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人经(校对)第917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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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么来了?”铁玲珑松了口气。
  “我听说御众师失踪了,就来找她呗,我总觉得这片林子里有御众师的气味。”
  “她刚才就在这儿,才走不久。”
  韩芬大喜,“御众师怎么不回应我的哨声?她朝哪个方向走了?”
  铁玲珑指着胭脂林深处。
  韩芬刚要追上去,又转身热情地发出邀请,“跟我一起去找御众师吧。”
  铁玲珑是来找木老头的,上官如让她等在这里,正犹豫着,韩芬已经拔腿跑去,铁玲珑急忙跟随其后,心想能把荷女带回去,龙王必定高兴。
  木老头逃跑的方向与荷女正好相反,很快出了林地,七拐八扭,进入一处山坳,在草地上突然止步,回身看着追踪而至的上官如。
  “这地方不错,一看就没什么人来过,声音也传不出去。”木老头遮目四望,“连兔子都没有。”
  上官如停在十步以外,“木老头,我不会再让你杀人。”
  木老头伸出细小多皱的手指,语重心长地说:“你知道你的问题是什么吗?太喜欢多管闲事,金鹏堡和龙王的闲事还不够,连荷女和老头的闲事你都要插手,本来这也没什么,可你真有管闲事的能耐吗?瞧,荷女疯了,我又开始杀人,龙王和独步王很快就要拼个你死我活,这都是拜你所赐。”
  木老头指着上官如,看到她脸色铁青,心里越发高兴,“龙王真名叫‘慎为’,你知道这两个字的意思吗?”
  上官如当然明白字面含义,更多的却没想过,于是冷着脸没有吱声。
  又到木老头卖弄的时候了,咳了一声,说:“‘行善不以为名而名从之,名不与利期而利归之,利不与争期而争及之,故君子必慎为善。’这是什么意思呢?你可以做好事,但不能控制事情的结果,比如你救我一命,我却要杀人回报,你打败荷女,却把她给逼疯了。哈哈,世事纷纭,难以揣测,奇妙之处也正在这里,你只能执其一端,无论心善心恶,都无法让所有事情按部就班地进行。你想以死阻止独步王,可是有没有想过,一旦失去城主之争,整个金鹏堡都会失去立足之地,龙王到时大开杀戒,独步王只不过晚死几天而已。”
  上官如自从见到荷女,内心深受打击,听闻木老头的一席话,险些被击溃,沉声道:“你最会蛊惑人心。”
  “没错,老头擅长蛊惑,那是因为我说出来的都是实话,道理人人都懂,但是谁都不敢或者不好意思宣之于口,这就是虚伪,这就是束缚。好姑娘,你被你的身份束缚得太久了,早该彻底抛掉,换得一身自由。”
  “我的身份?”上官如没有听明白。
  “嗯,没错,你所做的一切‘善事’,其实都是你的身份决定的,而不是你自己。想一想,你是独步王最宠爱的女儿,从小养尊处优、说一不二,要什么有什么,天天指挥别人做这做那,说得直白一点,这就是所谓的小姐脾气。你跟那些大家闺秀、王族公主一样,掌控别人的生活已经成为习惯,某天突然醒悟,想做好人,结果还是孜孜不倦想要改变他人。因恶而插手和因善而插手又有什么区别?都是为了满足你的一己私欲,炫耀自己摆布世人的能力。”
  上官如狠狠咬着嘴唇,告诫自己不可落入陷阱,木老头的话皆是毒药。
  “抛掉束缚。”木老头两眼发亮,他一直就想将好姑娘接下水,现在也没有改变心意,“你就是上官如,想善则善,想恶则恶,关龙王和独步王屁事?他们有仇,就让他们自己解决去,荷女疯了,却会比没疯的时候少杀许多人,至于老头,就让我专心致志修炼死人经吧,提升得越快我死得也越快,这个道理你懂,而且今后我只杀高手,不再滥杀碌碌众生。怎么样?告诉我,你是怎么练成死人经的?”
  上官如怀疑木老头偷偷施展了七转魔音,因为她觉得自己竟然被说动了,“是你教我练成死人经的。”她说。
第1044章
杀手
  一路从南城来到山上的石堡,张楫能感受到整座城市对今晚那场比武的期待与狂热,胆大的赌场甚至公开派人上街揽客,“谁胜谁负、谁生谁死,都可以下注,来啊,发财良机,百年一遇!”
  张楫对赌场的吹牛不屑一顾,却对人心波动印象深刻,独步王与龙王的比武并非最终决战,无论胜负,仍要花费巨大代价和长久时间解决对方的剩余实力。
  可是对璧玉城十几万居民来说,这就是决战,结果将决定璧玉城乃至金鹏堡到底归谁所有,好像城外的各方军队只是摆设,会随着主人的失败而一夜之间消失无踪。
  张楫不喜欢这种现象。
  他向独步王直言不讳地说出自己的想法,“城主比武引来的注意太多了,这很不好。”
  “有什么不好?”上官伐站在一根石柱面前,好像一位技艺精湛的工匠在琢磨从哪里刻下第一凿。
  “比武之后还有许多事情要做,需要按部就班地进行,可山下的人好像以为这就是结局了,他们会急不可奈,我希望王主到时不会受到太大影响。”
  “你的胆子变小了。”上官伐转头看着军师,很久以前他就在怀疑自己是不是选错了人,如今这种感觉越发强烈,“当初你可是非常支持一战定胜负,彻底消灭龙王的。”
  “此一时彼一时,龙王当时还很弱小,我也小瞧了他,犯下许多错误,现在我要纠正错误,将龙王当成势均力敌者对待。”张楫承认自己的错误,但他的语气里没有懊悔之意,在他看来,过去之事只是借鉴,聪明人总是着眼未来。
  “现在你也没有看透龙王。”上官伐望了一眼西倾的太阳,他马上就得下山迎战了,此时此刻,他希望倾述自己的想法,张楫并非合适的对象,却是最有资格的听众,“他仍然是一名杀手,无论如何努力,无论地位有多高,他骨子里仍是杀手。这意味着他更相信手中的刀,军队虽然强大,总是身外之物,刀却是身体的一部分。”
  张楫迎视独步王的目光——在金鹏堡,他是唯一敢于这么做的人——发现王主今天跟平时不太一样,山下的热情似乎已经悄悄攻入金鹏堡,连最顽固的石头都受到了影响。
  上官伐转向石柱,仿佛那就是龙王本人,“他想和我比武,一直就想,就算军队占据了绝对优势,就算没有中原人的参与,就算心中没有深仇大恨,他还是要想方设法跟我比武。记得吗,他亲手杀死过师父,亲手杀死过主人,这就像一条路,他已经走了一多半,纵然发现方向是错的,还是要走到底。他想亲手杀死我,唯有如此才算终结。”
  张楫暗自思忖他是不是太久没回石堡了,还是因为天气阴沉,为什么呼吸会如此困难?他觉得自己的胸腔像一具老旧的风箱,不知道还能承受几次挤压,“龙王是杀手。”他相信独步王的判断,停顿一会,继续道:“王主也是杀手。”
  上官伐没有马上回答,左掌猝然击出,距离石柱尚有一尺左右,快速收回。
  砰的一声闷响,一臂合围的方形石柱断为两截。
  张楫双目微睁,显露出一丝惊异之色,他不会武功,但是看过不少图谱秘笈,说:“石柱中掌而断,而地面没有震颤之感,王主不仅功力深厚,运用得更是出神入化,没有一点浪费。”
  上官伐更自傲于这一掌发出前毫无征兆,不给敌人反应的机会,可张楫能说到这样已经算是了不起了。
  上官伐转过身,说:“没错,我也是杀手。”
  张楫强抑胸中的一声叹息,只是呼吸更粗重了一些,“就这一次?”
  上官伐冷笑一声,张楫那副教书先生的模样有时候很令人讨厌,“这种事可遇不可求,放在一年以前,我会不屑于跟一名叛徒比武。”
  那是张楫不能理解的世界,他也不想深究,“比武之后的安排,王主想听一听吗?”
  上官伐点点头,比武只能平复心中的渴望,却无法满足巨大的野心,他仍然需要张楫。
  “我设想王主今晚会杀死龙王。”张楫看着独步王,得到确认的示意之后继续说:“龙军因此会大乱,至少一位将军会投降,两到三位将军观望之后大概也会投降,只有独孤羡——我猜他不是不想投降,只是害怕王主不会放过他。”
  独孤羡曾经是金鹏堡的将军,后来投奔龙王,他的一条胳膊就是被金鹏杀手砍断的。
  上官伐微微扬头,“我当然不会放过他。”
  张楫更喜欢收买,但他谨慎地没有出言相劝,为一名独臂将军不值得惹恼独步王,“庞靖是个麻烦,他希望王主与龙王能同归于尽,杀死龙王也不符合中原的西域大略,所以不能指望他今后再帮助金鹏堡了。”
  “给再多黄金也不行吗?”
  “嗯,我觉得庞靖不是那种人,他有点意气用事。”
  “那咱们应该将黄金全都留下,另作它用。”
  张楫更欣赏现在的独步王,斤斤计较但又迅速决断,“好的,我会做出安排,这样的话,金鹏堡在中原朝堂就需要另找一位支持者。”
  金鹏堡在中原的经营可不是一年两年了,早几代独步王之前就已着手进行,上官伐因此可以问出这样一句话,“你觉得谁更合适?”
  “过后我要亲自前往中原一趟,要是让我提前选择一位的话——华平公主或许是最佳人选。”
  “哦?”独步王有点意外。
  “庞靖与公主应该不会是和睦夫妻,金鹏堡既然得不到庞靖的欢心,莫不如专攻公主。至于大将军庞宁和中常侍严沁,他们属于中原党争的一派,虚与委蛇即可,犯不着因为他们得罪另一派。萧王与金鹏堡并无过节,龙王一死,取得他的谅解会很容易。”
  中原显得如此遥远,独步王心想这就是为什么自己需要张楫的原因,总得有一个人替他着想这些暂时无用未来却很重要的事情,“就按你说的办。”
  “接下来是北庭,暗杀舒利图的命令已经发出去了,一个月之内即可完成。”
  “为什么不更快一点。”
  “赶早不如赶巧,一个月完成暗杀,一个月消息传到中原,金鹏堡就有近两个月时间排兵布阵。等到罗罗击败舒利图残部、统一草原,中原就会迫切地需要在西域树立一位强大的王者,到那时,王主左牵右制,击杀龙王就会是微不足道的错误了。”
  “嗯。”
  “利用这两个月时间,王主得将龙王余蘖彻底清除干净,让中原人明白,金鹏堡是西域唯一的霸主。”
  “希望你的钱没有白花。”
  “只要肯出价,收买人心比想象得要容易,当然,有些人混水摸鱼,有些人将计就计,但是有几个人是真心背叛龙王,他们提供的情报王主觉得有用吗?”
  “哼,龙王本来就不是我的对手,用不着这些情报我也知道他想用什么招,他会一套黑暗中寻找敌人的剑法,很巧,又从刀剑巷的石室里学了几招,都会用在我身上。”
  张楫知道自己应该对独步王抱有信心,他也的确相信王主的武功乃是西域第一,可他不想再犯轻视敌人的错误,“我的一切计划都建立在龙王今晚必死的基础之上,只要他活着,哪怕只剩一口气,他的很多部下都不会接受收买,甚至最坚定的背叛者也会动摇,那些人害怕活着的龙王。”
  “他肯定会死。”独步王冷冷地说,对军师的怀疑感到不满。
  “如小姐……不会成为障碍吧。”张楫不得不问这句话,跟绝大多数人一样,他对独步王的爱女之心无法理解。
  “希望不会。”上官伐语气稍有和缓,“木老头把他引到城外了,没有意外的话,会一直将她牵绊到明天。”
  张楫负责制定金鹏堡最重要的一些计划,但是仍有一些事情不在他的了解范围内,比如木老头。
  上官伐觉得没必要再保密了,“木老头假装背叛我,有他这样一个胡闹的家伙,不是很有用吗?”
  张楫心中一懔,同时又非常敬佩,木老头暗杀的第一个人就是天山宗刀客,由此骗过了所有人,他的确有用,但也很不可信,“王主能制住他吧?”
  “他的命在我手里。”上官伐简单地回答,倒不是有意对军师隐瞒,而是因为那涉及到复杂的武功,张楫根本听不懂。
  张楫突然感到心情一松,他总觉得龙王的自信是有原因的,可独步王竟然绕过所有人牢牢控制住了木老头,一下子胜算大增,如果各方情报都可信的话,那个木老头对龙王的武功了若指掌,对独步王极有帮助。
  “就是这样了。”张楫说。
  “就是这样。”上官伐重复道。
  张楫没有跟独步王一块下山,行到半山时,他问身边从前是金鹏杀手的护卫,“你喜欢比武吗?”
  护卫对宗主的问题极为惊诧,寻思片刻才回道:“我学的所有武功、受的所有训练都是如何从背后下手,我可以比武,但会很紧张,肯定谈不上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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