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佐之梦(校对)第182部分在线阅读

字体大小: | | 上一章 / 章节目录 / 下一章 / 返回书籍页面 / 当前阅读进度182/264

  和我方的严整阵容相比,对面的清水宗治部显得杂乱得多,由各家豪族组成的十来个人数不等的小备队,以不太规范的鱼鳞之阵排列,护卫着作为本阵的清水宗治。一番忙乱之后,从居于阵前的一个备队中驰出一人,在阵前耀武扬威了一番,应该是向我方搦战的意思。很快,我方阵中也驰出一人,看盔甲和长枪式样,是我的前任近侍宫田光次。
  “对面的人怕是不保了。”我笑着和蜂须贺正胜说道。宫田光次从小力量惊人,又时常在养宜馆的柳生道场练习,武力和武技都非常出众。虽然因为长期担任近侍,并没有多大的武名,实际上却是我部下中排名极前的高手。
  果然,两方交手没几下,宫田光次扭身让过对方的攻击,忽然以一个巧妙的角度向对方刺去,对方竭力以长枪格挡,却被宫田光次强行压过,一枪自左肋贯入胸腔,显然是不能活了。随后宫田光次收回长枪,带出一大蓬鲜血的同时,猛力用枪杆将对方抽落马下。在一片欢呼声中,他利落的翻身下马,以太刀取下对方的首级,挑在长枪之上骑马返回阵中。迎接他凯旋的,是我方两三千人的又一阵同声欢呼,声音之大,隔着近千米都能听得非常分明。
  清水宗治见势不妙,当即在本阵吹响所有法螺,抢先发动了攻击。很快的,我方的铁炮开始轮流发射,而每轮射击过后,总会带走十几条性命,也让对面的阵型发生了一定程度的混乱。几个备队的长枪线,原本处于大致平行的位置,却渐渐的变得参差不齐,如同野狗的满嘴狗牙一般。
  接下来,铁炮队沿预先留出的通道退入阵中,然后就轮到长枪阵发挥了。他们整整齐齐的向前推进,极为坚决的将毛利方长枪队顶了回去,压迫着对方不断后退,同时也收割着敌人的性命。面对这样的攻击,毛利方渐渐支持不住了,一段时间之后,某个备队先行退出战团溃逃,然后像瘟疫一般传染到其余各个备队,最终演变成前阵整条长枪线的总崩。
  见到有便宜可占,原本缓缓行进、继续护卫两翼的井伊备骑兵,不约而同的加快了速度,从两边冲向溃逃中的毛利军,以马战野太刀收割对方的首级。同时,蜂须贺景胜等人也放出身边的直属游骑,只留两个长枪番队和四百辅役兵护卫,让那些武士放手获取战功。
第二百一十章
备前鏖兵(下)
  “这第一阵,是顺利的拿下来了……看看光次讨取的是哪一位吧!”我笑着说道,目光望向由远而近的使番。他是前来报告一骑讨战绩的,背上背着两面白旗,一面写着宫田光次的名字,另一面写着敌将报上的姓名。两面旗帜在风中招展着,让沿途的所有武士和足轻都看得非常清楚。
  “敌将是中岛元行。”佐竹能若丸眼尖,最先看到了旗上的字。
  “倒是一位不错的年轻武士。”我叹道。中岛元行是清水宗治的女婿,也是历史上宗治切腹之后,清水家嫡子清水源三郎的后见役。
  “以本阵的精锐备队,对付敌方的新附豪族,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啊!……至于光次那小子,讨取谁都不奇怪。”蜂须贺正胜说,似乎是觉得牛刀用来杀鸡了一般。
  “如此的话,毛利家应该会明白,我方并不好对付了吧?……希望他们能够谨慎一点,不要发动大规模甚至全面进攻,试图在我方身上占什么便宜。”我解释道。
  “原来主公还有这样的用意!”蜂须贺正胜恍然大悟。
  “是啊,毕竟这场战事,并不是我所希望的,”我微微露出一个苦笑,“目前的毛利家,正处于极盛之势,而且并不是我们的攻略目标,和这次大殿交付的任务也没有关联……可以说,我们是因为宇喜多家的驱虎吞狼之计,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和错误的敌人进行着一场错误的战事。”
  和蜂须贺正胜说这句话时,我身边还有香川信景、观音寺景全等讃岐豪族。他们对我的这句话很是认同,把它作为对这场战事的评价传播了出去。没想到毛利家知道后,却断章取义的拿去大肆宣传,用来证明我惧怕毛利辉元……这是我始料未及的事,也对此感到十分的无奈。没办法,日语本来就是一种语义极为暧昧的语言,远远没有汉语及英语表达得清晰,如果想断章取义,或者故意曲解,实在是太容易不过的事情。
  可是,在实际的战事之中,毛利家却没有后来说得嘴响的那份气概。他们拥数万军势,又是家督亲征,原本是挟着盛气而来,一副誓将我方打垮的样子。不过在了解到我方的战力后,他们很明智的放弃了决战,开始在河岸大规模的构筑工事;我同样不想决战,自然是不为己甚,并没有试图乘胜进兵,和他们一样努力在河边加强着本方的防御。
  双方就这样不约而同的形成了对峙,只是派遣各豪族轮番上阵,以少数兵力在战场上互相周旋着。这倒是让不少中小豪族极为兴奋,表现出了极高的激情和竞技水准。毕竟,这是一场近十万人的大战,而他们所处的中心战场,就是这场大战的焦点所在,在战场的两边,时刻都有好几万闲得无聊的武士和足轻担任观众呢!毫不夸张的说,在这片战场上表演,比在奥运会开幕式的舞台上还引人注目……甚至连一向稳重的前田利家,都忍不住技痒,主动向我提出请求,和佐胁良之带领西阿波两郡的军势上阵了一次。
  他们这样兴高采烈,我的心里却慢慢郁闷起来。四万人的军势,而且还是跨海远征,每天光粮草的消耗就是一个不小的数字。再持续一阵,我今年的备用军粮一完,想再出征就麻烦的多了。可以想见,毛利辉元也是这样吧!军势在外作战时的消耗,比按照原本计划、留在城内驻守时要大得多,虽然他家大业大,也肯定架不住这计划外的巨大支出,比起日常的小日子,他还没有我过得宽裕的说。
  可是,如今信长的第二批援军正赶赴上月城,第三批的信忠也已经作好了出发的准备,我在这边先行撤军,肯定会影响到那边的军心和士气;即使只考虑我这边,由于宇喜多家的一万军势至今尚未回转,信长交待的任务还没有完成,我若是私自撤军,就已经算是违抗命令了,到时候上月城陷落(这几乎是一定的),我肯定要背上一定的处罚。而且,很可能是两罪俱罚,因为我身上还背着去年放任纪伊一向宗渡海的过失。
  这并不是杞人忧天,信长这个人记性特别好,而且很爱把以前的事情翻出来。历史上放逐林秀贞和佐久间信盛时,他就提起了林秀贞二十多年前支持信行反叛的旧账;而佐久间在三方原之战时私自撤退,信长当时没处罚,却在六年后放逐他时一并作为罪状提起……话说这实在是一个非常不好的习惯,在他手下效力那么久,即使是最信重的谱代柴田胜家,还不一样是背着好几个过失?
  毛利辉元同样也不能撤军,即使他明白我无意支援上月城,并且愿意暂时放弃旧怨——否则的话,以堂堂毛利家家督的身份,率领本部主力出战,却被织田家的一个家臣独力逼退,他本人以及毛利家的威望都会大受打击。
  “这算什么事啊!”我忍不住对秀景抱怨道。只有在他面前,我才能毫无顾忌的说出来,不用担心损害名望和动摇军心的问题。而这时候,两方已经对峙近十天了。
  “是挺麻烦的!”秀景赞同的点了点头,“已经有好几位物奉行越过正胜向我提到这个问题,并且建议我劝兄长撤军。可是,我知道兄长有自己的考虑,所以就一直压着。”
  “他们只看到各种物资的花费,只看到战事毫无进展,哪知道其中的关窍!”我叹了口气,“实在不行,只好再僵持半个月……到那时,无论是毛利家、宇喜多家、还是我方召集的各国豪族,都需要返回领内开始秋收,整场战役就可以结束了吧!”
  “或许这就是尼子家的打算,”秀景若有所思,“只要撑过这次毛利家十万军势的讨伐,那么尼子家就在山阳道扎下了根基……但我很怀疑,上月城能够坚持到那时吗?”
  “自然是不能,”我摇了摇头,带着些赌气的情绪说道,“与其这样,我倒宁愿上月城快点陷落算了!”
  “只是,说这样的话,可不符合我方作为盟友的身份啊!”秀景苦笑着说。
※※※
  对峙十天之后的七月三日,事情终于有了转机。这一天,明智光秀攻下了赤井家的黑井城(颜色怎么配的),投入波多野家麾下、原丹波三强之一的赤井家灭亡,家主赤井直正本人战死。
  黑井城是丹波国数一数二的坚城,赤井直正则是丹波第一武士,当年丹波守护代内藤宗胜(松永久秀亲弟)统领丹波,压制丹后、若狭两国,势力如日中天,结果就是在攻击这座城时吃了败战,本人也被赤井直正讨取。此城一失,不仅严重打击了波多野家的士气,也让北面波多野秀治的八上城、西面波多野秀尚的雾山城、东面波多野秀香的大路城全部暴露在织田家的兵锋之下。
  于是波多野三兄弟全急了。他们商议之后,联络了波多野秀治的女婿、统治东播磨的别所长治,请他出兵支援,并且承诺在击退明智光秀后,将波多野家的基业交由别所长治继承(波多野秀治仅有一女)。别所长治听到这个诱人的条件,或许还想起了去年松永久秀的说辞,于是脱离了羽良秀吉的军势,带领本部返回三木城,悍然向信长掀起了反旗。
  别所长治的离反,不仅大大削弱了羽良秀吉的力量,还切断了畿内通往上月城的主要通道,让信忠的主力无法前往上月城支援,连佐久间信盛也被挡在了半路上。这样一来,仅凭羽良秀吉的残军,以及首批荒木村重的援军,显然是不可能完成救援上月城的任务,而尼子家的命运,也就走到了尽头。
  七月七日,羽良秀吉奉信长之命撤回姬路城,着手别所长治攻略。尼子胜久在城头见到羽良家离开,明白织田家已经放弃了救援,又看到毛利家切断了城中的水源,自家守军士气低下,逃亡的人越来越多,只好放弃了坚守,以一门自尽的条件换取全城遗臣的性命。小早川隆景答应了这个条件,于是尼子胜久、尼子氏久、尼子通久和嫡子尼子丰若丸切腹,尼子家自此正式灭亡。事后,神西元通殉主,山中幸盛作为俘虏移送小早川隆景配下的備后国监禁,在路上被吉川元春下令杀害。
  尽管对于织田家来说,这件事是一个不小的麻烦,却让我结束了信长的任务,可以自行撤离備前;毛利辉元没有追击,也无力继续攻略播磨国,他手中的近十万军势,主要由豪族所召集的足轻组成,此刻也差不多该返回领内解散,好准备秋收事宜了。于是,两方终于从这场历时半个月的对峙战中解脱了出来。
  回到水军的旗舰上,我望着渐渐远去的儿岛海岸线,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这场战事,消耗了我和毛利辉元的大量精力和大量物资,也付出了好些伤亡,作为正主的宇喜多直家,却轻轻松松的在上月城作壁上观,实在是太可恨了,也太不公平了……如果说毛利辉元出阵,成功拖住了我方,救援了宇喜多家,最终也攻下了上月城,将死敌尼子家覆灭,在声望和实惠两方面都有极大收获的话,我几乎可以说是没有得到任何好处。虽然攻下了一片领地,可是跨海占领极为不便,一旦受到宇喜多家的攻击,无论是联系还是支援都很成问题,估计是很难保住的,与其这样,还不如自己主动放弃。不仅如此,回去之后,我还要给那些表现出色的豪族们奖赏,给自家有了伤亡的家臣抚恤,为受损了的备队补齐兵员,也这简直比举办一场奥运会还亏啊。
  “不能这样就算了!”我猛地将折扇往船板上一磕,“必须给宇喜多直家一个教训!”
  “兄长,这样不妥吧?”秀景劝谏道,“此刻我们已经撤军了,各国军势也都急着返回领内组织秋收,所以等待下次机会如何?”
  “他们需要秋收,宇喜多直家需要秋收,我的直属备队可不必!”我冷笑了一声。
  “可是,才经过一场大战,直属备队也需要休整啊!”秀景道。
  “这能够叫做大战?”我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点着宫田光次的名道,“喜八,你来说说看,需不需要休整?”
  “禀主公,休整倒不必,就是太憋屈了!整天看着那些豪族拙劣的表演,很有些有力使不出的意思!”宫田光次将长枪在甲板上重重的顿了几下,“跟随主公征战这几年,还从来没有这么憋屈过!”
  我忍不住莞尔。这的确是宫田光次的性格,从小就是这样,“豪勇”一词形容极切。不过,他并非一味逞勇,同时还是粗中有细的人,毕竟在我身边当了好几年近侍,长进还是很大的。
  “辉太郎,你怎么认为?”我继续问城户一辉道。
  “臣下觉得,可以占领備前的部分地方,”他努力思索了一下,继续说了下去,“例如说儿岛郡……如果有水军帮忙,完全可以守住。”
  “儿岛郡?唔……你这个建议不错!”我赞同点了点头。儿岛郡,顾名思义,是位于儿岛半岛的那块区域,只有西部和備前主体区域相连,中部被儿岛湖隔开,东部则是从濑户内海伸入儿岛湖的儿岛湾。如今毛利家已经撤离儿岛郡常山城,郡内正是空虚的时候,很容易就能攻下来。然后紧守西部通道,以部分水军控制儿岛湖和儿岛湾,确实不难坚守。
  “既然是你提起的,那么,你有守住儿岛的把握吗?需要多少兵力?”我决定考一考他。
  “如果主公让我和喜八负责,宇喜多家所部的战力和毛利家差不多的话,那么凭现领的三重备,就完全可以挡住宇喜多家的一万军势,”城户一辉很有把握的回答,“而且,毛利家和我方对阵时,在儿岛一带构筑了大量防御,这些也能被我方利用起来。”
  “能有这么具体的想法,证明你考虑的很深很周全啊!”我欣慰的点了点头,转向秀景道,“秀景,我决定了。你现在立刻发出旗语命令,让我方直属备队返回備前,重新占领常山城。然后,我方一面攻击宇喜多直家,一面抢收他领内的粮食……至少要把这次对峙半个月的花费收回来!”
第二百一十一章
海上风云(上)
  山阴、山阳地方多山,土地大多十分贫瘠,两道十六国中,只有播磨、備前两国稍稍丰饶点,庆长检地时的石高超过了三十万,而毛利家目前所控制的十一国,没有哪一国的石高能超过二十万石的。由此可见,毛利家召集的近十万豪族军势,人员质量和战斗力到底是处于什么水平了。
  这次和毛利辉元的四万七千人对阵,我也实地见识了这些豪族的战力,不客气的说,如果我愿意承受一定的伤亡,有相当大的把握能够击败他。只不过,本来就是一场错误的战事,坚持下去不仅毫无必要,也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就算努力击败了毛利辉元,除了付出相当的伤亡外,我无法占领任何领地,也不能获得额外的奖赏,反而有可能受命继续攻略上月城,甚至引来信长的戒心和同僚的嫉妒。
  目前的毛利家,是日本仅次于信长的霸主级大名,击败毛利家督主力军势的荣誉,实在是太大了,在织田家中,只有信长和作为家督的信忠才能够承受得来。
  然而,对手是宇喜多家的话,只取儿岛郡,还是可以放心施为的。虽然山阳道的总大将是秀吉,宇喜多家的備前国照理应该由他负责,但以我和他之间的情分,这样稍稍捞过界一点,他还不会怎么介意。而且他目前正忙着稳定播磨国,着手讨伐别所长治,我在儿岛这边牵制宇喜多直家,也算是减轻了他西面的威胁。
  和四国国人众军势分开不久,我们再次踏上了備前国的土地。考虑到兵贵神速,我让井伊宣直的井伊备和宫田、城户的三重备稍事休整片刻,就立刻向常山城进发。其余的津岛、蟹江、淡路三备,不多时也在我的带领下离开了下津井凑。
  事实证明,这个决定实在是太明智了。井伊宣直的井伊备到达常山城时,常山城主户川通安也正要进入城池。他在不久之前,向回到冈山城的宇喜多直家交卸了冈山城代的职务,率本部的一千军势护送着家眷回驻本城,没想到就碰见了井伊宣直的五百骑兵。井伊宣直当机立断,率部对户川家军势发起了冲击,成功的驱散了这毫无防备的一千足轻,俘虏了户川通安的正室鹰取夫人、侧室石川夫人和九岁的独子户川平助,并且将牢牢的控制住了城门附近。户川通安原本还不肯放弃,想和井伊宣直周旋一番,可是看到宫田光次、城户一辉两人的三重备也赶了上来,他无奈的放弃了救援,率聚拢起来的八百余人转往冈山城求助。
  等到我的本部军势到达,城户一辉已经完全占据了城池,井伊宣直也向北派出了几支哨探,严密监视着冈山城方面的动静。这番周到的处置,让我感到非常的欣慰。他们这批年轻人,算是初步成长起来了,而本家的兴旺,也因此有了极大的保证。
  “你们做得不错!……稍后的军议,你们三人也和景胜一起参加吧!”我吩咐道。
  “是。”三人纷纷领命,脸上现出一些喜悦和激动的神色。能够参加军议,这是极大的荣誉,也标志着他们成为了吉良家的重要将领。
  正在这时,井伊宣直派出去的一支哨探回来了。他们带来了两个人,一个是先前败退的户川通安,另一个是和户川通安年龄相仿的中年人,看其神态举止,地位应该和户川通安差不多。
  或许是因为才吃了我方的败战,而且丢掉了居城和妻小,户川通安面沉似水,进入大厅之后,稍稍施了一礼,然后就一言不发的端坐着。很显然,这次来见我,如果说有什么使命的话,话事人也不会是他,而是另外一个。
  那么,能够越过他担任话事人的,就只有同为宇喜多三老的长船贞亲、冈家利,或者就是宇喜多直家的弟弟宇喜多忠家了……
  然后另外一人朗声报上了姓名,证实了我的猜测:“外臣宇喜多家家老长船贞亲,拜见吉良金吾殿下!”
  “长船殿下吗?倒是闻名久矣,”我点了点头,“听说长船殿下乃是宇喜多家数一数二的重臣,尤其擅长辞令,上次请来毛利家援军,即是长船殿下之功……是不是这样呢?”
  “实在不敢当吉良金吾谬赞,”长船贞亲显得非常的谦虚,“毛利家愿意施以援手,乃是典厩公的好意,同时也有赖于家主的名望,外臣何敢居功?”
  “是这样啊,”听了他这番软中有硬的回答,我心中明白,宇喜多直家似乎是颇有底气,也就停止了试探举动,“那么,长船殿下此来,是为了什么事情?”
  “外臣奉家主之命,特来赎回被金吾殿下家臣掳去的户川家家眷,顺便和金吾殿下达成合约。”长船贞亲躬身道。
  “顺便和我达成合约?顺便?”我忍不住笑了。
  不仅是我,连陪同接见的秀景也笑了起来:“难道长船殿下觉得,这件事就那么无足轻重吗?”
  “外臣并没有这样认为,”长船贞亲欠了欠身,“外臣是觉得,这件事情虽然重要,却是非常容易办到的。以吉良金吾殿下的明智,应该明白并不适合跨海和本家纠缠。”
  “为什么这么说呢?”我饶有兴致的问道。
  “外臣来时,家主是这样交待的……家主说,从和毛利家对峙的过程、以及事后放弃所占领地的举动来看,吉良金吾殿下是知道进退的人,不愿意虚耗军力,并且对形势有非常清晰的判断。所以,这次金吾殿下去而复返,目的并不是和本家争斗,只不过是想找回出阵的损失、同时也找回一些尊严罢了。”长船贞亲转述宇喜多直家的话道。
  这还真是老狐狸,已经把我的心理把握的非常透彻。我不得不点了点头。确实,我并没有和宇喜多直家争斗的意思,只是想让他付出代价。就在刚才,我还在想怎么能够在夺取补偿的同时,尽量避免本方的伤亡。毕竟宇喜多直家也不是易于之辈,虽然秋收在即,军势召集不便,可是他手下还有一些刺杀好手,曾经成功刺杀过一方大名三村家亲、一城之主穝所元常等人。如今他们处于本乡本地,行动起来更加方便,真要把宇喜多直家逼急了,宁愿和我鱼死网破,那么无论是伤了军中已经成器的哪个年轻人(井伊宣直历史上即是死于铁炮狙杀),我都会得不偿失。
  既然他明白我的来意,也许可以通过谈判来解决这件事情,以避免交战之后两方的更大损失。
  我拿出了四国总大将的气势:“也就是说,宇喜多泉州殿下是有所觉悟了啰?那么,泉州殿下准备付出多少代价补偿我呢?四万五千军势,不仅是威力巨大,消耗也同样是非常巨大的啊!”
  “关于这个,家主已经有了准备。”长船贞亲说着,向户川通安点了点头。后者脸色更加阴沉,却依然从怀中拿出两本折帖,放在了长船贞亲的面前。
  “这是儿岛郡假名目录(武士名录)和领地分限帐(领地划分),一共是武士一百七十八人,领地总石高为两万五千六百石……如果吉良金吾殿下愿意放回户川家的家眷,这些领地和今年的收成就作为户川家交付的赎金吧!”长船贞亲说道。

< 章节目录 >   < 上一章 >   当前阅读进度182/264   < 下一章 >   < 返回书籍页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