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廷秘传(校对)第8部分在线阅读

第二十七回
须菩提徒手大战轩辕昊，笪燕宝被谪轮回凡间
　　却说笪殷郇、武德星君大败而归，朝中上下议论纷纷。翌日天尊升朝，却不问郇之罪，只罢武德星君，封笪殷汤之子笪殷雳替任。众神、仙臣私底多有非议者，然不敢明言也。天尊曰：“天兵大败至此，损兵折将无数，今轩辕昊兵来，如何抵敌？”言毕，忽见笪殷郇出班奏曰：“微臣愿再度率兵御敌，以将功折罪也。”天尊默然，少刻，欲言之，却见丞相笪殷汤出班执笏奏曰：“太尉大败，焉能复往？轩辕昊士气正旺，此时若再有失，天廷危矣。”天尊捋须颔首，正视问曰：“如此，不知丞相有何良策？”汤回视须菩提，奏曰：“右丞相须菩提、军师钟颀可统率全军抵之。”天尊视之，见须菩提俯首不语，遂问曰：“丞相愿往否？”须菩提出班，垂思良久，方奏曰：“微臣愿往。微臣只求一将相助，望天尊准奏。”天尊曰：“何将耶？”须菩提跪地执笏曰：“乃护国大将军涂山阂也。”言方出，殿内一片哗然。天尊龙颜蹙变，欲斥又止，未敢动怒，良久方曰：“涂山阂已为庶神，丞相不知否？”须菩提曰：“臣知之，叩请天尊复其职，令其将功赎罪。”天尊曰：“本尊旨意已出，岂能废止？以丞相之意，本尊若不复其职，若何？”须菩提叩曰：“微臣绝无威胁之意，朝中众臣皆知涂山阂骁勇善战，所向披靡，微臣以为，若启用涂山阂，定能大败轩辕昊，收复失地也。”天尊厉声曰：“本尊不准，令汝与钟颀率军御敌，不得有误！”须菩提遵旨。天尊令退朝，急急往中宫而去。
　　须菩提、钟颀於军机府商议御敌之计。须菩提问颀曰：“轩辕昊于天狼星整军，如复侵入，军师以为其欲先伐何星耶？”颀曰：“猎户星也。”须菩提问曰：“何也？观其行军，一路直往，先破银蛇星，再破圣安星、白虎星、天狮星、玉狮星、天兔星、天平星，直至天狼星，军师焉知其不先伐乌枭星？”颀曰：“丞相岂不知贼逆狡诈也。贼破银蛇星，后方有其天马星援守之；破圣安星，有其仙王星援守之；破白虎星，有其金鱼星援守之；破天狮星，有其西麟星援守之；破玉狮星，有其孝母星援守之；破天兔星，有其天鸽星援守之；破天平星，有其乐发星援守之，今又破天狼星，意在图我乌枭星。贼欲以北冕星、银蛇星为屏障，兵分两路，一路直取台琴星、宗神星、水镜星、麒麟星、索运星、夸尺星、爵骑星，再会师而集结全力北上，破我猎户星、天网星、海云星也，其意在兵分三路，一路自猎户星而出，直取朱雀星、无尘星、英明星、凤子星、绘织星、双龙星、南王星、金树星；一路自天网星而出，直取我天灵星、河灵星、鹿雅星、仙女星、玉富星、天爵星、南天星、天鹅星；一路自海云星而出，破我龙角星、玉龙星、僰来星，最终三路迸兵一处，直取我天极星天廷也，如此，天尊亡矣！天极星乃天廷之核心，一旦破宫，罗刚星、双子星、仙鹤星、武仙星、墨律星、玄冥星等亦不复存在，轩辕昊之野心在于一统三界，其大军一旦入戟通星，伏羲昊所窃居之星皆无一幸免也。”须菩提闻言，俯思良久，拍案大叫曰：“军师妙算也。果如此，吾当如何布兵？”颀曰：“丞相点二十万大军方可御敌。”须菩提曰：“然。军事请教吾御敌之策耳。”颀曰：“丞相明日兵分三路，皆派重将统帅，一路直抵台琴星守之，一路直抵天极星守之，一路直抵天网星守之，如此可破敌军，收复失地也。”须菩提许之，曰：“三路大军何神能为将也？时不我待，三路大军何能直抵将军所言之三星也，愿闻其详。”颀坐立凝思，少刻，指星图而曰：“一路可命大将尧禹皎为主将，其子尧禹卢为副将，经鹿雅星、无尘星，半日便可抵台琴星；一路可命太傅笪燕宝为主将，大将西陵莫为副将，经玉富星、双龙星、南王星，亦多半日可直抵爵骑星；丞相可亲率主力，经僰来星、玉龙星、龙角星、海云星，全速进发，亦一日可直抵天网星也。”须菩提闻言，连称妙计，少顷问曰：“尧禹皎父子乃笪殷郇麾下战将，可用否？”颀曰：“可用也，其父子不拘私情，忠心耿耿。”须菩提然之，复问曰：“太傅笪燕宝乃是仪妃之兄也，本相恨仪妃久矣，故以为不可用之。”颀疑问曰：“丞相所恨者何也？”须菩提曰：“恨其奸毒如蛇蝎。冉后之死，皆其所害也。”颀笑曰：“小神以为不然，仪妃之所为，笪燕宝未必知也。况其曾随丞相征战，其勇可赞，其忠可嘉。笪燕宝自其父获罪，虽为太傅，然赋闲于府，明日丞相可奏请天尊降旨，令其带兵出征矣。此时正乃用贤之际，丞相不必多虑。”须菩提许之。
　　次日，须菩提奏请天尊命笪燕宝、西陵莫、尧禹皎父子为将出征，并奏请点二十万天兵，天尊一一准奏。须菩提依钟颀之计，分三路，笪燕宝、西陵莫领五万天兵进发爵骑星；尧禹皎父子亦领五万天兵进发台琴星，须菩提自领十万天兵，钟颀随主力出征，进发天网星。须菩提主力赶至玉龙星，忽闻前哨奏报：“轩辕昊已破猎户星，突挥师攻打天网星，天网星及海云星守将巴屺圇、大庭剡均飞报告急也。”须菩提闻言，传令：“守将何在？”玉龙星守将佽辛岘闻言，行至军前，欠身躬候。须菩提曰：“本相令汝严守关隘，不得有误！”佽辛岘得令，速去派兵。须菩提遂令主力全速挺进，众将得令，速速策马前行。途中，须菩提勒天马问钟颀曰：“军师妙算，贼逆果真如此布兵也。天兵已近海云星，军师可有御敌之策？”颀曰：“直取天网星矣。此星一旦落入敌之手，于我不利也。”须菩提曰：“所言善也。本相惟恐海云星失陷矣！”颀惊诧，问曰：“何惧也？”须菩提曰：“海云星乃冄后之故地，其宗庙皆在此星，若失陷，本相心将何安耶！”颀颔首，少间，忽大笑。须菩提疑曰：“军师为何发笑？”颀曰：“非笑丞相耳，吾笑天尊愚蒙，哀哉！”须菩提不解，问曰：“何此言耶？”颀曰：“冄后之貌美，绝世无双；冉后之聪慧，三界少有。然天尊为仪妃所惑，不明真相，杀冄后而宠仪妃，岂不哀哉？”须菩提曰：“然。天尊乃无道昏君耳。”颀斜视而问曰：“丞相如此忠于，若冉后健在，定当感念丞相也。”须菩提视颀曰：“军师所言也正是，可惜冄后不复再也！”言毕，打马飞奔。
　　须菩提率主力至海云星，忽闻天网星已破，驻星守将巴屺圇殉难。须菩提急传令，命海云星驻星守将五龙堑严守天门，亲率天兵倾巢而出，径奔天网星，行至天网星门前，果见贼军浩浩荡荡，执戟待发。近至天网星天门关，遥见轩辕昊坐镇军中，气势汹汹。只看那——
　　兵速快，将骁勇，六路旌甲齐摆阵。
张牙舞爪皆披猖，声振屋瓦颇惊神。
杀气腾腾扑面来，威风凛凛显打迸。
剑拔弩张士气旺，马如流水扫边尘。
呐喊摇旗誓取胜，果然贼逆欲争重。
　　见此阵势，须菩提回视钟颀而曰：“吾观贼军过二十万余，并未分兵也。军师莫非失算耶？”颀曰：“其料知我军主力必至此，故全军于此御之，意在决战，彼若胜，定分兵而袭，彼若败，则可退守后图也。”须菩提惊曰：“早知如此，本相何必兵分三路也，今贼逆集二十万大军于此，而我十万大军安能敌之？”颀曰：“阵前岂能慌乱？兵不在多而在精也，我军精良，丞相何惧耶？”须菩提曰：“非吾惧之，笪燕宝及尧禹皎所率二十万大军岂非徒劳？若天尊有知，纵然本相凯旋，其必定我等劳军之罪矣！”颀曰：“不然。彼若按兵不动，我岂能不动？丞相可密令笪燕宝及尧禹皎两路收复失地，令贼逆顾此失彼，我军可各个击破，大获全胜矣！”须菩提闻言，曰：“军师果然神算，本相不及也。”
　　且说轩辕昊见须菩提领军已至天门，遂乘督车稍为近前，剑指须菩提而曰：“将军可是须须菩提？”须菩提不顾钟颀阻止，打马亦至阵前，厉声曰：“老贼，窃居数星，自立为王，天廷无意犯汝，汝何提兵来犯？”轩辕昊闻须菩提出言不逊，按捺怒火，曰：“须须菩提，战则战矣，且听吾一言。笪殷顼弑帝篡位，三界众所周知。汝父母与吾皆为师兄妹，汝母乃天廷之股肱，母仪三界，却遭篡贼幽禁，况汝父亦君临数星，自立为祖，篡贼早有杀心，汝为其子，为何助纣为虐耶？篡贼荒淫无道，残害忠良，罢女娲而不用，杀天佑而泄私愤，皆为欲霸吾之七孙女也。汝母怜悯，铤而走险，救七仙女于蕊珠宫，吾深感其恩也。汝乃天廷之英豪，文武双全，顶天立地，何不弃暗投明，随汝父建功立业耳！”须菩提闻言，凝思少刻，惟恐轩辕昊之言扰乱军心，遂提枪指轩辕昊而斥曰：“老贼休得胡言！天尊虽有违错，然其乃真命君主，岂能与汝等逆贼并论！吾父造逆，若天尊有旨，吾亦伐之！”轩辕昊闻言大怒：“逆子也！敢出此大逆之言！本祖杀汝也不枉，乃替天行道也。”言毕，弃剑而出曰：“念汝乃本祖师兄妹之子，故不忍剑戈相向，吾用大法置汝于死地也。”言罢，腾云而起，合掌运气，少刻，双掌推出，数道金光嗖嗖而出，直袭须菩提。须菩提亦丢枪挺出，怒曰：“吾何惧哉！看吾徒手将汝擒来！”言毕，自天马背上驾紫云而起，合掌运法，却见一团紫气罩身，挡金光于外，而不能入。轩辕昊见须菩提法力非常，遂又变换法术，口中念念有词，只见万束光刃齐发，铺天而下，如利镖飞来。须菩提见状，离掌反向，左右旋转，只见万道红光唰唰而出，时而化为无数“卐”字，犹如群蜂扑去，将其光刃皆挡回消灭。须菩提复又运法，屯八卦状气团于掌中，左右旋转数次，全力击出，只见数玫八卦图案如火轮直击轩辕昊，只听一声惨叫，轩辕昊应声而倒，轩辕昊大军顿时惊慌，阵容尽散。钟颀见时机已至，挥旗令天兵全军出击，众将士呐喊杀过阵去，只见轩辕昊二十万大军望尘奔溃，轩辕昊领数万兵卒突围而逃，直至南冕星。须菩提乘胜追击，至天狼星方罢。
　　轩辕昊败进南冕星宫，身受重伤，卧榻修养，命众将出战。众将心急如焚，皆声泪俱下，哭曰：“元祖不可再战，待龙体健安再战不迟也。”轩辕昊曰：“须须菩提得燃灯佛祖、如来佛祖真传，其法力至高，本祖不能敌也。只恨无天斗赐吾之昊灵宝盒，方有此大败耳。”言毕，传令众将集结兵卒，退回西麟星。须菩提闻知，密令笪燕宝及尧禹皎夺回失地。次日，捷报传来，轩辕昊所占之星皆已收复。笪燕宝及尧禹皎皆有乘胜剿灭之意，须菩提问钟颀曰：“笪燕宝及尧禹皎欲灭轩辕昊，军事以为如何？”颀曰：“不可。”须菩提曰：“我军士气正旺，一鼓作气可灭轩辕昊，收复失地，有何不可？”颀曰：“小神闻轩辕昊对丞相一席言，深感其理也。笪殷天尊乃无道昏君，三界无不恨之者，丞相助其收复失地，待其势大，灭其不易，恐我等亦不得善终也。”须菩提闻言，俯首沉思，笑曰：“军师与吾所见略同也。”言讫，遂命探哨各奔笪燕宝及尧禹皎军营，令其率军于鹿雅星会师。次日，三路大军会师，须菩提下令班师回朝。
　　话说次日天尊于灵霄殿升朝，众神臣仙官朝贺。天尊登九龙宝座，面南垂拱而坐。三番宫乐奏毕，众臣执笏叩拜。天尊传旨，封赏须菩提、笪燕宝、钟颀、尧禹皎、尧禹卢、西陵莫等神将。众将谢恩毕，天尊传旨，命设酒宴庆功，君臣共乐矣。酒过数巡，众神仙渐觉深沉，笪燕宝大醉，无视天尊及群臣在堂，作诗以咏之，诗曰：
　　殿堂紫气飘清香，龙廷仙娥轻歌唱。
　　畅饮玉液举琼觞，却出豪言话栋梁。
　　君臣共欢庆军功，余声三日也不降。
　　翊翊鸾绡飞凝脂，翩翩起舞为谁忙？
　　诗出，众神忽觉酒醒，面面相觑，皆不敢言。惟钟颀侧视须菩提而曰：“笪燕宝谤君，大祸将至也。”须菩提不言，果闻笪殷天尊怒曰：“狂徒也！敢出反诗谤君耳！”言毕，遂命罢宴，拂袖而出。笪燕宝方知闯下大祸，悔之晚矣。天尊恨其恃才傲物，翊圣真君将其押往轮回道，投其下界。出南天门，至轮回道前，翊圣真君命戒公为其灵身灌饮戒公水，戒公暗思：“笪燕宝乃太傅，仪妃之兄也，吾若灌其戒公水，其必忘尽三界之事，于凡间再无灵气，其若遇险，诸神不救，其命不保矣！仪妃必恨我，反而不美也。”思止，遂调换之，递于笪燕宝。宝视之，以为戒公水，宁死不饮，大骂翊圣真君及戒公曰：“汝等奸佞，见本太傅落难，非但不救，反而落井下石，何其毒也。仪妃娘娘有知，定不饶汝等！”翊圣真君闻言，曰：“非本将刁难，天尊之命安敢抗之？吾等奉旨行事，太傅何出此言耳！”宝侧面不视。戒公端金盅近前曰：“太傅，饮此水，慢上路，凡尘多难轮回苦。”言已，怆然。笪燕宝视之，见戒公泪眼凄凄，亦泪下，遂接来金盅，闭眼痛饮之。饮毕，咂咂而曰：“真乃美酒也！”戒公闻此，脸色大变，恐其泄露机密，遂假笑曰：“太傅贤豪，乃英雄耳！”翊圣真君闻言，亦和之曰：“然。太傅之英名，三界皆知也。”宝洞谙戒公之美意，遂不敢多言，只大喊曰：“吾去也！”喊罢，纵身一跃，跳入轮回道，只觉两耳生风，呼呼而下，直至冥界。
　　翊圣真君回玉京宫复命，尽奏详情。天尊曰：“笪燕宝视戒公水如甘露，非英豪耳，此乃蔑视本尊之举也。”言毕，遂命监界神去冥界传密旨，笪燕宝投胎之时，务必重罚之，投于穷土僻壤，寒门之家，令其父贫母贱，不能善终。冥王领旨，遂命谛听于各处搜寻，果于鞑靼聚集之地，寻得一家，有青年男子，无妻室。冥王遂命孟婆觅一女配之，孟婆曰：“臣多年前放生魂投胎时，有一女正在此地，因臣失手，灌其孟婆汤时，误将迷智汤灌入，故此女虽略有姿色，然无聪慧，神志不清也。”冥王闻之，曰：“甚好，天尊有旨，令其父贫母贱，今此两人皆贫贱，可往投之。”言罢，陆判遵王旨，与监界神押解笪燕宝灵身于十殿转轮王薛清处，命其投之。次年夏，笪殷宝投入母胎，孕未全，其父因其母失聪，将其母逐出门户，至太行山一带沿乞，度日如岁。怀胎六月，笪燕宝临盆，众人见其母藏身于柴房，蓬头垢面，与禽兽为伍，虽神志不清，然却视子如命，竭力爱护。众人皆言其子必死，不料笪燕宝出生之日，哭声响亮，时西天有彩云缭绕，华丽烁眼。笪燕宝至五岁时，竟能徒手养母，每日捡柴拾物以换钱粮，直至八岁，其母病殪。笪燕宝竟无泪，顾自挖坑掘道，槁葬之，于墓前叩辞其母，曰：“吾父绝情废义，吾若返回天廷，定教其余子孙尽皆枉死！”叩拜毕，径往河南方向而去。
第二十八回
女娲主婚伏羲谦密嫁，菩提钟颀把酒谈玄机
　　却说笪殷天尊怒将笪燕宝打入凡间，此事早有宫女往顺瑞殿密报于仪妃。仪妃闻其兄遭此大祸，五内俱崩，遂命侍女摆驾中宫进见天尊。天尊正于中宫宴饮，闻仪妃前来，知其为笪燕宝之事，心甚不悦。仪妃华妆艳丽，入殿谒见，视之，九嫔弱态生娇，秋波流慧，拥天尊而戏嬉。九嫔视若无睹，然逞娇斗媚，仪妃心甚恨之。天尊见仪妃近前，赐座，遂令九嫔暂避。见众皆退，仪妃伏地叩首，泣曰：“妾兄何罪耶？”天尊谛视之，见仪妃病态含娇，泪睫惨黛，顿然惜玉怜香，曰：“朝中之事，爱妃何伤感？”仪妃泣曰：“贱妾今只此一兄也，天尊将其谪降凡间，贱妾岂能独生？”天尊叹曰：“爱妃岂能枉法徇私？况汝兄身为重臣，竟敢赋诗谤君，本尊若不罚之，岂能威镇朝廷？”仪妃泣曰：“虽如此，天尊岂能六亲不认？”天尊闻此，心甚不悦，忽思错杀天佑之事，遂大怒，叱曰：“汝乃后宫，岂能干政？”言讫，令宫女送其入顺瑞殿，仪妃无奈，思其父已死，其兄笪燕宝、笪燕孁亦被谪降下界，观此惨祸几于灭门，宗支不续矣，则泪潸潸堕，于顺瑞殿大哭失声，不能自禁。天尊怒气难消，意欲将笪燕宝置于死地，遂密令翊圣真君下界伺机害之。
　　且言笪燕宝八岁，径自往河南方向。时逢寒天，一路饥渴难忍，泪落如豆，满目凄凉，愁怀万缕。自思曰：“前生深居宫阙不知福，今生轮回凡尘方晓苦。”行行且止，泪水涟涟，号寒啼饥。行至阳高，大雪纷飞，但见桑干河急流不息，难以渡河。宝仰天叫曰：“天何其薄我！冰冻三尺之时却河水急流，天欲亡我也。”言毕，忽闻河中一声巨响，宝急视之，见一老者腾水而出，须髯如戟，眼若斗盎。宝大惊，问曰：“汝是神是怪，在此何为也？”老者立于前，笑曰：“吾乃桑干河神，主辖此地桑干、黄水、白登三河，闻上神至此，故来探之。”笪燕宝虽年幼，因为戒公网开一面，未喝戒公水，故谙达三界之事。今见河神至此，知其有襄助之意，心甚慰之，遂长揖拜曰：“多谢恩公。宝有一事不明，时冰天冻地，何故此水急流不息耶？”桑干河神曰：“此河常年如此，皆因戌闰氏之女也。”宝疑问曰：“何也？”河神曰：“乃戌闰氏之女，汝可知游奕灵官？”宝曰：“天尊内廷近臣，吾岂能不知？”河神曰：“然也。此女乃游奕灵官之祖母。女娲下界造人之时，其号令戌闰氏族阻之，天斗闻知，将其投入下界。桑干一带，皆为女娲初造人之地，天斗将戌闰女打下界，女娲念其为仙界旺族之女，封其为首领，统管凡人，故龙域地之初，皆以女为尊，之后凡人皆统称为戌人，后人演变为许姓，今此处即为许家窑也。汝有所不知，女娲所造之人，皆聪慧无比，所思所想与神灵无异，群居渐久，分为五部落，一支北上，迁至周口；一支南下，迁往元谋；一支西去，迁至蓝田，次年蓝田人又分一支，前往西南巫山。其余各分小支，所迁之地甚远，直往西方，故今肤色不同，所语各异也，西方人皆由天廷异域神司掌。汝今下界，龙域地自夏至清，已历经十七朝矣。”宝闻此，疑问曰：“果此，与此水何干耶？”河神曰：“戌闰女打入凡间之后，女娲令其统管戌人，后有伏羲昊及神农琊下界授人以术，令戌人种桑采葚，以为食；桑叶生蚕，教戌人养蚕缫丝以为织。故此处桑树甚多。戌女老时，因其于人间思天廷之亲，故每逢桑熟之时，至桑树之下悲哭怨詈，并于六棱山顶以黄羊祭天，年年如此，终感昊天。次年，此河水每至桑熟之时涸竭，不见滴水。戌女终归仙界，此处桑林渐无，戌人分为五部落，四部落随首领四处迁徙而去，此处人烟日渐稀少，后人称此河为桑干河，亦称六棱山主峰为黄羊尖也。”宝闻此，问曰：“今何有水？”河神曰：“戌女轮回苦海二百余年，上界之后，此河复出河水，戌闰家族上奏天廷，故遣吾下界为河神，今遇汝，乃天赐之缘，缘随逢止，吾轮回之日已毕，当回天廷复命也。”宝曰：“恩公遇吾何为也？”河神曰：“渡汝过河。”言毕，忽闻脆响，河面平起一道冰桥，河神携笪燕宝过河。宝问曰：“恩公此回天廷，此河无神矣！”河神曰：“此处不远有灵界比丘轮回之身建一寺，名曰灵隐寺，福泽此地，此河无神已已。”言毕，至彼岸，河神曰：“吾去也。汝轮回凡间年幼，当多保重，吾闻天尊欲置汝于死地，密令翊圣真君探汝行踪，欲加害之。”宝曰：“吾命在天，当归于天，果如此，吾虽死无怨矣。”言讫，回视河神，已不见其踪，转而视河，冰桥亦无。
　　笪燕宝徒步而去，果至灵隐寺。有僧出迎，宝曰：“何知我来乎？”僧曰：“不知汝来，只知神至。”宝曰：“吾饥渴数日，可有食饮耶？”僧曰：“然。请遵神入寺。”进内，果见有僧童前来奉斋。宝视之，皆为淡饭黄齑，心下不悦。僧曰：“上神于天廷食则珍羞，而寺内只此恶食，望汝幸不为嫌也。”宝假笑曰：“吾于人间食此为常，汝勿多礼也。”高僧笑而不语。宝食毕，问曰：“高僧何赐我食？”僧曰：“缘也。佛门以慈悲为怀，况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何惜一饭哉！”宝曰：“高僧诳语也。明知吾来历，何不直言耳。”高僧闻言，合掌三拜，默默无语，起身便走。宝曰：“汝何拜我耶？汝知而不语也。吾于天廷时常闻佛说法，佛曰：佛弟子不打诳语，若打则轮为窫窳。倘汝归一，灵界不收，汝不惧哉？”僧曰：“善哉！昨夜得一梦兆，佛祖曰，‘明日香案大师至此，念其曾于人间侍奉香火，助我灵界感化众生，今虽犯天条被谪，然其功德无量，汝当奉以食物供之。’吾故遵法旨而已。”宝曰：“果如此，甚善也。”言毕，顿觉困倦，于禅房借宿一宵。当夜，翊圣真君忽至，言明天尊旨意，殪之。
　　次日不醒。高僧探之，见笪燕宝殪，遂葬于寺外，题诗叹曰：
　　昔日征战为英雄，奇功震主惹嫉贤。
　　素来竭忠树刚德，全无私欲一身正。
　　不知天尊无大志，直教丹心成灰烬。
　　若晓界下遭横祸，岂肯题诗讽昏君。
　　话分两头。却说翊圣真君回天廷复命，天尊闻笪燕宝亡，遂无语，目注翊圣，若有所思。少顷，天尊曰：“汝且退下，本尊稍有不适，他日再行封赏。”翊圣真君叩曰：“微臣岂敢贪想封赏，只尽为臣之事矣。”言已而退。天尊思曰：“笪燕宝乃忠勇之臣也，然为席间一戏言而杀之，其罚太甚。”思已，顿生悔意，念及仪妃忧痛交集，遂往顺瑞殿视之。仪妃已闻知笪燕宝于界下遇害，憭栗哀戚，见天尊久宿中宫，戏嬉九嫔，然自觉失宠，以为天尊为九嫔所惑，欲灭其家族。此刻忽闻天尊驾到，心遂大惊。思曰：“天尊此来，吾命休矣。昔日吾陷害冄后，今却为九嫔所害，乃报应乎！”思已，忙跪迎之。天尊入内，视之，见仪妃目不敢视，颤栗不止。天尊近扶之，曰：“爱妃何为？”仪妃闻之，泪眦双荧，急起拜曰：“天尊欲杀妾乎？”天尊斜视其而曰：“爱妃何出此言？”仪妃假笑曰：“贱妾之族非死即亡，近乎灭族也。妾夜宿偏殿，天尊不来久矣，今天尊忽至，妾故喜极生悲耳。”天尊闻此，心甚愧恧，曰：“本尊亦悔，然悔之晚矣，爱妃勿虑，本尊绝无二心。”仪妃遂媚态生娇，曳其袖曰：“妾闻兄笪燕宝已亡，痛不欲生，今笪燕孁于冥界，不知如何，天尊勿忘夫妻之恩，免其一死也。”天尊曰：“笪燕孁甚好，爱妃勿忧。”言毕，忽思笪燕孁所奏“少帝”之事，难免忧愁。自思：“笪燕孁为吾所想，只恨一时气急而错罚良臣。”仪妃视之，天尊恍然凝思，曰：“天尊何愁耶？”天尊曰：“无愁也。只觉困倦矣。”仪妃娇媚动人，遂投怀而曰：“为妾侍寝耳。”言已，曳天尊自往内寝。不题。
　　且言女娲于玉庭休闲，遂与碧霞、碧玉、婉镜置茶笑语。见谦挽健手归，遂戏言，谦视之，自知失礼，忙脱健手。健视之，园中玉栅溢彩，渊涓蠖濩，旁有天泉，浮翠流丹，清洌可鉴。婉镜挹掬戏嬉，飞珠溅玉，冁然而笑。女娲安坐玉座，有三侍姝，服侍左右，皆为冶容秀骨，柳娇花媚。只闻女娲曰：“碧玉，取碧玉篸画霓观之。”碧玉笑曰：“今日无喜，画霓何作？”忽视少主归，心下明白，遂于娇鬟抽篸，举手一划，只见横霓显出，奇光异彩，其象甚伟。碧霞戏曰：“何炫弄也，汝还有何物？”碧玉曰：“吾有碧玉年，故有碧玉篸。吾有碧玉壶，壶中栽有碧玉花，花阡旁有碧玉椽。”言讫，得意而笑。碧霞戏曰：“可有碧玉蹄？”言毕，众皆笑不止。伏羲谦亦笑，曳健坐母侧。女娲笑视谦而戏曰：“儿私引郎出，有私情乎？”谦羞晕朝霞，无以自容，嗔其语戏，曰：“母后何戏儿也。”女娲笑慰之曰：“何羞耶？女长须嫁矣。”言讫，视健而笑。健亦羞涩，回视谦默然而已。谦娇波流慧，遂敛羞容，曰：“嫁则嫁之，何惧嫁乎？”女娲笑曰：“嫁则然，只恐儿嫁无去处，若嫁，岂能守于妇家？”谦掂带，羞晕满额，曰：“母后欲逐儿出乎？”女娲饮以茶，笑曰：“痴哉吾儿！若儿不嫁，尚可留在妇家，倘嫁之，岂可久居妇家？若此，众神其谓吾何？”谦不语，急视健。女娲视健问曰：“健郎可有父母？”健曰：“具无。”女娲曰：“可有府邸乎？”健觉汗满天庭，低声曰：“无也。”女娲问曰：“无父无母，亦无居所，谦随汝，何往也？”健惭汗无地自容。碧霞、碧玉、婉镜皆惊愕相觑，少顷，健挽谦而曰：“吾有宫邸，名曰玉京宫；吾有金殿，名曰灵霄殿。来日，吾定当携谦入主中宫也。”众侍仙闻之，莫不惊诧，视之，轩辕健龙身虎骨，神采奕奕，气吞虹蜺，皆掩口窥视，无不爱之。女娲闻言大惊，自思曰：“此郎乃龙帝是也，师尊所言具应，当下将谦嫁与，时值适宜也。”思已，遂笑曰：“毋妄言，可愿赘居否？”健俯首曰：“非吾所愿也。”女娲赐健以座，笑曰：“沁芳殿乃天斗所赐，当归谦耳。”视之，健不语，遂问健曰：“小女有意汝，倘有意乎？”健曰：“然也。”女娲曰：“若此，为母当主婚，今日完婚矣。”遂命置喜筵，宴请诸神、佛、仙。
　　午时，须菩提、涂山阂、钟颀等赴宴，恐天尊知晓，故未请他神，唯太阴星君、太阳星君、武德星君、文曲星君、千里眼、顺风耳、金童、玉女、雷公、电母、风伯、雨师、山神、土地神、天蓬元帅、木德真君、火德真君、金德真君、水德真君、土德真君、佑圣真君、聚灵神、月老神、太乙神、日游神、夜游神等赴宴。少间，灵界燃灯佛祖、释迦牟尼如来佛、清净喜佛、毗卢尸佛、宝幢王佛、弥勒尊佛、无量寿佛、接引归真佛、金刚不坏佛、宝光佛、龙尊王佛、精进善佛、宝月光佛、现无愚佛、婆留那佛、那罗延佛、功德华佛、才功德佛、善游步佛、旃檀光佛、摩尼幢佛、慧炬照佛、海德光明佛、大慈光佛、慈力王佛、贤善首佛、广主严佛、金华光佛、才光明佛、智慧胜佛，及观世音菩萨、大势至菩萨、文殊菩萨、普贤菩萨、清净大海众菩萨等来贺。众神佛曲席而坐，少间，只闻笙乐聒耳，桂酒椒浆，金瓯玉碗，珍果满案，奇光异彩。只见那——
　　流光异彩，芳馥悠长。
楼台宫媛移莲步，堂前侍姝拈霞带。
露红凝霭，馨香漫天来。
轻歌曼舞喜九重，高情逸态庆琼海。
鸾凤和鸣结清佳，美景良辰惹歆爱。
新娘娇美，贤郎俊杰。
喜溢眉梢把盏欢，福熹盈门运满宅。
天仙颂祷齐燕聚，诸方神佛祈虔切。
紫气麟瑞私翚锦，玉洁松贞终交拜。
　　碧霞、碧玉仙子扶伏羲谦出，翠凤珠珰，丰姿冶丽。月老神喝礼，命谦、健上拜，遂又交拜，互携对众而拜毕，礼成。健挽谦手出，众神、仙，诸佛、诸菩萨等谛视之，只见那——
　　蕊女如玉，顾盼生姿。
眼开眉微展，妍姿艳丽质。
又看少年真俊才，丰神异彩似朝日。
结成连理真凤鸾，好天良夜入兰闺。
说来说去皆为妙，果真是目娱心适。
手挽娇倩心相随，瞻瞩情郎如醉痴。
皆言宫门多好事，后廷安得美如斯。
鸿鶱凤立何其贵，今为三界创盛世。
　　却说诸神、佛、菩萨观此良缘，无不称赞者。惟须菩提不悦，似有怨色。钟颀视之，须菩提佩紫怀黄，神采奕奕，遂笑问其曰：“令妹嫁，丞相当以心悦，何忧也。”须菩提曰：“室妹艳色绝世，当以宫中为后为妃，母仪三界耳。今嫁此郎，乃弃明投暗也。”钟颀曰：“何言也？”须菩提叹曰：“此郎上无双亲，下无兄弟，孑然一身，无所依倚，后必累及室妹也。天廷多有俊杰少年，皆为名门望族，独有此郎乎？室妹年幼无知，此乃吾母之过也。”钟颀笑曰：“丞相乃镜花神之兄，何出此言耳！兄为父，况乃当今丞相，位高权重，当全力扶植，何忧此郎矣。”须菩提曰：“天尊无道，吾尚不能自保，何能助其耶？只恨昔日未杀此郎，悔之晚矣！”钟颀曰：“丞相既知天尊无道，何望令妹入宫也。”须菩提闻言，不语，独把盏以饮。钟颀曰：“吾观此郎非池中物也，日后定成大器。”须菩提笑曰：“若此，钟颀当为丞相。”钟颀闻此，亦笑曰：“丞相取笑小神，为时尚早也。小神愿与丞相一赌，愿乎？”须菩提曰：“赌何物？”钟颀曰：“安敢取丞相之物耶？”须菩提笑曰：“胜负未定，汝何早言取物。”钟颀曰：“胜负已定，小神早知已已。”须菩提曰：“然，汝若胜，吾愿弃丞相之位。汝若负，当之如何？”钟颀曰：“小神若侥幸得胜，不望丞相辞官，只求丞相一事耳。”须菩提问曰：“何事？”钟颀曰：“他日吾若遭难，只望丞相留小神一命足矣！”须菩提问曰：“汝何知有难？何知吾能救汝？”钟颀曰：“小神知也。”须菩提笑曰：“然。绝不食言也。若军师不幸负之，当以如何？”钟颀曰：“愿为丞相之奴也。”须菩提闻言，大笑曰：“此非戏言。军师切莫悔之。”钟颀曰：“一言为定。”言毕，欲饮之，忽闻宫侍来宣，请须菩提速入宫议朝。须菩提离席，随宫侍前去。
第二十九回
赍宣神冥界寻守莲童，转轮王阴司大谈玄道
　　却说伏羲谦、轩辕健大婚，须菩提与钟颀把酒畅谈，却闻笪殷天尊急召，遂离席进宫，至灵霄殿玉阶，见游奕灵官前来传谕，天尊于御花园召见。须菩提入见天尊，视之，天尊容光焕发，蟒袍玉带，其色明黄，独于玉亭内饮茶。见须菩提至，赐坐，赏以茶。须菩提徐趋而坐，按盏不语，惧不敢饮。坐须臾，天尊起席，背手彽徊，问曰：“本尊闻女娲嫁女，汝尚有妹乎？本尊闻所未闻也。”须菩提曰：“然。”天尊曰：“所嫁者为谁？”须菩提闻此，自思：“怪哉！天尊何问此也。”答曰：“室妹嫁与轩辕健，健无名，天尊然未所闻矣。”天尊复坐，曰：“昔日，本尊闻随侍官笪燕孁言，其观一少年，身着龙袍帝冠，称其为少帝耳。本尊故将笪燕孁打入界下。丞相亦见乎？”须菩提闻言，大惊，坐不安席，曰：“臣未见也。”天尊谛视之，须菩提稍有不安。遂曰：“此轩辕健乃玉帝一门乎？”须菩提曰：“非然。此少年无亲，乃孤。一日流落蕊珠宫外，室妹救之，两厢长相伴，情孚意合，故嫁之。”天尊曰：“本尊非疑汝，汝勿多虑也。倘轩辕健乃赍宣神所言‘少帝’，本尊欲杀之。”须菩提不语。天尊曰：“明日本尊亲往蕊珠宫道贺，烦请丞相且告知女娲。”须菩提曰：“天尊亲临道贺，蕊珠宫珠璧联辉，此乃室妹之福，家母之幸耳，微臣叩谢隆恩。”天尊笑之，自往中宫。须菩提退下，怅然遂归。
　　且言须菩提至蕊珠宫，见客已散席，遂入见女娲，告知天尊之意。女娲怒曰：“天尊疑吾匿七仙女也，伪以贺，实乃探耳。”须菩提曰：“非然也。天尊疑健乃少帝矣。”女娲惊曰：“何为少帝？”须菩提曰：“天尊乃言，赍宣神于宫外见一少年，身着蟒袍，是以为帝，故以此称耳。今闻阿妹大婚，嫁与健，天尊疑健非我族，疑为少帝，欲杀之。”女娲闻言，心甚疑之，自思：“莫非天尊疑健为少帝乎？果如此，当实言以告须菩提，令其助之。”须菩提视之，女娲凝思，遂试探曰：“母以为健乃少帝乎？”女娲曰：“然也。”须菩提大惊，曰：“健乃孤身，其命必贱，母奚道贵哉？”女娲曰：“虽贱则贵，天斗在时有密诏与我，轩辕乃龙帝也。今与汝妹成婚，即为我族，汝当力护之。”须菩提曰：“果此，吾当效死护之。天尊明日至此，奈何？”女娲曰：“迎驾而已。”须菩提曰：“阿妹貌美，恐天尊欲霸之。”女娲曰：“汝妹嫁与健，此乃天之所授，天尊能奈其何？”须菩提曰：“不如藏之。”女娲曰：“不然，若藏之，天尊更疑，反为不美。汝方才所言，赍宣神见少帝，其现在何处？”须菩提曰：“因其妄言少帝，被天尊罚下界矣。”女娲闻之，默然。
　　话问两头。却说笪燕孁下界，浑浑沌沌，蒙袂辑屦，竟全然不觉。视之，四周皆溷溷然也。孁自思：“皆言凡尘胜似天堂，今见此处暗无天日，才知传言皆虚也。”思已，正欲行之，忽见两人踽步而来，灰容土貌，面目狰狞。孁大怖，谛视之，见一人身着长袍，袍若斗篷，其色黪墨；头戴觟冠；冠高三尺，其色碧绿；口吐长舌呀喘吁吁，手执铁索阴气森森。又视旁立者，其貌黑龌更甚，狼首人身，鼓睛暴眼，手执双刃，骇状殊形，惊心褫魄。孁大叫曰：“汝等何怪？切勿近前。”答曰：“吾非怪，乃黑无常也。”孁疑曰：“此何处耶？”黑无常曰：“此乃冥界，小吏奉命来请上神进见转轮王矣。”孁闻言，大惊曰：“天乎！天乎！吾被谪降凡间，何以至此！”黑无常曰：“上神勿忧矣。但入凡间，灵身皆经冥界转投人胎方能还阳，上神请随吾进见转轮王。”孁然之。途中问曰：“汝戴此高冠，何为也？”黑无常曰：“此乃阴冥碧绿隔阳冠，小吏奉命巡视生魂，故以此冠隔阳，可免误入阳间。”孁曰：“此去阳间远乎？一冠何以隔阳？”黑无常答曰：“非远，仅三尺也。非近，如隔两世。”孁疑曰：“何也？”黑无常曰：“凡人因生老病死无常，初，女娲及轩辕王创此冥界，以作轮回，故万物生生不息也。人为阳，昼出夜息，鬼为阴，夜出昼息，互不相干也。阴阳虽同处地星球，然空间不同，然如两世也。”孁曰：“何为空间？”黑无常曰：“三尺之外乃阳界，三尺之内乃阴间，虽融于一体，然鬼皆无肉身，故不占人之地也。鬼可见人，然人不可见鬼，故无妨碍。”孁曰：“汝身后为何人耶？何故兽头人身也。”黑无常曰：“其乃狼勇，随小吏勾魂摄魄也。”孁曰：“其貌何以如此？”黑无常曰：“狼勇源于冥狗。冥狗乃九殿都市王陆正驾前审鬼之兽，昔日二郎神君于冥界时，爱之，诱往仙界，称为天狗也。都市王大怒，令白无常领冥兵搜捕天狗，然未果，因阳间无狗也。白无常见阳间有狼，貌如狗，遂报于都市王。都市王知狼为二郎神之同族灵兽，遂令白无常尽皆戮之，擒其魂魄入地府复命。都市王命锯狼躯之首，接淤人躯，令其为冥界效力，永世不得轮回，故有此狼勇，上神所见如是。”孁曰：“怪哉！如此而已，故其名曰二郎神也。然其何至冥界耶？”黑无常曰：“二郎神其名本为‘二狼’，乃奎木狼神之次子也。因其有三眼，皆可通视三界，印堂之上为阴冥炬光眼，洞查阴间于冥界之外。二郎神常游至冥界，与十殿转轮王交好，自诱冥狗入天，便无来往矣。”孁曰：“白无常是何人也？”黑无常曰：“同吾。其主司昼巡，吾主司夜巡耳。”孁闻其言，阐幽明微，心有所悟，遂喜曰：“如此，速引吾入见转轮王，早作投胎矣。”白无常许之，引往森罗宝殿。孁一路所见非鬼吏即狼勇，故吊胆提心，甄心动惧，真是——
　　魈魅百出黑风吹，阴邑万座玄气间。恨海难填众鬼忧，坠入地府为魂旦。
　　冥门自有阻魂亭，剡灵摄魄为对案。黄泉一曲隔阳间，阎罗威武把令传。
　　牛头马面执戟哮，狼勇鬼吏守十殿。九重地狱深无底，两大刑鼎立都关。
　　锁链珰琅使魂愁，囚笼生寒令魄烦。皆言冥界唯黑白，更是无情离恨天。
　　至转轮九殿外，转轮王薛清已出迎。孁视之，其龙袍玉带，气势巍峨，遂问无常曰：“此何人也？”白无常屏气曰：“此乃转轮王薛清是也。”孁闻之，趑趄不前。转轮王近前，长揖曰：“闻上神至此，特来相迎耳。”孁闻此，至前，曰：“吾今被谪降，戴罪之身岂敢受大王之礼也。”转轮王曰：“非然，上神乃天廷御前近臣，吾乃冥府一殿小吏，岂敢无礼，请上神入殿拜茶。”孁长揖曰：“大王如此，小神遵命。”言讫，随王而去，前有黑无常执幡引之。至一处，忽见有光微微明，其色湛蓝，棋布星罗。孁自叹曰：“冥界无日，以此灯宵明耳。”言出，王闻之，曰：“上神不知，此乃幽明灯，非为然明也。”孁曰：“此灯何乃？”王曰：“若要阳间灯长明，阴间须燃幽明灯。”孁不解，问曰：“不知何意矣。”王且语且步，曰：“上神且看，此湛蓝微光，一点即一灯耳，如此绵绵不绝，灿若繁星，浩如星海。”孁曰：“然也。其如何？”王曰：“此一灯乃人之一灵，一灵乃人之一命耳。人固有神灯两盏，置于肩井左右，左为青灯，又为白灯，故名为徽命灯，亦名为长命灯也。人死之后，游灵皆散，唯天灵入地府守候轮回阳世，是为幽明灯也。”孁曰：“此幽明灯乃人之亡灵也。观此处，亡灵何其多也。何日方可轮回？”王曰：“据人前生之功德而定，死后至此，先经十殿阎王审讯，后解至九殿都市王判定，再至本殿逐一赐福定罪，以分判其轮至天道、人道、阿修罗道上三善道，及畜生道、饿鬼道、地狱道下三恶道。实有功德者，据功德之大小而定其轮回时辰、轮回之道；无功无德者，据其所犯之罪而定其轮回时辰、轮回之道。”孁闻之，奇问曰：“但不知有功德者何时轮回，轮往何道耶？”王曰：“功德无量者，至冥界四十九日内投胎，六道之内，察其功、善、行、德、念、业，或轮至天道，奏明天廷，准其为神为仙；或轮至阿修罗道，奏明佛祖，准其为佛为祖；或轮至人道，奏明冥王，准其至人间，为帝为相；或轮至运道，赐其权贵，于人间为官为帅；或轮至福道，赐其殷富，于人间为商为贾；或轮至寿道，赐其长寿，于人间享受荣华。无功无德者，察其阳世之罪、行、言、过、业、恶，或轮至胎生道，于人间为禽为兽也。”孁曰：“若此，禽兽何以轮回？”王曰：“亦然。或轮至卵生道，于人间为龟为蛇；或轮至湿生道，于人间为鱼为蛙；或轮至化生道，于人间为菌为蟪；或轮为罔生道，于阳间为蚕为蜉；或轮至饿鬼道，于冥间为魍为魈。”孁曰：“然。小神有惑，请大王赐教。”王曰：“上神有何见谕？”孁问曰：“大王所言长明灯、幽明灯、徽命灯，有何验证？”王曰：“徽命灯乃人之命灯，肩井无灯者不活，有灯者鬼、邪不敢侵扰。灯亮则神旺，灯暗则神衰也，灯灭而人亡，主灵出天灵盖而成灵体，黑白无常擒其入地府以受审判也。恶行之灵，皆化其为幽明灯，于此等候轮回，上神今所见之灯皆为此也。”孁问曰：“徽命灯何以灭？”王曰：“视人阳间之德行耳，行善积德，可消罪业，其长命灯愈来愈亮，其神旺故而长寿，反之，人于阳间为恶，其长命灯愈来愈暗，其神衰而自灭。”孁曰：“阳间燃长明灯何为也？”王曰：“长明灯之火，本为天廷三昧真火，乃南方荧惑火德真君采元神、元气、元精所炼而成也。初，伏羲昊令火德真君下界敬授民时，交女登，后生子为炎帝。炎帝亡而归天，于人间留三昧真火，其后秘藏此火种，代代相传，但为帝王权贵造长明灯，直至汉朝而失。长明灯于人间可燃千年而不熄，亡灵于冥界化为幽明灯，长明灯乃神火，故能于隔界与幽明遥相以应，忘灵轮回，长明灯熄，亡灵驻守，长明灯则亦明，故鬼、邪而敬之，故不敢侵，其可轮回至上三善道也。”孁曰：“今闻大王之言，尽皆知之，吾轮至凡间，当以德行为重也。”王然之，引其入殿。
　　拜茶毕。王视孁而曰：“时辰已到，本王送上神入轮回道。”孁急曰：“小神尚有一事相烦也。”王笑问曰：“何事耶？”孁乞曰：“闻灵界守莲童亦至冥界，可否引小神一见？”王笑曰：“上神不知，那守莲童已轮回至阳间久矣。”孁疑曰：“大王戏言耳！守莲童下界不过十日，吾便至此，何言早去也？”王曰：“上神不知，上界一日，界下一月，十日乃人间十月也。”孁闻之，以为憾，曰：“守莲童所投何家？吾欲寻之。”王曰：“灵界自有法令，本王亦不知。上神何急乎，何不随缘也。”孁闻言，神情凄然。王引孁往轮回道，路经幽冥大道，只见阴气逼人，但闻四下哭天喊地不绝于耳。孁悚惧，曰：“如此邪恶之地，何以往也？”王曰：“冥界向来如斯也。”孁闻哭喊之声更甚，遂应声望去，只见那——
　　兵是鬼甲，执矛提戟。勇乃狼人，吊拷烧炼。
魁脍手握利剑，魑祟身扛刑器。
擒魂拿魄出阴差，弑恶灭邪算因果。刵刖剁剐都不少，淹涮浸泡太多刑。
腥血沞沞，白骨斑斑。腥血沞沞，是魁脍行刑阴魂散；白骨斑斑，是魑祟拷打抽剥皮。
历来冥府报因果，阳间行恶自有帐。
查得万物愁，神亦愁，人亦愁，鬼亦愁，灵亦愁；
世世都跑不了，令不空传，刑不虚设，禁不通风，坚不可摧。
殿头乃冥王，狱司乃阎罗。问案断是非，喊打索招供。
斩鬼斩魂，嗖嗖刀光鬼魂哭；判阴判阳，嚯嚯叱声灵魄栗。
黑白无常喊，里里外外押魅魈；鬼吏狼勇飞，吵吵嚷嚷送牢笼。
你来我往皆匆匆，手忙脚乱闹哄哄。
　　笪燕孁视之，魂慴色沮。一路猛鬼恶灵张牙舞爪，孁于王侧避之，王曰：“上神勿惧，本王在此，孰敢作难！”众鬼灵闻之，俱唯唯而退。径出幽司，至一广袤通明大道，但见有光，朦朦玄黄。孁顿觉心悦神怡，问曰：“此处初见天光，何处耶？”王曰：“此乃阳关大道是也。”孁曰：“何为阳关大道？”王曰：“上神且看，前方湛明处，七色霞霓，有阳关玄门，入此门直坠阳间也，此路为通往阳关之道，故名为阳关大道。”孁视之，果有一门，上书“冥司阳关”，有美光，五色缤纷。门两侧有玄柱，柱上书一联，上联曰：“西入阴间坠十八层地狱。”下联曰：“东出阳关落九万里红尘。”孁观此，问曰：“小神出阳关往何处？”王曰：“人间有夫妻交欢，受孕之时，上神之灵随众灵往投之，投胎为人，是贵是贱，天廷自有诏命，本王不知也。”孁曰：“何为十八层地狱？”王曰：“上有九重天，下有九重狱，去此劫几难？九九八十一。”孁似有所思，曰：“然。但有九重狱也，何来十八层耶？”王曰：“九重狱耳，乃上九层活狱，下九层死狱也。坠上九层亦可轮回复转，坠下九层地狱，则永世不得翻身也。”孁闻之，颔首不语。行至关前，孁见有两座大鼎威立，其色黜黑，上有铭文。遂问曰：“此为何鼎？”王曰：“刑鼎也。”孁问曰：“上铭何文耶？”王曰：“十八刑律也。”孁问曰：“何律耶？”王曰：“孝行律、仇怨律、惑误律、纵火律、霸贪律、桀虐律、血食律、毁庙律、邪道律、奸猖律、祸乱律、咒诅律、偷盗律、宰杀律、逃债律、掠敚律、恶觉律、横民律。”真是那——
　　孝行律、仇怨律、惑误律，岂止万条，面面俱到，心口不一阳世作奸犯科，此处律法分外明。
纵火律、霸贪律、桀虐律、不胜枚举，齐齐周全，世人谓予不信太骄愚，皆到冥府受九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