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我要做执刀人(校对)第13部分在线阅读
“是炼体士……”
后面隐约传来几声呼叫,也不知是逃命的士卒还是追骑发出的。
常思过奔出不远,便遇到第一道壕沟。
军营隔离各部的壕沟和军营外的防护壕沟,大有区别,只丈余宽没竖立珊栏。
常思过不停步冲上泥堆雪坎,脚下借力一蹬,如大鹰般腾空跃起,耳畔风声呼啸,整个人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落到对面雪堆后,稍一辨认方位,再次纵跃急奔,穿行在燃烧的帐篷空隙,走捷径往不远的中军营而去。
莫兴紧紧抱住黑娃肩膀,紧闭嘴巴,免得寒风灌进口中。
田大人的猜测是对的,黑娃真就凭着军中锻力法门,炼成了炼体士。
只可惜田老大为人太过谨慎,想把黑娃收归己用,又要顾忌柯先生的想法,只是嘱咐他盯紧黑娃的行踪,若有炼体士或其他将官找黑娃接触,即刻汇报就是。
这可是军中土生土长的炼体士,不是宗门培养出来鼻孔朝天高高在上的老爷,天生与军营多几分亲近,更容易获得忠心。
莫兴考虑着等逃过这一劫,向田向安力荐黑娃,即使不能收用,也可以向更上一级的庄统领举荐,而不用等到柯先生明年任期完结再采取行动。
否则,被其他统领将官相中,田老大连丁点功劳都捞不到。
金锣仍然催命一样急促敲响,狂奔中的常思过却陡然一下刹住脚,牢牢钉在雪地里,映着火光,他看到对面壕沟土坎沿线一带,布满了拒马,后面半蹲着黑压压半拉弓的士卒。
箭头对着他,闪烁着幽幽寒光,正严阵以待。
前面横旦的中军营区壕沟,有约三四丈宽。
常思过离壕沟还有十丈左右,他的本意是跳下壕沟,再从沟里借助重刀攀爬上去,给自己节省时间,他可没本事一步跃过如此宽阔的壕沟,最多可以跃出两丈有余,哪知对面会有此等阵仗等着。
只是转念想来也是该当如此,中军营地既然号令全军收缩,肯定是有应对偷营北戎贼子的后续手段,他先前没有想到此节,是经验欠缺了。
对面两百步内帐篷尽数拆掉搬去远处,不给敌骑再用火箭点燃制造混乱的机会。
留下的只有每隔一段布置的路障拒马,层层密布。
壕沟后面站起一名身穿轻甲戴头盔的身高体壮伯长,对照耀在燃烧着帐篷火光中的常思过叫道:“先生,对不住了,还请绕道北桥或东桥,壕沟严禁通行。”
背上背负一个老卒,跑得比奔马还快,不是炼体士还能是谁?
军中悍卒在如此大风雪天,空手也跑不出这三四成的速度。
只是对面的炼体士面貌陌生,穿着军中小卒的粗布短装棉袍,又不知是为何?
常思过喝问道:“往哪边更近些?”
身后四处传来乱斗声,他可不想陷入敌骑围攻中,被北戎炼体士撞上,更是大麻烦。
伯长伸手指路道:“东桥近些。”
常思过回头扫一眼身后,不再搭话,拔腿便绕着壕沟狂奔,身后扬起一线雪沫粉尘,瞬间去得远了,看得壕沟对面一众士卒羡慕不已。
往前跑出约二十余息,金锣声陡然一停。
一直没有出声的莫老头惊叫:“遭了,壕沟木桥要烧断。”
话音刚落,前方火光冲天,还有隐约的哀求声随风传来。
常思过心中一沉,时间还没到,怎的提前停锣?
他把速度发挥到极致,绕过路上多出来的狂奔逃命的士卒,不多时赶到东桥近处,嗅着浓烈刺鼻的火油气息,望着冲天烈焰,无奈一叹。
这般猛烈大火,冲到半途,早就给烧得晕头转向不辩方位。
若踩偏掉下丈余深熊熊火焰充斥的壕沟,哪还有半点生路?
桥头边越聚越多的士卒一个个面如土色,有人哀求,有人冲对面怒骂。
莫老头从常思过背上挣脱下来,回头看一眼远处逼杀过来影影绰绰的骑兵,苦笑一声,敌骑来得太快,为了中军大营安全,便提前结束金锣号令。
却是害杀了他们这些落在后面的士卒将官。
第17章
夺命
拉了拉不动如雕像的黑娃,莫老头低声道:“黑娃,你自己逃命去吧,不用管我。”
危难见性情,乱军之中,能把他背负到此地,已是足见黑娃仁义。
若不是他拖了后腿,黑娃早就赶去对桥。
常思过偏头看向这几个月来待他一向亲厚的小老头,不知怎的,眼前浮现出黑老爹那张饱经风霜又狡诈的老脸,他能丢下莫老头独自逃生去吗?
“让开,前面的让开!”
后面传来一声暴喝,一道穿长袍的身影几个纵跃,撞飞好几些个士卒,落在起火的桥头,喝道:“自己人。”全力一纵,穿过火头上方,轻巧落到桥对面空处,而这边被撞的士卒滚地哀嚎惨呼,伤得不轻。
对面守着的炼体士下令放开拒马,拱手客气把出示腰牌的炼体士放走。
“狗娘养的杀才,老子咒你全家不得好死!”
“直娘贼,凭的歹毒,赶着投胎去啊。”
“天杀的狗贼,撞你爷爷……”
被阻隔在桥这边的士卒,怨气爆发,哪还管对方是狗屁地位崇高的炼体士老爷,现在性命都将要不保,一顿高声乱骂,脏言污语喷薄,跃到桥那头浑身是血的炼体士仿若没有听到,快速纵跃消失不见。
莫老头低声催促道:“快走吧,再不走,怕是来不及了。”
常思过打量一眼干瘪瘦小的老头,道:“莫老,我把你掷过去,你落地时候注意稳住。”刚才纵跃过去的炼体士给他提了醒,凭他的力气,把不到百斤的干瘪老头丢过三四丈宽的熊熊火焰,应该是不成问题。
口中说着,不由分说一手抓老头后背腰带,一手抓老头前胸棉袍领子,两步跨到刚刚撞空出来的桥头,烈火烤得脸上灼热,冲对面吼道:“自己人!”
双手青筋鼓起,拧腰全身发力,把莫老头往空中一抛。
莫老头哪里来得及反对,腾云驾雾般穿过火海,感觉眉毛胡子瞬间烤焦了。
到底不愧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老卒,冷静得很快。
眼见落到火焰边缘三尺外,莫老头凭经验双腿一曲,卸去力道往前栽去,双手护头,弓身往泥泞雪地几个翻滚,刚好顶住拒马横杆稳住,口中叫道:“自己人,我是前哨左尉库房管事,有腰牌为证。”
好不容易死里逃生,他可不想死在自己人的乱箭下。
所有人目瞪口呆看着莫老头一身泥水爬起来,包括守桥的炼体士和将官士卒,一时也没反应过来,还能这样过桥?
见附近士卒瞧怪物一样看他,眼睛逐渐发亮,常思过却没有损耗体内气息,帮别人也扔过去的想法,他自己都还过不去呢,刚才这一掷,老头若是再重十多斤,就落在火海里了,他大吼一声:“逃命去啊,还傻愣着干甚?”
木桥中间“咔嚓”一声,柱子烧断,一片片木板往下掉落。
炸起的火星,随狂风卷起乱飞,逼得左近士卒退了好几步。
常思过没了背上的累赘,泥鳅一般在混乱站着的士卒人群中穿行,不过数息,挤去另一边,俯身捡起一张抛弃在雪地里的角弓,挂在肩膀处,弓身往南方烧着的帐篷空隙冲去。
他在来的路上,正也犹豫要不要趁乱走人。
既然天意让他过不去桥那头,便索性凭运气闯一闯生路吧,反正迟早要走。
只没想到是这般光景,莫老头口中十多年来坚不可破的营盘,比蛋壳还脆。
“哎,黑娃,你小心……”苍老的声音飘散在夜空。
左转右绕,不过数息,常思过摆脱了后面跟着他高呼大叫搭伙的士卒,人多目标大,把敌骑引来,浴血奋勇,劈人斩马一路杀将过去吗?
那是以前的憨头黑娃,可不是现在会动脑子的他。
尽量朝僻静没什么动静的地方溜,避开数批追杀残兵的北戎骑队,跃过四道壕沟,在往南最后的壕沟珊栏前,常思过被一队斜刺里追杀出的敌骑给盯上了。
劈死雪地里中箭惨叫的两名伤卒,领头的北戎骑士穿着褐黄色翻毛大袄,外套护胸半截皮甲,一张北戎人特有的大饼子脸上露出残忍狞笑,用滴血战刀,指着被手臂粗栏杆挡住去路的常思过,回头朝同伴叫道:
“那小子似有几分蛮力,赌几刀解决?”
“一看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蛮子,我赌五两银子,一刀。”
“能逃到这里,应该有几分本事,赌三刀。”
常思过听着二三十步外的争论,把重刀连鞘插在雪地里,取下角弓。
路上他拾了五支箭矢,对面有七骑,凑合着杀几个找死的家伙,发泄下正也憋了一肚子的火气,抛落多余箭矢只留一支在手,随着箭支落雪地,搭箭也不见瞄准,拉开弓弦便射。
“嘣”,弦响,箭去如影。
挥刀拨打的领头骑士听得身侧一声惨叫,心头一惊,大叫:“小心……”
又觑见对面的大块头随便用脚尖挑起一支箭矢,娴熟至极拉弓就射,动作如行云流水,把杀人技演练得几乎不带一丝烟火气,领头骑士心知是遇上蛮子高手,手中战刀狂舞,一磕马腹,大喝道:“冲杀!”
弓弦响,又一骑卒咽喉中箭应声抛飞落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