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公全传(校对)第1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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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济公全传》
【清】郭小亭
简介
这本《济公全传》是流传很广、深受好评的经典佳作。书中的故事生动有趣,语言文字简洁通俗。小说结构的安排、人物性格的塑造、思想情节的表达都别具特色、独树一帜。阅读本书,既能了解名家名著的主要特色,也能开阔眼界、增长知识,提高文学修养,何乐而不为呢!
第一回
李节度拜佛求子
真罗汉降世投胎
话说南宋自南渡以来,迁都临安,高宗皇帝建炎天于四年,改为绍兴元年。在朝有一位京营节度使,姓李名茂春,原籍浙江台州府天台县人,娶妻王氏,夫妻好善。李大人为人最慈,带兵军令不严,因此罢官回籍,在家中乐善好施,修桥补路,扶危济困,冬施棉衣,夏施汤药。这李大人在街市闲游,人都呼之为李善人。内中就有人说:"李善人不是真善人,要是真善人,怎么会没儿子?"
这话李大人正听见,自己回至家中,闷闷不乐。夫人王氏见大人回来,闷闷不乐。可就问大人因何不乐?大人说:"我在街市闲游,人都称我为李善人,内中就有人暗中说,被我听见。他说我惩恶扬善,又说善人不是真心,要是真心为善,不能没儿子。我想上天有眼,神佛有灵,当教你我有儿子才是。"夫人劝大人纳宠,买两侍妾,也可以生儿养女。大人说:"夫人此言差矣,吾岂肯作那不才之事?夫人年近四旬,尚可以生养儿女。你我斋戒沐浴三天,同到永宁村北天台山国清寺拜佛求子。倘使上天有眼,你我夫妻也可生子。"王氏夫人说:"甚好。"李茂春择了日期,带着僮仆人等,夫人坐轿,员外乘马,到了天台山下。只见此山高耸天际,山峰直立,树木森森,国清寺在半山之上。到了山门以外,只见山门高大,里面钟鼓二楼,前至后五层大殿,后有斋堂客舍,经堂戒堂,二十五间藏经楼。员外下马,里面僧人出来迎接,到客堂奉茶。老方丈性空长老,知道是李员外降香,亲身出来接见,带着往各处拈香。夫妻先至大雄宝殿拈香,叩求神佛保佑:"千万教我得子,接续香烟。如佛祖显灵,我等重修古庙,再塑金身。"祷告已毕,又至各处拈香。到了罗汉堂拈香,方烧至四尊罗汉,忽见神像由莲台坠地。性空长老说:"善哉善哉,员外定生贵子,过日我给员外道喜。"李员外回到家中,不知不觉夫人有喜。过了数个月,生了一个公子。临生之时,红光罩院,异香扑鼻,员外甚喜。这孩自生落之后,就哭声不止,直至三朝。这日正有亲友邻里来庆贺,外面家人来回话,说有国清寺方丈性空,给员外送来一份厚礼,亲来贺喜。员外迎接进来。性空说:"员外大喜。令郎公可平安?"员外说:"自从生落之后,直哭到今朝不止。吾正忧虑此事。老和尚有何妙法能治?"性空说:"好办。
员外先到里面把令公子抱出我看看,就知道是何缘故了。"员外说:"此子未过满月,就抱出来,恐有不便。"性空说:"无妨。员外可用袍袱盖上,可以不冲三光。"员外一听有理,连忙把孩儿从里面抱出来,给大众一看。孩儿生得五官清秀,品貌清奇,啼哭不止。性空和尚过来一看,那孩儿一见和尚,立止啼哭。一咧嘴笑了。老和尚就用手摸那孩儿头顶说:
莫要笑,莫要笑,你的来历我知道。
你来我去两抛开,省的大家胡倚靠。
那孩儿立时不哭了。性空说:"员外,我收一个记名徒弟,给他取个名字,叫李修缘罢。"员外应了,把孩儿抱进去,出来给和尚备斋。吃罢,众亲友都散去,性空长老也去了。员外另雇奶娘扶养孩儿。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不知不觉过了几年。李修缘长至七岁,懒说懒笑,永不与同村儿童聚耍。入学读书,请了一位老秀才杜群英先生在家教他,还有两个同伴,一个是永宁村武孝廉韩成之子韩文美,年九岁。还有李夫人内侄,永宁村住,姓王名全,乃是兵部司马王安士之子,年八岁,三子共读书,甚是和美。就是李修缘年幼,过目不忘,目读十行,才学出众。杜先生甚奇之,常与人言:"久后成大器者,李修缘也。"至十四岁,五经四书诸子百家,背诵极熟,合王韩二人,在学房,时常作诗,口气远大。这年想要入县考取文童,李茂春卧床不起,人事不知,病势垂危。派人把内弟王安士请来,到床前。李员外说:"贤弟,我不久于人世。你外甥与你姐姐,全要你照应。修缘不可纵性废读,吾已给他定下亲了,是刘家庄刘千户之女。家中内外无人,全仗贤弟分心。"王安士说:"姐丈放心养病,不必多嘱,弟自当照应。"员外又对王氏夫人说:"贤妻,我今五十五岁,也不算夭寿。我死之后,千万要扶养孩儿,教训他成名。我虽在九泉之下也甘心。"又嘱了修缘几句话,自己心中一乱,口眼一闭,呜呼哀哉。李员外一死,合家恸哭,员外帮办丧事已毕,修缘守制不能入场。是年王全、韩文美都中了秀才,两家贺喜。王氏夫人家中有一座间心楼,一年所办之事,写在帐上。每到岁底,写好表章,连同帐一并交天,一年并无一件事隐瞒的。李修缘好道学,每见经卷必喜爱,读之不舍。过了二年,王氏夫人一病而亡,李修缘自己恸哭一番,王员外帮办丧事完毕。李修缘喜看道书,到了十八岁,这年孝满脱眼。他立志出家、看破红尘,所有家中之事,都是王员外办理。李修缘自己到了坟上,烧了些纸钱,给王员外留下一纸书字,竟自去了。
王员外两日不见外甥,派人各处寻找,不见外甥。自己拆开字来一看。上写的是:
修缘去了,不必寻找。他年相见:便知分晓。
王员外知道外甥素近释道,在临近庵观寺院,各处派人寻找,并不见下落。
派家人贴白帖,在各处寻找:"如有人把李修缘送来,谢白银百两。如有人知道实信,人在何处,送信来。谢银五十两。"一连三个月并无下落。书中交代,且说李修缘自从家中分手之后,信步游行,到了杭城,把银钱用尽,到了庙中要出家,人家也不敢留他。他自己到西湖飞来峰上灵隐寺庙中见老方丈,要出家。当家和尚方丈,乃是九世比邱僧,名元空长老,号远瞎堂。一见李修缘,知道他是西天金身降龙罗汉降世,奉佛法旨为度世而来,因他执迷不醒,用手击了他三掌,把天门打开。他才知道自己根本源流,拜元空长老为师,起名道济。他坐祥坐颠,还有些疯。庙里独叫他颠和尚,外面又叫他疯和尚,讹言传说济颠僧。
他本是奉佛法旨,所为度世而来,自己在外面济困扶危,劝化众生,在庙内不论哪个和尚有钱就偷,有衣服偷出去就当了,吃酒,最爱吃肉。常有人说和尚例应吃斋,为什么吃酒?济颠说:"佛祖留下诗一首,我人修心他修口,他人修口不修心,为我修心不修口。"自己就是与庙中的监寺僧广亮不对。庙中除去了方丈,就属监寺僧为尊。广亮新作了一件僧衣,值钱四十吊。他偷了去当在当铺中,把当票贴在山门上,监寺广亮一见僧袍没有了,派人各处一找,把当票找着。和尚挂失票不行,把山门摘下来,四人抬着去赎。广亮回禀老方丈,说:"庙中疯和尚不守清规,常偷众僧的银钱衣物等物,理应按清规治罪于他。"元空长老说道:"道济无赃,不能治他。你等去暗中访察,如要有赃证,把他带来见我就是。"广亮派两个徒弟在暗中访拿济颠。济颠在大雄宝殿供桌头睡觉。两个小和尚志清、志明,每日留神。这天见济颠在大殿里探头出来,往各处偷瞧了多时,后又进去一看,蹑足潜踪出来,怀中古棚棚的。方至雨道当中,只见志清、志明由屋中出来,说:"好济颠,你又偷什么物件?休想逃走!"过去一伸手,把那济颠和尚抓住,一直竟到方丈房中回话。监寺的先见长老说:"禀方丈知道,咱们庙中济颠不守清规,偷盗庙中物件,按清规戒律之例治罪。"元空长老一听,心中说:"道济,你偷庙中物件,不该叫他等拿住。我虽然护庇你,也无话可说。"吩咐人:"把他带上来就是。"济公来至方丈前屋内说:"老和尚你在哪里?我在这里间心。"见了方丈永远是这样,元空也不教他磕头,说道:"道济不守清规,偷盗庙中物件,应得何罪?"广亮说:"砸毁衣钵戒碟,逐出庙外,不准为憎。"老方丈说:"我重责他就是。"就问道:"道济,把偷之物献出。"济公说:"师傅,他们真欺负我。我在大雄宝殿睡觉,因扫地没有盛土之物,我放在怀中。你等来看罢。"说着,把丝绦一解,哗啦落下土片。老方丈大怒,说:"广亮误害好人为盗,应得重责!"吩咐看响板要打监寺。众僧都来瞧热闹。济公自己出来,到了西湖,见树林内有人上吊。济公连忙过去要救此人。
正是:
行善之人得圣僧救,落难女子父女相会。
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回
董士宏葬亲卖女
活罗汉解救好人
话说济公长老在西湖见一个人方要上吊,自己按灵光一算,早已知道。书中交代,那人姓董名士宏,原籍浙江钱塘县人,为人事母至孝。父早丧,母秦氏。
娶妻杜氏早死,留下一女名玉姐,甚伶俐。董士宏锤金匠手艺,他女儿八岁时,秦氏老太太染病不起,董士宏小心进汤医。家贫无力赡养老母,把女儿玉姐典在顾进士家作使女,十年回赎,典银五十两,给老太太养病。老母因看不见孙女,问:"我孙女哪里去了?"董士宏说:"上他外祖那里去了。"老太太病重,一连七日不起,竟自呜呼哀哉。他就把家中些银两尽力葬母之后,自己到镇江府那里忍耐时光。十载光景,好容易积凑了六十两纹银,想把女儿赎出来,另找婆家。在路上无话,这一日到了临安,住在钱塘门外悦来客店中。带了银两,明日到了百家巷。一问顾宅进士,左右邻居都说:"顾老爷升了外任,不知在哪儿做官。"董士宏一听,如站万丈高楼失脚,扬子江断缆崩舟,自己各处访问,并不知顾大人住在哪里,也不知女儿下落。到了钱塘门外,在天竺街酒店吃了几杯闷酒,不知不觉,醉入梦乡。出了酒店想要回寓,不觉自己走错道路,把银子也丢了。及至酒醒,身边一摸,银子丢了!这一惊非同小可,无奈走至树林,越想越无滋味,想:"女儿也不能见面了,自己不如一死,以了此生之孽冤。"想罢,来至树林,把腰中丝绦解下来,拴上一个套儿,想要自缢身死。忽然对面来了一个和尚,口中说:"死了死了,已死就了。死了倒比活的好!我要上吊。"解下丝绦,就要往树上拴。董士宏一听,猛吃一惊,抬头一看,只见那僧人长的甚为不堪。怎见得?有诗为证:
脸不洗,头不剃,醉眼乜斜睁又闭。若痴若傻若颠狂,到处诙谐好耍戏。破憎衣,不趁体,上下窟窿钱串记,丝绦七断与八结,大小咯哒接又续。破憎鞋,只剩底,精光两腿双胫赤,涉水登山如平地,乾坤四海任逍遥。经不谈,禅不理,吃酒开荤好诙戏,警愚功善度群迷,专管人间不平气。
董士宏看罢,只听和尚说:"我要上吊了!"就要把绳子往颈里套。董士宏连忙过去,说:"和尚,你为什么去寻短见?"济公说:"我师父同我化了三年之久善缘,日积月累,好容易凑了五两银子。我奉了师傅之命,派我买两身憎衣僧帽,我最好喝酒,在酒馆之中,因为多贪了两杯酒,不知不觉,酩酊大醉,把五两银子丢了!我有心回庙见我师父,又怕老和尚生气。我自己越思越气,无路生活世上,故来此上吊。"董士宏一听这话,说:"和尚,你为了五两银子,也不至于死。
我囊内尚有散碎银子五六两,我亦是遇难之人,留了也无用。来罢,我周济你五六两银子罢。"伸手掏出一包递给和尚。和尚接在手中哈哈大笑,说:"你这银子,可不如我银子那样好。又碎又有成色潮点。"董士宏一听,心中不悦。暗想:
"我白施舍给你银子,你还嫌不好。"自己说:"和尚,你对付着使用去吧。"和尚答应一声,说:"我走了。"董士宏说:"这个和尚真真不知人情世务。我白送给他银子,他还说不好。临走连我姓没问,也不知谢我,真正是无知之辈。唉,反正是死。"正在气恼,只见和尚从那边又回来,说:"我和尚一见了银子全忘了,也没问恩公贵姓?因何在此?"董士宏把自己丢银子之故,说了一遍,和尚说:"你也是丢了银子啦,父女不能见面。你死罢!我走啦。"董士宏一听,说:"这个和尚太不知世务,连话都不会说。"见和尚走了五六步又回来说:"董士宏,你是真死假死呢?"董士宏说:"我是真死。怎么样?"和尚说:"你要是真死,我想你作一个整人情吧。你身上穿了这身衣服,也值五六两银子。你死了,也是叫狼吃狗咬,白白的槽踏。你脱下来送给我吧。落一个净光来净光去,岂不甚好?"董士宏一听此言,气得浑身发抖,说:"好个和尚,你真懂交情!我同你萍水之交,送你几两银子,我反烧纸引了鬼来。"和尚拍手大笑说:"善哉善哉,你不要着急。我且问你,你银子丢失,你就寻死。五六十两银子也算不了什么。我代你去把女儿找着,叫你父女相会,骨肉团圆好不好?"董士宏说:"和尚,我把赎女儿的银子已丢了,就是把女儿找着,无银赎身,也不行。"和尚说:"好,我自有道理,你同我走吧。"董士宏说:"和尚,宝刹在哪里参修?贵上下怎么称呼?"济公说:"我西湖飞来峰灵隐寺。我名道济,人皆叫我济颠僧。"董士宏见和尚说话不俗,自己把丝绦解下,说:"师傅你说上哪儿去?"济公说:"走。"转身带了董士宏往前走。
和尚口唱山歌:
走走走,游游游,无是无非度春秋。
今日方知出家好,始悔当年作马牛。
想恩爱,俱是梦幻。说妻子,均是魔头。
怎如我赤手单瓢,怎如我过府穿州,
怎如我潇潇洒洒,怎如我荡荡悠悠,
终日快活无人管,也没烦恼也没忧,
烂麻鞋踏平川,破衲头赛缎绸。
我也会唱也会歌,我也会刚也会柔。
身外别有天合地,何妨世上要髑髅。
天不管,地不休,快快活活做王候。
有朝困倦打一盹,醒来世事一笔勾。
话说和尚同了董士宏往前走。进了钱塘门。到了一条巷内。告诉董士宏说:
"你在这里站着。少时有人问你生辰年岁,你可就说。你可别走,我今日定叫你父女见面,骨肉相逢。"董士宏答应说:"圣僧慈悲慈悲。"和尚抬首一看,见路北有一座大门,门内站着几十个家人,门上悬牌挂匾,知道是个仕宦人家。自己迈步上了台阶,说:"辛苦众位。贵宅赵姓么?"那些家人一瞧,是个穷和尚,说:
"不错,我们这主人姓赵。你作什么?"和尚说:"我听人说,贵宅老太太病体沉重,恐怕要死。我特意前来见见你家主人,给老大大治病。"那些家人一听和尚之言,说:"和尚,你来得不巧。不错,我家老太太因我家小主人病重,心疼孙子,急上病来,请了多少先生皆没见好。我家主赵文会,最孝母,见老太太病重,立时托人请精明医家。有一苏员外,字北山。他家也是老太太病了,请一位先生绰号赛叔和,姓李名怀春。此人精通歧黄之术,我家主人方才上苏宅请先生未回来。"正说着,从那面来了一群骑马之人。为首三个人,头一匹白马上人,五官清秀,年约三旬,头戴四楞中,上安片玉,绣带双飘,身披宝蓝缎逍遥员外氅,上绣百幅百蝶,足登青缎官靴。面皮微白,海下无须。此人就是赛叔和李怀春。第二位是双叶宝蓝缎逍遥员外中,三蓝绣花,迎面嵌美玉,安明珠。身穿蓝缎逍遥氅,足下青缎宫靴。面如古月,慈眉善目,三络长髯,飘洒胸前。这就是苏北山。
第三位也是富翁员外打扮。白面长髯,五官清秀。和尚看完,过去阻住马说:"三位慢走,我和尚守候多时了。"赵文会在后面,一见疯和尚截住去路,说:"和尚,我等有急事,请先生给老母治病,化缘改日来,今日不行。"和尚说:"不行。我并非化缘,我今日听说府上老太太病势沉重,我是许下心愿。哪里有人害病,我就去给调治。今日我是特意来给治病。"赵文会说:"我这里请来先生,乃当代名医。你去吧,不用你。"和尚一听,回头看了李怀春一眼,说:"先生,你既是名医,我领教你一味药材治什么病。"李先生说:"和尚,你说什么药?"济公说:"新出笼热馒首,治什么病呀?"李先生说:"本草上没有,不知。"和尚哈哈大笑,说:
"你连要紧的事均不知道,还敢自称名医。新出笼热馒首治饿,对不对?你不行,我同你至赵宅帮个忙儿吧。"李怀春说:"好。和尚,你就跟我来。"赵文会、苏北山也不好拦住,只好同着和尚进了大门,来在老太太住的上房之内落坐。家人献上茶来。李先生先给老大太看看脉,道:"是痰瘀上行,非把这口痰治上来不能好。老太太上了年岁之人,气血两亏,不能用药。赵员外另请高明罢。"赵文会说:"先生,我又不在医道之内,我知道哪里有高明之人?你可荐一人。"李先生说:"咱们这临安,就是我和汤万方二人。他治得了的病,我也能治;他治不了的病,我也不行。我二人都是一样能为。"正说到这儿,济公答说:"你等不要着急,我先给老太太看看如何?"赵文会本是孝子,一听和尚之言,说:"好,你来看看。"李怀春也要看看和尚能力。济公来至老太太近前,先用手向头上拍了两掌,说:"老太大死不了啦,脑袋还硬着呢。"李怀春说:"和尚,你说的什么话?"
济公说:"好,我把这口痰叫出来就好了。"说着,走到了老太大跟前,说:"痰啦痰啦,你快出来吧!老太太要堵死了。"李先生暗笑说:"这不是外行吗?"只见老太太咳出一口痰来。济公伸手掏出一块药说:"拿一碗阴阳水。"家人把水取来。
赵文会一看说:"和尚,你那药叫何名?可能治我母亲之病吗?"济公大笑,手托那块药说:"此药随身用不完,并非丸散与膏丹,人间杂症他全治,八宝伸腿瞪眼丸。"济公说罢,把药放在碗内说:"老太太因急所得,一口瘀痰上涌,立刻昏迷不醒,你等给她好好扶养,吃了我这药,立见功效。"赵文会一听,知道和尚有些来历,说的原因真对,忙忙说:"圣憎,你老人家慈悲吧!我母因疼孙子,急的这场病。我有一小儿方六岁,得了一宗冤孽之症,昏迷不醒。我母一急,把痰急上了。师父要治好我母亲,再求给小儿治治。"和尚叫把药灌下去,老太太立刻痊愈。赵丈会过来给老太大请安,复给和尚磕头,求和尚给他儿子治病。济公说:"要给你儿子治病也不难,须依我一件事,方能治好。"赵文会问哪一件事。
济公不慌不忙,说出这件事来,叫董士宏父女相会,赵文会全家病好。
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回
施禅机赵宅治病
说佛法暗中救人
话说济公把赵文会之母治好,还有六岁孩儿求济公治。济公说:"我可能治,就是药引子难找,非有五十二岁男子。还得是五月初五日生人。十九岁女子,八月初五日生人。二人的眼泪合药,才可治好。"苏北山、李怀春见和尚真有来历,便问和尚在哪里住?贵上下怎么称呼?和尚全皆说明。赵文会至外面派家人找五十二岁男子,五月初五日生人。众人觅问一回,就连本宅及外来亲友家人皆没有。岁数对了,生日不对;日月对了,年纪不对。大众直找至门口,见外面站了一人,年约半百以外。家人赵连升忙过去抱拳拱手,说:"老兄贵姓?"那人说:"我姓董名士宏,本钱塘人氏,在这里等人。"家人说:"老兄五十二岁吗?"
答曰:"不差。"又说:"五月初五日生辰吗?"答曰:"不差。"家人忙过去一拉,说:
"董爷你跟我来,我家主人有请。"董士宏说:"贵主人怎么认得我?你说给我听再去。"家人就把找药引子之故,说了一番。那董士宏就跟他到了里面,见了济公、赵文会等,家人回明皆引见了。济公说:"快去找十九岁女子,八月初五日生人来。"董士宏一听,这岁数及生日,合他女儿一般,心中辗侧不安。只见家人进来说:"姑奶奶的丫环春娘是十九岁,八月初五日生辰,把她找来了。"只见由外面进来一个女子,董士宏一看,是自己的女儿,心中一惨,落下泪来。姑娘一看是她父亲,也就啼哭。和尚哈哈大笑说:"善哉善哉,我今一举三得,三全其美。"
伸手取出药来,托在手中,叫家人用二人泪水化下药,叫人给赵公子灌下去。少时神清气爽,病症全好。和尚告诉赵文会董士宏丢银子上吊,自己救他父女团圆之故。赵文会帮了董士宏一百两银子,把春娘教他领去,自给姑奶奶再买一个使女。李怀春一问和尚,方知和尚是灵隐寺济公长老。苏北山过来给和尚行礼。求慈悲慈悲,给母亲治病。和尚站起身来说:"我到你家里去吧。"苏北山说:
"很好。"赵文会也不好相留,拿出白银百两,给济公作衣服。和尚说:"你如谢我,附耳过来,如此如此。"赵文会说:"师父请放宽心,我是日必到。"说完,同苏北山出了赵宅。董士宏父女谢济公送走不提。且说和尚到了苏北山家中书房落坐。和尚问苏北山:"令堂老太太之病,可曾请人治过?"苏北山说:"实不相瞒,请过多少先生皆不行。前者有一位神医活人汤万方先生给治,并未见好。又转请李先生给治,也不见效。皆说上岁数人,气血两亏,不能扶养也。我也尽人力凭天命。今日得遇圣僧,真乃三生有幸,该当老母沉疴痊愈。"说着,就同和尚出了书房,来至青竹轩西院上房门首,是路北五间,至内落坐。只见老太太在床上躺着,那些婆子丫环均站旁边,笑和尚身上破烂不堪。和尚说:"你等休笑我这件衣服,且听我道来。世人休笑僧衣破,本来面目世上无。"家人献上茶,济公掏出一块药,托在手中。苏北山一见,其黑似摈榔,异香扑鼻,伸手接了灵丹妙药,问:"此药何名?"济公说:"那是我和尚的妙药,名叫要命丹。比如人要该死,吃了我这药去,把命要回来。双名伸腿瞪服丸。"苏北山用水化开,给他母亲灌下去,少刻老太太病症痊愈。苏北山吩咐摆酒,请和尚在书房之内,落坐吃酒,谈论些古往今来之事。济公胸藏锦绣,满腹经纶。苏北山方知是一位世外高人,便拜和尚为老师,要给和尚换衣服。济公一概不要,说:"你要谢我,只须如此这般。我要走了。"苏北山说:"师父,我这里就同你老人家俗家一般,哪时愿意来,哪时就来,在我家住着。"和尚答应说:"好说,我今天回庙去了。"和尚出了苏宅,到街市之上,口唱狂歌说:
自古当年笑五侯,含花逞锦最风流,如今声势归何处?孤家斜阳漫对愁。嗟我儿辈且修修,世事如同水上鸥,因循迷途归愿路,打破迷关一笔勾。
济公回到庙中,他在大碑楼上睡觉。广亮要害济公长老,以报前仇,知道济公在大碑楼上睡觉,派徒弟必清夜内放火烧死济公,头次放火,被济公一泡尿,撤了小和尚一脑袋,把火浇灭。二次又放火,把大碑楼点着了,只见烈焰腾空,火光大作。有诗为证:
凡引星星之火,勾出离部无情,随风照耀显威能,烈焰腾空势猛。
只听忽忽声响,冲霄密布烟升,满天遍地赤通红,画阁雕梁无影。
这大火一起,庙中众僧皆起来说:"不好了,快救火!疯和尚道济在楼上睡觉,要被火烧死!也该遇着劫吧。"大众把火救灭,监寺广亮以为这次把疯和尚烧死,无人知觉,正喜悦之间,只见济公由大雄宝殿出来,哈哈大笑说:"人叫人死不肯,天叫人死有何难。"广亮一见济公没死,心中不悦。他至方丈那里回话,说:"火烧大碑楼,理应治罪于他。"老方丈说:"火烧大碑楼,此乃天意。与道济何干?"广亮回禀方丈:"国有王法,庙有清规。咱这庙内一人点灯,众人皆点灯,按时刻吃斋睡觉。道济点灯火不息,连夜点灯,凡火接引神火,有犯清规,理应治罪于他,砸毁衣钵戒碟,逐出庙外,不准为僧。"老方丈说:"太重,派他募化重修可也。"吩咐:"叫道济进来见我。"不多时,只见济公从,外面进来,立在方丈面前打一问讯,说:"老和尚在上,我问讯了。"方丈说:"道济,你不守清规,火烧大碑楼,派你化缘重修此楼,必得一万两银子工程。问你师兄给你多少日子限。"济公说:"师兄,你给我几日限?"广亮说:"三年你可化来一万两银子吗?"
济公说:"不行,太远,还得说近着些日期。"广亮说:"一年你化一万两银子,修大碑楼工程,行了吗?"济公说:"不行,还远,你往近说吧。"广亮又说:"半年吧。"他摇头还说近些。广亮说:"一月。"济公仍嫌远。广亮说:"一天你化一万两银子可行吗?"济公说:"一天化一万两银子,你去化吧,我不行。"济公说罢,哈哈大笑。众僧皆议论道:"一百天限期,叫他去化。如化了一万两银子,将功折罪。"济公也答应,每日出去化缘,在临安舍药救人,普渡众生,记名徒弟收了无数。装疯作傻,也不露本来面目。那日在飞来峰后山坡之上,见两猎户扛着兔鹿狐鹳。他阻住去路说:"二位贵姓,哪里去?"那人说:"我叫陈孝,绰号美髯公。
那是我结拜弟,病服神杨猛。由山上打猎回来,师傅何人?"济公说明了,又哈哈大笑说:"每日在山穴,终朝来打猎,你为养你生,他命就该绝。"杨猛、陈孝知和尚是高人隐士,立刻跪下行礼,拜济公为师,说:"我二人从此改行,同朋友在镖行找碗饭吃,想个安身立命之处。"和尚说:"好,你等必日见茂盛。"二人走后,和尚在庙吃酒开荤,并不化缘。广亮也不催他,想到了日期,好把他逐出。光阴茬苒,日月如梭,过了一个多月,他一两银子没化。这日济公见看山门的和尚不在,他到了韦驮殿,看神像威仪,甚为可观。有诗为证:
凤翅金盔耀目,连环锁甲飞光,手中铁杵硬如钢,面似观音模样。
足登战靴墨绿,周身绣带飘扬,佛前护法大神王,魔怪闻知胆伤。
济公看罢,说:"老韦同我出去逛逛吧。"伸手把韦驮扛起来,出了山门,循西湖往前行走。来往行路之人就说:"众位,我瞧见过化缘和尚,有拉大锁的,有打木鱼的,没有过扛着一个韦驮爷满街化缘的。"和尚哈哈大笑说:"你不开眼,少说话。这是我们庙中搬家。"众人听和尚之言都笑了。和尚正往前走,猛抬头一看,只见一股黑气,直冲霄汉之间,济公按灵光连击三掌,口中说:"善哉善哉,我焉能不管。"正往前走,只见大街路北有一座酒饭馆是醉仙楼。上挂酒牌子。写的是:太白斗酒诗百篇,长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来不上船,口称臣是酒中仙。两旁对子是:醉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里面构只响。济公一掀帘子,说:
"辛苦了掌柜的。"里面掌柜一看,只当他是化缘的小和尚,说:"和尚,咱这里是初一十五才给钱。"那济公说:"是了,我们这里是初一十五才卖哪。"站在门外,只见从东边来了三人,是米粮店掌柜请客来。济公一伸胳膊说:"三位要吃饭哪?这里初一十五才卖哪。"三人一听往别家去。一连来了三四起人,都被济公挡回去了。饭馆掌柜的大怒,从里面出来说:"和尚,你都把吃饭之人挡走,是什么居心哪?"济公说:"我要吃饭,方一进门,你就告诉说初一十五。我知道你这里是初一十五才卖饭呢。"掌柜的一听说:"我只当你是个化缘的哪,故此才告诉你初一十五给僧道的钱,你知道吗?"济公说:"不对,我是吃饭的。"掌柜的说:"你请进来罢。"济公扛韦驮到了后堂,找了一张净桌儿坐下,要了几样菜,吃了四五壶酒。用完,叫跑堂的过去,算一算,一共算一吊六百八十文。济公说:
"写账罢,改日吃了一同给。"掌柜的早就在这里留神了,听说没钱,掌柜的过来说:"和尚,把吃饭之人都给支走了。今日吃完,你不给钱走不了!必须要给一吊六百八十文。"济公正与伙计口角相争,只听外面一声呐喊,如雷霹之声。来了两位英雄,要大闹酒饭馆,引出许多事来。
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回
扛韦驮周宅捉妖
病服神怒打老道
话说济公在酒饭馆吃完饭没钱,正合铺中人口角相争,只见从外进来两个,来至济公跟前行礼。众人一看,头走的那人,赫扬扬身高八尺以外,头戴翠蓝扎中,擂金抹额,二龙宝,迎面茨菇叶乱晃,身穿蓝箭袖袍,腰系丝绦,足下青正,四字方海口,海下一部黑胡须,飘洒胸前。后跟那人是二十以外年岁,头上粉缎色软包中,绣团花,分五彩,身穿粉色缎绞箭袖袍,上绣三蓝花朵,足下快靴,闪披英雄氅,面如白纸,白中透青,并无一点血色。头一位乃是美髯公陈孝,后跟病眼神杨猛,新从外保嫖回来,要上灵隐寺瞧瞧济公,正走至这里,听见饭馆中一阵喧哗,二人掀帘进来,见济公正与伙计争吵。他忙过来给济公行礼,说:"师傅,你老人家因何来到这里争吵?哪个欺辱你老人家?告诉弟子,我将他的脑袋给他拿下来。"陈孝过来说:"兄弟不可莽撞,问问倒是因为什么。"
饭铺伙友见这二位形象,吓得战战兢兢,说:"二位达官老爷别生气,原来这位大师傅吃完饭没钱。反出口不逊,因此争吵起来。"和尚说:"好的,你们二个徒弟来得好,这饭铺把我欺辱苦了。"陈孝说:"师傅,他们因为什么欺辱你?"和尚说:"我吃完饭,他们不放走,要钱。"陈孝一听这话,不由一笑,说:"这应当给钱。"回头说:"掌柜的,你们不认得这和尚,勿论吃多少钱,不要跟和尚要,三爷我还钱。这就是灵隐寺活佛济公长老。"掌柜说:"我们实在失敬。"和尚说:"你们二人吃了饭没有?"陈孝说:"我们吃了。"和尚说:"你两人给我扛着韦驮,跟我化缘去罢。"陈孝说:"你老人家的弟子,都是缙绅富户,用多少,我不敢说,十两八两现成,何必你老人家化缘?"和尚一摇头说:"化缘那是我和尚的本事。杨猛你给我扛个韦驮。"杨猛答应扛起来。三个人出了酒饭店往东走,街上来往的人有认识杨猛、陈孝的,低声说:"二位达官,怎么跟和尚化小缘哪?"陈孝臊得脸一红,蹲在一旁,跟熟人谈话。杨猛浑人,不懂的害臊,跟着和尚往前走,见眼前路北新开张的大茶叶铺,济公叫杨猛把韦驮放下。和尚心中一转:"我必须得如此这般这样。"想罢,一上茶叶店台阶,说:"辛苦,辛苦。"茶叶铺伙计一听和尚道辛苦,赶紧过来说:"和尚买茶呀?"和尚说:"不买茶叶。你这铺子是新开张,我来道喜。"伙计说:"原来和尚你来道喜,请里面吃茶罢。"济公说:"一来道喜,二来我要化个小缘。"伙计说:"你化小缘化多少钱?"和尚道:"你给二百两银子我就走,并不多要。"伙计一听说:"化小缘就是二百两!和尚你别处去化罢,我们这店施舍不起。"济公闻听哈哈大笑:"这时候化你二百两,你给就算完;要等太阳一正午,就是四百两;太阳一斜西,就是六百两;太阳一落,就是八百两。你要叫化一天一夜,把你的铺子给我,还算不清帐。"掌柜一听这话,知道是个疯和尚,来这搅闹。旁边有买茶叶的人爱管闹事,过来说:"和尚,人家大新开张的,你别在这里闹。你要化两股香钱,我给你,要化三吊两吊的,换换衣裳,改天来,在我身上。"和尚说:"在你身上,你驮得动我吗?"那人一听和尚话不正经,说:"和尚,别玩笑。我不管你,你可准化出银子来,化不出来不算好和尚。"
济公说:"不用你管,你瞧着我必有个转身。"济公说:"杨猛,回头你瞧。由南胡同出来一个老道,你揪住,把他打死这铺子门口,叫茶叶铺打一场人命官司。"
杨猛本是浑人,听见济公说,他点头答应,瞪着眼瞧着胡同内,静等老道。果然工夫不大,由胡同出来一个老道,身高八尺,细腰扎背,头戴青缎子九梁道巾,身穿蓝缎子道袍,腰系丝绦,白袜云鞋,背上背着一口宝剑,绿沙鱼皮鞘,黄绒穗头,黄绒腕,真金什件;面如三秋古月,慈眉善目,五官倒也清秀,三络长髯,飘洒胸前,根根见肉,一面走,老道口中作歌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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