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医(校对)第62部分在线阅读

字体大小: | | 上一章 / 章节目录 / 下一章 / 返回书籍页面 / 当前阅读进度62/583

  “不出汗,就是全身滚烫。”
  雪霏儿指了指脉枕:“喏,把手放在这,我给你切脉。”
  病人把手放好,雪霏儿大模大样把三个指头搭在病人手腕上,闭着眼睛感觉脉搏跳动:“这个是……,好像是……沉脉!沉脉表示什么来着?对了,里证!而且,这脉还……还有点涩!应该是气滞、血瘀!杜先生,我说的对吧?”
  杜文浩微笑摇头道:“乱弹琴!雨琴,你来看看。”
  “嗯!”
  庞雨琴凝神诊脉之后,望着杜文浩,迟疑片刻:“脉象如浮水漂木,水上负舟,轻取即得,重按不空,按照先生刚才所说,应该是浮脉!而且,脉如牵绳转索坚抗有力,应该是紧脉!”
  杜文浩赞许地点点头:“雨琴真是冰雪聪明,兰心慧质,看得很准。”
  一旁雪霏儿噘着嘴道:“是,她兰心慧质,我是个大傻瓜!”
  杜文浩道:“说你傻还真没错,我先前都说过了,诊法合参,既然你们前面的问诊都已经知道了他是受寒所致,已经指向外感风寒了,这时候的诊脉,就需要看他脉象是否符合外感风寒的特征,外感风寒脉象上就是浮脉,你却跑出来沉脉来,这不是自相矛盾嘛。再则说了,外感风寒,寒主收引,血脉自然拘紧,自然就是紧脉,你却跑出涩脉来,还什么气滞、血瘀,这都哪跟哪嘛!”
  雪霏儿俏脸微红,嘻嘻笑道:“装装样子嘛,反正我是陪着雨琴姐学着玩的,你教会她就行了!”
  “不学就不学,要学就要下功夫!好了,你们再看看他的舌象。——麻烦你把舌头伸出来。”病人依言伸出了舌头。杜文浩道:“你们俩看看,他的舌象如何?”
  雪霏儿瞧了瞧,抢先道:“舌态薄!”
  庞雨琴也点点头。
  杜文浩赞道:“这次都对了!”
  “嘻嘻,看舌苔比切脉容易多了,那脉就那么点,跳得乱七八糟的,脉象又几十种,谁能一下子都分清啊。以后看病只看舌象就行了。”
  庞雨琴道:“不行的,先生说了,要诊法合参,望闻问切四法都要用到,不能只用一法,会出错的。”
  杜文浩点点头:“是啊,你们继续,舌苔除了薄之外,苔色如何?”
  “这容易!”雪霏儿道,“你刚才说了,苔色就白、黄、灰黑三种,他这舌苔,一看就是黄苔了啦!”
  庞雨琴凑近了细看,摇头道:“好想有点不对!你看,他舌头两边是白色的,只有中间是黄色,咦?好想还有些黄色小疙瘩,是什么啊?”
  那病人不好意思挠挠头:“对不起,来的时候我听人说柚子皮可以治伤风咳嗽,所以含了一块在嘴里,进来前刚吐掉了。”
  杜文浩扑哧一声笑了,指着雪霏儿道:“你呀,就是不细心!好了,你们说说他这病该如何辩证?”
  雪霏儿轻咳一声,摇头晃脑道:“望,他精神不振,一脸病容,闻,他说话迟缓无力,问,他起夜受凉,切,他脉浮紧。所以,属于起夜不慎受凉伤风之症!”
  庞雨琴忍不住都笑了,推了她一把:“瞎说啥呢?哪有什么起夜不慎受凉伤风之症的。”
  “那你说,他是啥症?——要从望闻问切四诊上说哦。”
第96章
同病异治
  庞雨琴点点头:“好!——望,他额头无汗,脸色潮红,身子因恶寒而微微发抖,舌苔薄白;闻,他不时咳嗽,但呼吸声没有痰音;问,他主诉恶寒壮热,关节酸痛;切,脉浮紧有力。诊法合参,应该是先生刚才说的伤寒表实证!”
  杜文浩鼓掌道:“完全正确!我说了嘛,雨琴兰心慧质,果然冰雪聪明,是个当大夫的料!”
  雪霏儿噘着嘴用手指刮着自己的脸蛋:“嘻嘻,自家人夸自家人,也不害臊!”
  庞雨琴羞红了脸,低着头道:“先前先生说八纲辨证时说了,病人如果同时感到发热和恶寒,这是表证的典型特征,所谓‘有一分恶寒就有一分表证’,所以其病在表。而恶寒发热是太阳病的特征,病在太阳。主诉起夜受寒,应当是外感风寒邪气所致,刚才杜先生也说了他是外感风寒,所以,我才判断为太阳伤寒表实证,我这只不过投机取巧罢了。”
  杜文浩道:“我刚才说了那么多,你能记住,并活学活用,这就是一个学医者最该具备的。看来,雨琴天生就是个学医的料。”
  雪霏儿道:“行了行了,你们俩少肉麻了啊!这还有我,还有两病人哩!——你还是给我们说说什么是太阳伤寒表实证吧。”
  杜文浩笑了笑,道:“太阳伤寒表实证是因风寒之邪客于太阳之表,卫阳被遏,营阴郁滞。寒邪外束,身体的阳气不能宣散,所以全身发热,寒主闭藏,皮肤毛孔都闭拢了,自然就没有汗液,营卫阻滞,失去了抵御寒邪的正常功能,人自然就会感到冷,由于寒邪入体,郁于经脉之间,阳气不舒,所以关节就会疼痛。简单地说,如果病人感觉受凉之后,身上又冷又热又没有汗,全身关节酸痛,多半就是太阳伤寒表实证了。明白了吗?”
  “听得糊里糊涂,”雪霏儿歪着脑袋回忆了一下,转头问庞雨琴:“你呢?懂了吗?”
  庞雨琴俏脸微红,片刻,点点头。
  “你懂了就行,反正我是凑数的,好了,现在辨证了,你教我们如何下方吧?”
  庞雨琴也睁大了眼,望着杜文浩。
  杜文浩道:“辨证论治,辨证要准,论治也要准,若辨证对了,选用经方不对,也是不行的。历代医家在治疗常见典型病症时,留下了很多宝贵的验方,可供我们辨证选择适用,只需要根据这些经方,再根据辨证具体情况进行适当增减,就能得出具体处方了。”
  “那这病也有经方吗?”
  “当然有!治疗这种病症,医圣张仲景有道著名的经方,叫‘麻黄汤’,方用麻黄三钱、桂枝二钱、杏仁四钱、灸甘草一钱。煎服。”
  杜文浩说完,庞雨琴根据他的口述抄方,送到柜台拣药,病人抱着药服了诊金,谢过之后走了。
  第二个病人是个农夫,大概三四十岁的样子,粗布短衫,腰扎麻绳,背了个蓝布碎花的包裹,穿着草鞋,一脚烂泥,卷着裤腿,大大咧咧在桌边一坐,没等雪霏儿说话,他便抢先跟杜文浩道:“杜先生,我这病虽然也是伤风,不过,跟前面那位不一样,恐怕只有您才能给治好了,她们二位门都摸不着!”
  雪霏儿很不服气:“哦?伤风有什么了不起的,门都摸不着?你也太小瞧我们了。”
  “姑娘,不是小瞧你,我这病两三年了,找了不少大夫,总也治不好。听说你们这县里来了个年轻的坐堂大夫姓杜,擅长华佗剖腹疗伤神技,连神医钱不收都拜他为师了,所以我才满怀希望来的。我叫佟黑子,是黑坳村的,离县城好四十里地呢,一大早天没亮我就来了。看了病我还得往回赶呢。”
  雪霏儿很高兴,转头对杜文浩道:“先生,你听到了吗?他是四十里外乡下来的哩。”
  “嗯,怎么了?”
  “还不怎么啊?”雪霏儿瞪大了眼睛,“几十里的乡下!那么老远都知道你的名号了,你这名气可越来越大了,总有一天传到京城里去,万岁有个啥病,兴许还叫你去皇宫给他瞧病哩!”
  “越说越离谱!行了,赶紧看病,人家还要赶回去。——只不过,这位大哥,你这病既然都两三年了,拖得时间长了,只怕辨证有点复杂,你别着急,既来之则安之,看准了才能把病治好,你来找我不就为这个嘛。”
  “是是,杜先生,这理我懂,成,先让两位姑娘给我看看,杜先生您再复诊。”
  “好,两位大夫请吧!”
  “我先来!”雪霏儿当仁不让,想了想,自言自语道:“望闻问切,先望!”半起身,晃着脑袋绕着病人佟黑子乱转,疑惑地对杜文浩道:“他……,他看上去面色正常,不像有什么病的样子啊!”
  那病人苦着脸道:“姑娘,你现在是看我没啥病,但我这病都两三年了,天天发烧,每天一两次,烧也不高,但烧得人昏昏沉沉的干不了活,还怕冷,有时候冷得加多少衣服都没用。喉咙还老痛,关节也痛,难受着呢!”
  庞雨琴仔细瞧了瞧,道:“他面色也不算正常,你瞧他嘴,淡红得不正常。让我看看你的舌头。”
  病人忙把舌头吐出。
  庞雨琴盯着瞧了一会,对杜文浩道:“杜先生,他这舌象挺怪的,该如何辩证啊?”
  杜文浩仔细瞧了瞧,说道:“他舌象是有点复杂,你现在所学还看不懂。你瞧,他舌质淡红而润,苔挟白较腻,这是寒象,注意看,舌色还微现紫黯,这是陈寒郁滞已久之证,寒症持续时间太长了。——你们再给他切脉看看。”
  “好!”雪霏儿自然抢先,诊脉之后,想了想,道:“这脉也挺紧的,而且一摸就摸到了,是浮脉,跟刚才那病人一样。”
  庞雨琴诊脉之后点点头:“是啊,是一样的脉。”
  杜文浩先诊脉,然后点点头:“没错,是一样的。”
  庞雨琴道:“一样的脉,难道这位病人也是伤寒表实证?”
  雪霏儿摇头道:“不对!他两三年都是一直发热,烧得比较低,杜先生说,伤寒表实证是一种表证,你想,两三年了,哪有那么久的表证啊?恐怕早该转成里证了。”
  庞雨琴听她这么一说,也没了主意,望向杜文浩。
  杜文浩道:“太阳伤寒表实证是感受外邪所致,感邪的轻重和邪正盛衰的不同,寒热症状的轻重也会不同。感邪轻,则寒热俱轻,感邪重,则寒热俱重,邪正俱盛,则寒热俱重;邪盛正衰,则寒热俱重;邪盛正衰,则恶寒重而发热轻。但不管怎样,发热和恶寒同时出现或者交替出现,是伤寒表实症的显著特点,并不限于时间的长短。结合他舌象主寒,印证了脉诊和问诊所得,所以,雨琴说得对,他这病和前面那位一样,也是太阳伤寒表实证。”
  雪霏儿噘着嘴道:“又是她对。我怎么就不能对一回呢?”眼珠一转,道:“这次我来开方,——依旧用麻黄汤!对吧?”
  杜文浩摇摇头:“对,也不全对!”
  “为什么?”
  “麻黄汤乃辛温发汗之峻剂,汗出过多必伤人正气,他这病时间久了,本已伤正,不耐久服,所以,方中调和甘草量要大。前方只用一钱,这次可加至六钱,而且不灸!力求缓和峻猛发汗,且只能服两剂。他远道而来,复诊不易,后面的方剂一并下了。——这两剂服完,会发汗退烧,但营卫会失和,应接着服用桂枝汤加味,通阳解表,调和营卫。”
  杜文浩说了桂枝汤配伍,庞雨琴记了,送到柜上拣药。
  雪霏儿想了想,奇道:“既然都是伤寒表实证,为何用方不同呢?”
  “他二人尽管病症相同,但身体情况不同,发病时间长短不一样,病机不同,治法当然就不能相同了。这就是‘同病异治’的道理。”
  那农夫拿了药,付了诊金,谢过之后走了。
  杜文浩和二女匆匆来到后堂饭厅吃了午饭,当大夫有空吃饭的时候,就得赶紧吃,要不然,等到病人来了便又吃不成了,遇到急症重症需要抢救,饿上一天也是经常的。
  果然,他刚吃完第一碗,还没等添饭,傻胖就匆匆跑了进来:“杜先生,钱神医来了!”
  “哦。”杜文浩头也不抬继续吃饭。
  “还有一个病人,用马车运来的。”
  “哦。”杜文浩心想,钱不收胡子一大把了,也是行医之人,还没不懂事到人家吃饭的时候来拜访,既然来了,肯定是有什么病人搞不定,送来叫自己会诊来了,继续大口刨饭,先吃饱再说。
  “那病人大口吐血!好像快死了。”
  这下杜文浩吃不下了,扔掉碗,站了起来。
  傻胖又补了一句:“是府城来的,有个府城的大夫陪着。”

< 章节目录 >   < 上一章 >   当前阅读进度62/583   < 下一章 >   < 返回书籍页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