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南洋1784(校对)第337部分在线阅读
戏台上,饰演张家玉的演员,抱着饰演张家玉母亲黎氏的演员大哭。
黎氏抬起手,摸了摸张家玉的脸颊,“自古忠孝难两全,我儿忠义感天动地,保华夏,守炎汉,丹青之中必然会为我儿重重记上一笔。
我儿是文忠烈公那样的大英雄了,此生足矣,乱世天倾,如果人人都想保着自己的妻儿老小苟且偷生,那谁来保家卫国呢?速去!速去!速去杀贼报国!”
彭浚涨红了脸,手指紧紧的捏着衣角,捏到手指几乎全白,红朝太祖曾言‘知识越多,越反动!’这句话用在彭浚身上是再合适不过了。
这家伙绝对是个有才能的人,不然也中不了状元,而且也不仅仅是他有才能,他们彭家历代都是饱学之士。
他们家可是从隔河两宰相,五里三状元的江西庐陵迁来衡阳的,家族中光是在清朝就有七人中进士。
而书越读得多,他就越能看清满清之实质,什么满汉一家,什么狄夷入华夏者华夏,这完完全全既是自己给自己找的遮羞布,为狄夷效命的耻辱感,其实一直尾随在彭浚身后。
历史上他本来可以做到更高的官位上,如同杜受田,潘祖荫这些汉臣一样,被满洲皇帝喊声XX师傅,老了得一个紫禁城骑马的殊荣,但彭浚没有,他最后回到家乡,手书翠柏东荣以表心迹。
他用翠柏把自己比喻成不减其翠的高洁贞女,但实际上,这仍然是自欺欺人,那时候的彭浚,已经在满清官场上摸爬滚打几十年了,心里还有多少羞耻感恐怕不好说,不过现在,他才二十七岁,还未入仕,所以格外觉得羞愧!
“臣无似,今力竭,不能为矣!”愤懑不甘的呼喊声中,张家玉和叶大王祖宗增城守备叶秀芳投河殉国。
叶开赶紧站了起来,周围的士绅们也站了起来,只是他们不知道为何要站起来。
疑惑间,戏台上又有变化了,一个纸马伴随着马嘶声出现了,这表示演员正在骑着一匹宝马,骑马的穿着团龙服,身后是金盔金甲的军将,跟叶大王的銮仪卫装束一样。
这出戏也是新增的,士绅们现在才知道,大喊,臣无似,今力竭,不能为矣的,乃是叶大王五世祖,难怪叶大王要站起来。
同时他们对于叶开,又多了一份了解,原来这位,祖先也跟王夫之一样,是抗清义士啊!
“天命圣文神武复兴明王诏曰,增城人张文烈公家玉,忠贞壮烈.....特旨追赠东官郡王爵,入祀忠臣义士庙,图像于大明天倾百忠图,过继文烈公堂兄六世孙,为文烈公子嗣,封爵东官伯!”
戏台上,叶大王打回广东后,追赠了张家玉为东官郡王,还从一个张家玉的远房堂兄子嗣中过继一人给张家玉延续香火,极尽哀荣。
张家玉的祖母、母亲、妹妹、妻子乃至叔伯婶娘都有追赠。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
……
时穷节乃见,一一垂丹青。
在齐太史简,在晋董狐笔。
在秦张良椎,在汉苏武节。
为严将军头,为嵇侍中血。
为张睢阳齿,为颜常山舌。
或为辽东帽,清操厉冰雪。
或为出师表,鬼神泣壮烈。
或为渡江楫,慷慨吞胡羯。
或为击贼笏,逆竖头破裂。
是气所磅礴,凛烈万古存。”
一首文天祥的,台上的演员声情并茂,台下的士绅们神情复杂的跟着念,其中彭浚和王荃两人更是羞愧的满脸通红。
“大王!老朽想请大王赐我一套故国衣冠,我祖抗清一生,曾祖、曾祖母都殉难与此,请大王赐我一套衣冠,老朽也好到九泉之下,与祖宗相见!”
正气歌吟唱完毕,王荃满眼泪花的跪下,表示想要要一套故国衣冠。
“将衡阳伯的伯爵赐服拿来!”叶开轻轻将王荃扶起来,既然是要招揽湖湘士绅,叶开当然会随身带着为数不少的明制官服。
别说普通的官服,连蟒袍都带了,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出来这么个大功臣。
伯爵所用的七梁冠、赤罗衣,青领缘白纱中单,青缘赤罗裳,赤罗蔽膝,赤白二色绢大带,革带,佩绶,白袜黑履,一样样极为复杂和考究。
几个青衣内侍把王荃请进内室,一件件的为他穿上。
一套明制的大礼议朝服上身,垂垂老朽的王荃,仿佛焕发了生机一样,看着不像是个快要入土的老头子,倒像是大明朝的首辅大学士。
“老朽九十有一了,不想今日还能得见故国衣冠,还蒙大王赐爵,可我有愧啊!
当年我曾祖武夷先生临死时告诫我们,需矢志抗清,勿忘兴复故国,他曾遗命,死后其棺梓不要入城市,以避满人“腥气”。
我祖船山先生,从北到南不忘故国,至死都以明之遗臣自居,我父困苦到连稀粥都喝不上都不去应试!
可到了我,我受不得穷啊!每日里喝野菜粥的日子我实在过怕了,所以我应了试,做了满清的禀生,领了满清的米粮,我有愧祖宗,德行有亏啊!”
王荃哭的声嘶力竭,枯瘦的拳头咚咚的往地上锤,看起来他的内心,确实很痛苦,叶开赶紧走过去,示意王荃的子孙把他扶了起来。
“世事艰难,隐忍活下来,也不失为一种选择,只要知错就改,愿意跟着孤王一起推翻满清,再造河山,那也不算德行有亏!”
叶开说的斩钉截铁,没办法,只能他出来背书,别说王荃这样的王夫之孙子,就是李晋王、国姓爷这样好汉,子孙不也是出仕满清了吗?
其中李晋王以及孙可望,白文选等人的子孙还成了汉军旗人,是满洲大爷。
厽厼。“老朽,多谢明王宽宥,如此,我也有面目,去见九泉之下的祖宗了,甚好!甚好!”
得到了叶开的背书,王荃脸上焕发出了夺目的光彩,只是,出现在他脸上的欣慰笑容,却让叶开有种不好的感觉,他感觉这老爷子像是说遗言一样。
果然,被叶开扶起来的王荃慢慢地坐回到了椅子上,他喜滋滋的看着自己身上的伯爵朝服,随后看向他儿子王邵。
“邵牙子,帮我把辫子剪了!”
王荃叫着儿子王邵的小名,王邵也感觉有些不对劲了,他小心翼翼的从王荃口袋中掏出了一把剪刀。
叶开身边李大监不自觉的摸了摸脸颊,光顾着配合叶开打造古来贤君礼贤下士的人设,别人都搜过身了,但恰恰没去搜王荃的。
王荃看着有些不自在的李大监,又看了看一脸风轻云淡的叶开。
“老朽来时曾想,若是来的是一个造反的山大王,老朽就用此剪刀结果了自己,若是来的真是汉家君王,我就用这剪刀剪了自己的辫子,甚好!甚好!”
王荃又看了看自己的伯爵朝服,再次说了一次甚好,随后慢慢的垂下了他那颗苍老的头颅。
“祖父,孙儿终于可以去见你了,我是大明孤忠王船山的孙子!”
音歇人离,一根花白的辫子也同时落到了地上!
“父亲!”
“爷爷!”
“十三叔!”
第481章
作弊作成了解元的倒霉蛋
长沙城,浏阳门外东正街,一间不大但装饰的非常考究的赌场内,四个穿着丝绸衣服的家伙正在赌博,不过既不是骨牌也不是马吊纸牌,而是用一些粗陋玉石雕刻起来的麻将牌。
“付公子,你今日已经赢了上百两了,这手气也太好了点,是不是有诈啊?”
可能是输得有点多了,其中一个身材偏瘦的,有些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
“嘿嘿!有诈?”被称作付公子的人摇头晃脑满脸得意。
“不过一百多两银子,也值得我付晋贤耍诈?蒙兄,你太小看我了,别说一百两,就是一千两本公子也不放在眼里。
你这人啊!什么都好,带来的这种叫做麻将的牌九更好,就是你这人不太爽利!”
麻将,其实这个时代麻将还是雏形,大部分地方类似麻将牌的玩法五花八门,被叫做碰和牌,多是纸质的。
房间里四人玩的这个麻将牌当然是叶大王发明的,跨时代的东西当然人人都喜欢,麻将很容易就被众人接受,以至于广州城现在玩碰和牌的人都快绝迹了。
屋子里的付晋贤,就是麻将牌的痴迷者之一,自从这个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蒙自方带来了这种新式的牌九之后,每天不玩几把,我付公子就浑身不得劲。
“那是!那是!晋贤兄家里把持了这湖南一省的三成食盐,区区百来两银子你当然不会放在心上。
我听说付公子前些天参加乡试的时候,直接花了一大笔银子,想要买个孝廉?”
蒙自方看似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但这话的内容,却如同一道炸雷一样在屋子中炸响了。
付晋贤脸色一变,他重重的一拍桌子,“姓蒙的,老子给你个脸跟我一起打麻将,你就以为你是个人物了?敢在这乱说!”
付晋贤大吼的时候,坐在他下首的一个男子也猛地起身,这人是他的妻弟吴氏,两人对着坐好没动的蒙自方,以及蒙自方带来的一个男子怒目而视。
吱呀!房间的门被打开了,三个付晋贤带着的护卫打手冲了进来。
他们一进来,就抽出腰见的匕首和铁棍,等着付晋贤的手一挥,就要上去殴打蒙自方两人,看起来他们平日没少干这种打打杀杀的事。
不过蒙自方却一点也不慌,他好整以暇的擦了擦手,从腰间抽出了一把镶着宝石的燧发手铳,对准了付晋贤,他身边的男子更是双手各持一把手铳。
顿时,付晋贤的额头就开始飙汗,任谁被三把手铳隔着两三米指着,额头也一定会冒冷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