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与死的歧路(校对)第76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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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且,我明明故意买了靠机翼的座位,想着会不会看见正坐在机翼上,眺望碧蓝一片炫目光景的哪尊神明。
  可惜事与愿违了。
  旅途第八天。
  我走在福建沿海地区,这样的海边,民俗和传统风貌都保持得很好,所以我认为,在这样的地方,也许会碰见那么一两尊神明。
  不过走了许久,也问过不少游魂,得到的答案却都是相同的——“没有看见”。我相当失望,但也无可奈何,虽更想趁早离开,却只有明天才有航班。
  而这附近,又正好是台风季节,瓢泼暴雨被狂风卷起,大树摇晃。当我亲眼看见车子被风卷走,我才想起要关窗户。
  旅店也受了很大影响停了电,所以我唯一的乐趣,就是继续爬在噼啪作响的窗口,眺望台风肆虐时的景象。
  我偶然的一次抬头,就发现了一件古怪的事情——那是在海边的防汛提旁,悄然有一道人影走了出来,在激烈的雨水中闲庭信步。
  难道是……我浑身一颤,能这么无视狂风暴雨的,只有神明吧!找到了!
  我立刻拔腿就朝外面跑去,出了酒店大门,激荡的大雨把我快要压垮,而行走在风里也仿佛下一刻就会被卷起,但我仍然用力踏出每一步,拨开雨水,无数次擦掉遮了视野的雨点,向前奔跑。
  我并没有错过那位在台风里闲庭信步的人影,而是确确实实地见到了。
  湿透的T恤,流水的头发,那个人就像是在雨里正洗着澡——他正扛着鱼竿,一脚踏在防汛提上,一手插在腰上,气势如虹地眺望眼前这片灰暗而波涛四起的大海。
  “你是这地方的神明吗?敢不敢听我讲几句话?”
  在我抱着被吹弯的大树,大声向他搭话之后,他转过了身。
  是个很有型,气质独特的青年,可脸上却有一道刀疤。
  ——“神明?你在说什么啊?我是冯夏……
第八十五章
寻觅的方法
  那个脸上有伤痕的人,自称冯夏,这名字听起来有点怪怪的,也不知是为何。
  可无论如何,他都让我感到一阵失望,因为他仅仅是个脑子有问题的人而已……并非我在寻觅的任何一位神明。
  “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我大声说,否则声音会被风吹散。
  “无所谓。”冯夏也吼了回来,“要一起钓鱼吗?”
  我摇摇头,觉得他的脑袋可能有问题。但我稍稍有些好奇,他为何会在这台风中,妄图钓鱼——在这鱼线会被吹飞,鱼竿甚至都没办法握紧,他又准备怎么钓鱼呢?
  见我拒绝,冯夏又自信地转回身去,面向大海。他松开了鱼线,用力挥杆的姿势还挺酷的——当然,那鱼线立刻就被风吹起,根本连碰到海面都做不到。
  “你还不如直接拿鱼竿去戳。”我忍不住出言讽刺。
  “不了,已经够了。”
  “啊?”
  “不懂吗?人生的意义在于尝试各种各样的事物,能在这么大的台风里,钓过一次鱼,就已经足够了——你不觉得,我的人生又有了一段不错的经历吗?”
  我立马懂了他的意思,这个人一定是在丰富自己的简历,就是那种加盟精神病院前,对方要仔细审核的简历。
  “喂,你叫什么?感觉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大台风天跑出来看我钓鱼,还说些怪话。”
  “你没资格讲我,我叫文安。”
  “怎么感觉这名字有点怪怪的。”他嘟哝了一句,把鱼竿收好,又擦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你是在旅行的那种人吧?”
  “你也是。”
  冯夏摇摇头:“我是在找东西。”
  “我也是。”
  意外的,和这家伙好像还挺聊得来,我嗅到了一丝同类的气味,这种气味是蕴含在灵魂里的。所以区区的台风和暴雨,是吹不散这味道的。
  和他一起去精神病院报道就算了,但和他去找张饭桌,一起多聊聊也不错吧?
  “你找多久了?”他忽然问。
  “一周……”
  “是吗,怪不得这么急,你照照镜子去,你那脸太恐怖了,就像恨不得把所有遇见的人都撬开脑袋,翻人家脑浆看看有没有线索。”
  听他一说,我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除了雨水还是雨水,根本摸不出表情来,我确实很焦急,这是事实。
  “所以,别那么急,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冯夏抓了抓头,断断续续地说,“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我本能地想反驳他,因为我的这件事并没有那么轻松,可转念一想,就算焦急也无济于事。
  “我从小到大,找一个有点好笑的东西找了十几年,现在还在找,一直没找到……但我觉得,我迟早会找到吧,所以你也别那么急。”
  这人还真是有恒心,我暗暗感慨,又听他说了下一句话。
  “别停下脚步,也别走太快,这才是寻找失物时的正确办法。”
  如他所说,或许我真的走太快了……
  说完之后,这位青年就扛着鱼竿,对我挥挥手,径自走掉了。
  疾风暴雨中,树木摇摇欲坠,可唯独他的步伐,却不紧不慢。
第八十六章
旅途的继续
  旅途第十二天。
  我坐在开往四川的火车上。
  暑假期间,火车热闹得不得了,有站了一整晚的归家学生,有用大嗓门方言聊个不停的一桌同乡,有弹起难听的吉他自我陶醉的流浪歌手,有惊呼着泡面里没有面饼而疯狂投诉的人。
  我的是坐票,现在正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打哈欠。因为过站的原因,我旁边腾出了一个空位,我顺手占了座,招呼那个站了一整晚的学生来休息一会儿,她对我感激不尽之后就倒在桌上睡着了。
  我座位对面的是一个穿戴很有个性的中年女性,似乎对我的举动有些意见,她质问我——
  “这么多站着的人,你偏偏要把位子给她?”
  “那你看,有谁捂着钱包担惊受怕一整晚没合眼?不都是蜷缩着坐地上睡了吗?”
  “那是她自己选择要担惊受怕的,我认为要平等对待所有人。如果你给不了所有站票的人座位,就不该管,应该让所有人都站着。”
  我有点厌烦,但还是继续说:“座位空着,他们自己也会抢着来坐的。”
  “那是生物的本能,竞争意识所致,是合理的,人类的进步就是靠这个推动的。但施舍就是不合理的。”
  她的这番话,让我有点生气。
  “你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地位崇高,能这么对人居高临下的高谈阔论,那怎么还来坐火车?坐火车也就罢了,还买的坐票,合着你是来微服私访视察人间冷暖的吗?哪的大官?管理的是黄金周5A级风景区的厕所吗?我看倒挺像的,你一定很熟悉人们抢破头上厕所的竞争意识吧。”
  “……你……”她有点恼羞成怒。
  我冷哼了一声,感到懊悔,不该和这种程度的人磨嘴皮子的。我宁愿和若若玩她喜欢的逻辑矛盾,重复上同样的问答一百遍,也不想再对这类人再浪费口水。
  过了一阵子,车离下一站还有二十几分钟,我察觉到车内氛围有些变化。
  火车上,从来不缺小偷。
  而且一般来讲,只有惯偷才会到火车上来捞钱,其一是因为这里人多空间狭隘,环境也是不变的,其次在这里收益颇丰。因此,这里则成了对自己技术有信心的小偷的办公场所。
  至于时机,那就是即将到站的前一段,这是最危险的,和老道的贼不同,这时会冒出一些偷完就跑的小贼——这种人的心智和手艺都不成熟,比老道的贼更危险。
  在我座位右下角,有一个十七八岁,看起来像是农村出来的瘦小个,正佯装看手机,而是正伺机寻找机会。这是个典型的小贼,有可能是新入伙的,也有可能是自己单干。
  周围的人要么防备很深,要么就是无财可取,于是,可怜巴巴的睡着又挨着过道的,我旁边这个疲学生便被盯上了。想出对策后,我装作无意间将她碰醒了,客套一阵后,我找了个借口和她换了位置,让她在挨窗的里面睡。
  ——你问我为什么让她继续睡?而不是让她醒过来防备?
  因为,我比谁都明白睡不好觉的痛苦。
  照顾妈妈,爸爸对我撒手不管的那些时日;想病发以及离世的那些时日;和空空相遇与道别的那些时日……以及,绳绳与若若离开的时日——我几乎没睡过一个好觉。
  小贼咋舌瞪了我一眼,我装作没注意到。同时我叫住游走的火车营业员,拿出钱包买了一瓶水,故意让里面新取的毛爷爷露了脸。买完水,我把钱包随便塞进了外套口袋,装作不管不顾的读起了随身的书。
  果不其然,他上钩了,目标换成了我。我得让这家伙,知道社会的残酷,受受挫则,否则他会越错越严重。
  越发离下一站近了,人头因此开始攒动时,小贼也心急地过来准备下手了。装作去丢垃圾,他和我擦肩时,我露出了个松散的空档,他便利落地伸手进了我的口袋,拿出钱包的刹那,我抓住他的手腕。
  高高将他这只手举起,往手里轻轻用了些力气,把他的手腕捏紧,小贼立马喊起了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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