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妖怪太难敕封了(校对)第205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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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她栖栖遑遑,几乎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状态,心有戚戚而无法言说,只在心底暗暗感慨,世事无常,所谓无常,便是纵然隔上二十万年,也是无常。
无常无为乃是常态,可无为并不是无所作为,所以有经文上说,世间贤圣皆以无为法而有差别。
良久,巫司命的泪水不再流,她拢了拢乌黑的长发,那指骨如玉,根根修长曼妙,似乎也在诉说着,这副即将成为枯骨的主人,盛世红颜时候的美貌。
整理好心情,巫司命扔出来一句惊天霹雳般的话:“我自是会让你取走蚩尤大人的残念,助你补全命魂的一臂之力。因为你的身体,本就是蚩尤后裔。”
???身体是蚩尤后裔???任千殇是蚩尤后裔???
在枫林神道上第一次听闻《哀九黎》,自己就几乎坠下泪来……
金毛鸡嚷嚷着从前的青玉坛坛主有一块古前的玉佩,跟蚩尤陵冢前的礼仪兽上的图腾一模一样……
如果顺着这个逻辑再向前推去——敕封派为何成立,又为何独独是任千殇撑起了敕封一脉?封妖令和封妖榜又为何只有任千殇可以使用?
细微末节的过往、纷繁复杂的交错却逐渐清晰了起来。
第三百零五章
二十万年前的往事
从任千殇是蚩尤后裔这一点去解释,很多事情就都非常通顺了。
还记得关于封妖榜的描述,饕餮是这样介绍历史渊源的。
那是一个肉身强横就可以无敌于天下的原始时代,但是由于强妖太强,并且初期的时候元气充足,寿命悠长,伟力多收于自身,从不反哺天地。
但是妖族为了争夺资源,传承自己的细分种族,开始纷争四起,那些血腥的死亡滋生了无边的怨气,从而衍化出鬼蜮最初的形状,接引亡魂也障碍生灵,有了最原始的轮回规则。
漫长的岁月,无休止的魂体与实体的对抗和战斗后,整个宇宙间的肉体强度减弱,精神强度得到了提升,人族便是在这个时期崛起,天道衍生出修仙之法,强化人族,人族也开始反哺天地。
可是当人族成为天地主角之后,对妖族大开杀戒,杀妖炼魂入丹入器,很多上古邪法就是从那时候起被遗传下来。
不仅仅是妖怨沸腾,鬼蜮怨气大增,更可怕的是,天地之间开始有了魔,魔族以仇恨、怨憎为滋生的土壤,把人鬼妖全都可以当成食物,世界的清浊之气逐渐被浊气上升所困扰。
天道这时自衍神兵——封妖榜,给妖以生存空间,及成仙希望,也为了促进人族和妖族加强合作。
先有封妖榜,后有敕封派。任坛主本体命魂特殊,属于应劫而出。但是饕餮当时并没有说出到底是怎么个应劫而出,现在想来它是不知道。
因为蚩尤那个年代属于穷奇它爹还要向前的时代,饕餮都不清楚人族跟妖族身上的血脉关联,更遑论任千殇是蚩尤后裔这件事了,若不是巫司命对上官流霆说起,上官是决计猜也猜不到的。
如果封妖榜是在那个时候应运而生的,那么放在蚩尤后裔手里才更加具有可使用的说服力。作为战神蚩尤的后裔,任千殇能够突破重重障碍修到道海境界,也就不足为奇了。
所以敕封派跟妖族,根本就是息息相关的!但是这中间还有一个令人疑虑的地方:师父莫金樽跟任千殇的感情那么深,为何任千殇是蚩尤后裔这一点,师父从来没有提过任何一星半点的情况?
不过莫老头总是那么不靠谱,上官觉得发生在他身上什么事情都是不奇怪的。
“二十万年…………二十万年啊…………我执念深重,怎样也无法做到自我解脱,若不是我当时轻信于巫家长辈,以为他们真的会念在蚩尤大人曾经对我巫家有恩,纵然立场不同,也会暗中施以援手,蚩尤大人就不会最终被姬轩辕找到藏身之所……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巫司命凄厉的近似于荒野母狼嚎叫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蚩尤地宫主神陵里,她脸上的腐肉片片落下,虽然上官已经知晓这位前辈对自己不会再有任何杀戮之意,但仍然被声音中渗透出的万年悲凉震撼得头皮发麻。
更何况,任千殇是蚩尤后裔,就等于自己的身体里流着蚩尤的血,如何能做到不感慨不唏嘘!
“前辈……”
“我恨啊!恨我自己!恨这天地不仁!恨那些仙神不义!恨那天道不公!我最恨姬轩辕,二十万年了,我无时无刻不在痛恨于他!这世间云卷云舒……可曾还回给我一个蚩尤大人……”
上官意识到,巫司命前辈对许多情感已经压抑了太久了,她自己不清楚,但是现在的她,实在是太需要宣泄和倾诉了,所以原本不敢胡乱开口问及巫家秘事的上官终于开了口。
“前辈……巫家当时是怎样的情形?是背叛了蚩尤大人吗?”
巫司命闭上双目缓缓地说道:“巫家当时远没有你神识中那么强大,那时候巫家兄弟十人,跟在初代的神农氏身边——也就是你们后来口中的炎帝,与蚩尤大人有着同僚之谊。
在某一次的战役中,我爹爹犯了延误战机之罪,炎帝要斩首他,爹爹的九个兄弟跪在地上三天三夜,炎帝不为所动。是蚩尤大人连夜出去,攻城拔寨以身犯险,终于使得全部落化险为夷。
也是蚩尤大人,用这滔天的功劳换了我爹爹一命,当他一身霜雪,满是伤痕,还带着战场上的杀伐之气赶过来救我爹爹的时候,我以为他就是神,是我心中的战神,也是我巫家的救命恩人。
后来……神农氏归顺了姬轩辕,蚩尤大人率领九黎族人出走,我义无反顾地跟随了蚩尤大人,虽然他身边已经有了要离大人,但是他和要离大人都待我情深义重……
是我太过于天真,以为岁月可以一直这样平静地延续下去,对于当时即将发生的战争和杀戮故意自我欺骗,总以为我不关注就不会发生。
直到那一日终究还是到来了……姬轩辕和神农氏跟蚩尤大人连杀了三天三夜……”
巫司命的眼神中蒙上了一层朦胧的色彩,沉浸在荒古以前的往事之中。
二十万年前的往事已然那么清晰地在她口中活灵活现,可见这中间的每个细节在漫长的岁月里她都反复摩挲了几千几万遍。
“若是论战力,这寰宇之内怎会有人是蚩尤大人的对手?但是蚩尤大人豪气冲天,向来不屑于鬼蜮伎俩,后被他二人联手设下的奸计所害,九黎族人被屠戮殆尽,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巫司命的叙述中掺杂了自身浓厚的感情,在说道“蚩尤大人豪气冲天”的时候,上官都能从她的语调中依稀看到一位倾慕于战神的美丽无暇的少女的模样。
“而我,我的爹爹以身染重疾,生死垂危为由诓我回去,后来巫家长辈百般利诱于我,让我说出蚩尤大人的藏身之所,他们说……他们说……要给蚩尤大人好歹送些补给过去,怕他和已经身怀六甲的要离大人撑不下去……”
巫司命说道这一处,全身都在不由自主地颤抖,看来这是她最重最深的心结。
“我居然相信了他们……呵呵呵呵呵……你说……我是不是该死……”
第三百零六章
吸取蚩尤残念
巫司命的目色重又变得凄惶了起来,上官流霆在旁边负手垂立,并不敢造次。
“从我父亲那里知晓了蚩尤大人的藏身之处,神农氏和姬轩辕直接杀将了过去,而我……连蚩尤大人最后一面,也不曾见得……那姬轩辕自从做了华夏之主,耗巨资为蚩尤大人造下这座陵寝,又封他为战神……”
说到这里,巫司命声色俱厉了起来:“蚩尤大人何须用他人封神!也决计不会稀罕他虚情假意的死后哀荣!
我在人间飘荡了几千年,后因为实在思念蚩尤大人,遂来到这蚩尤陵,守候着蚩尤大人的残念,我心想……哪怕只有缕残念在,总可慰我蚀骨碎魂的相思之痛……”
上官捕捉到一个关键的信息:“前辈,您方才说过这残念五千年便要碎裂一次?那这二十万年之间,两缕残念一直都在吗?”
巫司命摇了摇头:“自然不是一直都在,我也知道战魔是头等大事,就连蚩尤大人仅存的两缕残念也都自行允准加入上古荒魂抗魔。
但是,并不是每个上古荒魂都有机缘凑齐所有的神祇残念,更何况鬼帝的那缕残念除了自行飘荡在世间行召唤之职的一丝,其余绝大部分都跟至阴五脏连在一起,谁拥有至阴五脏,谁就拥有鬼帝残念。
拥有鬼帝残念的人,又怎会轻易让出?蚩尤大人的残念也一样,并不很轻易就能够找到这里,所以这二十万年里也来来回回过很多次。
后来,岁月漫长,我知道自己的执念会如同天罗地网,把我修行的路锁成一个困局,蚩尤大人曾经留给我一样至宝,可以保我在境界上不落旁人,但终究我挣脱不开尘网如麻,越缚越紧,所以你能够看到我的脸已经开始腐朽。
我自知……命不久矣……我没能眼睁睁地看着姬轩辕得到他应有的报应,这是此生最大的不甘心!”
上官瞧着巫司命想要大声号哭,却又哭不出来的样子,再瞧她长发如瀑,乌黑发亮,却是青丝仍在,红颜已近枯骨,心中不由得三分怜悯,三分难过,又有三分感叹。
终究这世间就算过去再多年,似乎也没有什么是可以不朽的。
大概最有常的,就是所有都无常吧。
巫司命咧了一下嘴,似乎是笑了一下,只是徒增了面部的狰狞:“再后来,我便越来越眷恋蚩尤大人的残念,心里总想着,哪怕只有一缕残念在我身边也好,他还永远是那一身银色霜雪赶过来救我爹爹的战神的模样。
所以,今日若不是得知要离大人还有血脉在世,而你的身体便是蚩尤大人的后裔,我是决计不会让你今日带走他的残念的,也许冥冥之中,这就是定数吧。”
“前辈,晚辈斗胆问一句,上一次除了您身后的这缕蚩尤大人的残念,另一缕是何时又是什么样的人带走的呢?”
巫司命茫然地望着上官,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也许三千年,也许四千年罢,反正到了五千年它就是要回来的。具体我也不记得了。”
上官望着空旷的蚩尤地宫主神殿,心道这20万年的岁月,换成自己可能也不会记得了,更何况这位巫司命前辈,身上生命的气息已经十分微弱了,怕是走到尽头也就在不远之后的事了。
其实,巫司命由于自己泄露了蚩尤跟黄帝最后一战的藏身之所,用了几千年都放不过自己,才回到了这座蚩尤陵,心甘情愿地守着心目中的蚩尤大人的残念。
而有些执念,也就这样顺理成章越来越深。上官说不出口,想必这位巫前辈在内心深处也明白一个道理——倘若当时,蚩尤跟黄帝的身份置换过来,蚩尤下手,未必就没有黄帝狠。
有些和平,是需要通过战争获得的。
有些国破家亡,都是为了统一做准备的。
蚩尤和黄帝,都不是侵略者,他们都是出色的君主,也终此一生都在为自己的国家,自己的子民,以及整个华夏的统一,奉献了所有。
若黄帝战胜,九黎自然血流满地,横尸遍野……
若蚩尤战胜呢?那就根本不会有后现代的炎黄子孙了,可惜这个道理,是身在局中之人至死都不愿意承认的。
巫司命缓缓地挪到了旁边,露出了盛放蚩尤棺椁,那个露出一个缝隙,就透出刺目宝光的神殿:“你去把大人的残念吸收了吧。”
上官深深地施了个仙礼:“晚辈铭记五内。”
金毛鸡一直躲在上官身后,怂得缩成了一只很瘦的鸡,上官跟巫司命说些什么,它都不关注,更加不敢插嘴,连喔喔一声都不敢。
这会儿听到说可以进那个宝光四溅的地方,才起了精神,刚想喔喔喔叫着飞奔过去,这鸡脑袋转念一想:这可是蚩尤陵,就算里面有宝物,拿走了不怕妖族奉若神灵的蚩尤大人怪罪吗?
可是又实在按捺不住内心对于里面宝物的向往——其实人有时候也是这样,如果像在岁星那样,宝物分了九重天,一目了然地悬浮在那里,高低错落,有分有致,然后警告金毛鸡说这是蚩尤陵,阿黄兴许就能压制住自己的渴望。
但是那座神殿只开了一条细小的缝隙,里面的宝光像一线天一样照射出来,却看不见里面有什么,内心会自然而然地涌起无限遐想,越是犹抱琵琶半遮面,越是想把那片薄薄的面纱撕下来看个究竟。
但金毛鸡还是有点害怕巫司命,它从上官身后走出来,离巫司命很远地绕了一个超级大的圈子,然后再慢慢迈着小内八字向那扇心目中无限遐想的门走去,边走还边拿眼睛瞄上官,意思是,快点啊?人家都说让你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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