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小郎中(校对)第47部分在线阅读
左少阳忙起身告辞出来。茶肆的茶客多了些了,桑小妹站在厨房门口瞧着他出来,笑道:“瞧你冻得这样,鼻子都红了。”
左少阳也想报以微笑,可后院寒冬的河风把他脸都吹木了,拼命想挤出个笑摸样都挤不出来,回头瞧了一眼后院,没好气地低声道:“还不都是那祝老爷子,前堂暖和他就不坐,偏偏跑到后院吹河风,害得我陪着一起挨冻。”
“嘻嘻,他就是这样,一年到头喝茶就喜欢坐在河边,再冷的天也是这样。——你来厨房烤烤火,我给你熬一碗姜汤去去寒吧。”
“不了,我得急着赶回去,我爹还等着我去巡医呢。谢谢!我走了啊。”
左少阳穿过前堂,来到门口。桑母正在门口这给茶客们提壶续水,见他要走,迎过来陪笑道:“小郎中,走了啊?”
“是啊大娘。”
“也不坐一会喝杯茶再走嘛。”
“不坐了,家里还有事呢。”
桑小妹从厨房急匆匆过来,对桑母低声道:“娘,茶叶碾子坏了,碾不了茶叶,你去瞧瞧吧!”
“啊?”桑母一边往厨房走一遍道:“好端端的怎么会坏?我去瞧瞧。你照应着外头!”
“哦。”
眼见桑母进了厨房,桑小妹左右瞧瞧无人注意,上前两步,贴近左少阳,身子侧朝外,从怀里掏出一个蓝色小包裹,递给左少阳,低声道:“我给你缝了一件裲裆,你走村串寨的冷得很,把这贴身穿着,暖和一点。”
裲裆就是现在的背心,最早是军队将士用来保护前胸后背的一种铠甲,后来流传到民间,做成前后两搭的一种贴心衣服,以后发展成了背心。
左少阳心中感激,接过包裹,捏了捏,软绵绵的,想必是加了丝绵的,忙道:“这费不少钱吧,我不能要。”把裲裆递了回去。
桑小妹不接,又推了回来:“你帮我治病都没要钱,给你做个裲裆算什么,快拿着吧,等会我娘出来看见了就不好了。”
左少阳想起刚才桑小妹说到的那个突然坏了的茶叶碾子,顿时明白了,低声道:“茶叶碾子没坏,你刚才骗你娘的,想支开她。是吗?”
“嘻嘻,”桑小妹得意地点点头,“你快走吧!”嫣然一笑,转身进了茶肆。
左少阳只得把那包裹夹在腋下,急匆匆回到了贵芝堂。
左贵已经等急了,终于见他回来,也不问结果如何,只说了句:“走吧!”拿着铃医幡子迈步出门。
左少阳知道,左贵老爹压根对自己炮制药材挣钱不存指望,所以连问都懒得问。自己现在的确也还没从中挣到什么钱,所以也没什么可以显摆的,眼见老爹走远了,顾不上换上背心,把背心扔到床上,赶紧背上药箱,急匆匆赶上老爹,出门往城外走。
一路无话,爬了一个来时辰的山路,终于到了千仞山顶的老槐树村。
给贾财主的小少爷和李大娘复诊之后,两人病情稳定好转,效不更方,左贵老爹让左少阳又给他们配几付药继续吃。
贾财主自然是摆宴席款待他父子,接着老爹左贵跟贾财主说话的空闲,左少阳去了苗佩兰家,见大门紧锁,从邻居处一打听才知道,苗家一家人一大早就出门,去随州走亲戚去了。只得郁郁回到贾财主家。
吃过饭,左贵父子摇着铃铛继续走村串寨巡医,又走了两个村子,看了好几个病人。日落西山的时候,爷俩才回到了城里。一算下来,这半天的出诊,扣除本钱,纯利赚了差不多二十文钱。一家人很是高兴。
第二天,左少阳起床的时候,便把桑小妹缝制的丝绵裲裆拿了出来。这裲裆的布料是葛麻布的,这种布料虽然不够柔软,但很厚实,正合适做不需要弯曲的背心。在裲裆前片的心口处,绣了一小朵含苞欲放的迎春花。花瓣娇嫩,栩栩如生。
左少阳抚摸着那迎春花,想起头天在桑小妹屋里见到有迎春花插着,想必这是她最喜欢的花了。或许就暗喻她自己,此刻把这花绣在心口位置,难不成是暗示自己把她装在心里吗?
左少阳又瞧见裲裆的四边,绣的是百年好合的吉祥花边图案,更是说明问题,不禁心里乱跳。但见这绣工十分精致,缝合的针脚很是细密,可见费了不少心血。
欣赏一会之后,才穿上了,不大不小刚刚好,由此看得出来,这桑小妹针线活十分在行,不用量身,光凭眼睛看就知道自己穿多大码的。缝出这么合身的背心来。用的丝绵也挺厚,穿在身上,前心后背顿时暖洋洋的,也不知道是丝绵的作用,还是温暖牌的功效。心想有了这件背心,再走村串寨行医就不怕冻了。
穿好夹袍,开始跪在床上收拾整理床铺。枕头下,露出了一方手帕。左少阳一愣,整个人僵住了,慢慢伸手过去,轻轻把枕头拿开,露出了下面那包东西。
展开,里面是硬梆梆的半个夹着野菜的黑面馍馍。——这是打柴姑娘苗佩兰的。望着它,左少阳眼前浮现出苗佩兰那娇小而结实的身躯,那永远灿烂的微笑,那黝黑的皮肤和鼻翼处那几颗淡淡的雀斑,还有那周身洋溢的春天嫩草的体香。
左少阳嘴角不禁露出了一丝甜甜的微笑,抬手摸了摸身上暖暖的背心,终于把黑面馍馍放下,用手帕包好,依旧放在枕头下,然后脱掉了夹袍,把贴身穿着的背心脱了下来,瞧了一眼心口上的那朵迎春花,仔细地把这背心折好,放在了床尾的搁板上,把左贵老爹给的那几本手抄医书放在上面压着,这才轻轻吐了口气。
他重新穿好夹袍,下了楼梯,挑着水桶去挑水,自然又遇到桑小妹和桑家嫂子,他们开茶肆的用水量大,得挑上大半个时辰才够用。
见到左少阳下了台阶,桑家嫂子左右瞧瞧没人,便怪模怪样笑道:“哎!我们小妹缝的裲裆暖和不?嘻嘻”
左少阳不好说背心本来自己穿了,因为想起了苗佩兰,又脱了放着的,只得支吾道:“挺好的……嘿嘿,谢谢了。”
“是该谢谢小妹哟,她一宿没睡,就给你缝这裲裆来着……”
“嫂子!”桑小妹羞红了脸。
黄芹嘻嘻笑着对左少阳道:“谢是肯定要谢的,你想好怎么谢了吗?”
“怎么谢啊?要不,我帮你们挑水吧?”
桑小妹忙摆手道:“不用,我和嫂子挑水就够了,你们店里忙得很,别耽误了正事。”
“店里不忙,帮你挑完水回去正好开门。”
“真的不用了。”桑小妹苦笑着低声道,“你要挑了水去,人家会背地里说我的,我爹也会骂我的……”
左少阳一愣,随即明白了,虽然唐朝相对比较开放,但毕竟还是在封建礼教束缚下的,自己一个大男子帮她一个姑娘挑水回去,看见的人不会说自己,而会暗自说桑小妹不守妇道,招花引蝶败坏门风。自己不能给人家惹这麻烦。
左少阳讪讪道:“那我帮你干点什么吧?”
桑小妹幽幽道:“不用,你就顾好堂里生意就行了。”
左少阳听他话里有话,细细一想,便明白了,桑小妹肯定知道父亲一直不表态的原因是嫌自己贵芝堂太穷了,桑小妹让自己照料好贵芝堂,意思就是让自己想法把生意搞上去,等家境好了有了钱了,桑老爹才有可能考虑两人的婚事。想到这,一颗心更是纠结了。
第85章
抬价买方
左少阳答应了,目送她们挑水走了之后,这才挑了水回去。
挑好水,打扫好房间,准备好行医的行当。可是等老爹左贵起床之后,左贵却说不去巡医了,就在家坐堂问诊,上次一天来了六个病人,纯利也赚了差不多二十文,这几天爬山涉水的下来,左贵老爹感觉还是很辛苦的。若赚的钱差不多,又何必去费劲巴里走村串寨当铃医呢?
没想到,接着两天坐堂问诊,药铺的生意却不怎么样,两天总共也才来了五个病人,其中两个还只是单纯买药的,赚的钱自然不多。勉强够本,没得赚。
这样下去可不行,这一定程度上打击了左贵老爹的信心,寻思半天,还是决定继续走村串寨当铃医的好。至少当铃医这些天来,每天多多少少都有得赚的。照现在这样子看来,正月十五是铁定凑不够钱交剩下的四两多的房租了的。只怕到时候还是会被扫地出门。所以还是继续当铃医好了,早熟悉路数。
果然,继续当铃医的这两天,每天算下来赚的纯利又有差不多二十文。如果每天都能这样保持,不用交房租的话,养家糊口是勉强够用的了。这使得左贵重新树立了信心,至少一家人不会被扫地出门之后饿死。
这几天左少阳抽空去了瓦市,问过董胖子,留在董胖子的那包粉末紫石英,还是无人问津,尽管董胖子再三推荐,也没人愿意买这种不知如何炮制的来路不明的新药。所以,他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祝药柜这一边了。
这天早上,左少阳起了床洗漱之后去挑水,跟桑小妹说了一会话,挑了水回来,家里用水不多,两挑就把水缸灌满了,又打扫了药铺,老爹还没起床,便把小松鼠端下来喂。
小松鼠长得比较快,已经敢出窝上蹿下跳的蹦着玩了。
左少阳敲了一些松果,取出果仁碾成汁给药柜上的小松鼠喂,小松鼠这次却不吃,小眼睛瞅着左少阳手里的果仁子。
左少阳奇道;“你想吃这个?”
拿了一颗送到它嘴边,小松鼠抱住,啃了起来。
左少阳很高兴,拿了一颗果仁放在笔架的横梁上,小松鼠顺着笔架爬上去抱住松子,蹲在上面啃,样子十分滑稽。逗得左少阳哈哈笑。指指自己的肩头,道:“黄球,来,到我肩膀上来!”
小松鼠自然听不懂。果仁吃完了,瞅着她唧唧叫。
左少阳便拿了个松果仁给小松鼠闻了闻,然后放在自己肩膀上,那小松鼠嗖嗖下来笔架,跳跃着来到台边,可眼看离得远了不敢跳,急得在台边转着圈吱吱叫。
左少阳便把手放在台上。小松鼠一纵身便跳到他的手臂上,沿着手臂嗖嗖两下便跳跃着爬到了他肩膀上,两只前爪抱住松子送到小嘴里,吭哧咬了起来。很快吃完了,又拿眼瞅着左少阳。
左少阳便把果仁到处放,逗小松鼠去拿了吃。小松鼠到不了的地方,便给他用木板或者笤帚搭个桥,小松鼠很快便能上去。
左贵老爹起床之后,收拾停当,二人正准备出门巡医去,回春堂的封郎中又来了,进门就拱手作揖:“左兄,新年大吉,多多发财啊。”
“不敢当。”左贵伸手一指门口:“封兄没看见鄙堂桃符上写的是什么吗?”
封郎中还真没注意,急忙退到门外,仰头看了看,念道:只愿世上人莫病,
哪怕架上药生尘。
“好!说得好!”封郎中抚掌赞叹,“是小弟说错了,咱们开药铺医馆的不能说发财,呵呵,左兄仁医仁心,这医术妙手回春,已经难能可贵,更可贵的是左兄这颗待病患如亲人的仁慈之心啊。”
“更不敢当了,兄台光临寒舍,有何贵干?如果还是商议购买治疗中风的方子的话,就免开尊口了!”
“别价!左兄,生意嘛,有来有往,我都抬价到三百文了,你要还觉不够,还个价也好啊,有的商量的嘛。”
刚说到这,门口传来一声冷笑:“三百文就想买人家这点石成金的药方?封郎中,你也太异想天开了吧?”
封郎中吃了一惊,回头望去,不禁眉头一皱:“石郎中啊,什么风把你给刮来了?”
来人却是石镜县名气仅次于惠民堂倪大夫的仁寿堂薛郎中的徒弟石郎中。这人面如冠玉,长的方方正正,只是却长了个三角眼,看着人总觉得阴森森的。石郎中冷冷一笑,道“什么风把你封郎中刮来,什么风就把我给刮来了!”
走到长条几案前,对着左贵一拱手,大刺刺道:“左郎中,家师命我前来商议购买贵堂医治中风方子一事,没成想刚到门口,便听见里面有人大言不惭地扬言要用三百文钱买这方子,真是没得让人笑掉了大牙。凡是有脑袋的人都可以知道,这方子三百文也就能闻闻味,别说买下这方子了……”
“行了!”封郎中嗤的一声冷笑,“说我大言不惭,你进来呱唧呱唧一通大话,有本事说来听听,你们仁寿堂出几文钱买这方子?”
“几文钱?说出来没得吓破了你的胆子!”石郎中冷笑。
“哈哈,说大话也不怕风闪了舌头,就你们仁寿堂,还没能耐把我封某的胆子吓破了,行了,别在这磨牙,说罢,你出什么价,我总高过你就是!”
“呵呵,那好,你老人家站稳了,别闪了腰!听着——我们仁寿堂出两千文!”石郎中斜了封郎中一眼,嘴角抑制不住的得意冷笑,“听清了吗?两千文!好,我到听听你如何高过我们。说啊!”
封郎中神情很是尴尬,他想不到仁寿堂竟然出价高出自己这么多,一嘴老牙咬得嘎嘣响,常言道,不蒸馒头蒸口气,别说这方子肯定值两千文,就算差一点,也要把面子挣回来,当下捋着胡须,冷冷一笑:“老朽说了,必定高过你,就一定会高过你的!你不是出两千文吗?我出两千一百文!啊不,两千一百五十文!嘿嘿。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