轩辕媓,使个眼色,轩辕媓会意,两人又赶忙与婢子们退出去了。
  伏羲谦看准轩辕健性情大变,已是死心塌地,两个人又挨着一处坐了,说说笑笑,不一会儿又忽然皱着一双细眉,痴痴地瞅着他,瞅了半晌又长叹一声,眼泪便簌簌地坠了下来。轩辕健追问道:“这又怎么了?”伏羲谦不应,尽管低头揾泪,那一个可怜的情态,好似风吹菡萏,雨打桃花,画是画不出来的。轩辕健低低地问道:“可是怨恨我呢?”伏羲谦猛地摇着头儿,一言不发,只把个粉脸儿偎着他的肩膀,拉着他的手儿呜呜直哭,泪儿如乱滚的银珠儿一般。轩辕健叹道:“不哭了可好?真是‘急惊风撞着慢郎中’,你有什么难处,和我说个明白,我也好替你分忧,你不言不语,却叫我怎么好。”伏羲谦拭了泪痕,抬起头儿瞅着他,叹道:“我也知道想起我姝涵姐姐,她那么苦的,有道是‘河里孩儿岸上娘’,我却一点儿办法也没有了,夫君若是能救她出来,那该多好,妾同姐姐们一起服侍夫君。”轩辕健叹道:“你母后一句也不听,依然故我,不晓得将来我入主天廷,她却如何与我见面,与姝涵如何见面。”伏羲谦紧锁双眉,泣道:“我母后她就是‘胳膊只折在袖子里’,说起来也叫作孽,可她就是不从,我求过她几次,一点儿用都没有的。”轩辕健道:“原来你是为姝涵着急,你这样儿,我心里也安慰多了。”正说着,云珡敲门儿道:“圣主,小女主,圣母叫你们过去那边吃喜酒。”伏羲谦一听,破涕为笑,拉着轩辕健的手儿,羞涩道:“夫君,我们去看母后吧。”轩辕健点了点头儿,一边走一边道:“若你能再劝你母后释放了姝涵,我们才好做个夫妻,不然姝涵那边,我实在不忍,岂能背离她呢?”伏羲谦回道:“让妾再试试吧。”伏羲谦与轩辕健手拉手儿来到了偏殿,见酒席已经摆列好了,便双双入座,挨着轩辕媓坐下了,女娲见他们好了,心里自是高兴,席间无话,吃喝完毕,轩辕媓瞅着轩辕健笑道:“你领媳妇儿去转转,她才来,还没见过太阳宫呢。”轩辕健应了一声,与伏羲谦出去了,云珡和妡婵跟在身后陪着。
  轩辕媓见没人了,对女娲笑道:“现在你可放心了?看他们这样儿,我都喜欢得不行。我无其他要求,只望你将姝涵放回来。”女娲叹道:“轩辕健或是真心也未可定,我不妨姑且答应了姐姐,博得个大家欢喜,若是轩辕健变了,我随后再想法儿挽回便是了。”轩辕媓听了一愣,笑道:“你这话儿真是叫人难过,姐姐我是这么想的,只要你欢欢喜喜的不动气,凡事总是好商量的。我晓得你的意思,是怕你将来有些个担心,并不是我不遂你的愿,只要能让你放心了,我便有想法的,咱们岂能由着孩子们任性?”女娲听了,摆着手儿道:“唉!姐姐多虑了,你这话儿是要折杀我么,我只是说姝涵和轩辕健在一起了,将有多少人觊觎天位,将有多少人阴谋叛乱?说个实心话儿,我让轩辕健立我女儿为帝后,好歹妹妹这里也有个照应,不论是谁,他要反天,总得看我的面儿上,料他们也没有那个贼胆,姐姐何必当我是私心呢,天王当时遗嘱,也不过就是让我照应好天廷,我现在是有苦也说不出,只是叫姐姐也把我当成了坏人。”轩辕媓倒笑起来,又安慰了一番,最后笑道:“其实也没有那么严重的,就算姝涵为帝后,伏羲谦为帝妃,这也不影响大局的,难道妹妹因为伏羲谦是帝妃就不照应轩辕健了么?我知道,妹妹是担心我健儿变心了,不要伏羲谦了,那你却多虑了,伏羲谦这孩子,我自己都喜欢得不行,岂能舍得让她受了委屈?”女娲脸上这才有点儿笑容了,说道:“帝后和帝妃区别大了呢,若伏羲谦是帝后,别人想造反,总得看是谁的势力,想必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若换了姝涵为帝后,她无根无底的,那些反贼什么念头都有了的,谁能晓得会有什么事儿,不为别的,就说一旦造反了,生灵涂炭,万物凋敝,这个我想姐姐也是不愿看到的。不论怎的,就我女儿和轩辕健这事儿,总得让我心里落了地,不然每天提心吊胆的,我也操心我女儿不是么?”轩辕媓叹道:“妹妹的话儿都说到这里了,我岂能不察?我自有办法的,妹妹放心吧,今天我便让你心里踏实了,可好?只是你得答应姐姐,今天让你明明白白看到了,回去以后便将我姝涵放回来了,她是不是帝后我可不管,只要她与我在一起,即使死也要死在我跟前的,如此可好?”女娲笑道:“姐姐总是疑我,若今天他们成了真实夫妻,我回去就放了姝涵,妹妹我这话儿也说了,姐姐放心便是了。”轩辕媓脸儿一沉,即唤道:“云珡、妡婵可在?你们进来吧!”云珡和妡婵就在门口,闻讯即进来欠身道:“圣母有何吩咐?”轩辕媓望着她们两个,两行热泪簌簌而下,笑着哽咽道:“听我的话,去给圣主送一盏梦灵茶,送他两个去寝殿歇着吧。”女娲听了,嘴角上扬挤出一丝笑容,而云珡和妡婵一听,睁大眼睛面面相觑,妡婵忙道:“圣母,那梦灵茶……”话犹未了,轩辕媓摆手儿道:“去吧,我晓得,我自有说法的。”云珡和妡婵福了一福道:“是,圣母放心,小婢这就送去。”说着便退出去了。
  却说云珡和妡婵出殿之后,直往南殿走去,一边走一边抹泪儿,一路无话,入殿内取了梦灵茶,细心调制好,满满斟了一盏就送往轩辕健寝殿去了,而后又去了后园,见轩辕健与伏羲谦坐在红亭内说笑,云珡和妡婵走过去欠身一拜,云珡低头道:“圣主,小女主,圣母说了,怕你们累了,要你们去寝殿歇息,过一会儿要用茶了。”轩辕健瞅着云珡和妡婵,笑道:“怎么今天这么着急的?平时我也不歇息,这会儿让我歇息什么?”云珡回道:“圣母只怕小女主不惯,还是歇息一会儿好,这是圣母的吩咐,小婢也只是来传个话儿。”轩辕健疑道:“你两个今天是怎么了?”云珡和妡婵低头不语,伏羲谦道:“那就去歇息吧,顺便也让妾看看你的寝殿,有何不可,何必难为她们呢?再说了,母后既然说了,不要让她操心才好。”轩辕健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去寝殿吧。”说着便与伏羲谦去了寝殿,云珡和妡婵奉茶,而后闭门退出。轩辕健坐下饮一口茶,便觉奇香无比,又连饮几口,笑道:“今天这茶水也越发好吃了,以往我怎么就没吃过这么好的茶?”伏羲谦闻言,连忙端起自己的茶呷一口,瞅着轩辕健问道:“有那么好吃么?妾怎么觉得与蕊珠宫的茶也没什么不同?”轩辕健摇头儿道:“确实不一样的,也许你在你家里吃的茶一直都是这个味儿,你当然觉不出来。”伏羲谦疑道:“也没什么特别,莫非你的茶和我的不是一个味儿么?”说着便去端轩辕健手里的茶盏,接过一看,早就见底了,伏羲谦又送到嘴边闻一闻,顿觉奇香袭人,笑道:“确实不同,这一盏茶比妾吃的茶要浓许多。看来,婢子们偏心呢,就给你吃好的,给妾却送来一半的茶水。”轩辕健蹙眉道:“不过一盏茶而已,岂能厚此薄彼?”才说完,只觉眼前蒙蒙眬眬起来,瞅着伏羲谦,横竖看就是轩辕姝涵的模样儿,轩辕健心下颇疑惑,揉了揉眼睛,仔细看去还是轩辕姝涵。轩辕健问道:“你是个谁?”伏羲谦亦觉得奇怪,回道:“怎么?这么快就不认妾了?妾是伏羲谦,你怎么要问?”轩辕健听得明明白白,只听她说道:“怎么,有了新人就不认妾了么?妾是姝涵,你怎么还问?”轩辕健有些纳闷儿,才站起来,又觉得头晕目眩,摇摇晃晃来到伏羲谦面前,痴痴地望她,伏羲谦羞得不行,见他站立不稳,忙扶起他踉踉跄跄来到榻前,将他搀了躺在榻上,笑道:“夫君可是疯了?怎么一回来就这样儿的了?难怪母后让你歇息呢,不然晕倒在后园里,一发不可收拾了。夫君且歇着,等好了的,妾一会儿再来寻你。”说着就要走,轩辕健一把扯住她道:“姝涵,不要离开我。”伏羲谦闻言大惊,娇嗔道:“谁是姝涵了?反正我不是。”轩辕健硬拉着她上了榻,笑道:“莫要说笑,你就是姝涵,我们才见面,你为何要躲着夫君?”伏羲谦芳心已动,含羞缩身,粉脸通红,努着小嘴儿道:“真是羞人了!你快松手吧。”轩辕健道:“你是我妻,休要多言,快解衣带。”伏羲谦蒙着锦被,捂着脸儿道:“夫君莫要轻狂吧,成何体统?”轩辕健不依,急忙解衣宽带,伏羲谦暗思道:“唉,我既与夫君成婚,生也好死也罢,总是他的妻妾了,又何必推拒,不如就从了吧。”才想着就觉自己一丝不挂,已是玉体横陈了,赶忙扯过锦被盖上,而后两只小手儿紧紧捂住脸儿不敢出声。轩辕健只觉是姝涵,此时又被迷昏了头脑,只管大行云雨,只觉得一缕粉香,沁入心脾,伏羲谦正值豆蔻,花蕊未开,只是咬着朱唇儿忍受,一双细眉儿越发颦蹙,他却在混沌状态,只管初施骤雨,她何堪忍耐,玉肌转辗,千推万阻,仍不能脱身,忽然凄吟一声,只觉得生疼,挣扎着将那玲珑玉股儿欲挪开去,不料此时他岂肯松懈,凑上去紧紧跟着,她云鬓蓬松,香汗淋漓,微微喘道:“夫君,妾好痛!”说着又将娇躯往上一挣扎便抽脱了,他低头一看,只见衾褥上一片猩红,这才如梦惊醒一般,倏地翻身遽起坐在一边,傻傻盯着她,见她香汗如珠,双手捂着脸儿,忙凑过去问道:“我们这是……我们怎么会在这里?”伏羲谦听他这句话,伤心不已,捂着脸儿泣道:“夫君说的什么话!”轩辕健吞吐道:“你……我……这……”伏羲谦一念恢复天衣,噘着嘴儿翻起身来,斜倚在榻上,泣道:“妾身十三年养成,今为夫君所破,夫君却如做贼一般,不肯相认,只管‘你你、我我’的,你让妾有何颜面见母后?”说着重蹙愁眉,斜偎半脸,再不愿理他。轩辕健知事已如此,忙去搂着她道:“莫要生气,我岂能不认,你是我妻子,从此一处,不分开才好。”伏羲谦闻言,亦抱着他,一脸儿含羞之态,二人又温存一番不题。
  女娲与轩辕媓在偏殿内等候,此时已见伏羲谦与轩辕健进来问安,女娲瞅一眼伏羲谦,见她鬓嫋波娇,桃花映面,心中已明白八九分。轩辕媓见轩辕健低头不语,就像是做了错事的孩子,一时忍不住偷偷抹泪儿。女娲挽着伏羲谦笑道:“媓姐姐,今天在太阳宫也坐了很久了,我们这就先回去了,姐姐若得闲时,便去蕊珠宫吧。”说着又对轩辕健道:“伏羲谦先回家里,过三日你便来接她过来,你的妻子,不要让为母操心才好。”轩辕健不答话,只是深深一揖,伏羲谦俯首拈带,一身的羞娇态度,瞅着轩辕健笑道:“夫君,三日之后便来接妾。”轩辕健低头嗯了一声。女娲才转身,轩辕媓就在身后道:“你别忘了放我姝涵回来,不然我可真要去蕊珠宫寻你了。”女娲转过脸儿一笑,而后就拉着伏羲谦的手儿走了。
  却说女娲与伏羲谦一转身便随一团紫光来到蕊珠宫门前,就见碧霞、碧玉、尚翠、精卫、婉镜、鹿慧、湘君、湘妃、妱翚、凫嬥等站了一排,翘首盼望。女娲便感觉出了事,忙赶去问道:“你们为何在此?”碧玉回道:“母后!你走后没多时,天兵就闯入宫里了,将小婢们都赶了出来,这会儿还在各殿中抄查呢!”女娲一听大惊,怒道:“快,领着少主暂往门楼躲避,我去看看是谁这么大胆!”说着便要进宫去看,才走两步又转头问道:“我的姝涵和㛞珠今在哪里?为何不见㛞珠出来躲避?”鹿慧忙道:“怕是在……在地牢里。”女娲转身就走,边走边笑道:“如此我就放心了。谁说我囚禁姝涵是错的?”众婢闻言,急忙簇拥伏羲谦去了门楼。女娲进入前院并未见天兵,又急入后园,只见数百天兵正围住瑶轩阁,将殿内的东西都搬到殿外,并且翻箱倒柜,乱砸一气。女娲怒火中烧,拔剑往前去,怒喝一声道:“大胆!尔等逆贼!敢来本宫府上作乱!”众天兵见是女娲提剑前来,都吓得低头垂手,不敢再动。这时,大理司执法大臣勾弋厸从殿内徐徐走出,径直来到女娲跟前,从袖中取出一道圣旨,瞅了一眼女娲,正色宣道:“天尊有旨,轩辕健欲行篡逆,私藏帝袍王冠,着令大理寺执法大臣勾弋厸前往蕊珠宫各殿查抄,但有罪证,即将轩辕健及宫中上下等众一体拿下!”宣毕,又对女娲笑道:“娘娘可曾听清楚圣旨?”女娲怒问道:“不知尔可搜出罪证?”勾弋厸笑道:“我来时已晚,罪证已被娘娘销毁,我岂能搜得到?”女娲听了大怒,柳眉倒竖,星眼睁圆,厉声问道:“何以见得?”勾弋厸笑道:“请问娘娘,那轩辕健与令爱现在何处?据我所知,方才娘娘带他们出宫去了,可曾将那帝袍王冠一同带走了?”女娲见勾弋厸如此嚣张,怒道:“我见你一班狗奴作乱,恨不得断尔之骨,揭尔之皮!尔等安敢放肆!”勾弋厸一听此话,转脸命令手下众兵道:“将女娲拿下!”女娲还不等天兵上来,一怒之下挥剑杀死几十个天兵,勾弋厸吓得面如土色,女娲冷笑道:“若不是看在你与婵嫣有些个瓜葛,又是我义女鹿慧之生父,本宫今日岂能饶你?”勾弋厸闻言,慌忙逃了出去,急往玉京宫报信。
  却说须菩提率二十万大军班师回朝,早就打听到勾弋厸虽然搜查了蕊珠宫,但女娲与亲人们皆平安,于是也未轻动,大军移交完毕,便入宫觐见笪殷顼。笪殷顼听闻轩辕昊大败而逃,被其所占星域尽皆收复,当下大喜,在神乐宫大宴众神,封赏众将。席间,笪殷顼频频举盏,好不快活,令道:“今大军凯旋,理应祝贺,着令内廷玺主婳郦起舞助兴。”元真童子忙去传召婳郦,不消一会儿便来到大堂之上,乐声响起之后,只见婳郦着帔顶髻出来,珠翠绮绔,肌肤莹澈,散香气扑,好不迷人。笪殷顼点头儿笑道:“起舞。”话音刚落,又一欢快音乐奏响,只见婳郦振袖倾鬟,腰细惊风,秋水澄澄,意态媚绝,秀色撩人。这席上,奉天司祭司大臣笪燕宝身旁坐了两人,一个名叫轩辕宇,一个名叫平茜星。此时,只见轩辕宇不由得神魂飞越,一双馋眼呆望着婳郦,意眩神驰起来。平茜星在一旁窥见,低声劝他道:“此女乃婳郦,虽说是个玺主,但也是天尊之嫔妃,我看你色眼眈眈,安敢望此?”轩辕宇闻言,笑道:“天尊令其舞,是为让我望也,我又何必客气?”平茜星摇头儿,一笑了之。
  酒过数巡,众神渐觉深沉,只等退席。这时候,笪燕宝旧病复发,又低唱浅酌起来。人逢喜事精神爽,笪殷顼见诸神欢快,令元真童子将笪燕宝和平茜星、轩辕宇叫到身旁就座。笪殷顼笑道:“本尊见尔等喜悦,必有可喜之事,何不讲来听听,与本尊分享?”笪燕宝醉眼惺忪,笑道:“天兵凯旋,岂非可喜之事?”笪殷顼摆手道:“本尊并非言此。卿既主奉天司已久,不知天廷时运如何?”笪燕宝醉意正浓,笑道:“微臣不知,天尊可问平茜星和轩辕宇两位大神。”笪殷顼惊道:“哦?二神是何来历,卿竟称之为大神?”平茜星和轩辕宇见问,即上前叩头,并自报家门,平茜星拱道:“臣乃是平茜氏族人神,祖居绘织星海,偶遇上神并获提拔,才得以在天廷奉天司效命。”轩辕宇叩道:“臣乃是轩辕氏族人神,祖居冰辰星海,幸得祭司大臣栽培,才得以在天廷效命。”笪殷顼打量他二人一番,问道:“既是笪燕宝举荐,定有大才,就请二位说说,当下天廷时运如何?”二神犹豫片刻,平茜星开始掐指念诀儿,而轩辕宇却目不转睛地瞅着婳郦。须菩提和钟颀见状,手里捏了一把汗,钟颀附耳于须菩提道:“笪燕宝酒后必失言,我看他大祸将至。”须菩提低声道:“军师何以见得他必是大祸临头?”钟颀低声回道:“少主若不信,稍候便知。”平茜星见轩辕宇陶醉婳郦舞姿,便轻轻碰了碰他手臂,轩辕宇仍未觉察,盯着婳郦,两眼放光。笪殷顼看轩辕宇盯着婳郦出神儿,问道:“本尊独爱玺主之舞,卿亦爱此女否?”轩辕宇一惊,定一定神,支吾了一下,然后拱手笑道:“臣岂敢。”笪殷顼笑道:“有何不敢,既有大才,本尊当重重赏赐才好,卿不必多虑。”说着即令婳郦前来,指着轩辕宇对她道:“此乃天廷俊才,本尊将你赐与他为妻,汝愿否?”轩辕宇本以为笪殷顼席间玩笑,不料却被婳郦当真,盈盈一拜道:“妾领旨,谢主隆恩。”轩辕宇见状,大惊失色,慌忙跪道:“天尊恕罪,臣岂敢有此妄念。”笪殷顼闻言,哈哈大笑起来,而后让婳郦退下。笪殷顼又问道:“爱卿不必拘礼,告诉本尊,天廷时运如何?”轩辕宇回道:“臣不知从何说来。”笪殷顼听了这话,顿时觉得不妙,强颜笑道:“卿但说无妨。”轩辕宇拱道:“臣以为天廷时运不济。”须菩提和钟颀闻言,心里暗叫不好,再看那笪殷顼已然脸色大变,故作惊讶,问道:“时运不济?那本尊帝祚若何?”平茜星回道:“帝运岌岌。”笪殷顼越发如坐针毡,低声问道:“时运不济,帝运岌岌,如此说来,本尊不能长久?”平茜星和轩辕宇此时已汗不敢出。笪殷顼起身踱步,众神皆向他看去,殿内鸦雀无声,忽然就听笪燕宝醉汹汹唱道:
  【殿堂紫气飘清香,龙廷妍音绕歌梁。】
【畅饮玉液举琼觞,却把时运说短长。】
【群神不知观星宫,雨覆云过真龙降。】
【翊翊鸾绡飞凝脂,翩翩起舞为谁忙?】
  众神一听,惊得一身冷汗,瞬时酒也醒了,面面相觑,言不敢出。钟颀低声道:“笪燕宝死期将至。”须菩提闻言,瞪大眼睛看笪殷顼,又见平茜星和轩辕宇跪在地上战栗不停。笪殷顼勃然大怒,指着笪燕宝喝道:“狂悖之徒!狂悖之徒!”笪燕宝哈哈大笑,笪殷顼越发恼怒,吼道:“御卫大臣何在?!把这个恃才傲物的狂徒即刻打下界去!”笪殷郇得令,领着几个御卫前来,将笪燕宝牵出。笪殷顼怒气汹汹地瞪了平茜星和轩辕宇一眼,随即拂袖而去。不一会儿,又见婳郦来到平茜星和轩辕宇面前,欠身道:“天尊起驾太真殿,有请二位前往侍驾。”平茜星和轩辕宇慌忙起身,匆匆跟随婳郦去了。
  且说笪燕宝酒醒,方知自己闯下大祸,但悔之已晚,笪殷郇领御卫将他押往南天门,要投他下界。在南天门时,笪殷郇令门神为笪燕宝取来戒公汤。笪殷郇将汤递给笪燕宝,笑道:“祭司大臣,想不到你亲手制造的美味,今日也要你亲自品尝了。”笪燕宝闭目不言,心内暗思道:“我所制的戒公汤,自有办法避免尽忘三界之事,至少也会记得一半,你们能奈我何?”笪殷郇见笪燕宝不接,心内亦暗思道:“笪燕宝乃是仪妃娘娘之兄,我若灌他喝这戒公汤,他必会忘尽仙界之事,投生于凡间,便无任何神力,他若在凡间不好,仪妃必然忌恨我,不就是一个嗜酒如命的狂徒么?与我无害,我又何必因他而得罪仪妃。”想到这里,便又端着戒公汤去了门楼,将杯中之物偷偷换成一杯酒水,而后又出来,送到笪燕宝嘴边,笑道:“我担心此戒公汤力弱,故而又添了些个,你满饮此杯,到了界下什么烦恼也没有了。”笪燕宝不理不睬,宁死不饮,忽然大骂道:“尔等奸佞,落井下石,不得好死!”笪殷郇怒道:“你已是有罪之人,安敢多言!还不快喝!”说着抽出利剑。门神忙接过杯盏,对笪燕宝道:“大神,饮了此汤慢上路,凡尘多难轮回苦。”笪燕宝抬眼见门神泪眼凄凄,一时心酸,便也跟着落泪,接过杯子一饮而尽,顿觉味道不对,他瞥了门神一眼,又见门神给他使个眼色,心里明白三分。这时,南天门外已升起五色彩云旋涡,笪燕宝知道这便是去冥界的通道,于是大喊一声:“吾去也!”说着就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第二十九章
密谋害帝
〖笪殷顼密谋欲害龙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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