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古(精校)第23部分在线阅读

　　话说女娲面圣请奏出兵讨伐笪殷昊，玉帝不准，于是肚里窝着怨气，才回蕊珠宫，不到一盅茶的功夫，元真童子就来宣旨，令她率兵出征。女娲心里纳闷道：“方才我请奏出征，圣上不准，怎的不消一会儿又令我出征？”思前想后，不明所以，又暗思道：“不论如何，肯让我出兵就好，事当以大局为先。”女娲稍作安排，二度进宫，召钟颀、涂山阂、杨天佑、天蓬、武德等来文武殿商议进兵之策。
　　西麟星，笪殷昊王宫后花园。当下笪殷昊携玄女和后宫嫔妃来至燕亭，见那七宝花儿开得蓓蕾朵朵盈枝，叶儿婀娜半卷，芬芳扑人眉梢。玄女细细赏玩，不禁赞道：“这花儿光彩晃曜，香气郁然，果与此间众花儿不同，异趣盎然，西麟星有此仙品，疑是从仙界移来的。”笪殷昊笑道：“爱妃果然好眼力，此花儿可是顼儿自西极灵界移来的，道是七宝花，系如来佛祖发念，于七宝池中化出水晶、宝石、白玉、紫金、珊瑚、玛瑙、琉璃，遂生七宝花，所以绽放时尽做彩色。顼儿往灵界求得这一株，很不容易呢！”说罢又携玄女步入亭中，见肴馔美酒已经摆好，遂入席欢饮，又令众人神婢子们在亭旁歌舞。笪殷昊满心大悦，连进数觥，正要与玄女及妃嫔举杯，忽见笪殷顼火急火燎跑来，一边大喊道：“父王！母后！”玄女大惊，起身问道：“我儿怎么了？何故惊慌？”笪殷顼急道：“玉帝已下旨查抄潜邸，舅舅及家小皆被他拿了！”玄女闻言，花容失色，问道：“可是天极星麟鹤宫？”见笪殷顼点头如捣蒜，玄女那腰肢儿一软，瘫倒在地上。笪殷昊忙搀扶起玄女，一边怒道：“哼！本王上表玉帝，愿称臣纳贡，就是因家小尚在麟鹤宫，让其勿扰，谁料想这贼言而无信，竟将他们拿了！”说完起身，咳地闷叹一声，拔出利剑狠狠扎在地上，背后长发也甩在了胸前。笪殷顼拱道：“父王，当下怎么处？”笪殷昊抬手又将长发撸到背后，怒道：“传本王号令，发兵二十万，先取鹿雅星，而后直捣天阙！”笪殷顼得令，急忙布置去了。
　　笪殷昊自为主将，笪殷顼、震硉、白虎神、朱雀神、玄武神为副，率二十万大军向鹿雅星横冲而去。女娲接到鹿雅星守将涂山阂急报，令天蓬和镇天副将戌闰靖驻守天廷四门，令钟颀为军师，镇天元帅须菩提、文武殿辅神杨天佑、镇天将军戌闰圱、武德星君为副，亲率二十万神兵准备迎敌，此时又听到探兵入报道：“娘娘，笪殷贼军已至河灵星。”女娲令钟颀取来星图察看，见河灵星北靠天灵星，南倚鹿雅星，于是令道：“须菩提、戌闰圱、武德听令！”须菩提、戌闰圱、武德三人出列，拱道：“末将在！”女娲令道：“你三人率十万天兵直取天灵星！”须菩提问道：“贼兵在河灵星扎营，母后为何令我等攻打天灵星？”女娲答道：“本宫自率十万大军去救鹿雅星，你三人只打天灵星就是了！”武德星君恍然大悟，笑道：“这便是一个好计！”须菩提拱道：“母后，笪殷昊闻报定会令笪殷顼去救天灵星，孩儿以为，那笪殷顼有照石在身，其力可敌十万大军，万不可轻敌，不如让武德率八万大军先去天灵星，我与戌闰圱将军领兵两万去半路截杀笪殷顼，先消灭其锐气，如此可获全胜！”女娲笑道：“所言极是，我却未想到这一层，就依你之计吧。”须菩提与武德星君领命，各分兵去了。
　　笪殷昊大军扎在河灵星，忽然接到探兵来报道：“玉帝已下旨处死了平茜氏和勾弋侢一干家小！”笪殷昊脸色大变，怒道：“此番一战，定将那玉帝碎尸万段！”当时急火攻心，就卧病在榻了。还未喘息定，又听到探兵进来报道：“大王，那女娲令须菩提率十万大军直捣天灵星去了！”笪殷昊又惊又俱，从榻上翻起，喘息道：“女娲奸诈，欲分我兵力！速传我顼儿进来！”探兵急出，一会儿笪殷顼忙入，笪殷昊令道：“天廷攻打天灵星，你速率十万大军前去御敌，天灵星决不可丢失！”笪殷顼叹道：“父王，只怕现在去救，为时已晚，天灵星遥远，待孩儿未到，恐怕已被须菩提取了。孩儿以为，如今不可分散兵力，应当一鼓作气，直取鹿雅星方为上策！”笪殷昊咳嗽一阵子，喘得脸红脖子粗，指着笪殷顼，怒道：“幼稚小儿！天灵星一旦有失，其余诸星都难保全，你不得疑惑，速速去吧！”笪殷顼顿脚，拱手急道：“父王，孩儿若取了鹿雅星，那女娲自会令须菩提回军来援，天灵星之危将不战而解，此时孩儿分兵去救天灵星，正中女娲分兵之计！父王为何不察？”笪殷昊怒喝道：“快去！你胆敢抗旨不遵？”笪殷顼无奈，只得领五万兵马去救天灵星，临行前对震硉道：“我只领五万兵前去，将军可自领十五万兵攻打鹿雅星，我父王不懂用兵，你且不可按兵于此，否则我军必败无疑，将军切记！”震硉应了，笪殷顼率兵急赴天灵星不题。
第十七章
飞马斩将
〖菩提徒手大败笪殷顼〗
〖戌闰飞马斩将真英雄〗
　　却说笪殷顼率五万大军开往天灵星，行至半路，不料须菩提忽然杀出，一时间慌了神，又急又气。须菩提拱道：“师弟，欲往何处去？”笪殷顼瞪眼问道：“须菩提！你别欺人太甚！几次三番与我作对，几次让你侥幸逃脱，莫非以为我怕你不成？”戌闰圱见敌军行兵布阵，五万之众瞬间排成一字长蛇，气势凶猛，于是在一旁低声劝道：“少主，敌军势大，我方仅两万兵，须小心应对……”须菩提低声回道：“笪殷顼好斗，故是仗着照石在身与我单挑，无关兵多兵少。我曾试过，他虽有照石，而与我不过打个平手，我若挫其锐气，敌军见他不能胜我，必然心虚，此时你再率兵掩杀过去，敌军必败！”戌闰圱道：“就依少主。”须菩提对着笪殷顼笑道：“师弟，别以为你有照石就能赢我，不如咱们单枪匹马战几回合，也好让阵前两军看看如何？”笪殷顼二话不说，抟转双手，调气入身，只见万道蓝光流动，两军阵中立时感到一股强波袭来，撩得跨甲战袍乱颤。戌闰圱大吃一惊，骤然变色，急忙道：“少主千万当心！”须菩提不慌不忙，已然调气入身，抟转双手，念起了驱五雷诀儿，一时天昏地暗，飞沙走石起来。
　　阵前两军哪里见过这般法力，惊得目瞪口呆。只见笪殷顼突然合掌击出，三道蓝光射向须菩提，须菩提出掌迎击，也有三道紫光射去，两处光芒撞在一起，猛如飓风，顿时天摇地动。接着你一掌我一拳，从下打到上，从上打到下，万光交错，一如利刃，只把两军士兵吓得连连后退，惊呼不止。战了五六个回合，笪殷顼见须菩提猛攻，便想使出死招，一战而决胜负。笪殷顼取出照石在掌中拍两下，只见几道蓝光展开，又渐变成红光将自己包围，顿觉浑身充满力气，又调气入身，接连击出三掌。须菩提见有千万道彩光如金刀银剑般直刺而来，忙使出“玄冥掌”猛力迎击，三道金光立时射出，两光交织各不相让。两军未曾见过这一场恶战，还在愣神中，只听戌闰圱在阵前喊道：“出兵退敌！”话音刚落，两万大军一起杀出，敌军猝不及防，乱成一团，笪殷顼见状，怕大军有失，急令撤兵，率军逃去了。戌闰圱见须菩提无恙，上前道：“若此时追击，可擒笪殷顼！”须菩提道：“不可，笪殷顼五万大军毫发未损，若此时贸然去追，无异于垂饵于虎口！”说罢，率军回天灵星会师不题。
　　却说笪殷顼退回河灵星，见震硉并未出兵鹿雅星，怒问道：“我行军前令你攻取鹿雅星，你为何按兵不动？”震硉叹道：“非我不愿出兵，乃是大王阻止。”笪殷顼问道：“我父王现在如何？”震硉回道：“大王令我等驻守河灵星，自领二十万大军回西麟星了。”笪殷顼长叹一声道：“河灵星暂无妨，女娲自不敢贸然前来，你自驻守，我回西麟星面奏父王，请他出兵！”说罢急往。来到西麟星王宫，步入正殿却不见一人，又去后宫，见门外有侍婢把守，里间传出淫声浪笑不绝于耳，笪殷顼气汹汹闯入，其中一婢子大叫起来，笪殷顼大怒，照头一剑劈死，其余侍婢吓得瘫软在地，不敢出声。进入南宫，眼前红绡纤素，鼻边珠络飘香。笪殷顼握剑进入内殿，隐约看到雾绡细纱中，笪殷昊搂两个嫔妃睡在宝枕上，娇喘莺莺，香息微微，姣容映着腰肢露玉。嫔妃听得有人进来，侧眼斜顾，见笪殷顼持剑怒视，一时吓得她噤若寒蝉，双手儿掩口战栗。笪殷昊见被儿子撞破，恼羞成怒，指他吼道：“你！出去！快出去！”笪殷顼气不打一处来，甩帘而出，直往中宫去找玄女。进入殿堂，见玄女坐在窗前抹泪儿，笪殷顼便知她伤心，问道：“母后这是何故？”玄女泣道：“为母劝你父王计议军事，他却被后妃所迷，一概不理，为母斥责后妃，不料被你父王当面掌掴，为母岂能不忧伤？”笪殷顼怒道：“孩儿去杀了那贱婢！”玄女慌忙拉住他道：“我儿不可如此！你父王岂能饶你？”笪殷顼顿足怒道：“天兵将杀来，情势危急，父王不思抵御，皆美色所误！他不饶我，天兵又岂能饶他！”玄女惊道：“战事如何？”笪殷顼叹道：“孩儿去救天灵星，大败而归，天灵星失守！”玄女忙道：“你速往南宫报于你父王，岂容耽误！”笪殷顼急往南宫去，还未入殿，就听身后震硉急道：“少主！武德星君率八万大军掩杀而来！”笪殷顼大惊失色，忙令道：“快去御敌！”震硉叹道：“大王有令，不得动一兵一卒，如何御敌？”笪殷顼无奈，又叹一声，怫然转身，疾行往南宫。笪殷顼入得宫闱，又听得里间娇啼不胜，踌躇一会儿，持剑闯入，榻上春情，一映入眼中。两个冰雪玲珑的妃子见状，春梦初惊，撩乱鬓云，玉钗斜横，扯过锦被遮住玉体。笪殷昊抬头一看，大惊道：“逆子！谁令你进来的？手持利刃，你要弑父不成？！”笪殷顼怒将剑按入鞘中，笪殷昊披着锦袍下得榻来，上前照笪殷顼脸上劈了一掌，笪殷顼踉跄退了几步，怒视他泣道：“父王借我之力侥幸取得诸星域，大战在即，父王却在这里淫逸……”还未说完，笪殷昊喝道：“住口！住口！住口！”笪殷顼怒道：“武德率兵杀来，父王将何以御敌？”笪殷昊一惊，慌忙道：“武德率军而来……快！我儿快率兵出击！”笪殷顼急出，传令震硉、白虎、朱雀、玄武等，率二十万大军破门杀出。
　　武德星君见笪殷顼率兵倾巢而出，那笪殷顼怨气填胸，又添新恨，一路猛攻猛杀，又借照石之力，顷刻间，武德八万大军大败，伤亡惨重，后来所剩无几，武德星君无奈，只得逃往天灵星去。笪殷顼率兵紧追不舍，来到天灵星，却见星门两侧旌旗蔽日，恐有埋伏，只得在门外观望。等待一会儿，笪殷顼不耐烦道：“星门外不见一兵一卒把守，我疑此间只有驻星守将与三万兵力，须菩提大军未必在此，不如杀将进去，取了此星再说。”震硉拱道：“须菩提有驱五雷法，又有玄冥掌，门内情形不明，必有应兵，少主不可轻进，以免中他埋伏。”笪殷顼一听此言，怒道：“须菩提小术何足为异，我有照石加力，万人莫敌，此时正好砍开星门，生擒这厮，以泄前时其半路偷袭之愤！”说完便下令攻入。
　　涂山阂早就听得敌军来犯，令数万兵于门内坚守。须菩提闻报，和戌闰圱正欲提兵杀出，却被涂山阂拦下，拱道：“笪殷贼不堪一击，何劳二位亲征，我麾下良将颇多，笪燕靖和笪燕凌尤其勇猛，皆愿为先锋，先挫逆贼锐气，倘若不胜，少主与将军再出战不晚！”须菩提忙道：“贼二十万大军，我军不足八万，即使全军出击也无胜算，将军不可轻敌！”涂山阂笑道：“本将亦有此忧，故而先遣二将去挫他锐气！”说完急令二将迎敌，又对须菩提道：“少主自与逆贼交战，本将接到娘娘密令，率本部三万人马开赴南天星御敌。”须菩提问道：“南天星并无贼兵侵犯，我母后为何令你去那里？”涂山阂拱手笑道：“娘娘妙算，知那笪殷顼必逃往那里，故而令我守株待兔。”说罢即率兵自后门而出了。
　　话说笪燕靖和笪燕凌二将领命，挥起剑戟，打马飞出，戌闰圱观其背影，摇头叹道：“为何令他二人出战？此二人乃无名之辈，不是前去送死么？涂山阂如此安排，意在杀此二人！”须菩提沉吟道：“涂山阂用兵谨慎，只当一探虚实。”说罢，就见笪燕靖和笪燕凌二人已冲到阵前，还未出招，只听那震硉一声大喝，二人便魂飞魄散，仰面栽于马下。笪殷顼忽然见星门杀来二将，以为是何等英雄，不料却被震硉喝死马下，不禁哈哈大笑起来。戌闰圱怒道：“震硉嚣张，笑我军中无人，逆贼士气必大振，我去会一会此贼，灭一灭他的威风！”说着便跨上天马，须菩提忙拦下，笑道：“贤弟，那震硉乃笪殷昊以照石所造之元神，英勇过人，你能敌么？若不能敌，让我去便好！”戌闰圱冷笑道：“少主勿小视我也，震硉乃我囊中物！”说着纵马飞出。笪殷顼大笑未止，忽见星门内又杀出一将，举目一看，问震硉道：“认得此贼么？”震硉道：“镇天将军戌闰圱，虽有耳闻，但未曾交手，我先派几个兵去扰扰他，看他有何本领。”说着就令二十个兵挥戈迎去。戌闰圱挥大刀一马飞驰，连斩十八人，直冲到震硉面前，望着他的头就挥刀劈来，震硉大叫一声道：“好家伙！”便飞起来举矛相迎。两个人一马一步，一来一往，好一场恶战，不下五十回合。戌闰圱坐在马上和震硉交手，也觉十分吃力，暗思道：“此贼果然厉害，不可使他有喘息之机方好，乱杀一通，若不赢他，也可灭其威风。”一边想着，又大喝一声，猛挥一刀劈来，震硉急忙躲过，戌闰圱借此空当儿，翻身下马，飞步又战三十回合，仍胜负难分。笪殷顼在阵前观看，不觉兴趣超然，肚里转道：“不料仙界还有这等人物，果是一员猛将！”须菩提早看准时机，心里也想道：“戌闰圱如此酣战下去，最终两败俱伤，误了战机，我看笪殷顼那厮看得入迷，不如乘机率兵掩杀过去，那厮必败无疑。”笪殷顼扶着下颌正看得精彩，忽见须菩提引五万天兵从天门杀出，直捣中军而来，敌军不曾防备，笪殷顼不及下令，敌军已然大乱。笪殷顼一时慌了神，大叫道：“我中奸计矣！快撤！快撤！”震硉本想再战，见笪殷顼、白虎、朱雀、玄武等领兵逃遁，只得停手，掉转飞逃，一边叹道：“笪殷顼法力无边，并非贪生怕死之辈，只是一度被蛇咬，十年怕草索而已！”须菩提大喝一声道：“快追！”戌闰圱又跟大军追去。须菩提一边追赶，一边大喊道：“圣上有旨，捉住笪殷顼者封将军，杀死笪殷顼者封正神！”笪殷顼不听便罢，听了更是惊慌，见身后天兵如潮，鹰视狼顾，早就忘了身上还有照石，只顾逃命，震硉紧跟逃去，将白虎、朱雀、玄武和众兵远远抛在后面，戌闰圱飞马追上三神，只两三回合，就将玄武神挑于马下，戌闰圱正要再补一刀，直取他性命，忽见白虎神提枪奔杀而来，大喊道：“狂贼！安敢伤我手足？快下马受死！”戌闰圱原地不动，只等他冲杀过来，白虎神才挥枪，就被戌闰圱猛劈一刀，白虎神两眼一翻，跌于马下。戌闰圱见玄武神于地上挣扎，骂道：“好贼势！两刀不死，可惜了娘娘造的天界正神！”骂着挥刀又砍，却见朱雀神又持双锏杀来，喝道：“安敢杀我贤弟！快拿命来！”戌闰圱猝不及防，左臂正中一锏，勃然大怒，回转头来，挥起大刀便将朱雀神斩于马下，又打马转回，一刀结果了玄武神性命。正是
　　【飞马斩将真英雄，星门阵前气势汹。】
【勇战逆贼戮其魂，留得威名振三军。】
笪殷顼一路飞逃，只得就近逃往南天星，涂山阂与驻星守将佽辛廉早已领兵等候。笪殷顼勒马站定，远眺而去，见星门外铠胄兜鍪，杀气腾腾；缨拂彤霞，遮天蔽日；旗幡招展，威风凛凛，上书“【女娲】”二字，金光耀目。笪殷顼对震硉道：“女娲怎么在此？”震硉回道：“女娲有军师钟颀，听说此人为内廷天卜神，有未卜先知之能，怕她早就料到我们会来这里。”笪殷顼不知涂山阂虚张旗号，壮其声势，一时心中惧怕，忙道：“女娲诡计多端，不可与之争锋，我们率大军暂避他处，再作良图。”说罢，率二十万大军徐徐退去。笪殷顼进退不能，只得在半途扎营，独坐帐中，正想此后前路渺茫，好生愁闷。急闻震硉来入报道：“大事不妙！白虎、朱雀、玄武皆被戌闰圱斩杀！”笪殷顼闻三神阵亡，又惊又怒，拍案道：“女娲在南天星，鹿雅星无天兵镇守，即刻发兵，直取鹿雅星神府！”说罢又率大军直奔鹿雅星而来。女娲得知笪殷顼领二十万贼兵杀来，即往星门阵前观战，那笪殷顼与震硉率军前来，又见星门外旗幡招展，上书“【女娲】”两个金光大字，一时摸不清头脑，问震硉道：“女娲方才还在南天星，为何又在鹿雅星？”震硉回道：“女娲果然诡计多端！”笪殷顼怒道：“几番逃窜，犹如丧家之犬，使我大军斗志丧尽，此番非战不可，决个胜负！”女娲见笪殷顼来攻鹿雅星，知他必有决战之心，即令杨天佑迎敌。杨天佑引兵十万杀出，于星门外列阵，震硉欲飞马前去，笪殷顼道：“将军留于阵中，我去会这厮！”震硉道：“天廷一将而已，何须少主亲自出马？”笪殷顼道：“杨天佑好战，又得女娲私授大法，你非其对手。”说完飞身去迎，杨天佑见笪殷顼亲自来战，便一掌击出，只见三道红光直袭笪殷顼，不料笪殷顼只一挥手，周身便被一团奇异红光包围，犹如护罩，三道红光前去，化为乌有。笪殷顼喝道：“天佑，你小法安能胜我？还不下马受死！”杨天佑知道笪殷顼有照石在身，法力无边，又使出女娲所授“殪龙二掌”再战，不过两回合，便被笪殷顼打得败下阵来。杨天佑又令先锋一万出阵去战，皆被笪殷顼几招化成青烟，杀于阵前，杨天佑惊道：“此贼凭照石之力，视我一万大军如无物！这可如何是好？”笪殷顼大吼道：“天佑，还不来降，更待何时？！”杨天佑怒道：“逆贼休想！”笪殷顼大笑道：“谁能敌我？！”话音刚落，只听一个声音从天而降，道：“我能敌你！”笪殷顼抬头一看来者，大吃一惊。
第十八章
玄女进宫
〖饮恨提头笪殷顼请降〗
〖寻欢失政玉帝囚忠义〗
　　却说笪殷顼一时杀红眼，正欲斩杀杨天佑，却听到有人喊道：“我能敌你！”众将看去，原来是须菩提飞身而下，笪殷顼见状，恨上心头，不容分说就打斗起来，一个身上有照石，有无边法力，一个曾得轩辕健点化，有不测之大能，两人恶战几十回合，直战到精疲力竭也难分高下。震硉于阵前观看，见笪殷顼被须菩提缠住，又怕女娲下令突击，便令二十万大军出战，谁知被早埋伏好的戌闰圱、武德星君领五万天兵突然杀出，一时二十万大军被拦腰截断，杨天佑见状，急令十万大军出击，前后夹击，震硉二十万大军一乱涂地，慌不择路，溃不成军。
　　女娲见时机已到，派出传令兵道：“传本宫军令，全军追击逆贼，直取西麟星神府！”传令兵飞出，直奔须菩提与杨天佑、戌闰圱、武德四将，传了女娲军令，天兵见贼兵逃窜，士气正旺，一路追杀去了。杨天佑又令众兵大喊道：“格杀笪殷顼！活捉笪殷昊！”这一喊让笪殷顼方寸大乱，也顾不上与须菩提韧战，只得飞逃而去，震硉急道：“少主为何罢战？”笪殷顼道：“我军已乱，只你我二人焉能取胜？速速整军去救西麟星！”须菩提、杨天佑、戌闰圱、武德见笪殷顼败逃，一路奔杀，克宗神、水镜、麒麟、大熊、夸尺、爵骑、猎户、朱雀、无尘、英明、凤子、绘织、双龙、南王、金树、天网、天灵、河灵诸星，逆贼闻风丧胆，纷纷归降。笪殷顼十万大军望风而溃，各自逃命去了，震硉见大势已去，急奔往西麟星王宫告急。
　　笪殷顼集结残部十万，急欲奔往银蛇、圣安、白虎、天狮、玉狮、天兔、天平、天狼、乌枭诸星域，以图保卫西麟星。不料大军方动，就被女娲亲率十万大军迎头重击，又有须菩提、杨天佑、戌闰圱、武德在阵前助战，一时斩首万余级，多数敌军缴械投降，女娲夺得兵器、天马无数，一战大捷，收复银蛇、圣安、白虎、天狮、玉狮、天兔、天平、天狼、乌枭诸星域。笪殷顼十万大军已所剩无几，只好逃往西麟星而去，女娲急令须菩提、杨天佑、戌闰圱、武德星君率全军围攻西麟星，连同降兵三十余万，浩浩荡荡向西麟星开去。
　　笪殷昊正在宫中与嫔妃把盏，一头是玄女颦蹙独坐，一头是笪殷昊搂抱着雾鬓蓬松、绡衣不整的二美妃恣意调笑，尽情献媚，千般娇态，万种风流。正在欢乐，忽然见震硉连滚带爬进来，便知大事不妙，玄女与二嫔妃惊得花容失色，纷纷站起。笪殷昊忙问道：“震硉，为何如此惊慌？”震硉张口结舌，双目圆瞪，手指门外半晌说不出话来，笪殷昊暴跳如雷，上前一把揪住震硉，喝问道：“究竟何事？！”震硉哭道：“大王！女娲率天兵三十万前来，大王所统之星域尽皆失去了！”笪殷昊惊惧不安，急问道：“啊？女娲现在何处？”震硉道：“就在星门外！”笪殷昊闻报，一时急火攻心，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拔剑，踉跄几步，又大声问道：“我顼儿何在？我顼儿何在？！”玄女与二嫔妃见此情景，吓得胆裂魂飞，都逃去了，宫中一时大乱。笪殷昊心底涌起悲凉，叹息道：“今有此祸，皆我之过。”话音刚落，就见笪殷元、大庭岘、五龙炙，勾弋厸、平茜寐纷纷入内，震硉急出外探查军情。笪殷元见笪殷昊垂头丧气，长吁短叹，于是向门外一挥手，他的三个儿子笪殷汤、笪殷郇、笪殷卓依次入内，跪伏于笪殷昊面前。笪殷昊叹道：“卿等各自去逃命吧。”笪殷汤乘势跪下，叩道：“大王，在下有一计，可解眼下之急。”笪殷昊不禁皱眉，叹道：“女娲来了，女娲来了。”笪殷汤问道：“大王与那女娲同出一门，也不过是大王的师妹而已，为何大王对她栗栗危惧？”笪殷昊斜睨他一眼，叹道：“你们晚辈知道什么？我那个师妹，别看她长得柳弱花娇，实则是个男人性情，异常犷悍，与她较量，败多胜少。”笪殷汤又道：“在下有一计可敌女娲。”笪殷昊有气无力，问道：“卿有何计？”笪殷汤拱道：“请大王修书一封，在下愿往轩辕昊和伏羲昊二王处求援。”笪殷昊摆手，冷笑道：“轩辕昊乃玉帝之父，恨不得本王速死，伏羲昊乃女娲之夫，他们岂肯发兵来救？”说完叹息起来。平茜寐上前拱道：“大王，此计虽非上策，但不妨一试。如今两位大王割据一方星域，可谓唇齿相依，若我被天廷消灭，天廷定会乘势而进消灭二王，他们焉能坐以待毙？”笪殷昊闻言，犹豫不决，此时又忽然听到殿外笪殷顼喊道：“父王！父王！”
　　笪殷昊见笪殷顼回宫，浑身伤痕累累，目不忍睹，急问道：“我儿，你可是来救为父的？”笪殷顼跪地哭道：“父王，二十万大军覆没，孩儿兵败至此，请求父王和母后出宫避逃。”笪殷昊瘫坐在地，叹道：“逃往何处去？”笪殷顼摇头道：“此时不知道，先逃出去再说。”话犹未了，又见震硉入报道：“大王！女娲大军兵临星门外了！”笪殷昊大惊道：“啊？！如此，我命休矣！”笪殷顼见笪殷昊已是六神无主，急忙去寻玄女，来到中宫，见殿内轩窗半掩，红绡欹垂，空无一人，又急忙转往别处去寻，才穿过长廊，抬头瞥见二位嫔妃倚柱低泣，笪殷顼不见则罢，一见怒火腾升，噌地拔出利剑，朝二美人走去，二妃见他持剑前来，顿时胆战魂惊，玉容惨淡，红袖颤颤，连连后退，笪殷顼逼近，剑指二妃斥道：“好个祸国误君的淫女！”二妃珠泪沾襟，连连求饶，笪殷顼岂肯罢手，连刺几剑，二妃当场毙命。笪殷顼收剑急去，在后园玉亭中找到玄女，见她已是神情恍惚，面无血色，笪殷顼跪地泣道：“请母后随孩儿逃离！”玄女一语不发，笪殷顼搀起她就走，才出亭子，抬头却见笪殷昊提剑而来，嘴里不停道：“我先杀你，我先杀你！”笪殷顼又上前，夺下笪殷昊手中剑，泣道：“父王！快随孩儿逃出宫去吧！”一时，震硉、笪殷元、大庭岘、五龙炙、勾弋厸、平茜寐、笪殷汤、笪殷郇、笪殷卓等皆赶来了，跪在地上请求笪殷昊出逃。笪殷昊已神志不清，只被众人架着乱跑，才来到宫门前，就听到星门外杀声震天，再定睛一看，前后二门已被堵得水泄不通。笪殷顼见插翅难逃，放下玄女哀叹道：“大势已去，已难逃出了，我只有出宫请降，或可保大家一命！”笪殷昊瘫软于地，喘息道：“顼儿，顼儿，你前来，为父有一计，可保你母子平安。”笪殷顼扑通跪地，哭道：“父王，如今这死棋肚里还有个甚仙着？”笪殷昊喘道：“我儿，你这就砍下为父首级，投奔女娲，如此便可保你母子二人！”笪殷顼大惊，痛哭道：“父王！欲叫儿弑父么？！”笪殷昊急道：“我儿！为父将死之人，何惧一死，你听父王之言，提为父之首级去见女娲，只说几番造逆都因为父所逼，今见娘娘攻来，故杀父来投！只求保全你母子二人。”笪殷顼摇头，泣道：“父王，此计焉能瞒过女娲，她已兵围王宫，就等我们束手就擒，此时去投，女娲焉能相信！”笪殷昊叹道：“女娲即使不信，也会念及为父与她兄妹之情，绝不会为难你母子二人。为父此计，只为给那玉帝看，将来你必入得天阙，为我报仇！”笪殷顼不敢从命，只是摇头哭泣，震硉等众人见状，皆痛哭流涕。笪殷昊捡起利剑握在手中，喝斥道：“顼儿，你这般心慈手软，何能成得大器？！顼儿！过来取头！”说完便挥剑自刎。众皆大惊，玄女扑上尸体，大放悲声。笪殷顼扶起玄女，目光恍惚，听外面喊杀声渐近，只好跪地三叩，又举起利剑大喊一声劈下，笪殷昊便身首异处了。笪殷顼满脸血迹，提着头颅奔向星门。女娲正在门外等候，见笪殷顼提着一颗头颅出来，暗吃一惊，忙挥手止战。见笪殷顼跪地哭道：“贼首已枭裂，祈求娘娘饶恕！”女娲与须菩提、杨天佑、戌闰圱、武德星君走过去，女娲仔细一看，原来是笪殷昊首级，一时头晕目眩，“啊！”的一声，晕厥于地，须菩提慌忙扶起，女娲大哭一声，唤道：“三师兄！”唤着，眼泪奔涌而出。女娲转身，怒目瞋视笪殷顼，问道：“逆子安敢弑父？”笪殷顼叩首泣道：“笪殷顼率众请降，今父逼我造逆，今杀父来投，唯求姑母怜悯，饶我母子不死。”女娲听得一声“姑母”，更是长泪不绝，一言不发，猛地挥手甩了笪殷顼一记耳光，令人将他和玄女一起绑缚，令须菩提和武德星君押往天阙，暂入天牢。
　　女娲带领杨天佑和涂山阂、戌闰圱查抄王宫。到东宫一处偏殿时，忽听见屋里有人抚琴，音律美妙，犹如林籁泉韵，不禁暗惊道：“此间已是家破人离，谁人能处之泰然？”于是进入看去，见有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子，娇蹙愁眉，时而娇波回倩，时而倾环低面，独自在案前抚琴，毫无半点儿惊慌之色。涂山阂、杨天佑和戌闰圱见状，抽出利刃站在左右，女娲使了个眼色，三人才徐徐退下，戌闰圱转身时，却见少女不经意回眸，惊鸿一瞥，不觉呆住。女娲近前，以剑锋一按琴弦，乐声戛然而止。女子盈盈站起，欠身不语，女娲问道：“你是谁家女子？叫什么名字？”女子细声答道：“我是勾弋厸之女，小名鹿慧。”女娲笑道：“可是守将勾弋厸之女？”鹿慧小声答道：“正是。”女娲又问道：“你母亲在何处？为何是你一个人？”鹿慧答道：“自小未见过母亲，只听父亲说她在冥界任职。”女娲惊问道：“你母亲叫个什么？”鹿慧问道：“你要杀我父母么？”女娲笑道：“不杀，本宫只问逆贼，焉能乱杀无辜？”鹿慧莺莺道：“我母亲叫婵嫣。”女娲听了，更是大吃一惊，暗思道：“原来是孟婆之女，却怎么会在这里？”女娲一时也顾不上细问，便牵着她的手儿，问道：“人皆逃去了，你为何不逃？”鹿慧答道：“逃也是死，不逃也是死，倾巢之下，安有完卵？”女娲闻言，感慨不已，令涂山阂将鹿慧领出，吩咐道：“鹿慧有胆有识，好女子也，不必入册奏报，就安置于蕊珠宫为婢吧。”涂山阂遵命，安排鹿慧与其女涂山婞暂住鹿雅星海神府。女娲又令杨天佑、戌闰圱二将搜索各宫各殿，将笪殷元、笪殷汤、笪殷郇、笪殷卓、大庭岘、五龙炙、勾弋厸、平茜寐等残余近千，一网打尽，全部牵出投入天牢，听候玉帝发落，只有那震硉见势不妙，早逃得无影无踪了。
　　却说五龙炙下狱，帝妃五龙霙泪眼盈盈，对玉帝道：“妾兄如父，将妾养育大，今兄身陷牢狱，妾安能苟活？”玉帝见她玉容惨淡，也觉可怜，只是无奈道：“你兄造逆，罪在不赦！朕为天界之主，安能法外开恩，为众神所訾议？即使朕有心赦他，那女娲娘娘又岂能饶他？你教朕如何为之？”五龙霙一时气愤，怒嗔道：“圣上贵为天帝，岂能受命于女娲？”玉帝摇头不语，只是唉声叹气。五龙霙见玉帝不肯赦免，又往女姬那里哭闹，女姬唯疼爱五龙霙，见她伤心欲绝，不住安慰道：“勿忧，为母替你做主。”女姬偏爱五龙霙，是因为五龙霙生女最多，一共五个女儿，即天寿和天庆、天阳、天昌、天显；帝妃神农娫生两女，分别是天羽和天荣，帝贵妃妤嬛生一子，名叫笃娲。虽说玉帝嫔妃皆各有子女，然而女姬最爱五龙霙，听她哭诉，即牵着她的手儿来到卧龙殿找玉帝算账。玉帝见女姬来到，自然不敢怠慢，恭敬有加，百般顺从。女姬怒道：“你是玉帝，却时时被那女娲耳提面命，天廷大事儿都由着她做主，这倒也罢了，毕竟天王遗命令她辅政，可你竟然连自己的亲眷都庇护不得，你还是个什么天帝！”说完抱着五龙霙泪流不绝。玉帝被母亲这么一闹，一时也没了主张，只是道：“罢罢罢！朕赦免五龙炙就是了！”说完即召来内廷大臣笪燕寉，当面吩咐道：“朕欲赦五龙炙，你速去将他从天牢接出来。”笪燕寉领命而去，可是到了天牢，五龙炙拒绝出狱，对他道：“请转告圣上，为人臣者，君忧臣劳，君辱臣死，今我主笪殷顼和玄女皆在牢中，我身为臣子，既不能为他们分忧，也只有陪他们一死了！”笪燕寉无奈，只好又回来，将五龙炙所言一一禀报。玉帝闻言，心里窝火，便对女姬和五龙霙道：“朕赦免他，可他执意如此，这可如何是好？”五龙霙一听，又哭天抢地起来，女姬见状，又搂着她安慰半晌，转而又对玉帝道：“既然如此，你为何不将那笪殷顼和玄女也一并赦免了去？”玉帝惊呼道：“笪殷顼与玄女乃逆贼，朕岂能赦免了他们，朕既有心，而群臣岂能答应？”女姬怒道：“你是天帝，谁人胆敢抗旨？你金口玉言，只下个赦令，他们能怎的？”玉帝叹道：“五龙炙本为天廷守将，竟投贼而去，又随笪殷昊造反，本已罪无可赦，朕只赦他一人，已是迫不得已，如今母后又让朕将他们尽皆赦免，朕如何向女娲娘娘交代？”女姬勃然怒道：“女娲！女娲！又是女娲！你且看看，你还像个天帝吗？”玉帝垂头不敢说话。女姬问道：“那笪殷顼一个小儿，何罪之有？他父造反，与他何干？为母听说笪殷顼亲自砍下他父亲的头来归降天廷，这还不足以赦免他与他母亲的罪么？你若善待归降者，逆贼感怀你圣恩，自然愿来归降，你若惩治归降者，哪个逆贼还愿意归来？！”玉帝闻言，心里一动，吞吐道：“只是女娲……”五龙霙气鼓了两腮，泣道：“女娲又怎的？昔日须菩提杀死孟章神君青龙，女娲怎不问罪？她也有私心，妾为何就不能有私心？”玉帝惊道：“竟有此事？”五龙霙又大哭起来。玉帝召来笪燕寉询问，那笪燕寉正为二子笪燕靖和笪燕凌之死怀恨在心，听玉帝问须菩提杀孟章神君青龙一事，便寻思复仇，回道：“确有其事，昔日，须菩提仗着自己法力过人，全然不把众神放在眼里，不仅打死孟章神君青龙，前日天灵星一战，须菩提与涂山阂明知笪燕靖和笪燕凌二将非敌对手，竟强令出战，二将竟被震硉斩杀，如此狂徒，圣上若不严惩他，龙威何在？天威何在？”玉帝疑道：“朕以为女娲娘娘光明正直，无纤毫之私，不想她亦有偏私……”女姬瞋目道：“只因你软弱，女娲才如此猖獗。”玉帝愤然道：“朕欲拿须菩提问罪，然而兵权皆由女娲节制，如之奈何？”笪燕寉拱道：“只要圣上降诏，臣亲自缉拿他便是！”女姬忙道：“慢着！那笪燕靖和笪燕凌可是你儿子？你一人去缉拿须菩提，怕有挟私报复之嫌，众神焉能信服？”玉帝急问道：“母后有何良策？”女姬起身道：“此事安排精妙，方能消释众神之疑，还须委任一人。”玉帝思忖片刻，忽然拍手道：“有了！”女姬问道：“你有何人可用？”玉帝笑道：“朕倒是忘了，贵妃妤嬛有一子侄，名叫戌闰圱，现就在须菩提麾下任镇天将军，朕即封他为天廷御卫大臣，统领内廷御卫兵，让他去抓捕须菩提，众神断无疑惑。”女姬笑道：“我儿果然圣明，终于可自主了。”玉帝大喜，令笪燕寉道：“传朕旨意，封戌闰圱为御卫大臣，旨到以后，你二人即去擒拿须菩提问罪！”笪燕寉如获至宝，急往传诏，戌闰圱接旨，心里惊疑，然而也不敢抗旨，只得与笪燕寉领千名御卫直奔蕊珠宫拿人。
　　须菩提见笪燕寉与戌闰圱来拿他，听了诏旨，哈哈大笑一阵，怒视戌闰圱，笑道：“贤弟，此后，可来天牢把盏乎？”戌闰圱一时无地自容，回道：“奉诏而已，少主不必疑我。”须菩提从容就范，被打入天牢不题。
　　钟颀听闻女娲一病不起，遂入宫觐见玉帝。玉帝在御花园，钟颀入内见有御卫重重把守，才至园门口就被笪燕寉拦下，持剑厉声道：“未得奉诏，不得觐见！”钟颀冷笑道：“你一个内官，竟然阻拦天廷宰相！”说罢甩袖径直入内。玉帝见钟颀前来，问道：“相邦为何至此？”钟颀拜道：“眼下朝中危机四伏，圣上为何不察？”玉帝问道：“朝中升平，有何危机？”钟颀跪地奏道：“笪殷顼一党皆为反贼，罪逆深重，圣上为何大赦？那须菩提剿灭叛逆，战功赫赫，圣上却听信谗言，将他打入天牢，圣上如此，岂不让众神寒心？”玉帝听钟颀这一席话，心中慌乱，忙搀起钟颀，急道：“快快请起，有话慢慢说。”钟颀泣道：“女娲娘娘闻讯，一病不起，除娘娘之外，谁能匡扶圣上？”玉帝惊道：“娘娘病了？”钟颀接着道：“今天廷起兵讨逆，虽获小胜，但尚有轩辕、伏羲二王虎视天阙，圣上却枉伤忠良，岂非自断手臂？”玉帝越发坐不住了，左右为难，徘徊不定，一边搓手一边道：“唉！圣谕既出，岂能收回？”钟颀躬身道：“今已铸成大错，圣上不可一错再错！”玉帝叹道：“只怪朕一时糊涂！”钟颀急道：“请圣上速速决断！”玉帝问道：“朕当如何做？莫如摆驾蕊珠宫，拜望娘娘再作计议。”钟颀想了想，拱道：“圣上英明。”玉帝说完，急召元真童子和金童、玉女准备仪仗。
　　玉帝登銮驾，邀钟颀同乘，在宫婢和御卫簇拥下向蕊珠宫而去。女娲正在蕊珠宫为伏羲谦梳头，碧霞和碧玉、尚翠颦蹙愁眉坐在一旁，香哝、媚凤、玉奴在一边低头站着，妱翚和凫嬥、婉镜则捧着香奁侍奉，女娲与伏羲谦正说笑，忽然，湘君、湘妃入内，福了一福道：“禀娘娘，宫外有千余御卫护送銮驾而来。”女娲一听，手中的梳子不小心从手中滑落在地。伏羲谦转过脸儿，睁大眼睛瞅着女娲，问道：“母后，出什么事儿了么？”女娲忙对妱翚道：“你领少主去鹿慧那里，其余人随我出宫迎驾！”伏羲谦不肯出去，妱翚只好叫来鹿慧陪她。女娲携众婢出宫迎驾，玉帝见女娲携众婢跪迎，急令銮驾停下，疾步上前扶起女娲，笑道：“娘娘请起，朕安敢受此大礼！”女娲笑道：“圣上初登寒邸，臣敢不出迎。”玉帝随女娲和钟颀入正殿就座。伏羲谦和鹿慧透过碧纱窗窥视玉帝，伏羲谦瞅了一会儿，低声对鹿慧道：“姐姐，我观圣上全无帝王相，其后必有大难。”惊得鹿慧忙抬起纤手儿掩口，惊道：“妹妹勿说，小心隔墙有耳。”伏羲谦低声道：“谁的耳朵有这么长？”鹿慧低声道：“我听说天廷有顺风耳，他的耳朵就这般长。”伏羲谦掩口而笑。玉帝坐定，饮茶而已。钟颀对女娲道：“娘娘，圣上一时听信谗言，赦免了笪殷顼等众，又误拿了须菩提，故来探望娘娘。”玉帝揖道：“请娘娘宽恕。朕圣谕既出，岂能收回？朕欲挽回，不知娘娘可有良策？”女娲笑了一笑，问道：“圣上何错之有？”玉帝一愣，踌躇片刻，又道：“娘娘怨朕，朕岂能不知？”女娲笑道：“须菩提妄杀孟章神君青龙，此乃前朝之事，天王早已赦免，如今圣上欲加以追究，可以拨乱为治，以肃天威，这无可非议。只是赦免笪殷顼等众，确实不妥，圣上乾坤独断，既然圣谕已下，无法挽回，若朝令而暮改，何以树我天威？”玉帝瞅着钟颀，吃吃道：“这……”钟颀对女娲道：“娘娘……何故如此？”女娲正色道：“君无戏言，不可更弦。”玉帝不敢多言，只唯唯诺诺，又说了一会儿话，玉帝便起驾回宫，于途中问钟颀道：“你以为娘娘如何？”钟颀不解，反问道：“圣上以为如何？”玉帝叹道：“都说娘娘心存私念，看来皆是信口胡说。”钟颀叹道：“圣上贵为天帝，后宫之言勿听！”玉帝无话，思绪万千。
　　女娲本想玉帝自此后会悔过自新，岂料事情远非如此，玉帝才回宫便将那些恩恩怨怨一股脑儿抛却脑后，与后宫嫔妃宴饮娱乐，帝妃五龙霙竟将她哥哥五龙炙也请入宫内，陪玉帝花天酒地，有道是“日远日疏，日亲日近”，玉帝和五龙炙一来二往，逐渐密切。有话说得好，“吐珠于泽，谁能不含”，五龙炙见火候已到，恃宠擅权，怂恿玉帝将笪殷顼和玄女也请进宫来，秘密安置在神乐宫内，一时珍馐百味，琼浆玉液，歌舞升平。内廷元真童子和金童、玉女见玉帝如此荒淫，遂将内幕暗中说与钟颀，钟颀大惊失色，又转而报与女娲，女娲闻讯神色不动，徐徐道：“圣上欲自取其祸，你为相邦，当时时劝谏才好。”钟颀见女娲已是“眼中流血，心里成灰”了，一时无奈，只得回宫伺机进谏。
　　所谓一波尚未平，一波又卷起。玄女能歌善舞，玉帝见她虽为人之母，依然朝烟翠锁，潇洒轻盈，顿时垂涎思慕，依着酒力，不住醉眼斜睨，玄女亦是眉目传情，百般撩拨，玉帝不觉身脉酥荡，一时神魂都难以把捉了。笪殷顼看在眼里，恨在心底，散席之后，回麟鹤宫，劝玄女道：“母后为何如此作践自己？只教儿汗颜无地。”玄女笑道：“欲成大事者，当舍即舍，待我儿将来成了天帝，谁还敢多嘴多舌？”笪殷顼惊道：“母后之意是……”玄女道：“我儿，你若不为天帝，岂能对得起你父的项上之头！为母粉身碎骨，也要将你扶上天位！”笪殷顼恍悟，自此也不管玄女如何作风，只是一味逢迎。
　　一次宴罢，笪殷顼与笪燕寉告退，后腿还没有跨出门去，玉帝便令退宫婢，玄女起身要走，玉帝踅近一步将她拉住，笑道：“我打发婢子，你却要去哪里？”那玄女顺势将身子一歪倒在他怀里，玉帝笑道：“好一个窈娆身子，叫朕怎生不喜欢？”玄女听得心花怒放，不禁红飞双颊，柔情似水。接着二人搂搂抱抱进了寝殿，颠鸾倒凤，好不得意，不消细说，自此之后，玄女便不时进宫与玉帝幽会，投怀送抱，与后妃无异。有道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又所谓爱及屋上乌，玉帝对笪殷顼倍加宠信，对他道：“将军大义灭亲举家而降，实属忠勇之士，朕当拜为上卿，亦是社稷之福。”玄女在一旁借叶衬花，顺风吹火道：“圣上法外施恩，大赦我等，那伏羲昊和轩辕昊听闻，也当感念圣上天恩，俯首来降。”笪殷顼拱道：“他们若不来降，我提大军去请他们来降就是了。”玉帝乐不可支，点头儿道：“嗯，卿所言极是，朕怀柔三界，仁泽众星，众神及人神皆感恩戴义，又何忍刀兵相见？他们必会入宫来降的。”玄女献媚道：“圣恩浩荡。不过小儿年少，尚未得封授，何以为圣上分忧呢？”玉帝得意忘形，张口就道：“这有何难事？朕即封笪殷顼为天廷右宰相，与相邦钟颀同朝为朕效力。”玄女和笪殷顼相视一笑，笪殷顼跪谢道：“臣效死勿去！”弹指之间，笪殷顼已位极群臣，钟颀闻讯惊出一身冷汗，忙去蕊珠宫拜见女娲。女娲闻言，大惊道：“没想到玄女还有这般心计！圣上大祸将至。”钟颀急道：“危如朝露，娘娘若坐视不理，天廷危矣。”女娲叹道：“圣上败德辱行，又使贼逆当朝，奈之若何？”叹息一阵，便与钟颀进宫一探究竟。
　　女娲与钟颀刚到宫门前，就与五龙炙碰了个正面，五龙炙见女娲，慌忙低头站立，言不敢出。女娲到他跟前，咣地抽出剑，吓得五龙炙哆嗦一下，两腿一软跪在地上，叩头道：“娘娘这是……”女娲提剑撩起他长发，问道：“本宫看看将军这项上是何物。”五龙炙不解，浑身战栗，叩头道：“娘娘饶我！”女娲冷笑道：“本宫不杀你，我且问你，帝妃是你妹妹，你为何害她？”五龙炙问道：“不知娘娘何意？”女娲斥道：“无头无脑的东西！笪殷顼和玄女可是你引入后宫的？玄女之毒计，岂能是你所能察觉的，她就要取帝妃而代之，将来你们这项上之头还能保住么？”说完急入宫中。五龙炙哆哆嗦嗦，急忙跟进去寻找五龙霙。
　　女娲听说女姬也在宫中，便转身直往后宫去见女姬。女姬正与婢子吃果子，宫婢入报道：“女娲娘娘来了！”女姬正要起身，就见女娲进来了，心里一慌，半个果子也掉在了地上。女娲问道：“师妹可好？”女姬瞥她一眼，答道：“好什么，战战兢兢，苟且偷生罢了。”女娲道：“我不和你斗嘴！我是来问你，天廷大祸将至，你可知道？”女姬嗔道：“我儿虽为天帝，不过是个傀儡罢了，一切由师姐做主。”女娲愤然道：“好个傀儡！我且问你，大赦叛贼一家可是你出的主意？”女姬冷笑道：“是又如何？我为圣母，难道还做不得这点儿主么？”女娲怒道：“好！我再问你，封那逆贼笪殷顼为右宰相，可是你出的主意？”女姬回道：“辅政的人是你，我从不干政。”女娲又问道：“那玄女入后宫为妃，可是你出的主意？”女姬一听，惊问道：“师姐，你说什么？！”女娲正色道：“到底谁是谁的傀儡？”女姬慌了，吃吃道：“竟有这等事情，我却一概不知。”女娲忍不住落泪，泣道：“师妹，如果有一天，天廷出了什么大事儿，你不要埋怨我，我已经仁至义尽了！”说完，挥袖往神乐宫去了，女姬知她去找玉帝，一时惶恐，缩着身子紧跟着去了。
第十九章
后宫乱政
〖信谗言怒罢免摄政王〗
〖施监禁错启用伪贤良〗
　　女娲愤然来到神乐宫，笪燕寉见状，正要通报，却被女娲拿剑抵住脖子，令他退后。笪燕寉吓得六神不在，悄然跪地。见女娲入殿内，女姬也跟入，眼前一幕让女娲和女姬都始料未及，只见红纱帐里，玉帝与玄女赤身裸体抱在一起，情景不堪入目，女姬惊得两眼发直，怒斥道：“无耻！”玉帝和玄女闻声，慌忙穿回天衣。女娲径直来到玄女面前，玄女魂飞魄散，跪地拜道：“天母……”话没说完，就听女娲呵斥道：“站起来！”玄女懒洋洋站起，女娲抬手打她一个耳光，又斥道：“淫妇！而今笪殷昊死了，你却快活了！”玄女钗横鬓乱，面红耳赤，泪眼愁眉，任由她骂。玉帝满头大汗，不敢正视，女娲转脸道：“圣上，还不去扶你母亲。”玉帝这才跑过去将女姬扶起，不想女姬也抬手给他一个耳光，骂道：“逆子！无耻之徒！为母看你现在，已知道了你将来！”说完哭着奔出殿外。玉帝正要追出，却被女娲叫住，问道：“圣上，玄女如何处置？”玉帝失魂丧胆，兢兢打战，回头瞅见玄女正咬着朱唇儿偷窥他，便结结巴巴回道：“此贱人……任凭娘娘发落……”女娲冷笑道：“臣岂敢，圣上后妃，还是圣上裁决的好！”说完收剑离去。女娲出门，见笪燕寉跪在地上，也未理睬，与钟颀等一道出宫去了。
　　却说五龙炙赶来中宫，见五龙霙与宫婢玩丢绢帕儿，上去就一把扯下来了。五龙霙疑道：“兄长怎么了？”五龙炙问道：“圣上近来可与你在一起？”五龙霙道：“圣驾多时未来中宫了，想必是朝政繁忙……”五龙炙打断道：“他有甚朝政？眼下情景，为兄看你也来日无多了！”五龙霙花容失色，惊道：“此话怎讲？”五龙炙叹道：“听说圣上又纳后妃，整日醉生梦死，你可知那后妃是谁？”五龙霙惊道：“是个谁？未曾听说。”五龙炙沉吟道：“正是那笪殷顼之母玄女！”五龙霙大惊，埋头大哭起来。五龙炙怒道：“你哭个甚？就知道哭、哭、哭！”五龙霙哭道：“妹妹不活了！”五龙炙冷笑道：“这倒极好，你死了，玄女正好夺了你这帝妃的凤銮！”五龙霙哭道：“那我该如何是好？”五龙炙叹道：“都怪为兄当初不该让你救他们出来，如今倒好，叫进虎来宫里窝，惹来蛆虫钻耳朵了！”五龙霙泣道：“我这就去找圣上！”五龙炙阻道：“事已至此，找他作何？你听为兄的话，往后领着你那些个姐妹，拢住圣心就是了，不信她单枝能压得过群芳！”说完摇头晃脑出宫去了。
　　玄女挨了打，心中气闷，见玉帝垂头丧气坐着不动，更是来气，她强忍愤恨，佯装垂泣。玉帝见玄女娇容憔悴，哭得梨花带雨，心里又急又疼。玄女泣道：“圣上暗弱无断，谁家女子如我这般，竟受此奇耻大辱。”玉帝越想越气，拔脚来到殿门外，喝问道：“笪燕寉何在？”笪燕寉早已是惊弓之鸟，散魂未定，又听玉帝召唤，起身上前叩首道：“臣在此，臣在此。”玉帝大怒，一脚将他踢翻在地，骂道：“你是个御卫大臣，却是怎么御卫的？这深宫大殿岂能是谁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笪燕寉连连磕头道：“圣上饶命，臣已尽力，无奈那女娲手持利刃闯入，她是摄政王，臣岂敢……”玉帝大声喝断，对着殿外骂道：“什么摄政王，朕即降诏，罢了她的摄政王！”玄女听见，暗自高兴，又作悲戚状，越发娇啼起来。笪燕寉大喜道：“圣上英明，臣万死禀报，那女娲挟势弄权，无视圣上，此乃天廷之灾，社稷之祸！圣上理当亲政！”玉帝怒道：“摆驾灵霄殿，召众神上朝！”笪殷寉急去，令元真童子传诏，金童和玉女侍奉銮驾。
　　再说女娲回到蕊珠宫，伏羲谦就黏了上来，笑道：“母后，都道帝廷美好，你再若去时，便带着孩儿去看看吧。”女娲笑道：“若不奉诏，龙廷岂能擅入？再者你去那里作甚，狗走狐淫，放辟邪侈之地，不看也罢。”伏羲谦惊道：“母后，何谓狗走狐淫？”女娲自知失口，将她搂来笑道：“为母是说，如今那龙廷奸邪当道，不干不净之地，还是不去为妙。”伏羲谦娇嗔道：“哼，不领我去罢了，等我姝涵姐姐入主龙廷，我就能去看了。”女娲一愣道：“你不说她我竟忘了，姝涵可好？”伏羲谦蹙眉，用那五轮八光左右两点瞳仁，瞅着女娲含嗔道：“好什么，母后将她关在那里，她能好过么？”女娲又一愣，抚伏羲谦雾鬓，叹道：“她在那里，总比这里安全的。”伏羲谦正要说话，就见妱翚和凫嬥掀起珠帘进来，欠身道：“娘娘，宫里元真童子传旨来了。”女娲即出殿去看，就见元真童子愁云满面，低声道：“圣上召众神臣上朝。”女娲见他面有难色，笑问道：“怎的？圣上有何事要议？你为何愁得这般模样儿了？”元真童子回道：“娘娘上朝就知道了。”女娲一时无话，只得进宫。众神臣闻玉帝忽然升殿，感到不妙，来到灵霄殿，就见两侧立着千余带刀御卫，威风凛凛。玉帝见众神臣到齐，还未等女娲坐定，便下诏道：“自今日起，朕要亲政，罢去女娲娘娘摄政王之位，兵权归于朕躬，封钟颀为左相，笪殷顼为右相，仕朝辅政。”笪殷顼和钟颀双双跪地接旨谢恩，而后，只听钟颀大喊道：“圣上不可罢免女娲娘娘！”玉帝正色道：“朕意已决，众臣不得再谏！”群臣见他态度坚定，已知再谏无益，只得忍气吞声，唉声叹息一番。玉帝龙袖一振，驾退回宫。群臣各自散去，女娲则呆立在原地，久久不语，过了好一阵子，就像一梦醒来，不觉暗自落泪，黯然离宫。
　　却说笪殷顼自得了宰相位，自然是春风得意，骄横跋扈。众神见他一朝受宠，又有照石护身，皆不敢冲撞。笪殷顼去神乐宫觐见玉帝，入内见玄女面色娇润，如飞鸟依人，两人胶漆，亲密无间。玉帝问道：“朕罢免女娲，心中不忍，今欲赦免须菩提，卿意下若何？”笪殷顼一愣，奏道：“圣上，须菩提法力无边，岂能放虎出山？”玉帝听说严重，战栗一下道：“他……须菩提法力无边？比卿如何？”笪殷顼正色道：“臣与他数次交手，屡战屡败，险些个丢了性命。”玉帝沉吟道：“难怪女娲能连克诸星域，大破西麟星王宫。”笪殷顼闻言，想起笪殷昊来，心中悲恨交加，此刻隐忍不发。
　　再说五龙炙出宫，走到半路又折回来，直入中宫找五龙霙，叹道：“圣上已被那妖女迷惑了心窍，我等将来必死无疑。”五龙霙脸如土色，泣道：“如今铸成大错，计无所出。”五龙炙忙道：“为兄倒是有一计。”五龙霙急道：“兄长有何妙计？”五龙炙叹道：“当初形势所逼，为笪殷逆贼所迫罢了，不然为兄岂能投贼！”五龙霙急道：“说这些个，于事何补？”五龙炙道：“能克笪殷顼者，唯有须菩提，为今之计，就是将他救出来，我等或可有一条活路。”五龙霙道：“怎的去救？”五龙炙道：“这就要看妹妹了。”五龙霙怨道：“早知如此，当初我又何必拿他！”五龙炙道：“此一时彼一时，如今只有须菩提可遏制笪殷顼。”五龙霙愁眉一挑，忽然灵机一动，转悲为喜道：“有了！我怎的倒把她给忘了！”五龙炙急问道：“妹妹说的是谁？”五龙霙莞尔一笑道：“贵妃妤嬛，如今也只有她能与圣上说上一言半句了。”五龙炙默然颔首，五龙霙自去中宫不题。
　　当时，女娲正在和前来探望她的千里眼和顺风耳一起说话，却被笪燕寉视为女娲同党，领御卫前来，尽皆抓进天牢，与女娲关在一起，女娲问道：“狂贼！你奉得何人诏旨？”笪燕寉哈哈大笑，道：“当然是右相笪殷顼的命令！”女娲突然被抓，蕊珠宫一时慌乱，碧霞和碧玉、尚翠哭得死去活来，伏羲谦痛不欲生，泣道：“先是我兄长被抓，这番我母后又被抓，蕊珠宫怕是要大祸临头了！”
　　话分两头。㛞珠得知消息，心中暗道：“天道好还，无往不复，故有今日报应。”㛞珠回地牢去，见姝涵伫立绿窗前，轻轻瘦瘦的身影儿，低束褶裙，细腰纤不盈掬。㛞珠过去挽着她的玉臂，见她凝望窗外，愁眉不展，便问道：“妹妹怎的？为什么又发愁？”姝涵叹道：“娘娘在天牢里受罪，也不知几时才能得赦？”㛞珠嗔道：“她让你这般受苦，你却一副好心肠儿，倒替她发愁。”姝涵蹙眉道：“我姝涵不好了是一人，若娘娘不好了，让碧霞和碧……”说到碧玉二字时，见㛞珠翻白眼，忙掩了口儿改口道：“若娘娘不好了，尚翠、伏羲谦她们如何好？这全府上下百余人，怕是惊魂不定呢。”㛞珠撇了撇嘴儿，扭过身子坐在了榻上，姝涵知她生气，便也转身坐了过来，苦笑道：“怎么了？我也只是说说。”㛞珠瞅着她，眼眶一红，几乎落下泪来，半晌才道：“难怪你被人欺负，你看看你，你自己尚在地牢，这会儿又关怀起天牢里的人了，你说说你这的善良，怎的不被人欺呢？”姝涵唉的一声长叹一口气，沉吟道：“我就要闷死了，时时刻刻就在这地牢里，本想着叫伏羲谦妹妹也来说会儿话的，只是这里除了你能出入，别人想来还进不来呢，如今外面风雨交加的，人心惶惶，现在看起来我们倒是最安全的了。”㛞珠立眉，噘着嘴儿道：“快别说了，我就知道你下一句要说甚了。”姝涵翘起一纤玉指儿，轻轻地刮了刮㛞珠的鼻子，翣翣眼儿笑问道：“呃？那你真厉害呢，可未卜先知了，你倒是说来听听，我下一句说什么？”㛞珠瞥了她一眼，大声道：“你不就是想说，哎呀，这得感谢母后呢！她把我关在这里就是为我安全呢！”姝涵睁大眼睛，朱唇儿含笑，瞅她道：“喔，这的你都知道？果然未卜先知，一字不漏呢，全被你说中了呢。”㛞珠笑道：“哪里是未卜先知的，这便是太了解你了，你心里想什么，要说什么，一猜也就晓得了。”姝涵展开细眉，笑道：“呃？这的，好吧。那你说，我心里此刻想什么？”㛞珠一听，伸手儿胳肢起她来，笑道：“你心里除了他还会想谁。”姝涵啮指，缩着身子躲闪着，咯咯地笑个不停。㛞珠笑道：“妹妹，几时都见你咬指头儿，就像个孩子，改改吧。”说罢停手，接着叹息一声。姝涵见她颦蹙，轻声问道：“你又怎的了？”㛞珠叹道：“唉，蕊珠宫里突然就变得萧萧森森了，我刚来时，见婢子们进进出出的，仿佛就要离去了呢。”姝涵惊道：“真的么？那你不去瞧瞧，她们都走了，伏羲谦妹妹怎么办？如今哥哥还在牢里，母后也在牢里，她那么小的，谁给照顾？你去看看吧。”㛞珠起身，摇摇头儿道：“唉，好吧，我要不去看，怕你还忧心忡忡的呢。”说着便出了小阁，回头朝姝涵轻轻一笑，挥挥手儿才穿出地牢。
　　话说㛞珠慢慢吞吞地来到云灵轩，见香哝、媚凤、玉奴、妱翚、凫嬥五个婢子抱在一起哭着，只听妱翚泣道：“我是死在这里也不会走的，娘娘迟早还会回来的，我要等娘娘回来了还要侍奉她的。”凫嬥跟着道：“姐姐不走我也不走的，等娘娘回来。”媚凤抽噎道：“我也不想走，只是父母催得紧，怕我在这里受了牵连呢。”香哝和玉奴只是哭，一句话不说。㛞珠再看门外芃树下，精卫、婉镜、鹿慧、斓姁四个围着伏羲谦站在一处，再看伏羲谦，娇小的身影单薄，粉脸憔悴，见之惹人生怜，痴愣愣地瞧着那些个婢子们。斓姁眼尖，瞧见㛞珠来了，提着裙子就咚咚地跑了过来，就像是见了好久都没见过的亲人，斓姁欠身道：“二少主千福！”伏羲谦听见了，叫了一声“姐姐”，也跟着跑了过来，紧紧靠在㛞珠怀里，㛞珠抚着她的削肩，问道：“妹妹，怎的在这里？碧玉和尚翠嫂子呢？”伏羲谦指着门道：“在里间。”㛞珠挽着伏羲谦的手儿就进了里间，见碧霞和碧玉、尚翠各坐在一处，双眼含泪，默默无语。㛞珠问道：“二位嫂嫂，就只坐在这里哭，有什么用处？”碧玉坐在春凳上，瞥她一眼道：“那要做什么？”㛞珠指着门外道：“婢子们是聋子放炮仗，就要散伙了，你们也不去瞧瞧，就看着她们走么？”碧玉没好气道：“爱走不走的，当谁稀罕呢！”碧霞笑道：“好了吧，一家人就不要吵了。”伏羲谦瞅着碧玉道：“嫂嫂，我㛞珠姐姐不是那个意思，这好聚不如好散，㛞珠姐姐的意思是，那几个婢子在我宫里伺候了主子们那么久，临走了也不能不理不睬的，好歹出去说个暖心的话儿。”说着又瞅着㛞珠问道：“姐姐，你说是不是？”㛞珠点了点头儿，笑着紧握伏羲谦的手儿。碧霞笑道：“妹妹长大了，比我们这些当嫂嫂的还懂事呢。”碧玉一听，转向碧霞冷笑道：“哟，这话儿可说的好，还未过门儿呢，就自称嫂嫂了，这可让我们这两个真嫂嫂的脸儿往哪里搁呢。”尚翠急道：“姐姐就不能少说两句！”碧霞一听，两颊飞红，也不答话，转身就出去了。
　　㛞珠唤来斓姁，问道：“哪里有酒呢，快寻些儿来。”斓姁想了想，又摇头儿。碧玉也不看，只是低头道：“进少主屋里找，那碧纱橱里全是好酒。”斓姁转身去了须菩提的房间，取出一壶酒来。㛞珠又道：“取六只琉璃杯来。”斓姁又取了六只琉璃杯，跟着㛞珠和伏羲谦出来。㛞珠边走边道：“今天是谁要走呢？”香哝、媚凤、玉奴、妱翚、凫嬥五个婢子闻声，纷纷转身看去，见㛞珠和伏羲谦来了，又纷纷欠身，低头不语。㛞珠笑道：“瞧瞧你们，这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好聚好散，也是常情，本来高高兴兴的事儿，偏就被你几个弄得生离死别似的。”众婢各有各的心事儿，一时不知从哪里说起，一听㛞珠这番话，又低头抹泪儿。㛞珠笑道：“来吧，与我坐下来说说话儿，不论谁走，咱们都是好姐妹，就当我和我妹妹今天代我母后为你们饯行。”众婢一同齐至，席地而坐，㛞珠笑道：“斓姁，斟酒来。”斓姁端着酒壶倒酒，妱翚忙笑道：“这送行酒小婢可不喝的，小婢哪里也不去。”凫嬥忙招手儿道：“也算我一个，我也不离开的。”㛞珠笑道：“你们不走就别在这里凑热闹了，去里间伺候两位少夫人吧。”妱翚和凫嬥欠了欠身，低头往里间去了。㛞珠笑道：“那就是香哝、媚凤、玉奴三个姐姐要走了么？”三个婢子低头拈带，不出一声。㛞珠令斓姁给她们三个挨次斟了酒，又转来给㛞珠斟一杯酒，伏羲谦举着空杯，眼巴巴地瞅着㛞珠，努着嘴儿道：“姐姐，我的酒呢？”㛞珠瞧她细眉微蹙，扑哧一声笑道：“你饮的什么酒？姐姐是为她们饯行的，你尚小，犹如嫩花，不能饮的。”伏羲谦摇着纤体，努嘴儿道：“不，我也要为她们三个饯行。”㛞珠拗不过，就让斓姁为她也斟了，伏羲谦这才笑满了粉颊上一双酒窝儿。㛞珠举杯对三个婢子道：“香哝、媚凤、玉奴，妹妹愿姐姐回去之后，都要好好儿的，今日一别，唯愿来日再相逢。”伏羲谦亦举杯，甜润润声音道：“祝愿姐姐们一路平安。”香哝、媚凤、玉奴同举杯，齐声道：“谢二少主和四少主！”说着都饮了，㛞珠瞅着伏羲谦，而后将酒饮了，伏羲谦端着琉璃杯子就喝，将一个粉脸儿都快装了进去。㛞珠忍不住又笑，等她饮了，笑道：“以后不许你喝酒！此番依了你了，下次你若喝酒，母后知道了，还不怪我么！”说着就取出绢帕儿，伏羲谦接过，擦了擦嘴儿灿烂一笑。㛞珠又斟了三杯酒，令斓姁送到香哝、媚凤、玉奴面前，自己又斟满一杯，举杯道：“姐姐们再饮了。”说着忍不住落下泪来，忙抬起玉手儿拭了拭，又笑道：“这杯酒我替我母后为你们饯行，平日里姐妹们一处，虽然我们当主子的又是打又是骂的，但心里却都当姐妹的，我母后也从不管教，自忙自的，姐妹们也是各玩各的，在这里也没有什么不自在，你们要走得舒舒心心的，我母后也就舒心了。”香哝、媚凤、玉奴三个听了，皆停杯不语，只是簌簌落泪。㛞珠又道：“你们此去，都安然无恙的，我在这里就放心了。来吧，饮了这杯酒，就此作别，姐姐们珍重！”说着就一饮而尽，香哝、媚凤、玉奴三个相对凝睇，含泪饮了，而后一一作别不题。
　　话分两头。聚灵神至监牢中跪拜女娲，泣道：“娘娘受苦了。”女娲叹道：“受苦是福，若在宫廷，只怕苦更重呢。”聚灵神又道：“娘娘保重！”女娲瞅他一眼，问道：“须菩提可好？”聚灵神回道：“少主已被圣上赦免，回府邸去了。”女娲疑道：“圣上为何要赦免他？”聚灵神回道：“小神听说是贵妃妤嬛请圣上赦免的，圣上听贵妃道，‘逆贼作乱，此时关押功臣，恐伤了天兵天将之心，无人愿效死力，倘若逆贼攻入，谁人来勤王？’于是就赦免了少主。”女娲闻言，沉吟道：“妤嬛是个明白人，终未让我失望。”女娲得知须菩提被释放，心里也平静了，又吩咐聚灵神道：“你若见了须菩提，劝他以慎为重，以忍为先，可以多食，勿以多言。”聚灵神拱道：“小神定当转告。”须菩提出天牢，直奔蕊珠宫，进门就喊“母后”，进了院子，不见一个婢子，又去了清元殿，见伏羲谦和鹿慧、精卫、婉镜在一起，忙问道：“母后呢？”伏羲谦见须菩提发若白霜，惊道：“兄长，才几天时间，你怎的就白发苍苍了？”须菩提也不答话，只是问道：“母后现在何处？”伏羲谦泣道：“母后被天廷抓走了，现在天牢里，你怎么回来的，在牢里没见着母后么？”须菩提摇摇头，勃然大怒，转身就朝玉京宫走去，路上遇到聚灵神，将女娲所嘱咐的话儿一一转告。
　　须菩提只好忍耐，又返回蕊珠宫，正在愁闷，忽见钟颀来访，于是请入客厅叙话。须菩提想起女娲被打入天牢，泣道：“圣上如此昏庸，但如之奈何？”钟颀道：“圣上暗弱，如今笪殷顼把持朝政，铲除异己，娘娘故有此难。”须菩提怒道：“待我去见他，定取他性命！”钟颀忙劝道：“笪殷顼就怕少主寻仇，才将娘娘下狱，少主若要伤他，娘娘就会遇害。”须菩提连声叹息，急道：“那就任其跋扈？”钟颀道：“少主当以待时机。我料定圣上定会降诏，重新启用少主，以安众神之心。”须菩提怒道：“我岂能与贼同恶相济！如今朝政荒谬，国命委于奸邪之人，我羞于为伍！”钟颀道：“少主息怒，欲成大事就要学会忍耐，不妨暂且与那笪殷顼交好，取得他信任之后，再伺机雪恨也不晚。”须菩提听后，颔首道：“就依相邦之言。”说罢，送走钟颀，自在云灵轩独坐。一会儿，就见㛞珠领着伏羲谦进来了，欠了欠身问道：“哥哥为何独坐？心绪不乐？”须菩提道：“也没有不乐的，你父亲刚才来了，与我说了些话儿。”㛞珠问道：“我父亲去哪里了？”须菩提道：“刚才走了。怎的，你父亲来了，你都不知道么？也不出来见个面儿。”㛞珠撇了撇嘴儿，嗔道：“他在宫廷为官，心里只有天下，哪里还有我这个女儿！”说着，就挑拣了一些芃叶儿，放入水晶盖碗儿，举起玄壶斟满递与须菩提。须菩提接过去，呷了一口，笑道：“天牢里若有这一口儿好吃的，我也不想出来的。”伏羲谦瞅了他道：“哥哥觉得天牢里好，为什么不回去？”须菩提眼也不抬，一只手摆道：“去去去，你个小孩子懂个甚。”伏羲谦噘着嘴儿，生嗔道：“你一本通书看到老，怎的就见我是小孩子了？”㛞珠听了，掩口而笑。须菩提放下盖碗儿，一双眼瞅着伏羲谦，果然是眉黛纤纤，腰肢嫋嫋，莹莹白腻凝素雪，神凝秋水娉婷婷，一日不见，当刮目相看。须菩提笑道：“我妹妹几时长大了？”伏羲谦脸儿一红，转过身子去。须菩提问道：“妹妹今年十几了？”伏羲谦挑眉道：“妹妹岁数你都晓得，还好意思问我，再说了，哥哥说话真是奇怪，我几岁了与你什么相干？”须菩提听了，站起身来“哎哟”了一声，笑道：“哥哥就问问你，怎么就不许了？”伏羲谦努着嘴儿道：“好像你话里藏着坏话呢。”须菩提笑道：“不是藏着坏话，是想问你一句话。”伏羲谦问道：“什么话？”须菩提笑道：“你猜，你猜。”伏羲谦又背过去，嗔道：“不说算了，我猜不着。”须菩提笑问道：“只是想问你来，妹丈可曾来过？”㛞珠听了，急道：“这是什么话？妹妹尚小，哪来的夫君？”伏羲谦忽然转过来，骂道：“你疯了不成？”须菩提连忙笑道：“我怎的就疯了？不是母后给你做了主的，要嫁给轩辕健么？”㛞珠插嘴儿道：“轩辕健早已和姝涵妹妹结为夫妻了，哥哥怎么还说这个。”须菩提笑道：“这有何妨？又不是秘密了，谁不晓得？再说，母后已经请如来佛祖消除了轩辕健的记忆，只怕从今往后也记不起姝涵妹妹了。”㛞珠一听，眼前一黑，险些儿跌倒，须菩提知自己说漏了嘴，忙掩口，急道：“㛞珠你怎么了？我是信口胡说的，你可别当真。”㛞珠知道他无意中说了真话，此时也无可奈何，只得站定，低声道：“没什么的，消除记忆算什么，没害了他性命，也算是他的福分了。”须菩提笑道：“也是，如今他又要娶我伏羲谦妹妹，可真是便宜那厮了！”伏羲谦咬着唇儿，把脸儿一红，又指着他道：“你这个当哥哥的还了得么？我去向母后说，看打不死你的！”说着就要走。须菩提忙上前拉住，笑道：“你去哪里找母后？”伏羲谦站了一会儿，低泣道：“等母后回来了，我再说罢。”须菩提乘机岔开话儿，叹道：“如今母后不在宫里，几个婢子也都走了，我殊觉得冷清呢。”伏羲谦挑他一句道：“活该！”说着就拉着㛞珠的手儿出去了。
　　却说女娲被玉帝罢官，又被打入天牢，众神惊骇。西极灵界大小雷音寺诸佛和诸菩萨听到消息，一座皆惊。燃灯佛祖召集众佛于灵山商议，燃灯佛道：“女娲乃三界创世大神，受师尊委托主持天廷，如今被打入天牢，受不白之冤。你们当随本座去参见玉帝，劝他大发慈悲，释了女娲。”接引归真佛合掌道：“仙灵两界素无干涉，世尊如何劝得玉帝？”燃灯佛笑道：“接引归真佛，那笪殷顼可是你的弟子？”接引归真佛回道：“须菩提和笪殷顼。”燃灯佛问道：“天道如是，一好一坏，如同一阴一阳，相克相生，繁衍世界。”空王佛合掌问道：“世尊，既如是，又为何去劝？”燃灯佛微笑道：“你无仙体。”空王佛不解，合掌不语，燃灯佛见如来佛侧立一旁微笑，问道：“如来佛为何发笑？”如来佛合掌回道：“本性使然。”燃灯佛颔首道：“昔日，本尊亦有此问，阿弥陀佛言：‘【三千万大千世界有三千万中千世界又有三千万小千世界，方成九重世界。灵界以大善至善至上，无涉一尘一粒，然而众生平等，故开辟灵界，诸佛与诸菩萨以上皆入悟境，只有灵身而无仙体、肉体，亦无欲界之性情，但若欲界有堕落事，势必殃及九重繁衍，我灵界须施行度化。】’我佛之语常在耳边，扎根心底，如今仙界有堕落事，又岂能坐视不理，理应前往劝化，是为上善。”空王佛合掌问道：“仙界也属欲界么？”燃灯佛回道：“除我灵界之外，仙界、八十一星海人神界、界下幽冥界、人界等皆为欲界，欲界众生多为情欲、色欲、食欲、淫欲所困，男女相参，多诸染欲，徒增烦恼。”空王佛闻言，合掌道：“阿弥陀佛。”辟支佛上前，合掌问道：“笪殷顼行堕落事，接引归真佛有孽么？”燃灯佛回道：“无。度化在其心，堕落在其性，因果自负。”辟支佛又问道：“世尊，如来佛消除我佛轮回体记忆，助女娲囚禁帝后形天之转世身，有孽么？”燃灯佛闭目道：“辟支佛，本尊对你说，世界诸事本无对错，只有因果，种因得果，只看结果如何。”辟支佛合掌道：“果有好坏，我佛欲得哪只？”燃灯佛笑道：“好坏是本性，不好不坏是自然。”辟支佛问道：“既然如此，玉帝恶行亦为本性使然，又为何劝玉帝？”燃灯佛回道：“小儿强解事，适当开释之。”辟支佛问道：“何以开释？”燃灯佛合掌道：“上天言好事。”辟支佛合掌，低头归位。众佛、诸菩萨皆合掌道：“阿弥陀佛。”议论罢了，燃灯佛携如来佛、接引归真佛、观音、文殊、普贤三菩萨入玉京宫觐见玉帝。
　　却说玉帝见了燃灯佛与诸佛和菩萨，设宴款待，笪殷顼列席。席间，玉帝问道：“灵界属天廷否？”燃灯佛合掌道：“有为时属，无为时不属。”玉帝又问道：“有为无为，所指灵界还是天廷？”燃灯佛回道：“彼此而已。”玉帝问道：“佛观朕，有为还是无为？”燃灯佛道：“有为，当为善为，无为也不非为。”玉帝问道：“朕之为，善为还是非为？”燃灯佛道：“湎于酒色，乃是不为，不为恶于善为，囚禁女娲乃是非为，不如不为。”玉帝冷笑道：“三昊作乱，灵界有何作为？”燃灯佛合掌道：“坐听风雨，卧观成败。”玉帝斜睨燃灯佛问道：“既然如此，佛祖为何说朕囚禁女娲是非为？”燃灯佛道：“昔日天王涅槃时，将天廷诸事托付于女娲，故女娲下界迎接圣上入主天阙，若女娲非为，则圣上不能升仙，况焉有今日之天位？今圣上反而囚女娲，乃是非为。”玉帝听罢，面有惭色，呆坐半晌，不能作答。笪殷顼见状，合掌问道：“世尊，灵仙两界渺不相涉，为何今日来到天廷？”燃灯佛闭目问道：“问者何人？出自何门？”笪殷顼道：“弟子笪殷顼，出自灵界沙门。”燃灯佛微微睁眼，笑问道：“你能来，我怎的就不能来？”笪殷顼一时无语，思忖半晌，又问道：“请问世尊，沙门中人亦问欲界么？”燃灯佛笑道：“法海无边，你几时见过佛光私照？”笪殷顼一愣，又合掌问道：“弟子在仙界任职，无功德否？”燃灯佛合掌道：“阿弥陀佛，种瓜得瓜，种豆得豆而已。”笪殷顼又问道：“世尊，弟子有过失否？”燃灯佛摇头答道：“人心未易知，灯台不自照。有无过失，你自知道。”笪殷顼合掌，默坐而已。玉帝闻言，幡然有所悟，低头不发一语。燃灯佛见状，起身告辞，又携如来佛、接引归真佛、观音、文殊、普贤三菩萨回灵界不题。
　　却说燃灯佛走后，玉帝百感交集，想起女娲便心中涌起万千愧疚，坐卧不安，便将钟颀召入后殿，问道：“朕将女娲娘娘下狱，此事诸神有何议论？”钟颀回道：“怨气沸腾，只迫于笪殷顼淫威，敢怒不敢言而已。”玉帝叹道：“朕自知有愧，不知该如何挽回？”钟颀拱道：“为何不将娘娘释放？”玉帝摇头道：“朝令夕改，只恐自伤龙威。此事莫急，若得机会，朕自会大赦。”钟颀叹道：“只怕时间越久，积怨越深。”玉帝斜睨钟颀，问道：“朕若用须菩提为天廷左相，如此可消释积怨，卿意如何？”钟颀忙跪道：“圣上英明，臣甘愿辞职，让位于须菩提。”玉帝笑道：“唉，卿误会也，卿仍为栋梁，只不过另有任用。朕启用须菩提，任其为左相，封你为太师，朝中有不决之事，仍问爱卿。”钟颀大喜，拱道：“臣遵旨。”玉帝即令元真童子去蕊珠宫传召。
　　须菩提随元真童子进宫面圣，才入玉京宫玄天门，便见戌闰圱引御卫把在门口，御卫见须菩提来，哗啦一声举起长戟往面前挡住，戌闰圱回头一看，忙喝道：“还不闪开！真是门缝里看人，你们以为自个是什么东西！一朝权入手，看取令行时，你们这般嘴脸，也是没有了。我说过多少回了，做我们这一行的，须瞪大眼珠子，怎么就成了一群玉刺猬，见谁都想扎？你们也不看看这是谁，这可是镇天大元帅，你们也敢挡驾！”须菩提抱着胳膊瞅他半晌，笑道：“行了，行了，老友，你倒是会见人下菜碟儿。”戌闰圱忙迎上去，深深一揖，笑道：“拜见少主！”须菩提沉着脸道：“少主？老友拿我入狱时，可曾识得我这个少主？”戌闰圱忙笑道：“天廷辇毂之下，愚弟奉旨拿人，哪个敢通融？多有得罪，还请菩提兄海涵！”须菩提拱手笑道：“老友说得极是！一会儿我便也是职责所在，得罪你一回，还望老友体谅！”未等戌闰圱答话，须菩提哼了一声甩袖就去了。须菩提跟着元真童子到了灵霄殿，跪拜玉帝，玉帝惺惺作态，走下玉阶扶起须菩提，掩面无泪干泣半晌，叹道：“卿随女娲娘娘征战，有盖世之功，本当封为上卿。只是朕听信谗言，一时失察，心中实不安。”须菩提回道：“知臣莫若君。臣唯君命是从。”玉帝又道：“女娲娘娘持刃私闯宫禁，朝中颇有微词，朕实实无奈，故将娘娘下狱，今后若得机会，朕定当赦免，请卿勿要怨朕。”须菩提回道：“圣上赏罚严明，臣岂能有怨言？”玉帝问道：“朕封爱卿为左相，与笪殷顼共理朝政，卿之意若何？”须菩提问道：“左相乃是钟颀，臣无德无能，安敢望此？”玉帝笑道：“卿不可自谦，以卿之大才，可担此大任。钟颀升任太师，卿勿忧虑。”须菩提跪拜道：“谢圣上隆恩！”玉帝笑道：“卿快快平身，这就回府稍作安置，便入宫议政吧。”须菩提长揖，徐徐退出。走出玉京宫时，望见戌闰圱与御卫还在玄天门把守，便昂首挺胸向前，来到他面前，踱着方步。戌闰圱拱道：“菩提兄，可面圣了？”须菩提斜睨他道：“这可是你一个小小的御卫大臣可问的？”戌闰圱笑道：“菩提兄知我，请多多包容方好。”须菩提笑道：“老友，有道是‘宰相肚里能撑船’，本相岂不包容你？”戌闰圱闻言，知须菩提被封为宰相，心里自是高兴，长揖笑道：“恭喜菩提兄！”须菩提又将脸儿一沉，正色道：“今罢了戌闰圱御卫大臣一职，即刻往布吏司交出官印信牌！老友，请回府去吧。”戌闰圱瞠目结舌，沉吟道：“这……”须菩提笑笑，拂袖去了。
　　须菩提回蕊珠宫，碧玉和尚翠见他归来，不胜欢喜，碧霞也暗自高兴，忙叫妱翚和凫嬥奉茶，须菩提四顾一下，缓缓坐下，问道：“伏羲谦呢？”碧玉回道：“在瑶轩阁，与鹿慧妹妹和精卫在一起。”须菩提沉吟一下，呷一口茶。㛞珠忙问道：“哥哥去了宫廷，那玉帝怎么说的？”须菩提便把玉帝封他为左相的事儿，细细说了一遍。才说罢，就见婉镜进来，欠身道：“禀少主，麟鹤宫里的婢子嬆蕙来了，说天廷右相笪殷顼设宴，请少主去呢。”须菩提愣了一下，自语道：“那厮请我吃饭，定没什么好事儿。”碧玉忙道：“笪殷顼与你交恶，你不要去了，谁知他怀着什么坏心思。”须菩提起身道：“怕他不成？我若不去，他反而以为我惧他，我去了他能如何？我倒要去看看那厮出什么阴谋。”说完也不顾碧玉喊叫，一溜烟就出门去了。
　　须菩提才来到麟鹤宫，正要叫门，就见红彤彤两扇门开了，有两个冰绡胸抹的仙婢迎来了，福了一福道：“有请左相，我家少主已恭候左相多时。”须菩提不理，直接入内，那麟鹤宫景致果然不同，但见：
　　【琼楼圜阙，雾锁松窗。】
【琅琳作瓪瓦，璇玉为玫阶。】
【霏霏一缕紫烟来，娓娓几朵彤云绕。】
【翩跹蝶舞，裳裳纷飞窈娆；】
【婉转流莺，菲菲回旋起翅。】
【茂草楟花展旖旎，紫墀轩屏映兰堂。】
【帘帷鸳绡，晶滢翡翠铺石梯；】
【琥珀珊瑚，门廊宽敞显华奢。】
【美曼媵婢皆姝艳，俏眼一笑含媚趣。】
【深壁固垒一斗城，疑是九天矗瑶坛。】
　　须菩提见这深宫大院，暗思道：“我以为蕊珠宫富丽堂皇，仙界绝无仅有，今看此处，不想这麟鹤宫竟更胜三分。”笪殷顼见须菩提来了，忙笑盈盈迎进来，二人到客堂，分宾主而坐。嬆蕙入内献茶，茶味馨香，须菩提呷了一口，沁齿滋心，如饮甘露，心神不觉顿爽。一盅还未饮毕，又有婢子入内道：“饗宴完备，请左相入席。”笪殷顼邀须菩提又经过轩廊长亭，入一重桃门，见有八九个仙婢姗姗来迎，只听得泠泠仙乐，又闻习习香风。梯级而上，满眼蟠青丛翠，进入一红瓦云亭，雕梁绣柱。亭上几案摆着酒宴，饮馔盘盅光彩熠熠。须菩提道：“师弟好福气。”笪殷顼笑道：“这算什么福气！玉京宫里的那才是福气。”须菩提呷一口，问道：“师弟，为何突然宴请我？”笪殷顼笑道：“我早就想宴请师兄了，只是未得佳时，今闻师兄被封为左相，特设此宴恭贺。”须菩提笑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笪殷顼举盏，笑道：“你我同朝为官，当精诚团结，以往种种恩怨，饮了这杯酒，当一笔勾销。”须菩提道：“树欲静而风不止，只怕我有心，他人无意，不能如愿。”笪殷顼听这话里有话，问道：“哦？师兄说的这个人是谁？”须菩提笑道：“师弟勿疑。我说的当不是你，如果是你，我也不会来吃你的饭了。”笪殷顼听了哈哈一笑，问道：“师兄，我看你是多虑了。如今这天廷除了你，就是我，谁还会与我们为难呢？”须菩提佯装醉酒，左右摇晃，吃吃道：“不说也罢，不说也罢！”笪殷顼忙道：“我以为师兄海量，不想却如此不胜酒力！不说就不说了，但如果有人为难师兄，我绝不会坐视不管的！”须菩提伸出手乱摆着，又佯装坐立不稳，只将几案上的酒盅也碰翻在地，他又坐定，乜斜醉眼，笑道：“为兄……为兄闻、闻后宫有淑爱，才色无双，独占花魁，圣、圣上自此无视三宫，只是此女干政，师弟，为兄不能如意，不能如意啊。”笪殷顼一听，便知他说的正是自己的母亲玄女，脸色骤然大变，一时如坐针毡，见须菩提盯着自己，脸红耳赤，只得强颜欢笑道：“哦？小弟未曾听闻。”说罢，转身对宫婢道：“师兄醉了，扶他回府歇息。”须菩提晃着身子，一边走一边回头看笪殷顼，笑道：“为兄不劳相送，不劳相送！”说罢，哈哈大笑，而后出宫去了。
　　笪殷顼见须菩提走了，气得七窍生烟，遂将酒肴掀翻，拔出剑来乱砍乱劈一通，一时帐落绡散，吓得众婢惊沮，腆然而奔。笪殷顼又提剑至后殿，怒不可遏，宫婢见了都躲避去了，笪殷顼怒叱道：“不知廉耻的贱人！让我逮住必杀你为快！”才说完，就见一个婢子探出头来，娇姿艳冶，一瞥惊鸿。只见笪殷顼持剑走过来，吓得她惊叫一声，正要低头跑了去，却被笪殷顼一声喝住，来到她面前，见她活脱脱一双妙目，柔媚有余。笪殷顼问道：“你叫什么名字？”那女惊得瑟瑟发抖，颤巍巍答道：“小婢名叫雪婵。”笪殷顼扔了剑，不问三七二十一，抱起她来就进了香阁，骇得雪婵心头儿突突地跳，两颊飞红，娇躯乱颤，此时又不敢明推强拒，只得蹙着眉头，咬着牙关，含泪任他蹂躏了。玄女听见殿内又是哭喊声又是打砸声，忙来察看，转了一圈儿也不见一个婢女，才转身要走，又听见香阁内有嘤嘤哭泣声，心下疑惑，便去纱窗窥看，只见雪婵绿鬓蓬松，钗环凌乱，光着身子蜷缩于榻上，嘤嘤低泣，一双玉膝遮住雪白两乳。笪殷顼正在穿衣，一脸愠怒。玄女暗思道：“这逆子怎的做出这等强奸之事？”笪殷顼掀起珠帘儿出来，却见玄女直挺挺站在门口，玄女伸手就打他一耳光，怒斥道：“无耻！”笪殷顼捂着半张红赤赤的脸，瞋目怒视玄女，忽然抬手也掴了她一耳光，怒喝道：“你这淫妇，安配为母？！”玄女捂着火辣辣的半张粉脸儿，瞠目结舌，半晌方泣道：“为母怎么有你这的儿子？”笪殷顼转身，怒道：“父之教不先，母之率不谨，寡廉鲜耻，我何以能独善？”玄女听了，无言以对，当下又羞又怒，一气之下拂袖而去。自此以后，笪殷顼每日饮酒作乐，与雪婵厮混，雪婵服服帖帖，侍奉得无微不至。笪殷顼醉生梦死，玄女看在眼中急在心里，一时无奈，只好听之任之。
　　这一天，笪殷顼和雪婵在园中赏花玩景，忽听到元真童子前来宣道：“圣上升殿，宣召右相笪殷顼入宫！”笪殷顼问道：“圣上临朝有何要事？”元真童子道：“朝议帝统。”笪殷顼听到“帝统”二字，心里一惊，仿佛才从梦中醒来，急忙撇下雪婵，跟着元真童子往玉京宫去了。
第二十章
姒启建夏
〖姒启家天下始建夏朝〗
〖笪殷助族人谋取帝统〗
　　却说笪殷顼听说玉帝升殿，朝议帝统之事，心中就如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落，一路上问东问西。笪殷顼问道：“宫廷之中安否？”元真童子道：“大安。”笪殷顼又问道：“圣母安否？”元真童子道：“皆安。”笪殷顼再问道：“众神安否？”元真童子被问得不耐烦，瞅着笪殷顼，懒洋洋回道：“俱安！”笪殷顼放慢脚步，捏着下颌思忖片刻，见元真童子走远，又追上问道：“圣上安否？”元真童子有些个莫名其妙，肚里想道：“此贼眼里只有自己，对他人不闻不问，此时却嘘寒问暖，这般寻根问底的，却是何故？”笪殷顼见元真童子一双眉头紧锁，问道：“为何不说？”元真童子笑道：“回右相，我也几日没见过圣上了，今日才见圣上，说要临朝，我也未细看，不知圣上安与否。”笪殷顼暗自吃惊，转而又问道：“几日不见圣上？”元真童子偷瞥了笪殷顼一眼，见他眼珠子滴溜溜转，笑问道：“右相有何谘疑？”笪殷顼脸色一沉，沉吟道：“我能疑什么？只是问问而已。”说罢一甩袖子，撇下元真童子，自己一闪身去了玉京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