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五年(校对)第154部分在线阅读
这家伙,还真是一个现代赵括。
李国祯说完之后,眼有得意的看向朱慈烺,等待朱慈烺的夸奖。
“嗯,小伯公讲的很好。”
朱慈烺不冷不热的回了他一句,目光看向吴襄:“老总镇,你说一下吧?”
李国祯脸色有点臊红,傻子也看的出来,皇太子对他的献言献策毫无兴趣,他刚才的唾沫全部白费了。
吴襄也装模作样的说了几句,然后朱慈烺就更加确定他是一个庸才。
所有人都认定,如果开封被围,朝廷大军救援之时,朱仙镇是一个关键位置,这一点没错,官军占据朱仙镇之后就可以和开封守军形成倚角之势,对流贼形成战略压制,因此众人争论的重点都集中在如何抢先占据朱仙镇,而不会被流贼抢占先机,但却没有人注意到,朱仙镇和水坡集之间的那条小河。
而这条小河才是历史上朱仙镇之战胜败的关键。
京营将官都没怎么上过战场,他们意识不到这一点也就算了,想不到沙场老将吴襄也没有看出来。
偌大的京营,将官都是庸才,冲锋陷阵或许可以,但想让他们出谋划策,几乎是不可能的。
帐中无有高人,只能期待杨廷麟早一点到京师了。
杨廷麟,字伯祥,江西临江府清江县人,曾担任东宫讲官兼直经筵,后任兵部职方主事,在卢象升军中效力,担任赞画,也就是参谋一职。崇祯十一年建虏入塞,各路明军避而不战,任由建虏肆虐,只有卢象升奋勇迎敌,但寡不敌众,且军中断粮。十二月十一日卢象升率兵进驻巨鹿,仅剩五千残卒,卢象升派遣杨廷麟求助太监高起潜于鸡泽。但高起潜置之不理,卢象升军中大哭,未等杨廷麟返回就全军覆没,杨廷麟泣血大哭。
巨鹿之战后,杨廷麟被外放到江西。
崇祯十七年,李自成攻陷北京,杨廷麟闻之恸哭,募兵勤王。隆武帝即位福州后,授以兵部尚书,协同总督万元吉据守赣州。隆武二年四月十四日清兵攻赣州,杨廷麟死守半年,赣州失陷后投水殉国。
杨廷麟,忠臣也。
从他坚守赣州,又曾在卢象升帐下担任赞画来看,他应该是一个不错的参谋,因此朱慈烺已经派人去召了,不止杨廷麟,曾经在杨嗣昌,洪承畴,陈奇瑜帐下担任过赞画,现在仍在人世的几人,朱慈烺也都派人去召了,等他们到齐,就可以组成京营的参谋司了。
在朱慈烺的谋划中,参谋司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机构,以后行军打仗,各种战术的应对,都会出自参谋司。
挥退众将之后,朱慈烺静静沉思。
田守信泡了热茶,送到案头。
“守信,我记得你是河南人?”朱慈烺问。
“是的殿下,奴婢是河南信阳人。”田守信回。
“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田守信黯然:“没了……三年前,有一股流贼路过,家里人一个也没有剩下。”
“对不起。”朱慈烺心有歉意,不该提起田守信的伤心事。
“殿下折煞奴婢也!”
田守信慌忙跪倒在地。
皇太子跟他说对不起,他怎么承受的起?
朱慈烺从案后转出来,伸手将他扶起,肃然道:“在我面前,不要这么客气,你们名为主仆,但实际就是家人,这些日子,你跟我奔波忙碌,实在是辛苦,而且以后的日子恐怕会更苦,我跟你说对不起,不止是对你说,也是对河南的百姓说啊,如果朝廷早日剿灭流贼,你家人又怎么会遇害?唉,说起来还是朝廷的责任。”
“殿下……”田守信眼中有泪花。
“报!”
账外锦衣卫有信来。
田守信擦擦泪,走出中军帐,一个刚才城中赶来的锦衣卫小声向他汇报,田守信听的清楚,回到军帐急急向朱慈烺报告:“殿下,城里出了一点小事情。”
“怎么了?”朱慈烺放下手中的河南地图。
“有一些被清退的京营官兵在德胜门营房前跪着呢。”田守信道。
德胜门营房就是原右掖营的营房。
“嗯?有多少人?”朱慈烺皱起眉头,不是消停了吗?怎么又闹起来了?
“大两三百人。”
朱慈烺心中一沉,两三百人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不过他们不去兵部,不去京营衙门,却跑到营房门口,这是什么意思呀?难道是上一次在兵部门口闹,被抓了几个人之后,把他们都吓住了?既然吓住了,又为什么还敢闹事?
第二百四十章
老兵闹事
“他们提什么要求没有?”朱慈烺问。
“回殿下。”这一次回到的是那名报信的锦衣卫:“没听见他们提什么要求,就是不停的哭,磕头,喊冤枉。”
没要求就更麻烦。
朱慈烺吩咐田守信:“你亲自去一下,看到底怎么回事?再知会兵部陈部堂,令他想办法处理。”
“是。”田守信匆匆去了。
朱慈烺原本并没有太当一回事,人嘛,总难免会有情绪,尤其是一个从铁饭碗的单位被开除,以后再也拿不到雷打不动的工钱的情况下,任何人都会有不平,都会愤懑的想要闹事,但只要经过一段时间的沉淀,就会渐渐冷静下来。
但很快,朱慈烺就意识到情况也许并不是他想象的那样简单。
田守信走后,小太监唐亮继续为朱慈烺煮茶,刚煮了一碗,锦衣卫就又有消息传来。
“殿下,不止是德胜门军营,西直门军营那边也出现老兵跪拜了,大约也有两三百人,此外还有两百多人去了襄城伯府。”
“嗯?襄城伯府?”
朱慈烺初觉诧异,细想倒也正常,朱纯臣和徐允祯两个国公已经被撸,连国公府都被抄了,襄城伯李守锜是上上任京营总督,加上其子李国祯刚刚被任命为京营提督,这些人跑到襄城伯府门前跪拜,找老长官和新长官哭诉,倒也在情理之中。
事情在扩大,朱慈烺想着是不是需要亲自回城?虽然明朝跟前世不同,不维稳,不怕百姓上访闹事,更不怕百姓们咒骂高官,不过这么多人在营房门口跪着,终究是影响不好,再有一个多时辰今天的操练就要结束了,到时将士们如果被堵在营房门口,那可就尴尬了。
另外,京营将士都在校场操练,城中兵马极少,如果这些人鼓动闹事,说不定会有大麻烦。
“殿下。”李国祯急慌慌的闯了进来:“臣家中有事,特向你请假。”
“准!”
朱慈烺头也不抬,目光依旧看着案上的地图。
李国祯眼睛里有嫉恨,不明白皇太子为什么看不到他的才能?总是对他么冷淡?总有一天他要让皇太子明白,他李国祯不是池中物!
“唐亮,传贺珍来!”李国祯走后,朱慈烺令唐亮去传贺珍。
“是。”
贺珍很快就来到,进入帐中抱拳行礼:“殿下。”
“点两千精锐,随本宫回城!”
……
京师德胜门营房门口,三百多被清退的京营兵在营门前黑压压地跪成一片,周围聚集了大批看热闹的闲杂人员,人山人海的将周边的街道都堵死了,有几个站立者正在讲诉自己的悲惨,无非活不下去,我家世代在京营当兵,为大明尽忠,高祖说过什么,成祖答应过什么?为什么忽然要我清退之类的。都是同温层,因此是听者伤心,闻者落泪,哗哗的哭成了一片,简直就是一个诉苦大会。
百姓们议论纷纷,有人同情,有人不以为然。
马蹄急响,兵部尚书陈新甲和田守信带了一百巡城兵赶到了现场。
陈新甲原本正在兵部忙于军务,若不是田守信告知,他根本不知道有人在京营营房门口聚众闹事。见到现场情况,陈新甲忍不住就怒了:“好大的胆子,竟然堵塞军营营门,你们眼中还有王法吗?”
人太多了,兵丁们好不容易才驱赶出一条道路,护卫着陈新甲走到老兵们的面前。
“大人,我们冤枉啊……”
老兵们都是喊冤。
“冤什么冤?当兵打仗连枪都扛不稳,京营继续用你们当兵才是冤呢,都给本兵散了,不然就等着吃顺天府的棍棒吧!”陈新甲瞪眼。
“冤枉……”
迎接陈新甲的是一片冤枉之声。
不止跪着那些老兵,旁边看热闹的人群中也有很多人在起哄,有人为老兵抱不平,有人借机发泄对朝廷的不满,现场闹哄哄的,很快就把陈新甲的吼声淹没。
人浪翻滚。
陈新甲和一百名兵丁竟然控制不住局面。
和上一次不同,上一次是在兵部衙门口,一般老百姓不敢靠近,现场只有京营裁撤下来的老弱,但今天除了三百老兵,现场还有好几千看热闹的百姓,他们起哄吹口哨,为老兵们壮胆,希望事情把闹大,陈新甲再想要凭借官威就把老兵们吓退,已经是不可能了。
陈新甲额头上渗出细汗,小声对田守信道:“田公公,本兵在这里镇着,你赶紧去找太子调兵!”
本兵,兵部尚书的自称。
田守信拨马离开,急急出城向大校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