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医(校对)第131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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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文浩提笔开方,写了滚痰丸,想了想,又补了小胃丹,攻补兼施。
  乔雨生捡了药,带着几个打手走了。
  杜文浩将这奇怪的病案跟众女一说,众女都很奇怪。
  雪霏儿道冷哼一声道:“看他那样子就不像什么正经人家,只怕是欠下太多的风流债,这才日日梦见有女鬼索命了吧。——说到梦,我还就经常梦到同一件事,哥,你经常做相同的一个梦吗?”
  杜文浩想着自己的那个梦,但是他还是摇了摇头,道:“没有。”
  雪霏儿:“我有过,我常常梦见自己从悬崖上摔下去,每次才摔下去就醒来了,都吓得我一头大汗。”
  杜文浩笑了,拍了拍雪霏儿的头,道:“那是因为你在长个子,知道吗?”
  雪霏儿笑了,道:“我爹也这么说呢。”
  这一晚,杜文浩竟然没有再梦见那个女子了,一觉睡到大天亮才醒,醒来的时候,庞雨琴已经不在身边。
  杜文浩穿好衣服,来到药铺后堂,见傻胖和英子坐在院子里各自拿了一个簸箕在筛草药,小可乖巧地蹲在英子的腿边闭着眼睛,表情十分惬意。
  英子道:“夫人说了,少爷不相信世间有鬼的。”
  傻胖道:“夫人当然替先生说话了,但是我是在问你,你相信这个世间有鬼和因果报应吗?”
  “我……”英子声音很是犹豫。
  “你还是相信的吧,要不怎么晚上去茅厕的时候,还要小可跟在你后面啊?”
  “那和我鬼有什么关系啊?”
  “那你不是怕鬼,你让小可陪着你做什么?”
  “那……我是怕黑啊。”
  两个人争得起劲,杜文浩走上前去,两个人这才发现,赶紧起身。小可也醒了,弓起身子伸了一个懒腰,慢腾腾走过来,虎头虎脑瞧了他一眼,用脑袋在他小腿上磨蹭了两下,嘴里哼唧了一声,走回英子身边,趴在地上,眼睛瞧着杜文浩,慢慢闭上,继续呼哧呼哧大睡。
  英子道:“少爷,你相信世上有鬼吗?”
  “我不信,我只相信人心头有鬼。”
  傻胖道:“那为什么有人会遇到鬼呢?我就遇到过。”
  英子道:“吹牛!你要真遇到鬼了,你还能活着?早被鬼吃掉了!”
  “是真的!”傻胖面有疑虑,仿佛鬼神就在自己背后似的,“我遇到的鬼不是别的,是我死去的妹妹!”
  “啊!”英子尖叫了一声,“要死啊你,大白天的说鬼故事吓人!”
  “不是故意吓你,我说的是真的。我真的见到鬼了,就在我小时候,我没有骗人!我发誓!”
  杜文浩微笑道:“那好,说来听听,你怎么个见到你鬼妹妹了?”
第190章
尸注
  傻胖道:“那时候我还小,我去村口放牛,在草地上睡着了,一觉睡到了下午,迷迷糊糊的被人摇醒了,睁眼一看,是我妹妹。她笑着说:‘好啊哥!你放牛偷懒睡觉,牛要是不见了,我看你怎么跟爹娘交代!我这就告诉爹去!’我吓坏了,我爹打人可不是一般的,就哀求她别告诉爹,她扑哧就笑了,说逗我玩的,我这才松了口气,见她头发和身上的衣服都是湿漉漉的,又问她怎么弄湿了?她说这样凉快,然后转身就往村外走,我问她去哪,她回过头笑了笑,说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让我照顾好爹娘。说着就跑远了……”
  英子只感到周身发凉,情不自禁抓住了杜文浩的胳膊靠紧了他。
  傻胖脸上是一种悲伤的惊恐,低声续道:“我觉得我妹说话好奇怪,以为她又在故意说笑,见牛走远了,也顾不上和她说笑,追上牛,看日头偏西了,就把牛往家里赶。进了村,远远的就听到我家堂屋里我娘在哭,哭得很凄惨,我爹蹲在门口抱着头叹气。我顾不得把牛赶进牛棚,跑进堂屋一看,只见堂屋里一块门板上,我妹妹直挺挺地躺在那里,头发、衣服全身都是湿漉漉的,就像我先前看见她那样,闭着双眼一动不动,我娘坐在地上拉着她的手哭。我吓坏了,问我爹娘妹妹怎么了,我娘哭着说,中午天太热,我妹下河洗澡,淹死了……!”
  英子啊了一声,猛地抓紧了杜文浩的胳膊,颤声道:“你下午的时候,你妹不是把你摇醒了吗?难道摇醒你的那人,是……,是……”
  “没错,是我妹的鬼魂!”
  英子吓得一哆嗦,差点躲进杜文浩的怀里。
  杜文浩拍了拍她的香肩安慰她,瞧着傻胖吃的一笑:“瞎掰!大白天的鬼魂怎么能出来?不怕太阳晒个魂飞魄散?”
  英子煞白着脸,颤声道:“少爷,不是的,老人家说,人死之后七天之内,阳气没有散尽,能在白天出来,就在村子四周和亲人身边游荡。阴气重的亲人就能看见他们……,死傻胖,你能看见鬼魂,肯定阴气重!是不是?以后你离我远一点!”
  傻胖哭丧着脸道:“我也不知道啊,我把这件事告诉我爹娘,我爹娘也吓坏了,后来找了和尚给我念祛邪咒,那以后我再没见过,也没再见过别的鬼魂。”
  杜文浩笑道:“行了,我可没闲工夫听你们的鬼故事,我得坐堂诊病去了。”
  正在这时,店伙计吴聪跑了进来,双手拿着一张金色的拜帖:“先生!蔺远蔺太医来访!”
  杜文浩有些意外,蔺远名气很响,与他前些日子救治的那儿媳妇难产的蒲良辰老两口有些仇怨,又误诊蒲家儿媳妇怀的是死胎,杜文浩对他印象不算好。
  接过拜帖扫了一眼,只见拜帖下面还附着一张礼单,除了金银,还有珍珠玛瑙珊瑚绫罗绸缎,礼物挺重。所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但杜文浩猜不到这退役太医有什么要找自己帮忙的。问道:“他人呢?”
  “在前堂厢房客厅里。”
  杜文浩举步来到客厅,只见一个精神矍铄的干瘦老者坐在客座之上,一脸愁容。他身后站着一个药童,怀里抱着一个襁褓,襁褓里传来婴儿孱弱的啼哭声。客厅一旁,放着一担礼物。两个挑夫站在一旁,垂手而立。
  吴聪道:“蔺太医,我们杜先生来了。”
  蔺太医急忙起身,抢上前几步,一拱到地:“老朽蔺远,见过杜大夫!”
  杜文浩忙伸手虚空搀扶:“不敢当,太医请起!请坐!”
  两人分宾主落座之后,蔺太医长叹一声,拱手道:“杜先生,老朽是来求救来了!请杜先生救命!”
  杜文浩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蔺太医言重了,有何为难之处请说,不必如此,这么重的礼物我可不敢收啊!”
  蔺太医垂泪道:“若是先生能救得性命,老朽宁愿倾家荡产感谢先生大恩大德啊!”
  “蔺太医这话更叫杜某摸不着头脑了。”
  蔺太医又叹了口气,一挥手,他身后那小药童抱着一个襁褓走了过来,躬身小心翼翼地将襁褓放在杜文浩身边的茶几上。
  杜文浩俯身一看,不由倒吸一口冷气,只见襁褓里的,正是蒲家少奶奶日前产下的那个女婴,只不过,这孩子比数天前还要不成人形了,两只小手不停抽搐,满是皱纹的脸因为痛苦而怪异地扭曲着,咧着没牙的小嘴大哭,可哭声孱弱如将死的小猫仔。
  杜文浩道:“蔺太医这是什么意思?”
  蔺太医拱手道:“这孩子命不久矣,求杜先生救他一救。”
  杜文浩奇道:“蔺太医乃是当世名医,太医院太医,医术四海闻名,何不亲自救他,为何要舍近求远?”
  蔺太医没有回答,转头示意那两个挑夫和抱襁褓的药童出去,把门掩上,这才摇摇头,低声道:“所谓‘医不自治’,医者是不能替自己或者自己人瞧病的。”
  杜文浩更加惊奇:“你是说,你与这孩子有亲属关系??”
  蔺太医苦笑:“正是!唉!孽障!一切都是孽障!”
  “这孩子不是蒲良辰家的孙女吗?怎么与太医你搭上干系了?”
  “说来话长,老朽与蒲家老太是师兄妹,我两情投意合。可是,某日,我醉酒乱性,强与师妹私通,被我师父重重责罚,赶出了师门。临走之前,我和师妹说好了等我站稳脚跟就回来娶她,没想到一年后我回来才得知,她已经嫁了富商蒲家。我很气愤,想法子约了她私下见面质问她,她说父母做生意欠了蒲家不少钱还不了,蒲家儿子看上了她,与她父母商量用她抵债,父母没办法就把她嫁到了蒲家……”
  杜文浩心里嘀咕,原来黄世仁逼杨白劳以喜儿抵债这样的故事,早在宋朝就出现了,话又说回来,富人有钱,利用经济优势啥事都能干,要人家女儿抵债,也不是什么稀罕招数。
  蒲太医续道:“我怒急,要去找蒲家质问,被她拉住了。我平静下来也觉得太过鲁莽,自己什么都不是,找人家质问什么啊?我当时发誓要报仇,苦读医术,终有所成,可是,二十多年过去了,我也早已成家,报仇之心早就烟消云散了,所以也没去找蒲家寻仇。一年前,我治愈的一个名叫蒲良辰的重病病人设家宴酬谢我,想不到,我在他家竟然见到了我师妹!原来这病人竟然就是强迫娶了我师妹的蒲家大儿子!”
  杜文浩笑了笑:“真是冤家路窄啊!”
  “是啊!蒲良辰并不知道我与师妹的事情,他视我为救命恩人,我这时早已无心报仇了,却也不想见他们,所以他三分五次宴请我都推辞了。前些天,他儿媳妇难产,重金请我诊病,我诊察之后,意外发现产妇腹内胎儿有尸注之病!一旦产下,自身痛苦异常,却又不知病之所在,或寒或热,弥引岁月,活不过周岁便会死去,而且,死后还会将病注易傍人!实则祸害也!我沉思良久,断然决定不让她把这妖孽产下,这种病又不能跟他们直说,所以骗他们说胎死腹中了,必须服药将死胎产下。所以开了打胎药给他们。”
  杜文浩恍然,想不到原来其中还有这样的内幕,当时他就很奇怪,产妇腹中胎儿是否死亡,这一点连初学医术不久的庞雨琴都能诊察出来,而蔺远乃是堂堂太医,如何会诊察不出,还断言为死胎呢,却原来是蔺远认定胎儿患了尸注之病,不能产下害己害人,所以骗他们是死胎,要把孩子打下来。
  尸注是《诸病源候论》记载的一种很诡异的绝症。得这种病很痛苦,人如行尸一般,医药罔效,活不多久就会死。而且死后还会把病传染他人。杜文浩自然不会相信有这样的疾病的了。不过也不反驳,也不追问,耐心听他往下叙说。
  蔺远接着道:“蒲良辰对我的医术深信不疑,师妹虽然不相信我的结论,但却不阻止我的决定,于是给孩子服了药。奇怪的是,孩子竟然打不下来,也没死,我后来才知道,是胎儿手指痉挛抓住了脐带。我本想下方加大剂量,可想到产妇已经怀胎十月,即将临盆,强行加大剂量打胎母亲会有危险。无奈之下,我决定等孩子产下之后,再想法处理。没想到,就在昨日,师妹突然派了两个老妈子抱着个婴儿送给我,并附了一封信,只写了简单几个字:‘蒲岭是你的儿子,这是你的孙女,你谋杀的是你自己的孙女’!”
  杜文浩心头一凛,这蒲老太原来知道这一切,却坐视不理等着瞧热闹,心肠之狠毒无以复加了。古代人口就是劳动力就是战斗力,就是一个国家富强的基础,都提倡多生早生的,没有特别的必要,是禁止堕胎的,将胎儿也认为是有生命的人,胎儿在娘肚子里就开始算年龄,生下来就算一岁。所以,蔺远下方打胎,在古人眼中那就是杀人,而杀害的是自己的亲孙女。这给蔺远的打击简直是不可想象的。
第191章
绝医治绝症
  蔺远续道:“我又惊又喜又气又急,让老妈子传话悄悄约见了师妹,问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师妹冷笑着说,那次我与她私通,她便怀了我的孩子,苦等我不来,正好蒲家提亲,所以便答应了,话语间十分的怨恨我抛下她一个人面对这一切,我顿时呆若木鸡,想不到其中还有这样的隐情。她却哈哈大笑,说她早就知道我在太医院做太医了,那次蒲良辰生病,也是她故意找我治的病,就是要找机会让我们两斗,她说她恨透了我们两个男人。”
  杜文浩感到周身一寒,一个充满仇恨的女人,远比十个勇猛的男人更可怕。蒲老太就是最好的诠释。
  蔺远神情哀伤,很显然,他绝想不到会是这样。顿了片刻,才续道:“我求他不要把这件事告诉蒲岭和蒲良辰,说我们都已经黄土埋了半截的人,不要因为这件事把这个家给毁了。她冷笑着说她并不打算说出去,要说他早就说了。她这样做的原因,只是以为我想报复蒲家,她其实一直很怨恨我,认为我始乱终弃,所以便任由我下方打胎,等着看热闹,并挑拨我和蒲良辰的关系。我伤心之下,这才说了事情的真相,说了我诊察发现孩子患有尸注绝症,必须打掉,而我这些年来压根就没再想报仇的事,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她听完呆了,毕竟那也是她的孙女。她哭着说杜先生你说了能治这种病,让我来找你,所以我来了。”
  说到这里,蔺远起身又是深深一礼:“杜先生,老朽早就听说过先生大名,先生擅长的华佗剖腹疗伤神技,世间无人掌握,据说先生用方,也可谓鬼斧神工,治愈了不少疑难杂症。老朽孙女这尸注之症,全靠先生解救了!”说罢,又是一拱到地。
  杜文浩苦笑道:“蔺太医,你恐怕找错人了,蒲老太,也就是你师妹,应该告诉你,我已经跟她说过,我最不擅长的就是儿科,孩子在我手里我一点办法都没有,不过,我徒弟太医院太医丞钱乙钱不收精于此道,你何不去求他帮忙?你们同是太医院同僚,这个忙他一定会帮的。”
  蔺太医也苦笑道:“师妹跟我说了,我是打算去的,可是听说这阵子宫里几个嫔妃和皇子身体有恙,皇上也龙体欠安,太医院正忙这事呢,外医已经全部暂停了。要求他帮忙,还得等一段时间,并且,老朽离开太医院已经多年,钱大人来的时候老朽已经离开太医院了,所以并未谋面,也不知道他是否给老朽这个面子,再则说了,这孩子最终能顺利产下,多亏了先生金针神技。所谓一事不烦二主,就劳烦杜先生再救她一救吧!”
  “我……,我是真的不擅长儿科啊,你这不是赶鸭子上架嘛!”
  蔺太医有些不悦,却不敢表露出来,陪笑拱手道:“杜先生是钱太医的师父,说不精于儿科只怕过谦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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