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界武侠扮演者(校对)第296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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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孙仪人微愕道“为什么这么说?”
  “我们当初不是探问过道长的来历吗?道长他们,最初是在西海沿岸,被人从冰块之中发现的,也许是几千年前,发生了一场大灾难,毁灭了那个时代的文明,然后道长他们机缘巧合之下,在冰封之中度过漫长岁月,到最近苏醒过来。”
  方云汉前世在书中看过许多类似的事例,心中早就存了这种猜测,流利的说了一大段之后,反问道,“你看,这不是很合理吗?”
  无论是身患绝症进入冰棺,一觉醒来到了近千年后,成为用手机杀敌的白鹿剑仙。
  还是因为什么莫名原因封入冰块,一觉醒来从古代到现代,开始锦衣卫大战跨海大桥的故事。
  那可是许多文化作品里面大书特书的桥段。
  “这哪里合理了?!”
  公孙仪人忍不住用手背碰了一下额头,在大雪山这种环境里,以她现在的体魄,仍然能够保证正常的体温,道,“寒冷的环境可以保鲜,但也不可能让人活过几千年的岁月吧。况且道长说,他们那边有存续万年历史的文明,什么样的灾难能摧毁那样的时代,连一点信息都没有留给我们这些后来者?”
  说着说着,她脸上露出了思索的表情,声音变得低微起来,却是想起了当初天星坠落的异象,以及其后这一系列的异变。
  今年发生的这些变化,放在大齐从前任何一个时代,也绝对是无法想象的,方云汉所说的那种可能,与现在这个现实相比,好像也没那么难以接受。
  “我也就这么一说,确实还有很多其他的可能性。”
  方云汉把双剑往身边的雪地上一插,望着对面山峰上那个黑漆漆的洞穴,道,“不过不论是哪种可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走一步看一步吧。”
  那洞穴中向外迸发的灰尘已经平息,风依旧在吹,也给里面带去了新鲜的空气,但是黑暗不改。
  方云汉能够从风中捕捉到种种细微的声音,他听到刘青山在里面绕行,抚摸着那些翻倒的杂物,小心翼翼的触碰那些歪斜的石柱与墙壁。
  老道士的心跳声一直保持在一个很高的频率,等到他把那半座残损的大殿里,可穿行的地方都走了一遍之后,心跳声就渐渐的缓了下来,呼吸的声音变得不规律。
  在断崖上等了几刻钟之后,方云汉忽然开口向公孙仪人问道。
  “你说,如果真的像我所猜测的那样,在道长确认自己与他记忆中的人和事,隔了永远无法跨越的距离之后……”
  “他会不会有轻生的念头?”
第265章
哪种心思看如今
  “应该不会吧。”公孙仪人回答道,“刘道长身为长者,心性自然要更稳固一些,即使真的是那样的情况,也不至于悲伤太过才是。”
  方云汉望着那个洞穴,说道:“可能吧。只是,之前闲聊的时候就能看出来,他对自己的宗门具有极深的感情。平时好像不那么软弱,足够坚强的人,真到了失去之际,所受到的打击往往会远超过自己的预料。”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调有一些不同于寻常的沉缓,似有所指,又似是而非。
  身上略显单薄的衣裙,被风吹的飘拂向后,公孙仪人同样看着断崖对面的那座山洞,清柔的眼睛压的狭长了一些,浅声道:“怎么说的好像你在失去这方面很有经验一样?”
  “如果书中的故事也算是经验的话,那我应该算是经验丰富吧。”
  方云汉笑了笑,说道,“我曾在书里,看到过一个印象很深的节段。”
  “说的是有这样一个人。他所生活的年代,是前所未有的繁华盛世,每一天都有无穷新奇的事物在涌现,他所生存的国度,也是放眼天下最安全的地方。”
  “所以,这个人得以无忧无虑的长大。在成年之前,他最大的烦恼,只不过是觉得自己少生了两双眼睛,少长了几只手掌,一天之内看不了,玩不了更多好玩的东西。”
  “然后……”方云汉的声音到这里,变得很轻,吐字的时候几乎会被风声压过,“这人在他最爱玩,最会玩,最充实,最放肆的年纪,失去了他的父母。”
  刘青山对他自己的故乡,一直有一种很强的自豪感,用一个极繁华的年代,与刘青山记忆中的时代相对比,没什么问题。
  只是,用一个少年人失去父母,来类比一个老道士失去同门,似乎就不那么恰当。
  公孙仪人眸光转了转,没有指出这一点,反而顺着方云汉的话茬说道:“那这个年轻人自杀了?”
  “那倒也没有,但可能确实有过那么一点念头吧。”
  方云汉叹了口气,“因为无可捉摸的病魔,一下子就失去了父母至亲。那个年轻人后来处理了家产,远离了自己的故乡,在余生之中,一直游荡于山野之间。”
  “很难说,他到底是为什么做出那些选择,也许是因为领悟到了生命的无常,所以想要用余生体会更多精彩与壮丽,抛弃平常生活,去不计代价的追求惊险的快感。”
  “最后,他当然是死了。”
  方云汉的目光,一直没有偏离对面那个新开凿出来的洞口,但是话题却逐渐有些偏了。
  说完了那个死字之后,他沉默了片刻,公孙仪人也就一直等着,直到他换了一种玩笑的口吻,说道:“假如这个人能有机会开始另一段人生,你觉得他该是继续追求那危险的精彩比较好,还是应该安分一点,珍视自己,平平淡淡的活着?”
  问题说出来,就是想从别人那里得到一个答案。
  可这段话一出口,方云汉就紧紧的皱起眉来,有些不满的低头用指节敲了一下自己眉心,低声骂道:“算了,什么乱七八糟的问题,太矫情……”
  “你为什么觉得危险和精彩,一定要是绑定在一起的呢?”
  公孙仪人打断了方云汉的话,语气平淡的反问了一句,道,“这世上,不是每个行业,每个人的生活,都必须去面对那些非常明显的危险的。但是难道不危险的行业里,就没有精彩的人生吗?”
  她的语速不快,只是一句一句的,这么接下来,气意连贯,就叫人有一种很难插上话的感觉,“大齐开国年间,有人出生富贵之家,善于制琴。他一生结交乐师,求购奇木,除了每个人都有的正常患病经历外,从没有遇到过什么生死危机。”
  “可他雪中为新友让车,山中为知音砸琴等逸闻,流传数百年,与他有关的传世乐章不下四十篇,留琴人间七十有余,这个人的人生,算不算精彩?”
  方云汉点头:“自然精彩。”
  公孙仪人继续说道:“这个人或许还属于特例,因为遍观大齐史册,像他这样的人也不多。那还有一些平凡人的人生。一百五十年前,北漠于北境作乱,不但占据原属于大齐的数县之地,更侵扰周边,为祸甚广。许多人家不堪其扰,拖家带口迁往远处,当时东海一带较为安宁,就有千户人家,从水路旱路,迁至东海沿岸居住。”
  “其中,有一户人家姓岳,又有一户人家复姓公孙。”
  听到这里,方云汉哪还不知道她说的是谁家的故事,不由得侧目看去。
  今日穿了一身水绿色束腰武服的公孙仪人,在满地雪花反照的光芒里,衬的面上皮肤瓷白,侧脸眼角温软,神静气和的说着家中流传的过往。
  “那两户人家的老爷子、老夫人,一生中没有太多值得旁人称颂的事情。但是他们背井离乡,在那个混乱的年代里,寻得一隅之地,白身打拼,终于又有了自己的房屋,有了一门手艺,达成吃饱穿暖的指望,到年老的时候,有子孙陪在身边,知道自己的后代会过得更好,便能笑着走完余生。他们的人生,值不得一句精彩吗?”
  “当然值得。”方云汉的回答之中,夹着些叹息,“他们都值得。你说的对,危险和精彩并不能算是等同的。只是,一朝踏入了武学的门槛,武人的壮阔,总跟危险分不开了吧。”
  “那也要看,是必须赴险才能获得快乐,还是在追逐无意义的危险。”
  公孙仪人偏头看着方云汉,竖起右手,左手手指点着右手小臂的一个位置,润寒的睫毛眨了眨,道,“为了看到更上层的风景,我愿意主动追寻生死之间的战斗。但如果有其他更好的方式,我是傻了才会主动去把自己砍得满身血吗?”
  她哼了一声,“有所求的惊险,跟只要看到危险就不分种类想过去找死,也是截然不同的。”
  方云汉听在耳中,自有思量,眼里却看着那截裹在水绿色柔软衣料之下的手臂,不由问道:“那你的伤,换药了吗?”
  “差不多已经好了。”
  公孙仪人垂下手臂,解下自己的水囊,屈指一弹,震碎了里面已经结冰的水,以真气提升了一下温度,然后喝了一口。
  呼!
  一团白雾在寒冷的空气中显现出来,从公孙仪人唇间溢出,飘散。
  她不是渴,只是觉得应该补充水分,“之前几个月在荒漠间行走,经常一整天都说不了几句话,今天的话倒是多,出乎意料的多啊。”
  方云汉垂目,看着断崖之下,从跟贺兰打完开始就有些杂乱的心海,生出更多微妙的情绪,歉然道:“是我引出了一些废话。”
  他话未说完,就察觉身边的人突然变得有些压迫感。
  清冷的语调从刚被温水润过的嗓子里传出:“原来我说的也都是废话。”
  “啊,不是……”方云汉连忙回望,撞入眼中的却并非友人不满的神情,而是与声调中的冰冷完全不一样的笑容。
  “废话我也要说。”公孙仪人轻笑一声,说出的话则是满满的正经,“你刚才讲的那个故事,其实是在问,故事里的人到底还要不要那么重视过去的悲伤。”
  “我没有资格去评价别人该否重情,该否淡然,但我也要问一问,如果他有第二段人生,那么他的第二段人生中,就没有值得重视的东西了吗?”
  公孙仪人很有力的把水囊的塞子塞上,发出轻微的闷响,语气非常认真,注视着方云汉,“第二段人生中,难道就没有一定想去做,能为之纯然开心起来的事情吗?”
  方云汉答道:“不想亲近的人伤心,所以有机会的话,要继续活着,不想身边的人受伤,所以有途径的话,要变得强大。可这些只是不想,不是想啊。”
  “不想就是想。”风吹过,乌发轻拂,公孙仪人左手弹了一下耳后作乱的发丝,声音里带着风不能动的力度,“你不想身边的人伤心的,就是想让他们开心,你不想身边的人受伤,那就是想让他们安宁。”
  她的话掷地有声,“你有这么多想要做的事,难道每次做成了一回之后,真的一点都不开心吗?”
  “我……”方云汉心头一振,像是一些蒙在心头的东西,终于被剥开,只是同时他又意识到什么,低眸掩饰道,“怎么说是我,我说的是书中故事。”
  公孙仪人看了他一会儿,无表情的哦了一声,又用拇指把水囊的塞子拨开,眼神望着山洞那边,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像是把水当酒来喝着玩。
  她不再看方云汉,却还说了一句,“啧,突然发现,你比我印象中的样子,软的多呀。”
  方云汉好像从她的声音里听出了调笑的意思,忽然有点恼,辩解道:“怎么叫软啊?你就当我在湖上打架的时候,一时间脑子有点进水罢。我平时铁骨铮铮,有血无泪,可绝不是这种优柔寡断,多愁善感,伤春悲秋,莫名其妙的样子。”
  “哦哦。”公孙仪人对着山峰那边点着头,笑道,“我的意思是说,人是柔软的,受伤就会疼。你这样挺好的,练武又不是要把自己练的不是人嘛。”
  刚刚辩解完,又觉得自己这样好像更幼稚的方云汉闭上了嘴,以自己作为一个成年人的自尊,拉长了呼吸,缓了缓。
  这一回悬崖上的冷风带走了他呼出的气,也带走了心头那些萦绕不去的烦躁纠结。
  他轻松了很多,道:“谢谢。”
  公孙仪人摆了摆手,道:“人非顽石,有时出现短暂的迷茫,都是正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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