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从忽悠刘备开始(校对)第493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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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很快到了196年的十月底。
  马超张飞在前线连连轻取圈地、扩大战果的同时,后方的长安城内,刘备正在亲自过问“租庸调输”变法的首期试点验收,想全方位确认一下新法的效果,总结利弊。
  新法的试点,其实也就试了三个月不到一点,但运量是惊人的。为银川郡和上郡前线运去了很多的随军物资,这才能支撑两路加起来动辄两万多骑兵、更多步兵部队的深入草原数百里、一直人吃马嚼到寒冬。
  花费的钱粮,接近十亿钱!打仗就是这么的花钱——
  千万别嫌贵,毕竟马超缴获的马匹就有两万匹,如果都按照优质战马来算的话,一匹绝对不止五万钱。只不过里面还掺了驮马乘马,平均下来至少也要三万多钱一匹,所以马匹就回本七个亿了。
  刘备能花近十个亿物资把这一仗打了,他自己已经谢天谢地很满足了。当初太尉段颎讨伐凉州羌人,打了一年多花了四十四亿,参照物摆在前面呢。
  要是没有李素的变法、以及技术层面大篷车的普及,双管齐下帮远征省钱,此战少则十三四亿的后勤军需开支,再手松一点花突破十五亿都是可能的。
  新法试行的近三个月里,一共涉及到了七个郡参与试点。
  其中安定郡、天水郡、扶风郡和兰州郡要为银川郡战场的马超军运送作战物资,京兆、冯翊郡和河东郡,要为上郡战场的张飞军运送物资。
  所以,这七个郡的行政主官,户曹/仓曹的官员、掾吏,军需押运的文武官员,都面临了这场严峻的考验,如今战事渐熄,他们都会拿到一个考绩等级。
  刘备也免不了把他的四大内政主要幕僚召到未央宫,最后评定讨论一下对相关官员的奖惩,推广先进经验,警示落后的反面典型。
  因为要讨论奖惩,刘备这次还挺正式,特地在正殿宣室殿查问:“元常公达子初,伯雅这几天特地搜集各郡的反馈,还亲自巡视督查了一圈。你们都好好看看,这些人的事迹该怎么赏怎么罚。”
  荀攸等人领命,就展开“绩效考核表”看了一下。
  考绩第一名的果然是安定郡丞张既,安定郡在本次河套北伐中,被摊派到了价值四千万钱的实物物资、以及价值九千万钱的民夫徭役劳力,属于典型的穷郡出人力。
  试点之前,朝廷核定过当地的运价,但张既统筹合理、分配使用篷车和畜力很高效,最后居然帮朝廷节约了超过两千万钱的运价人工!
  至于他是怎么做到的,按照战后复盘的验收显示,他除了上述两点之后,还有几个小优化:主要是让路上的延误等待减少,每个集散地的扎堆堵车也没怎么发生。
  类似于张既自己定了个“车队时刻表”,让每个车队船队通过集散枢纽节点的时间错开,征发的装卸工都能有活儿干,不至于磨洋工空耗徭役日数。
  当然了,节约了运输民夫的徭役征发总日数的同时,张既治下的安定郡民夫对于劳动强度的抱怨也是最狠的。因为张既的时刻表调度得好,码头工人没日没夜地装卸,一点摸鱼的喘息都没有。
  好在张既也不是完全奴役不把人当人,好歹都给码头工人额外加餐,每天多吃一顿饭,而且确保每天有豆腐之类的豆制品,确保豆油和植物蛋白,工人们才忍了。他是在算上了这顿额外的饭钱支出后,依然为朝廷省了两千万钱的人工费。
  这个考绩第一的正面典型,当然是要升赏的。刘备问钟繇荀攸意见,说从六百石郡丞升到千石的郡长史是否合适,钟、荀都一致通过。
  至于李素,刘备倒是没问他,这也是李素自己事前打招呼谦逊的结果,刘备当时听了这个建议也是对李素更加放心、知道他无心揽权。
  主要是这份“绩效考核表”本来就是李素巡回督查弄回来的。他既然负责了“事实判断”,就不该再负责“价值判断”,以免先入为主。
  类似于后世美英的法官负责判断法律价值、法条适用,陪审团负责判断事实问题。谋杀案里陪审团只管判断人是不是被告杀的,法官才判断“如果杀了,构成什么罪”。
  讨论完张既的奖励之后,剩下五六个该升赏的官员讨论起来也就快了——主要是钟、荀等人审材料的阅读速度明显快了,也没看到太多前所未见的省钱妙法。
  大多数绩优官员都是从张既做到的那些优点里,有的挑这两三点做到了、有些挑另外两三点做到了。
  绩优官员里排第二的,是右扶风长史法正,也就是右扶风钟繇的副职。不过法正其实是个擅长奇谋之人,对于钱粮统筹并不很擅长。
  只是右扶风的后勤统筹方面钟繇也亲自过问了不少,而钟繇自己的内政才干非常得力,也擅长用人,看得出下面的账目高手有没有欺瞒,弥补了钟繇本人数学不够好的缺点。
  所以,法正最后相当于是躺赢的,是右扶风一把手把功劳让给他。
  不过,也没人对法正的最终督办效果不服,毕竟大家都知道法正跟随刘备也算早了。之所以现在还在做郡长史,吃亏就吃亏在年纪——刘备入汉中那年认识法正,当时他才14岁,刘备平益州后法正去投奔也才16岁。
  即使到现在,他也不过22岁,比鲁肃还年轻三岁,实在无法身居高位。这跟已经37岁的刘巴、40岁的荀攸甚至46岁的钟繇差太远了。
  现在有机会卖个人情,让法正攒点资历,荀攸钟繇也不会去得罪人,没必要。
  再往后,京兆的杜畿,还有其他三四个官员,也都算是绩效偏优,略有赏赐,其中个别调整了职位。
  然后,则是一大堆无功无过,正常完成任务的官员,以兰州郡的徐庶为首。徐庶也是谋士型的人才,不靠数学和民政财政统筹,最后只是磕磕绊绊做了个无功无过。要不是诸葛家今年在兰州郡重点投资、建设了一支专门的物流商队,徐庶怕是连中上的成绩都做不出来。
  有功和功过相抵都看完之后,剩下的就是无能的甚至恶意犯错被查获的。
  京兆韦家的韦晃,如今在冯翊郡做官,负责摊牌各县筹粮,结果摊牌计划做得不好,有些地方买贵了,有些县明明距离航道比较近、运去上郡的运费比较便宜,而且民间却有余粮可以由官府花钱收购、再到那些偏远的县多征钱少征粮平衡一下。
  但韦晃不敢交易,怕担责任,很多明明能用的省钱统筹手段都没用,最后比朝廷一开始预估的运费还多亏了千八百万的。
  像他这样人品没问题、但数学统筹能力确实不行的庸才,此次被李素查获了足足七八个,虽然不至于罢官,但肯定会因为不作为而被申饬、罚俸。
  钟繇荀攸刘巴一一过了之后,纷纷同意了处理意见,一个个写了考评批语,督导指示他们将来要如何改过,给个机会惩前毖后。
  不过,这些“人品没问题只是能力和数学实在不行”的家伙,还算是情有可原,罚而不罢。
  李素名单上,最后还有一类人,就不可饶恕了。
  他们是以为新法刚上马、可以轻易钻到空子,然后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刷假单虚套现,贪墨舞弊中饱私囊。
  李素等前面的部分都过完了,指着他这份“绩效考核表”上最后的几个反面典型,讲解道:
  “这次经过我的督查,伯起那边的银川军情况还算好的,毕竟那边是第一批主战场,磨合时间比较久,朝廷也盯得紧,还有张既担任了不少工作,没有出现大规模的舞弊。
  但是后来从河东去上郡跑马圈地的翼德这一路人马,舞弊中饱私囊明显就多了——这些人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以为战事容易顺利、很快就能取胜。而朝廷只要打了胜仗,就不会对后勤的过程多关注,可惜这些人这么想就大错特错了!
  我这次抓到两个典型,一个是冯翊郡的仓曹掾,名叫范疆,一个是河东郡的转运官,名叫张达。亏这两人跟随我军也有九年了,都是大王当年还在幽州平张举、张纯时,在幽州招的兵。跟随翼德从小卒做起,如今负责郡县的转运或者调度。可惜他俩不知感恩,悍然枉法。”
  刘备身边如今资历最老的亲兵都是跟随他十二三年的了,不过那些士兵人数很少,只剩几十个了,是从黄巾起义时就跟着刘关张的。
  范疆张达虽然也是幽州元从,但比那批平黄巾老兵要短三四年资历,当时刘备已经是县令/都尉,所以这批兵人数不少。范疆张达都是187年入伍,跟他们同期的士兵如今还活着的,有两千多人,基本上活到现在至少是个屯长级的军官,混得好的能当两三百石小官吏。
  至于188年入伍的,现在还活着的有近万人,这批就不值钱些,低保的只能当个什长。
  历史上范疆张达能做张飞身边的后勤官、一直到刘备伐吴前夕都帮张飞筹措白麻布做军衣,可见他们也是有点算账本事的,在张飞身边干后勤有年头了,深受信任。没想到现在提前了二十年,栽在了李素的督查中。
  听说犯事儿的人是张飞的心腹,钟繇荀攸居然一时也不敢轻易下结论了。毕竟他们才不知道范疆张达这两人将来会干什么,他们不是穿越者,还当李素这次把这两个人作为贪墨舞弊的头号反面典型,是“刘备阵营内部高层出现了争权夺利的派系斗争”。
  “一贯听说前将军和张将军是大王的结义兄弟,但张将军的谋略和被大王在大略上倚重的程度,显然是不如右将军的。
  右将军这次要严惩两个张将军身边的后勤官,丝毫不留情面,难道是要宣示他在大王心中的受重视程度,已经超过了结义兄弟?这种神仙打架的事儿,我们这些外人可不好掺和啊……”
  钟繇荀攸都是人精,纷纷表示不便妄下结论,还是先仔细评估看看范疆张达到底是怎么黑钱的,再从长计议定罪。
第五百七十二章
“要靠道德感化才能治本”
  文官们都不愿意介入刘备阵营的高层派系斗争,导致对这一波变法中舞弊官员的惩处讨论暂时陷入了冷场。
  刘备今天原本是不管细节的,看钟繇荀攸推阻,这才重新专注审视了一下案情,了解一下这些人究竟犯了什么事儿。
  不过,刘备数学不好,李素的考核表上写得也比较简略,乍一看没彻底看懂,就让李素给大家讲解:“伯雅,还是你给大伙儿说说吧。”
  李素拱手:“是这样的,这范疆、张达二人的枉法舞弊,主要就集中在冯翊郡与上郡、河东郡三郡之间的边境转运上。
  众所周知,这段黄河西岸南面是冯翊郡、北面是上郡,中间的交界就是黄河的龙门口(壶口瀑布)。瀑布以下来的船,无法抵达上郡和河东北部汾水流域沿岸。龙门口以上汾水中的船,也下不来。
  所以往年要把瀑布以南、渭水流域的物资运到瀑布以北,就得在冯翊郡的夏阳县把船上的货全部卸下来、陆路往北走几十里。过了水流湍急的瀑布区,等水势重新平缓、过了险滩后,重新在北屈县装船——
  但问题是,往年这么做没问题,今年还这么做,就舞弊了,我在实际巡查中,发现在一开始朝廷派专人到冯翊、河东核算这两郡至上郡的运费时,就有人钻营欺瞒,故意把基准指导价做高,按照几年前的损耗来算。
  而实际上,当时在龙门口瀑布附近,已经普及了去年发明的水陆两用大篷车,可以省掉这两笔装卸费,不用反复装船装车,遇到瀑布只要直接把篷车开到岸上继续走就行了。
  可是这范疆做了假账,明明没有用到装卸,还额外在夏阳、北屈两个县,都虚报了数千名码头工人的徭役开支,两处加起来有一万多人。而张达作为押运官,在没用到这些徭役的情况下,帮范疆圆谎、虚假验收认账,两人把这笔实际上没发下去的徭役抵扣款私分了。”
  李素上面的解说,外行人或许还听不明白,但刘备荀攸钟繇都是明白的。这里必须提一句:
  理论上冯翊郡境内还有一条黄河支流洛水,是从本段黄河西岸继续往西北溯流的,可以抵达洛交、因城等县,也就是后世的延安地区,能够运输一部分军需。
  但从延安再往正北一直到榆林,就必须沿着黄河走了。而南匈奴在发现张飞北伐后,上郡的伪匈奴也第一时间离开洛水沿岸、远遁到交通更不便的地方躲避张飞追杀。所以洛水航运部分跟本案案情无关。
  事实上,正是因为冯翊郡往北运货有洛水和壶口瀑布黄河两条路,两条路都需要徭役民夫,才方便了范疆做假账的时候把A路线的账复制一部分到B路线上。
  而打仗的时候千军万马人吃马嚼那么乱,军机转瞬即逝,要不是当时就有人暗访督查、清理账目,等仗打完被蒙混过去也是很正常的。
  另外,千万别觉得这么一笔假账、就能伪造两县共计一万多人的徭役码头工人很夸张。因为古代没有起重机械,装卸本来就是非常劳动力密集型的环节。
  比如明朝的时候山东临清这种小县城能有两百万人口,其中的壮劳力大半都是码头工人。就因为京杭大运河在山东临清这个点有落差、河道必须分成两段。把低河段的货卸下来扛到高河段再装好,就能养活两百万人,还能养出《金瓶梅》和西门庆生存的商业环境。
  刘备捋了一下,冷着脸质问:“那这两人一共贪了多少钱呢?”
  李素:“他们谎报了一万三千人码头工人、平均虚构徭役期是二十几天。按照《租庸调输法》,百姓每年有义务为朝廷免费服徭役四十五日,作价九百钱,所以是每天二十钱。
  虚构二十几天役期,就是多领了每人四五百钱的工钱。根据我最终查实,他们此项共计冒领了六百三十多万钱。另外还有些小的其他巧立名目贪的,总共大约八百多万。范疆是做账的主谋,分了六成。张达是认账的从犯,分四成。”
  刘备摇摇头,转向钟繇他们:“既然都那么清楚了,按律该当如何?”
  钟繇想了想:“如果只是贪墨,按照往年惯例,罢官免职、罚为左校劳作肯定是要的。更重的刑罚……也缺乏成例。
  大王,恕我直言,自从桓灵以来,尤其是先帝卖官鬻爵,朝中只要不是极度爱惜清名的高洁之辈,贪者十有七八。
  先帝时四百万、六百万买个县令坐上去的,一年内怎能不捞多于四百万?这二人的罪赃,也就等于先帝时买两个县令后的搜刮。”
  钟繇公事公办地把往年的司法判例引用了一下。这还真不是他故意往轻了说,实在是汉末贪墨本来就不算重罪,很多人都不干净不敢太较真。这不是几百两银子(折几十万钱)就要剥皮的朱元璋时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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