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从忽悠刘备开始(校对)第411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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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素都点到名字了,一连报了一串,被喊到的家族当然是面如土色,该认领的连忙乖乖认领。
  李素这才往下说,原来这些人的过错也大小不一。有的是组织自己家族里原本没想去排队的佃农排队领粥,有些干脆就是组织不符合上述条件、不够穷的族人去骗补——具体手段其实也不用多说,反正就是跟后世那些明明不符合五保户,但偏要“开着豪车领低保”的性质差不多。
  但手段肯定不如后世那些骗子那么高明。
  而李素是后世连“开豪车骗低保”的卑鄙手段都见识过的,只要他想查,查查汉朝人的套现骗补手段还不容易?证据简直一抓一大把,汉朝人能想到的骗补心眼儿李素都能想到。
  他当初之所以坚持“粮价一定要贵,但是同时官方又要无偿施粥确保赤贫不饿死”,其实就是为了抑制灾年的土地兼并,抑制富户逼着穷人卖田换口粮以求一时活命。
  所以他这是在用高粮价和补贴免费粥劫富济贫呢。把八成拿来卖的粮食涨价两成,可不就能把两成的施粥粮的成本摊到免费。
  那些族中有子弟不争气骗补占便宜的家族,顿时恨铁不成钢,怎么就有头那么铁那么没见识的人,敢去占右将军这阎王的便宜?
  但既然对子弟管理不严,也只好接受惩处,好在这种小事儿不像卫觊挑拨袁绍那么严重,估计也就是罚点钱粮田地。
  众人纷纷表态,请府尹秉公处置。
  李素看了一眼刘备,得到了刘备的肯定,他才说道:“既如此,毕竟本府也不是什么穷凶极恶之辈,我想,要是他们没被发现,估计今年剩下的时间都会这么干,这么骗补。
  所以,尽管他们只领了八天的粥,我们也当他们是领了整整一年——所以,就按五千钱一石的白米价,算他们带了多少人,领一年,再乘个三倍以示惩戒。然后按照正常年景的田价,折算成田地罚没充公好了。”
  不是大地主都舍不得灾年卖田买高价米么?那就让他们吃八天都算吃满了一年,而且强制执行田产抵债!
  赴宴者纷纷哑口无言,偏偏李素开出的罚单确实名正言顺,因为他们都知道那些钻政策红利空子骗补的人,要是不被揪出来,多半是会一直骗补占便宜占下去的。
  大伙儿都很肉痛,但没办法,这家又被割了半个县的田产,那家又被割了几个乡、几个村的田,凡是骗补屁股不干净的全部被李素干了。
  末了,李素还趁机建议:“大王,鉴于今年京兆治理的顺利,而且灾情严重导致粮价波动剧烈,今年虽然给百姓免税了,但明年还是要缴税的。到时候如果要百姓强行交钱或者服役,可能会额外盘剥百姓。
  因此我建议,不如趁机在关中五郡也实施租庸调制改革——当然,最初两年可以作为过渡期,只允许庸役和户调之间相互置换。而粮税依然无法与前两者置换,只能单向置换,也就是该纳粮还是纳粮,不能一钱代粮,但如果粮食丰收降价时,百姓自己觉得多交粮划算,那就允许百姓多纳粮而不交钱不服役。
  反正关中府库极为空虚,粮仓里面几乎没有积蓄,所以粮食的征收必须保证,粮食的多交却不必担心,就算连续两年多交,长安粮仓也不会爆仓的。今夜正好诸位同僚都在,我这番建议若是有不成熟之处,也请大家指出,免得到了明日朝议上再争吵……”
  大家看了看李素,又看了看刘备,尼玛都铺垫了那么久了,还磨刀霍霍依法办事惩处了那么多人、罚没了那么多田产,这时候还有谁能跳出来反对改革?
  再说,益州那边早就施行租庸调法实施了一年了,今年也延续了,是第二年。要找出这个政策不好的地方,也非常的困难。
  今年关中的经济命脉全部掌握在刘备的官营均输和外贸买粮上,本地豪强根本无力抵抗。
  何况听说去年益州反对租庸调法改革的很多放高利贷土豪,最后也都没什么好下场,根本斗不过刘备李素。
  “右将军远见卓识,想出这等利国利民之法,我等佩服。”杨修杜畿韦晃纷纷盛赞。
  刘备这才欣然开口:“既然大家都这么建议,孤也就听从众议。难得今晚大伙儿同心同德,孤顺便再说个事儿吧。
  如今京兆赈灾与贸易、以及与袁绍的和睦都已走上正轨。关中五郡也决定实施租庸调制。伯雅当这个京兆尹短短三个多月,便治绩斐然。难得如今关中稳定,而后方均输多有混乱,孤决意表伯雅为益州牧,让他总领整顿后方,为将来大计打算,伯雅走后,地方诸事尔等也要用心。”
  所有人听得面面相觑:这是让李素把得罪人的三把火都烧完了,把仇恨值全部拉走,然后再把他调离?不过,刘备不像是需要下属来承担仇恨值的样子。难道把李素调回益州,是为了继续深化别的改革治理,觉得一两年内不会再有军事上的困难?
  但不管怎么说,刘备居然表李素为州牧,这也是非常了不得了。
第四百七十四章
“历史的倒车”:最后一任益州牧
  杨修家的鸿门宴,就在一派臣服祥和的氛围中结束了。关中世家虽然遭到了些惊吓,但听说李素要走了,也稍稍松了口气,怨念也消散了些。
  他们还以为刘备是要恩威并施,让李素励精图治三板斧使完之后,就换上怀柔的鸽派京兆尹。
  可事实上,刘备并不是很怕得罪关中门阀,他调走李素,还有很多方面的考虑。
  一方面,固然是关中地区救灾和整顿的布局都完成了,后续只要一个温和派的京兆尹萧规曹随照着执行就可以,李素在与不在区别不大。
  另一方面,则是跟李素的私事儿有关,因为蔡琰差不多今年十月份也要生了。
  刘备这人还算笼络人心,会关心下属家事安排。就让李素准备准备,别误了日子,妻子产子的时候丈夫总该回家。
  而且刘备也知道李素大灾之年长期在长安作秀比较难忍,他这人奢靡成性,该作秀的活儿秀完了,还不如回成都过奢华的日子。相比之下,倒是刘关张一贯年少时过过苦日子,还能忍受疾苦。
  当然了,这里必须提一句,刘备刚到长安的时候,其实也不是太能重新忍受苦日子。主要是见了未央宫里那些还没被李傕残害的、装修华丽的宫室,还有那些被大长秋苗祀保护逃出宫外、没被李傕玷污的宫女,刘备就差点儿走不动道,想要“接着奏乐接着舞”。
  不过那也就是五月份的时候稍微迷茫了一阵子,后来李素带头作秀,还借着一次机会对刘备调侃暗劝,就把刘备劝回来了。
  李素当时是这么开玩笑的:“留侯当年,必然也是分享秦宫宫女,泡澡宴乐。”
  刘备读书少,还老老实实问李素这事儿语出何典,李素就跟他调侃:“以今度古,想当然耳。”
  也就李素这个身份,可以跟刘备开这种玩笑了,这是连荤段子大师简雍都没资格说的。刘备这才知道李素在讽刺,回去查了一下《史记》。
  发现刘邦当年没见过大世面、刚进秦宫迷恋奢华宫女时,张良说的是“夫秦为无道,故沛公得至此。今始入秦,即安其乐,此所谓‘助桀为虐’。”然后刘邦就听劝没再迷恋声色。
  刘备别的劝是听不进去的,都进了长安了你还不让他声色沉溺宫女那怎么行?
  关键是“贪于财货好美姬”、“爱犬马玩乐不爱学习”,这不都是高祖之风嘛?刘备自从十五岁游学雒阳,一直对于自己的享乐主义是有理论基础和信仰支撑的。
  现在看了《史记·留侯世家》这一段(1),才注意到原来高祖皇帝的贪财好色不学习,也是有一定的例外时期的,刚进长安的时候高祖就收敛了。
  这事儿对刘备的信仰矫正很大,让他暂时扭转了自己的享乐观,也开始不玩出逃宫女,每天吃面也掺杂点橡子面,忆苦思甜模仿高祖。
  只不过,张良当年是劝了刘邦后、张良自己也这么做。李素么就是管杀不管埋,开过玩笑把刘备劝了之后,他自己只是暂时收敛,哪天离开长安就不准备收敛了。
  ……
  当然,除了上述两点原因,刘备放李素回成都,还有第三方面的考虑,这事儿也是李素最近主动在跟刘备商量的:
  那就是如何利用皇帝还在、而且地方诸侯已经形成了半割据的事实,上表劝说皇帝改制一下如今的地方官制。
  不过这个事情因为刘备自己也不太懂内政治理,加上没有先例可循,所以暂时还没形成定论,还需要在李素走之前,抽时间仔细讨论一下。
  所以,杨修府上的鸿门宴结束后,仅仅两天之后,处理完了最新一轮的朝议事务,刘备就把李素和荀攸二人叫到北宫,单独问话。
  之所以找荀攸,当然是因为荀攸对于高层中枢政治还比较懂行,而且年纪资历也够,毕竟是奔四的人了,在刘备阵营里,除了老一辈的蔡邕之外,中枢文官就只有钟繇年纪比荀攸大些。
  所以,李素调走之后,刘备是打算让荀攸接任京兆尹的,跟右扶风钟繇一起处理和平转型期间的关中内部治理。
  荀攸也非常适合讨论地方长官改制的问题。
  李素、荀攸到了之后,刘备也不跟他们客套,直接在书房内接见,开门见山跟荀攸介绍:“公达,伯雅劝孤说,当初的“废史立牧”之议,虽然有平叛四方贼乱的优势,却让地方长吏事实上形成了诸侯割据,此法之利弊,最多也只能说是功过参半。
  更何况,此议是七年前刘焉提出的,而刘焉早已在数年前被定为谋反,孤亲自平了他。如今四方贼乱只剩郭汜、韩遂、白波、黑山几家,以及异族的伪南匈奴单于、一些鲜卑酋长、南方的山越酋长。
  尤其是黄巾余孽,只有白波黑山两支,其余袁术境内的黄邵、何仪,曹操境内的青州、臧霸,都已授首,而且数年都没有再有新的乱贼崛起。已有的几家乱贼当中,白波、郭汜、韩遂三方我们都有把握在明年有粮后,从关中出兵平灭。黑山张燕也在袁绍、吕布的进剿之下。
  这样的形势,明着要推翻大汉的贼军已经不再是未来天下的主要威胁,天下纷争的杀戮,迟早会转到拥汉的地方诸侯之间内部。伯雅说,时移则势异,新形势下,州牧制度已经不利于大汉的进一步戡乱安定,正当以此法不合时宜、且因刘焉率先提出,而奏请陛下逐步废除。”
  荀攸之前一直静静听着,刘备说到这儿,他实在有些忍耐不住:“大王,此事若是操切,恐怕天下愈发汹汹。虽然天下已经实际上落入各诸侯之手,就算大家不支持也不会如何,大不了依然政令不出雒阳。可臣怕后世史笔,会揣测大王这是在给陛下添乱子、逼着贼臣跳出来反对陛下啊。”
  荀攸这话也是够敢说的,已经等于是挑明了说:咱都知道按照伯雅如今“联袁绍”的姿态,这是在压制曹操、袁术,而曹操是拥刘协的,刘协要是真有什么名义上就压制地方的新政令,恐怕到时候袁术会第一个跳出来找借口把皇帝干掉,而后人会以为“刘备你之所以搞这些改革,目的就是逼得袁术坐不住,引诱袁术把皇帝干掉”。
  荀攸已经看得非常远,把这些都看得明明白白了,聪明人心里都清楚,目前刘备袁绍这个互动姿态,那就是在捧袁术嘛。
  所以这种质疑刘备也不好亲自回答,他来回应就有些尴尬了,幸好李素一下子接过话头:
  “公达多虑了,大王说过,咱是奏请陛下“逐步”废除,关键在这个逐步,也就是要徐徐图之。咱也知道,那些已经封出去的州牧是不会乖乖封还的,为免矫枉过正,造成更大的混乱,所以要分两步走:
  也就是从明年开始,建议陛下不再册封新的州牧,而已经册封下去的州牧制度维持不变。如果要封新的地方长官,再寻找新的名义,当然,我们也不是开历史倒车,直接退回到只有监察之权的刺史——因为朝廷政令事实上不出雒阳,刺史刺了内幕也无处上报,上报了也没人有权处置,还刺什么?”
  听李素强调了“旧官旧办法、新官新办法”这套双轨制来适应过渡期,荀攸才松了口气,觉得这事儿稳妥靠谱了不少。
  确实,只要少触动既得利益,让时间去消弭那批特定时期形成的存量“州牧”,那么他们就不会闹事。
  最坏的情况,无非是老的州牧像土皇帝一样当一辈子州牧,但只要皇帝改革了官制,一旦老州牧天寿将尽,老死了就不能传位给儿子了。
  虽然州牧理论上也不是世袭的,但实际操作上,只要一个家族割据了几个州,然后老一辈临死前自表自己的儿子当州牧,也是可以做到的。皇帝从制度上废除新州牧后,这种表的工夫也不能做了。
  此法对国家的好处,可比“推恩令”,虽然要一代人的时间来见效,但提出者肯定是有其历史功绩,也会被大汉朝记恩的,无论谁最后掌权,都有利于国家的统一,也有利于未来新政权的稳定、阻碍新割据的出现。
  荀攸想了想,追问道:“重废州牧,又不回到刺史,那该劝陛下如何改制?”
  李素答道:“我认为,未来可以先酌情,根据一个州是否是边防州,来把地方长官的设置,分成两类情况,有防务需求的,多设地方长官,没有边防需求的,少设一类地方长官——
  这也不是我新想出来的,早在章、和二帝时,朝廷给幽、并、凉三州士人加倍人口名额的孝廉等察举名额,以抚慰其为大汉朝承担的北方游牧边防负担,便是这种‘优惠边州’思想的起源,我不过是顺着当时大将军窦宪及班固启奏施行的旧法的一种延伸。”
  李素先说了一下他构想的立法法理依据,没办法,汉朝人改革还是要托古的,哪怕你是施行新法,也不能完全没有历史依据,总得先找来古人多多少少也干过的理论依据。
  就像李素搞经济税制改革,就说他做的事儿有几成是桑弘羊干过的,地方官制改革就说是窦宪、班固做过的。未来要是改革人才选拔制度,也得说是对察举制的继承。
  说完了托名的依据,李素再说具体设想:“废除州牧之后,刺史可以改个名字,依然行一州监察之权。除了监察之外,还可以给予独力的司法监督权力,如决断一州内各郡不服的冤狱,上报到州官处处断。
  而一州的防务,如果是要防备诸胡或者西南夷的,可以交由另一位武职主官管理,如果是腹心之州没有对胡人的防务需求,就可以不设这个军事主官。
  而一州的民政、财税,则再挑一位文职主官管理。民政财税官是无论边州内地州都要设的。这样一来,内地州没有统掌一州兵权的高级将领,则不易形成割据,这些州的郡国兵也好,维持地方的卫戍也好,都由各郡太守继续掌握,郡有防而州无防,不给一个人统合一州兵力的权柄。”
  民政财政一个人,军事防务治安一个人,还不一定常设,监察司法一个人,州级权力分到两三个人手中,比州牧就好控制多了。
  荀攸听了,也忍不住眼前一亮,觉得有点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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