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五年(校对)第74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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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五军营整军重编、裁撤老弱的工作还在进行中,虽然勋贵们拼命弹劾贺珍和张纯厚,但贺张两人并没有受到影响。
  信王府门前。
  大约三百多名东宫属官在王铎和吴伟业的带领下,正分列而站,只远远看见,朱慈烺就头皮发麻,他知道,一场痛苦的煎熬正在等着他。
  今天早朝,崇祯正式颁下圣旨,明谕朝臣,太子出宫抚军,着令参随辅佐。
  这是大明的祖制。
  洪武初年,太子初立,居于文华堂,当时东宫官属除了太子少师、少傅、少保、宾客以外,还有左右詹事、同知詹事院事、副詹事、詹事丞、左右率府使等一大堆以以勋旧大臣兼领的上职,又有中舍、正字、侍正、洗马、庶子及赞读等下职。
  单单一个东宫,属官就有五百多人。
  因属官太多而无所统率,太祖高皇帝在洪武二十二年设詹事府以总之。
  嘉靖朝时,太子之位晦暗不明,太子少师、少傅、少保都成了奖励阁臣的勋衔,戚继光只所以被人称为“戚少保”就是从这里而来。后来就连詹事府的一些官职也成了翰林院院士的转阶之官,只有詹事府詹事是东宫实实在在的东宫之臣。
  现任詹事府詹事就是王铎。
  詹事府詹事,正三品的官职。
  吴伟业是正五品左庶子,东宫侍读,更是实实在在的东宫官员。
  昨天事发忽然,且是午后,王吴而人来不及召集所有挂名詹事府的官员朝拜太子,今日却准备充分。所有在詹事府职司的,不管虚衔还是实职,今日都全数到齐了。
  远远的朱慈烺就看到了王府门前的人群,如果直接走过去,肯定是一阵乱,而且不合礼制,因为皇上明颁圣旨,这些人是奉旨前来觐见的,朱慈烺必须稳坐正堂,以太子之姿接受他们的觐见。
  因此朱慈烺只能从侧门进入。
  进入府中,几个宫女急急帮朱慈烺换衣服,田守信命人打扫前殿,并铺设红地毯。前殿的房檐上原本有匠人修缮屋瓦,今日也全部叫停。太监和宫女忙前忙后,跑进跑出,整个信王府都是乱哄哄。
  朱慈烺心中苦笑,对这种繁琐而又没什么实际意义的仪式,他一点都不喜欢,但就像盛大的婚礼这样,他只有接受了百官的觐见,才算正式的出宫抚军了,因此不管内心里多么的烦躁,这个过程他都必须忍受。
  一直折腾了差不多一个时辰,信王府中门大开,礼乐响起,百官鱼贯而入。
  两个时辰后,差不多下午一点,整个仪式终于是结束了,朱慈烺有点理解电影【末代皇帝】里小溥仪坐在龙座上为什么会哇哇大哭了,因为实在是太枯燥,太漫长了,坐的屁股都疼了。
  仪式结束,但王铎和吴伟业站在他面前,还想再唠叨几句,朱慈烺脸一沉,直接走人。
  午膳已经准备好了。
  别说,东宫的厨子真是不错,比宫里的尚膳监还要好吃。
  朱慈烺狼吞虎咽,吃完了,碗一推,靠在椅子上就睡着了。
  最近两天他太累了,早上五点就起床,一直忙到夜里十点,真的是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他实在是有点撑不住了,心想,大明朝现在最需要改革的不是民政,也不是军制,而是这坑爹的早朝时间!
  田守信唤过两个小太监,小心的将朱慈烺抬到床榻之上,为他盖好丝被,放下帷幔,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
  这一觉就睡了两了小时,睁开眼时,发现眼前灰蒙蒙,天色好像已经快黑快了,朱慈烺一个激灵就坐了起来:“田守信!”
  “奴婢在!”
  脚步急促,田守信从外面奔了进来。
  “现在什么时辰?”
  “申时一刻。”
  也就是下午三点多。
  朱慈烺微微松口气,以为自己一觉睡到天黑了呢,原来刚三点,赶紧爬起来,田守信唤进宫女,为朱慈烺洗漱更衣,收拾停当之后,点了三十个锦衣卫,簇拥着朱慈烺,悄悄离开了信王府。
  因为是微服出行,所以朱慈烺今日穿得不是太子服,而是明代书生的便服,身着长衫,头戴唐巾(襆头),唇红齿白,双眼明亮,活脱脱一个养尊处优的俊俏小秀才,田守信和三十个锦衣卫则是装扮成了管家和家丁,其中六个锦衣卫贴身跟随在朱慈烺左右,其他二十多人则远远散开,分成四组,前后左右护着太子。往前门大街而去。
  前门大街,京师最繁华的商业街区,人流如织,摩肩接踵。
  朱慈烺兴致勃勃,恍惚的有一种逛《清明上河图》的感觉。
  虽然松锦大败,流贼在河南肆虐,整个大明都风雨飘扬,但京师的繁华却没有受到多大的影响,要不是街角蜷缩的那些乞丐,只看街道上的人流和店铺的昌盛,还真有点汉唐盛世的气息呢。
  自成祖文皇帝迁都北京,到现在已经有200多年了,期间虽有土木堡之变,崇祯二年时,建虏还包围北京城,这几年更是战祸天灾,但北京城的丁口仍旧有百万之巨。百万人口,京师的繁华自然可想而知。
第一百零四章
长沙岳阳
  作为一个穿越者,朱慈烺对北京的市容市貌,还有寻常百姓的生活状态,一直都充满好奇,倒不完全为了探秘,而是因为,了解寻常百姓的日常生活,体察民情,对他逆转历史,再造大明朝的辉煌,有莫大的帮助。所以每一次在街道上纵马行走,他都会细心观察街道两边的人情和物景。
  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辽饷减半的作用,朱慈烺总感觉今日看到的百姓比往日生机了许多,脸上的笑容也多了一些。
  “殿下,吴牲和新任武库司郎中成德刚刚进了潇湘居。”田守信小声汇报。
  朱慈烺点头。
  历史上,武库司郎中成德也是一名忠臣,甲申之变时,他写信给马世奇曰:“主忧臣辱,我侪不能匡救,贻祸至此!惟有一死报国。”城破当日,遇兵部尚书张缙彦于午门外,成德以头触其胸曰:“若辈平日不听我言,故至此!”知崇祯驾崩后,成德归家见母,杀妻及妹,遂自缢。
  马世奇,吴伟业之后的詹事府左庶子,甲申之变自缢死,与华允诚,龚廷祥三人并称为“锡山三忠”。马世奇此时还在翰林院。
  潇湘居在京师酒家中并不是什么有名的地方,只是一家普通酒楼,成德这一次能升任武库司郎中,多亏了吴牲。朱慈烺昨天莅临兵部,点出了前任武库司郎中的贪墨,吓的陈新甲立刻撤换,并且按照朱慈烺的要求,挑选一名清名能干之人接任武库司郎中的位置。
  但陈新甲一时想不出合适人选,于是吴牲推荐了成德,陈新甲一查,果然是一名干吏,且非常清名。
  就这样,成德成了武库司的新任郎中,原本他只是一个主事,担任郎中等于是高升一级。大明朝不成文的规矩,推荐人和被推荐人,是有师生情谊的,成德设宴向吴甡表示谢意也是应该,不过成德没什么钱,加上也不想太惹人注意,于是就选了这么一家普通酒楼。
  而吴牲也是一个不拘小节之人,如果是蒋德璟或者其他东林大佬,是绝对不会参加这种宴席的。
  朱慈烺带着田守信和六个锦衣卫来到潇湘居。
  因为不是饭点,整座酒楼冷冷清清,门前不见几个人,也听不到里面有喝酒吃饭喧杂声。
  见朱慈烺来人不少,小二赶紧从里面迎出来,满脸堆笑:“这位公子爷,可是要个雅间?”
  “岳州阁,订了位子的。”田守信粗着嗓门回答。
  小二满脸堆笑,道:“岳州阁在二楼,公子爷这边走,公子爷请抬脚。”
  一名锦衣卫甩了赏钱过去,打发小二离开,朱慈烺上了台阶,一路走到二楼雅间。明代的东西就是雅致,哪怕就是这么一间酒楼,若是放到前世,也是价值连城了。
  岳州阁。
  隔壁就是长沙阁,此时吴牲和成德正在里面小声说话。
  进了岳州阁,朱慈烺坐了下来。
  照这时的习惯,酒楼一般先上酒水点心,等客人谈完了正事才传菜开席。隔壁长沙阁虽然来得早,但吴牲和成德显然有很多话要谈,因此直到现在还是酒水,一盘菜也没有上呢,朱慈烺当然也不饿,坐下来之后,一边品尝酒楼的点心,一边侧耳静听隔壁的动静。
  他对吴牲的了解,一半来自史书,一半来自朝堂印象,吴牲私下里究竟是一个什么人,他还不知道呢?
  不过吴牲和成德说话的声音实在是太小了,根本听不清。
  正想着是不是要放弃,直接把吴牲唤过来谈话时,就听见成德提高声调,愤然道:“少司马大人,照你所说,朝廷对辽东已然无能为力,那大片的国土就要交给建虏了吗?”
  原来他们在讨论辽东。
  朱慈烺心说正和我意。
  吴牲不知道又说了一句什么,成德不但忿然,甚至是凄然了:“我大明疆域辽阔,人口众多,只要主帅有谋,将士用命,区区一个建虏又岂在话下?都是杨杨镐、袁应泰、熊廷弼等人无能啊……”
  吴牲又说了一句。
  这一次朱慈烺听清楚了,吴牲说的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个人如此,国家也是如此。
  朱慈烺笑一下,对田守信说:“去请他们两位过来吧。”
  不一时隔壁间便静寂下来,紧接着响起了紧促的脚步声。田守信是东宫的典玺太监,吴牲和成德都是认识,两人不敢有丝毫怠慢。
  吴牲和成德一前一后的走进岳州阁,吴牲还算镇定,成德却脸色发白,心想:太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刚才我二人所说的那些话,太子又听到了多少?
  “见过殿下。”
  因为不是朝堂,双方也都没有穿官服,按照礼制不必下跪,吴牲和成德都是深深一躬。
  朱慈烺看着两位大臣竭力维持镇静的样子,心中不由觉得好笑,然而这份笑意在脸上却没有丝毫表现,他看向成德,淡淡说:“成德,听闻你升任武库司郎中,本宫很是欣慰,武库司品级虽小,但关系重大,我大明将士能不能用上好甲胄,能不能在尸山血海中保有性命,就全看你了。日后工部军器局送来的兵器甲胄,但有不合格者,一律退回,如有谁敢为难你,你只管推给本宫就是了。”
  “殿下放心,但有臣在,工部那些破烂家式,一样也进不了武库司!”
  本来不用下跪的,成德一时激动,忍不住就跪在地上了。
  工部军器局管制造,兵部武库司管储藏和分配。如果成德不验明合格,军器局的一刀一枪也进不了武库司,如果是质量问题,追查起来,军器局的那些官员吃不了兜着走。
  朱慈烺心说这成德也是一个直男愤青,怪不得在兵部这么多年,虽然勤勤恳恳,却一直都升不上去呢。
  “起来吧。”朱慈烺笑,端起茶盏,看向田守信:“替成郎中把账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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