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冕唐皇(校对)第265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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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南衙大将,虽然名号听着威风,但其实各有各的水,包括左右金吾卫在内。金吾卫下那些街徒们,虽然数量众多,但基本上都是乌合之众,恫吓平民还可,真正的战斗指望不上。
禁军系统,既有其环环相扣、彼此制衡的缜密性,但其实也存在很大的危机。只要能够搞定这四卫,甚至只是当中一部分,看似严密的宫防,都会变得漏洞百出。
李潼坐在殿中,视线随意在这几人身上打量,心里不乏杂计闪过。想要在禁中搞事,绕不开这四个人,特别是左右羽林军。
北衙羽林军是高宗时期在左右屯营的基础上扩建而来,其中一个最主要的特点就是兵士长上,不同于南衙府兵番上或者归耕,属于职业的战兵,所以在战斗力方面,是很有保障的。
除此之外,羽林军还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存在着大量的蕃兵。
这也很好理解,高宗一朝对外开拓的力度之强、在整个封建时期都名列前茅,而战争除了消耗人命还要消耗钱粮。
整个初唐,一直到开元盛世之前,其实财政状况都是马马虎虎。
高宗既要维持高速的对外扩张,同时还要营建东都,摆脱关陇集团的限制。在这样的情况下,哪里还有丰裕的钱粮去扩建羽林军这种几乎完全脱产的职业军队。
羽林军之所以能够建立起来,很关键一个因素,就是立足于战争红利的基础上,将大量的蕃兵精锐直接引入进来,以增强中央的军事力量。
也正因此,在唐前期会有许多蕃将出任羽林卫大将军,诸如此前的黑齿常之、泉献诚,眼下的麹崇裕以及再往后的李多祚等人。除了因为他们在政局中乏甚根脚,也在于蕃将掌蕃兵是具有一定的可行性。
李潼想要继续在禁军中扩大影响力,关键位置插人虽然直接有效,但也太显眼,需要慎重。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途径那就是扩大他在蕃兵蕃将群体中的影响力。
这件事其实也有基础,不要忘了,他还有一批高句丽遗民的朋友。时局渐入未测,李潼也猜不透他奶奶接下来会有什么骚操作,所以对于自己眼下能够控制影响的每一分力量都思之深刻。
眼下他就在思忖自己有没有可能直接插手北衙军务,如果可以的话,说不定就能以他的高句丽朋友为突破口,快速在北衙当中扶植起一批亲近自己的力量,而不再仅仅只是一个念想大于实际的千骑旅帅郭达。
他正这么想着,突然眼前人影一晃,抬头看去,是薛怀义来到他身前,举手示意他去殿中偏僻处。
李潼跟上薛怀义,口中笑语道:“薛师有何见教?”
到了角落里,薛怀义脸色一拉,回望李潼,语调有些不善道:“韦团儿那贱婢眼下在王邸,我看在代王脸面,前事不再计较,但请你回告她,如果再作故事,我对她不客气!”
李潼闻言后先是一愣,片刻后脸色也沉了下来:“薛师能否明示?小王或不才,但门用诸人若有行错,自信能担当一二!”
“代王不必此态对我,我对你无歹念,也知那贱婢、嘿,总之,事已告你,有人不愿见我安好,你若一味包庇,那也只能各道保重吧!”
薛怀义说完这话,也不再停留,转身拂袖而去。
被薛怀义没头没脑的问责,李潼心里当然也有些不爽,同样没有心情再留殿中算计北衙军事,行出了殿堂,站在廊下望着薛怀义向内殿行去的背影,眉头微微皱起。
正在这时候,另一边殿堂里闪出武承嗣的身影,望着李潼,笑得阴沉。
李潼这会儿正是一肚子火,看到武承嗣那贱样,心情更加不爽,整了整胯间蹀躞,手扶仪刀刀柄,直往武承嗣而去。
眼见少王神色不善的阔行逼近,武承嗣愣了一愣,下意识小退两步,招手唤来后侧两名持殳士站在身后,这才稍作稳定,望着李潼昂首道:“你、你要做什么?”
“怀义刁难,是不是魏王间说?入事以来,我与魏王泾渭无犯、不争干支,你如果引事入我内宅,我绝不放过你!”
李潼手敲着仪刀刀柄,望着武承嗣冷声说道。
武承嗣听到这话,顿时有些不相信的瞪大眼,抬手指着李潼怒声道:“竖子尔敢、敢如此与我对话!你敢威胁我?”
“祸福无门,惟人自召!魏王如果以为我胆略只在言语,那你且试观!”
李潼冷笑一声,召来一名殿前巡游的禁军直长,开口问道:“右金吾卫元将军是否在直?着他来见!”
嘴上说着,他还回望武承嗣一眼,并不掩饰眉眼间的狠色。
他虽然还不清楚薛怀义那番言辞的确切原因,但大概也能猜到一些,无非韦团儿给他奶奶介绍新男朋友,让薛怀义知道了。现在见韦团儿已经离开禁中,所以来敲打一番。
他暂时还没想好该要如何对薛怀义,但武承嗣这个老混蛋一副看热闹的态度让他不爽,他当然也不能让武承嗣舒坦,给这家伙添点堵。
若是此前,还不至于如此直接,可现在,他奶奶跟他四叔隐有冰释前嫌的意思,那还怕啥。武承嗣哪怕脑袋再不灵光,也不会把眼下的李潼当作第一目标。
武承嗣这会儿心情自然算不上好,特别是看到代王在出口威胁他之后,转头右金吾卫将军元璘便匆匆行入来见,脸色不免更加阴沉。
退回侧殿之后,他便唤来曾经旧任右金吾卫大将军的武懿宗,开口询问道:“右金吾卫元璘,与代王有什么瓜葛?”
武懿宗低头想了一想,然后摇头道:“这还真不知,殿下见他两人勾结?”
“还用我见?代王方才直言威胁,转头召入元璘,他两人有无勾结还用问?”
武承嗣恨恨道:“怪不得,这小子有恃无恐,敢在邸中大肆铺张人势!元璘其人究竟如何,你仔细回想,我要拆掉那竖子臂膀!”
“代王威胁?这、他怎么敢?”
武懿宗这会儿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怀义已经问责他,哼,这小子,只是自迷艳福不浅,还不知自己揽入怎样一个祸种。为了区区一个艳婢,居然连怀义都不放在眼中!”
武承嗣又说道:“继续深挖,那贱婢与太平招引何者入宫,拿住实迹,再告怀义。”
“但、但这是否圣皇陛下……我担心,深挖下去,或会触怒陛下啊。”
武懿宗又忍不住说道。
“此事诚是一虑。是了,你不是说国官进报河内国中有异士在野?引来神都,助怀义固宠。”
武承嗣讲到这里,又说道:“贪求长命,生人本性。陛下弥勒化身,现在却招使慎之戏作王子晋,不是一个好兆头。了结皇嗣之后,要把这邪风打压下去!”
第0391章
朕有佳孙,与卿论好
三月三上巳节,历史由来已久。最为后世所知者,当属东晋时期王羲之等兰亭集会。
入唐后,这一节日又称为官方钦定的礼事活动之一。而对武则天来说,上巳节又有一个特殊的意义,那就是通过礼事活动,彰显出她女身母性的一面。
上巳节有几项重要的内容,分别是郊祭、祓禊与宴饮。这其中郊祭便是祭祀高禖,高禖即就是掌管婚姻与生育的神明,因此上巳节还有求偶与求子的意思。
天色放亮之后,百官家眷特别是各家命妇一起进入龙鳞宫叩见圣皇,然后伴从圣驾前往神都苑中的凝碧池举行郊祭。
至于百官则就拱从皇嗣,在凝碧池南畔修禊,即就是临水沐身,当然不可能脱得光溜溜的下水扑腾,只是兰汤洒身、沾湿衣袍,取个意思。
李潼率领诸备身与卤簿乐众们待在一起,倒是不需要参与到礼事中,不能近览武承嗣等人跟随在皇嗣身后作礼的情形,但想来脸色应该不会太好看。
不过武家人再怎么不爽,那也没有办法。
无论是武氏诸王,还是李潼,再怎么于时局中瞎折腾,但在这种关系到基本家庭伦理关系的礼事中,他们就是不如皇嗣李旦,人家娘俩才是全天下最亲密的关系,也只能怪自己不是那个肚子里出来的。
当然,就算是从那个肚子出来的,也没啥值得自豪的。今日皇嗣虽得参礼,但妻儿仍然不见,命妇那一方紧随圣驾入礼的,是太平公主与雍王太妃,以及干女儿千金公主。魏王武承嗣没有正妃,梁王妃出身太低,不为武则天所喜,因此派位还要往后。
今天参礼,还有武氏诸王各自家眷。李潼看到武承嗣他们虽然年纪比皇嗣李旦大了十几岁,但儿女年龄却都差不多,其长子武延基不过十三四岁,再往后则是一溜的垂髫小儿。
这也并不奇怪,武氏诸王年轻时各遭贬谪,每天活得战战兢兢、朝不保夕,自然也没啥条件娶妻生子。一直等到贺兰敏之这个小号练废了,才守得云开见月明、得以上线,所以一个个也都是晚婚晚育。
如此也就造成了在李武两家这一代皇亲中,除李潼兄弟外,并无后进成人,一个能打的也没有啊。以至于在看到皇嗣一行往凝碧池去的时候,李潼觉得他二兄李守礼在队伍中都显得鹤立鸡群、英武不凡。
高禖在不同时期、不同地区,是有着不同的形象,但这对武则天而言并不是什么难题,一并祭拜就是了。所以当凝碧池南岸修禊举行完毕,群臣跟随皇嗣一并来到北畔的时候,这里的祭祀才刚刚举行了一半。
李潼看到他家小妹李幼娘作为斋娘参礼,打扮得花枝招展,手里提着花篮,但心思早不在典礼中,频频转头望向不远处禁军将士把守的兽栏。
兽栏那里自有鹰鹞之类的飞禽,虎豹之类的猛兽,但最引人瞩目,则是数头体态庞大的大象。
这一批大象,是天授年间林邑国所贡,已经被驯化的非常温顺。象是沙门中的护法兽,所以这会儿那肥厚的象皮、包括粗长的象牙上也都描绘着许多佛法图纹,很是引人瞩目。
一直过了正午,冗长的礼事才终于完成,艳阳当空,照耀得神都苑里风物更加鲜明繁美。皇嗣入请圣皇移驾凝碧殿,然后鼓乐声响,李潼身披绣甲,率领众备身们登场,与金吾卫一同入前挽弓健舞。
与此同时,诸鹰舍、兽栏也都纷纷打开,自有鹰奴呼哨,放鹰飞行,虎豹等猛兽伏地而行,各作咆哮。至于那几头最引人瞩目的大象,则分列两排,拱从在圣驾侧前方,更映衬得圣驾威重庄严。
“瞧见没有?瞧见没有,我阿兄敢在那些凶物面前作舞,真是勇敢啊!”
李幼娘行在队伍里,伸长脖子望着前方表演,看到自家兄长在距离大象几丈之外的地方健舞英姿,更是一脸的惊喜,满满的自豪并向左右炫耀。
诸斋娘年纪都不甚大,听到李幼娘这炫耀声,各自也都流露羡慕,谁不希望自家父兄英武不凡。
但也有不和谐的声音,李幼娘这里还在炫耀,旁边已经有一个身穿翠裙的少女冷哼道:“有什么了不起?那些大兽只是看着凶恶,凶性早被拔了,又不会伤人!”
李幼娘听到这话,眉梢顿时一扬,乜斜对方冷笑道:“生人都有口舌,说得轻松,让你家兄弟入前较量啊!”
翠裙少女闻言后先是有些语竭,片刻后又撇嘴道:“前方作舞的人多了,也不见别人炫耀。一点小事就不断吹嘘,让人生厌!”
“我自说自话,怪你耳长舌长,听不得,滚出去!”
队伍行走起来,已经有些散乱,不像刚才那样班次严明,李幼娘口上说着,手中花篮已经甩起挥向对方。那少女后仰躲避,裙带绊住足踝,竟直接摔在了地上,自觉露了丑,索性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眼见这一幕,李幼娘也有些慌,收回花篮,环望周遭并说道:“我可没有碰到她,你们诸娘子要作见证!”
一众斋娘们距离圣驾并不远,此间骚乱很快便引起人注意,有女官匆忙入前,稍作打听知是两名县主口角纷争,在地嚎哭的乃是梁王爱女,自觉有些难办,忙不迭抽身出来往前方趋行奔告。
不多久,一身盛装的太平公主行至近前来,沉声道:“怎么回事?”
“长信县主作恶,用花篮砸倒了我!”
地上那娘子收起哭声,爬起来指着李幼娘恨恨道。
“我只是虚晃,她自己失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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