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五年(校对)第428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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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世有佟瀚邦镇守,这样的错误肯定不会发生。
  所以重点在城外的原野。
  照汤若望的图纸,先在蓟州南原挖掘一道深达一丈,长约十几里,从蓟州城下一直到翠屏山山脚的壕沟,沟中倒栽尖刺、撒铁蒺藜,将蓟州南原硬生生地截成两半,然后于壕沟之后分别再挖掘两道一人高的战壕,相隔一里,但使第一道战壕失守,还可以退守第二道。
  用挖出的泥土在战壕后修筑胸墙,作为士卒们抵御建虏进攻的掩体。
  所谓胸墙,就是齐胸高的土墙,最适合鸟铳兵架起鸟铳射击,如果是纯步兵弓箭手的话,是不需要胸墙的。
  而胸墙并非全封闭,中间留有一些空位,壕沟也一样,中间也会留有一些可供一人一马通过的通路,一来可以供外出巡视侦察的侦骑通行,战时用拒马封上即可。而且这些预留的通道也会使莽撞的敌人产生侥幸心理,不愿意花大力气去填壕沟和摧毁矮墙,而想要从狭窄的道路上通过,到时迎接他们的毕竟是鸟铳兵的枪林弹雨。
  另外,在战壕间隔处,修建四座高大的角楼,作为瞭望指挥使用。
  再多修炮台,放佛朗机炮。
  战壕从蓟州城下开始,到翠屏山脚下截止,因此还需要翠屏山上修建一座城寨,和山梁上的大小营寨不同,此处的城寨要修建成一个初级的棱堡,不必太高,但要更牢靠,菱角的设计保证火力的全力输出。棱堡前挖掘两道壕沟,令建虏不能近攻。
  作战时,当建虏大军试图填充壕沟时,蓟州城上的红夷大炮和布置在战壕后的大炮同时轰击,给敌人造成第一批次的伤亡,等敌人填平某一段的壕沟,冲杀过来时,战壕和胸墙后的鸟铳兵轮番射击,弓箭倾射,抛掷手榴弹,给予敌人重大杀伤,纵使第一道壕沟失守,还有第二道,以京营火器的威力,建虏不付出尸山血海的代价,休想能有所突破。
  这个时代,火器尚没有大规模的推广,对于火器壕沟战,不论大明还是建虏,都没有经验,汤若望其实也不是太了解,不过有几次欧洲壕沟战的典范,又有工程学的基础知识,汤若望的设计,还是超出一般大明武将和文臣的见识。
  对汤若望的设计,朱慈烺十分满意,并将蓟州南原的工事修建工作,交由汤若望全权负责,顺天巡抚潘永图,蓟州知州李万年,总兵佟瀚邦三人配合。第一步,先组织民夫,在翠屏山上秘密修建棱堡,等到十一月初五,建虏从界岭口入塞之后,再突击挖掘壕沟,用两到三天的时候,将蓟州南原变成一道建虏无法逾越的天堑。
第六百一十一章
初见吴三桂
  当然了,十一月初五是历史上建虏破关入塞的时间,这一世是否还是如此,朱慈烺不敢保证,这种情况下,刺探军情的夜不收就显得更为重要了。
  下午,朱慈烺离开蓟州,巡视蓟州往东的各个长城峪口。
  随行的除了佟定方宗俊泰之外,还有老将董朝甫。
  而军情司萧汉俊则留在了蓟州,临行前,朱慈烺再一次叮嘱萧汉俊,要他配合顺天巡抚潘永图,一定要将蓟州一代的肃奸工作做到万无一失,蓟州军情,绝不能事先为建虏所知。
  从马兰峪、点鱼关、大安口、罗文峪、喜峰口、青山口、一直到界岭口,四百里的路程,一共走了六天,在每一个峪口,朱慈烺都要停留两到三个时辰,登上峪口主城楼,巡视兵备,瞭望关外。
  而从马兰峪总兵白广恩到界岭口参将张杰,他都一一会面,除了考察将领本人,也检阅将领麾下的兵马,这中间,除了白广恩之外,其他将领他都是第一次见,令他忧心的是,大部分都是平庸之辈,虽然有几人不乏勇气,但其麾下的兵马却松松垮垮。由此可知,都不是将才。
  各部兵马,也就白广恩的部队尚有一战的能力——松锦之战,对大明的损耗太大了,大部分的精锐都折在了松锦,留守的都是老弱,根本没有什么战力。
  中途,朱慈烺在三屯营停留了半天,召集永平巡抚马成名、蓟镇总兵官李巨正、永平总兵赵登科等人,进行了一场军事密议,听到建虏即将入塞,而太子的命令是“坚壁清野”时,三人都是大惊。
  他们惊的不是建虏入塞,而是坚壁清野。
  所谓的坚壁清野,就是从界岭口到永平乡间所有的百姓,都要转移到永平城或者是蓟州城中,方圆百里之里,不允许见人烟。太子给他们十天的准备时间,十天执行时间,十月二十开始撤离百姓,十一月初一完成目标,这项任务相当艰巨,不说永平幅员辽阔,组织百姓撤离的难度,只说百姓是不是愿意抛弃家园,迁到城中,就是一个大问题。另外,永平城小,怕是放不下这么多人,住处,粮食,防疫,也都需要考虑,里里外外到处都需要银子。
  辽东战事这么多年了,建虏也屡屡入塞,但大明朝廷的应对策略就是分城分地,重兵死守,小规模的坚壁清野虽然也曾经有过,但这么大的规模却还是第一次。估摸算一下,要撤离的人口,差不多有二十万人,以官府现有的财力和能力,执行这个任务确实是有相当的难度
  但朱慈烺不管,他下的是死命令。
  “蓟州以东,永平以北的县城和市镇,全部放弃,顺天巡抚死守蓟州一线,而你永平巡抚,则是要死守永平,从建昌营,刘家口,一直到燕河城,抬头城,所有士兵和百姓,全部迁到永平城中,城外挖掘壕沟,加固城防,重兵死守,人在城在,人亡城亡!”
  建虏入塞的大概路线是界岭口、燕河城、迁安县城、三屯营、遵化、蓟州,最后到京师,因此不但迁安县城,连顺天巡抚驻节之地遵化城,蓟州总兵官所在地三屯营也要放弃,这几个地方都是小城小地,难以抵御建虏的重兵围攻,防守无益,必须放弃,全部百姓和士兵分别撤往蓟州和永平。
  只要百姓撤退了,粮食都带走了,剩下的空城,就算留给建虏也没有什么。
  此外,长城一线的峪口,从马兰峪到界岭口,所有的守军也要分批次的全部撤退到马兰峪之西,以加强西面的黄崖关、黄松峪等一代的防守——等于蓟州以东的长城峪口,暂时全部放弃,任由建虏进入。
  历史上,崇祯十五年的入塞,建虏偏师是从黄崖关破关进入的,而黄崖关距离蓟州只有四十里,虽然道路难行,但距离实在是太近了,如果这一次任由建虏偏师从黄崖关入塞,会增加蓟州战局的压力,同时也不利于朱慈烺想要歼灭建虏偏师的战略构想,因此他要将建虏偏师往西面赶,黄崖关之西是黄松峪,黄松峪之西就是墙子岭,只要黄崖关一代的防守足够坚固,令建虏无机可乘,建虏偏师自然而然就会走墙子岭。
  建虏第三次第四次入塞,走的都是墙子岭,墙子岭对建虏是轻车熟路,在黄崖关受阻的情况下,他们一定会再走墙子岭。
  如果建虏不走马兰峪之西,而是径直从马兰峪之东破关入塞的话,那么,两路建虏就会变成了一路,所有建虏都将被隔绝在蓟州之东,建虏兵分两路,左右钳击的部署,就算是失败了,对朱慈烺来说,这是求之不得的事情。依托蓟州防线,结硬寨,打死战,建虏定然是寸步难行,这一次抵御建虏入塞的战略目的,轻松就可以达成。
  所以建虏的两路人马绝对不会全部自蓟州之东入塞,他们一定会左右两路,分进合击。
  布置完命令,见永平巡抚马成名和蓟镇总兵官李居正都面有难色,心知他们有所顾忌,担心被朝廷怪罪,于是脸色一沉,冷冷说道:“本宫衔有圣命,撤离长城,坚壁清野乃是本宫的决定,但有责难,不论是陛下还是内阁,一切都由本宫承担,尔等不必忧心,照做就可以了。”
  马成名和李居正相互一望,都是拱手:“臣领命!”
  太子是国本,领密旨圣命而来,又有开封大捷的声望,他们不敢不听,何况太子已经做出了保证,那他们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听了太子的命令,被言官弹劾,以后可能会丢官,但如果不听太子的命令,现在可能就会被罢职了。
  “此外,撤离百姓时,要遵从先近后远,先易后难的宗旨,动静越小越好。”朱慈烺先叮嘱马成名,又转对蓟州总兵官李居正说道:“李总镇,沿线长城峪口的撤离,就交给你了,在这之前,你要封锁长城,不允许任何人出关,我大明坚壁清野的动作,绝不能提前为建虏所得知,等到十一月初一,就可以分批撤退,十一月初三,全部撤退完毕。此项任务艰巨,非李总镇一人所能完成,因此本宫会派参将董朝甫,领八十名夜不收配合你。”
  “是。臣领令。”李居正急忙抱拳躬身。
  “坚壁清野能否坚决执行,关系到此次抵御建虏入塞的成败,”朱慈烺环视在场众人,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声音说道:“因此绝不允许任何人,用任何理由,阻扰拖延坚壁清野的进行,但有违抗者,一律以通虏论处!”
  “是!”
  “本宫所制定的撤离时间,乃是计划能否成功的根本,不许早,也不能晚,这一点,诸位必须铭记在心,但有疏忽懈怠者,本宫必严惩不贷!”
  “是!”
  ……
  军议结束之后,得了命令的老将董朝甫前去拜见李居正。
  董朝甫今年已经六十了,须发斑白,满脸沧桑,李居正今年刚五十,还算壮年,且是二品的总兵官,不过就资历来说,他却比董朝甫差的远。崇祯二年的时候,董朝甫就已经是蓟州参将了,那时李居正还是一个都司呢。如果不是因为获罪和逃亡,董朝甫现在的官阶绝对比李居正大,何况董朝甫还是太子的人,因此李居丝毫不敢端总兵官的架子。
  两人相见,行礼之后,董朝甫请李居正分派任务,李居正不敢冒然提出,而是小心翼翼地征询董朝甫的意思,董朝甫也不推让,将自己的谋划自己说了,八十个夜不收,分成十组,在各个峪口之外游弋,但使有人偷关而出,有向建虏传递情报的可能,一律格杀勿论。
  与此同时,夜不收还要承担起侦查建虏动向的工作,但使建虏出现,要提前预警——其实蓟镇现在并非没有夜不收,只不过战力和能力和松锦之战前相比有很大的差距。如果遇上建虏的侦骑,大概率的会全军覆没,因此明军夜不收的活动范围大大被压制,最远不敢超过长城五十里之外。
  而对一场战争来说,五十里的预警距离实在是太短太短了。
  李居正知道董朝甫是有名的夜不收,但对董朝甫的能力,却是有所怀疑的,毕竟都六十岁的人了,花甲之年,还能跃马挽弓,侦察敌情吗?
  董朝甫看出了李居正眼中的怀疑,但却不点破,这么多年的忍辱含悲,他见过的白眼和冷漠太多了,不在乎再多一个。
  “老将军说的好,就照老将军说的做。”李居正说。
  “谢总镇!那卑职这就去准备。”
  董朝甫站起抱拳,转身就要走。
  “老将军且慢!”李居正站起身挽留,原来他觉得董朝甫兵力太少,一共八十个人怕是难以发挥作用,于是他想将蓟镇的各个峪口,一共大约一百名的夜不收全部收拢起来,交给董朝甫指挥。
  董朝甫听了却是摇头:“总镇的心意,卑职领了,但兵在精不在多,蓟州的夜不收可往蓟州一代去侦查,界岭口一代,交给卑职就好。卑职部下虽然少,却足以应对此次之变!”说完,一抱拳,头也不回的离开。
  李居正站在原地微微苦笑:这老头,性子真是倔的很啊。
  ……
  十月十三日的下午,朱慈烺抵达山海关前面的一片石。历史上,甲申之变后,李自成的大顺军和吴三桂的关宁军在这里血战,从而改变了其后三百年的历史,站在一片山前面的高岗上,朱慈烺脸色凝重,他仿佛看到了金戈铁马,箭矢来去……
  历史上曾经出现过的血战,这一世不会出现了,他一定能逆转历史。
  十月十四日,朱慈烺抵达山海关。
  城内所有文官武将早已经等候多时,当太子出现时,急忙上前参见。
  为首的,乃是此地最大的官员,领兵部尚书衔、兼任右副都御史,督师辽东的范志完。
  范志完三缕长髯,长相颇为文雅,倒真有点范仲淹的意思,他自称是范仲淹的后人,但他在历史上的表现,实在是配不上“范仲淹”三个字。
  不过其官运实在是不错,从一开始,朱慈烺就想要撸掉他“辽东督师”的官职的,但筹划了这么久,连兵部尚书陈新甲都下台了,可范志完辽东督师的官职依然稳固。
  范志完当然不知道太子对自己的“成见”,但却知道太子抚军京营,开封大胜,在朝堂中的巨大能量和军事指挥能力,因此恭恭敬敬,甚至是有点诚惶诚恐。
  范志完之后是刚刚到任不久的辽东巡抚黎玉田。
  黎玉田,字函中,陕西乾州(今陕西省乾县)人,明崇祯元年(1628年)进士,松锦之战后,原辽东巡抚邱民仰等一百多名文武官员被建虏杀害,辽东空虚,于是朝廷起任黎玉田,以右副都御史衔,担任辽东巡抚。历史上,在崇祯十六年,建虏围攻宁远之时,黎玉田指挥吴三桂出战,阵斩建虏梅勒章京讷尔特,艰难守住了宁远。
  崇祯十七年,北京失陷后,与吴三桂一起引导清军入关,七月正式降清。
  黎玉田不是忠臣,只是一个随波逐流的普通官员,朱慈烺对他没什么兴趣,黎玉田之后的宁远总兵吴三桂,山海关总兵马科,才是朱慈烺此行的重点。
  “臣宁远总兵吴三桂参见殿下!”
  吴三桂今年刚三十岁,身材高大,长的白白净净,眉宇间,有其父吴襄的影子,不过不同于其父的平庸,吴三桂颇为英武,配上一身精铁的甲胄,极富压迫力。
  只一眼朱慈烺就知道,吴三桂为什么年纪轻轻就可以担任宁远总兵,统领已经为数不多的关宁铁骑了。
  只这一副“皮囊”,就足以令上司好感,加上吴三桂确有武勇,崇祯四年,其父吴襄被建虏重兵包围,以为不可免,吴三桂亲率家丁,声东击西,往来冲锋,救父于重围之中,不但显现出了勇气,而且也显现出了相当的谋略。其后,在其舅舅祖大寿的扶持下,吴三桂成为了宁远总兵。实事求是的说,除了松锦之战,吴三桂在宁远总兵的任上,总体表现还是合格的,尤其是在崇祯十六年,在内外无援的情况下,艰难守住了宁远城。
第六百一十二章
山海关
  “总镇请起。”
  朱慈烺满脸微笑,心平气和,但心中却是掀起了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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