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乃路易十四(校对)第79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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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这样想着,一边去看后面的花园,后花园比前方的庭院有着更广阔的面积,尤其是一个方正的湖泊,连通着大运河,如果真有必要在此据守,亲王估计敌人只怕没办法等到这里断水,甚至连断粮也不太可能,他已经从湖泊里看到了鱼儿游过时留下的涟漪。
  如果说,离开巴黎的时候,孔蒂亲王向国王索取房间只是为了证明自己荣宠不衰,现在却真的有些渴望起居住在这里的生活了。
  官员恭敬地送走了孔蒂亲王,就在当天晚上,有关于孔蒂亲王在凡尔赛的记录就整理妥当,放在国王书桌上了,国王的想法正与孔蒂亲王猜度的一样,他招募的设计师路易斯·勒沃最初的时候,只是按照惯例,从路易十三留下的狩猎行宫入手,将其扩建和重建,但路易却有着不同的想法,路易十三的遗产他并不打算去动,既是为了怀念自己的父亲,也是为了不让自己的新宫有着太多历史的残留。
  他不仅仅是想要一座新宫,他想要的是一个圣迹,一个令人无法忘怀与舍弃的伊甸园,一个地上天堂——虽然这么说着实有点僭越。
  怀着这样的想法,又参照来来自于遥远东方的一些传闻,国王所期望的新宫最终演变成了孔蒂亲王看到的样子,勒沃原本预期要用二十年来完成的工程,因为有了水泥与巫师的帮助缩短了近三分之二的时间,现在,国王要求他们将内外装饰的时间缩短到两年……“我很希望我能够在三十岁生日的时候在新宫举行庆典。”
  若不是面对着国王陛下,勒沃与另一个设计师多尔贝一定会有话要说,但现在他们只能据理力争,“这不可能,陛下。”勒沃说,“就算是安放在壁龛中的大理石雕像也需要好几个月才能完成。”
  “唉,”国王天真地说:“难道不能用石膏做个模子,然后用水泥浇筑出来么?”不但节省时间,还节省钱呢。
  勒沃明显地卡了一下,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一旁的国王御用画师勒布朗,勒布朗倒习惯了国王在一些方面的格外勤俭,或者说,陛下有时候会觉得,为了人们的夸赞而白白地耗费大量的钱财实在毫无意义,因为:“我是国王。”在陛下拒绝再为自己定制华贵的珠宝时是这么说的:“他们总要夸赞我的。”如果一个国王手中有着强大的陆军与海军,不但是他的大臣和将领,就算是别国的君主和教皇也都要来向他献媚呢,这点路易看得很清楚。
  而且国王还大言不惭地说,若是需要在使臣面前彰显法国国王的尊荣,他还可以向王弟菲利普借用珠宝和衣服呢,反正他们的身形相仿,而作为王弟,大殿下,菲利普的服饰也没有什么需要避讳的地方,他的衣服通常与国王一样,频繁地使用皇室蓝,金银丝和百合花图案。
  为了捍卫作为建筑师与艺术家的尊严,勒沃和多尔贝,还有勒布朗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说服了国王陛下,让他应允了千万不要用水泥来浇筑雕像,以及想要用印刷品来充填走廊上的画框,后者勒布朗发誓说他马上回意大利去为国王寻找画师,在工程进行的时候同时进行画作的创造,这样就不会耽误时间了,而且他也保证,他会努力争取最低的价钱。
  至于雕像,国王对多尔贝(他是主要负责装饰的人)说,他也可以从别处找到一批合适的雕像。
  从那里呢,当然是从加约拉岛,曼奇尼家族,或者说,小科隆纳公爵的领地上。
  ……
  孔蒂亲王对国王与凡尔赛宫的建筑师,设计者打的一场口舌官司一无所知,他满怀憧憬地上了马车,经过十几天的颠簸后终于抵达了奥利地维也纳的霍夫堡。
  他是一路往东走的,之前说过,他曾经做了吉耶纳的总督,后来又做了朗格多克的总督,这两个地方除了有时候混乱一点,但因为盛产葡萄酒和小麦,所以还是相当富庶的,但从这里走夏洛莱、里昂与阿维尼翁一线的时候,种植土豆的地方就多了起来,车窗外的景色逐渐变得单调,而人们身上的和脸上的颜色也少了很多,就算这样,陪同的官员还说,这还要感谢上帝与国王赐予的土豆和红薯,不然他现在看到的人可不会那么多。
  这样的情况在孔蒂亲王即将越过瑞士与法兰西边境线的时候变得清晰起来,似乎就在转瞬之间,田地变得枯干,河流变得污浊,人烟稀少,盗匪横行,幸而这些与其说是盗匪,倒不如说是流民的家伙甚至无需火枪手,孔蒂亲王自己的卫兵就能轻而易举地砍倒他们,亲王仁慈地将那些受伤和投降的人挂在树上吊死——反正他们最后的结局总不过如此。
  不过,让孔蒂亲王感觉最不适应的还不是荒野,而是城镇,虽然只有短短几年,但这位殿下已经习惯了干干净净的街道,没有粪便和尿水遗迹的地板,温暖隐秘又洁净的便器,还有随时都相当充裕的热水和舒适的浴缸,这些在法兰西已经非常流行了,虽然一些诸侯还在非议国王,认为太过关心这些有失一位君主的体面,或是不够虔诚,但他们嘴巴上这么说,手底下倒是一丝不苟地按照巴黎的风尚重建了自己的住宅和城堡,上行下效,一些比较繁荣的地方,就连旅店也有了相应的卫浴设备,即便简陋,但要好好如厕和洗澡还是不成问题的。
  离开了法兰西,进入到瑞士的时候,孔蒂亲王还能忍受,因为瑞士人和法国打过仗但已经和解,但要到威斯特伐利亚和约签订的时候,它才摆脱了奥地利的统治,所以两相比较,瑞士显然更能接受法国人,也愿意学习法国一些好的地方,但等孔蒂亲王越过了瑞士,进入奥利地境内的时候,他的考验就来了。
  奥地利人理所当然地仇视法国人,从上至下,无一例外,但几乎可以说是携带着一支小型军队进入奥利地的孔蒂亲王对自己的安全还是有着几分保证的,他烦恼的是,因为利奥波德一世以及其宫廷宣称绝不接受法国的一切,所以法国的风尚在奥地利没有一丝半点的显露——泥泞发臭的街道,拥挤杂乱的房屋,衣衫褴褛的肮脏人群,还有随处可见的尿桶和便桶,若是人们不愿意花钱在别人的斗篷下解决问题,那么,任何一面墙壁都是他们的厕所。
  孔蒂亲王即便选择了路途中最好的旅店,也被臭虫和跳蚤咬得满身红包,就算他涂抹了再多香水也没用,他一边提心吊胆地祈求着别让他遇到一只正从老鼠身上跳走的小吸血鬼,一边就这么苦不堪言地来到了维也纳,霍夫堡的所在地。
第一百六十四章
霍夫堡(2)
  且不说孔蒂亲王是如何腹诽奥地利旅店的卫生状况的,他到了维也纳后,所接受的款待也在他的预料之中,简单点来说,就是奥地利人既不愿意真心实意地款待一个法国人,也没有那个条件令得亲王宾至如归,他们的宫廷依然保持着将干花草倾倒在地上以掩藏粪便尿水痕迹的习惯,帷幔虽然绣着金银丝线的纹章,也就是金色底景衬托着的黑色双头鹰,但仔细一瞧就能发现流苏上密布灰尘,宫殿的房间里也没有浴室,只有粗陋的“祈祷间”,一看到这个,孔蒂亲王立即就感觉到屁股上一阵发凉。
  按照惯例与传统,法国人的使者总要被耽搁几天才能见到奥地利大公与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只是这次孔蒂亲王担负着格外的使命,这点利奥波德一世心知肚明,他并不愿意就这样应允路易十四的“请求。”因为这也意味着他正在默许法国瓜分西班牙的领地,但他也很清楚,教皇的神学家们已经确定了在与西班牙的特蕾莎公主的婚约中,西班牙国王腓力四世确实没能履行约定,王后那价值五十万里弗尔的嫁妆始终没能送到路易手中。
  但若说利奥波德一世没有吞并西班牙的计划,那也是胡说八道,毕竟在履行婚约之前,坚持要求他的妻子玛格丽特不曾放弃继承权的也是他,现在他与法国国王路易分别拥有西班牙国王腓力四世的女儿,也就是现在的卡洛斯二世的两个姐姐,一个从未放弃继承权,另一个则是因为契约首先被腓力四世破坏,而理直气壮地索要回报,他和路易堪称两只豺狼,只不过看谁更凶猛,更狡猾罢了。
  另外,利奥波德一世与路易正是一辈人,又只相差两岁,说起来还有着亲眷关系,要让少年人不相互比较是不可能的,所以虽然利奥波德一世允许孔蒂亲王住进霍夫堡,并不是因为他对这位使者有多么看重,而是有意向这个法国的亲王和使臣展示自己的力量,就像是老鹰骄傲地在敌人面前打开翅膀那样,不仅如此,在孔蒂亲王依照约定的时间,前来谒见利奥波德一世的时候,却被告知,国王突然生了打猎的兴致,和一群大臣打猎去了。
  若站在这里的是孔代亲王,他准会转身就走,而孔蒂亲王只是笑吟吟地说,他很愿意在此恭候国王,于是国王的侍从长官就安排了两个仆从服侍他,他被允许在谒见厅前的广场里走动,这座被维也纳人自豪地称之为皇帝广场的地方——霍夫堡正如卢浮宫,也经过了多次改建与扩建,被弧形的建筑群所包围的广场前是一座广阔的十字花园,后方是连绵的密林,如果来之前孔蒂亲王没有见过正在修建中的凡尔赛,或许也会觉得这座殿群确实宏伟,可惜的是见过了凡尔赛,霍夫堡就不免黯然失色。
  不过据说利奥波德一世也有计划在老宫的左侧修造新宫,然后将两者连接为一体,并且分为内外宫,内宫用于住宿起居,外宫用于接待使臣,会见总督处理国事等等。
  但只一看新宫所在的位置,孔蒂亲王就从心里发笑,即便新宫落成,也不可能有凡尔赛来的壮丽旷阔。
  现在孔蒂亲王倒是有些了解国王陛下的用意了,从老宫改建与扩建,确实可以省掉很多费用与麻烦,但老宫的陈旧气息也会不可避免地蔓延到新宫,真不如一座完完整整,崭新明亮的新宫来得令人舒畅与令人快乐——而且比起扩建新宫,孔蒂亲王更想建议利奥波德一世将霍夫堡原先的房间做一下整修,他之前还以为自己分配到的房间完全是出于奥地利人对法国人的捉弄,谁知道走过长廊的时候,他发现其他房间也没有好到什么地方去,楼梯和走廊没有壁龛,没有穹顶,更没有地方安置雕像,壁灯昏暗,房间狭窄,地毯角落里与中心点的颜色完全不对——角落艳丽,中心黯淡,很显然很长时间都没有调换了。
  除了广场前的那座十字花园(就是在植被间预留出十字形的道路),宫殿后的密林没有经过任何精心的打理,花朵凌乱,枝条扭曲,蔓草爬的到处都是,他还看到了令人吃惊的荆棘——可怜的孔蒂亲王完全没有意识到,他只是被他那个又有洁癖,又有点强迫症的国王宠坏了,事实上在这个时代,人们对于享乐的概念还不是那么明了或是看重,又或是说,在很多地方他们没有这个意识,当然也不会去做。
  别说奥地利,就连法兰西的人们,普及刀叉都还是在美第奇家族的女儿嫁入法国王室之后才有的事儿呢。
  而路易为了空荡的国库,又有意识地将及时行乐的思想从巴黎扩散到各处,而各处的推波助澜又再一次地促进了巴黎的进步,所有的变化来得又快又猛,即便奥地利人愿意接受来自于法国的风尚,他们也不可能如此迅速地拥有巴黎人所有的一切东西。
  孔蒂亲王的苛求并不会传达到那些奥地利人的眼睛与耳朵里,说真的,他们更愿意认为,法国使臣时不时的懵懂只是因为被霍夫堡的高大与壮观所威慑,他们的头不自觉地昂高了,唇边也挂起了骄傲的笑容,而就在这时候,他们听到门外长号吹响,又有短笛鸣叫,“啊,是陛下回来了。”他们说,于是孔蒂亲王就和他们一起走到门外去迎接,来人果然是利奥波德一世和他的大臣们,他们都身着着西班牙人的服饰,以黑色为主——黑色的外衣,长裤和皮靴,白色的紧身裤,只在外套边缘与领口缀着花边。戴着的宽檐帽也是灰黑两种颜色,只在一角插着老鹰的羽毛。
  利奥波德打扮的就像是一个凯旋而来的将军,他的身上挂着金色的肩带(也是唯一有颜色的地方),腰带上悬着短剑和短柄火枪,两个一看就知道乃是国王仆从的年轻人骑着一匹马,牵着一匹马,两匹马上都堆满了猎物,从色彩斑斓的野鸡到皮毛丰厚的野兔都有,还有一只肥壮的公鹿,见到孔蒂亲王,利奥波德一世只一跳就跳下了马,稳稳落地,“欢迎!”他是见过孔蒂亲王的,在第二次投石党暴动之后,孔代与孔蒂都在西班牙军队中做事,孔蒂特意来觐见过他,只是那时候的孔蒂与现在的孔蒂根本就是两个人了。
  要说孔蒂那时候见到的利奥波德一世——那时候他还只是王太子,一个孩子,甚至还要比今天的利奥波德一世羸弱一些,谦卑一些,今天的利奥波德一世显得格外兴奋,强壮,甚至有点傲慢,他向孔蒂亲王抬了抬手,故作亲密地说:“唉,请站过来,我亲爱的朋友,”他一边说,一边带着孔蒂往里面走去:“我或许讨厌所有的法国人,但您或许可以例外,还有您的兄长,因为您们曾经站在我的堂兄身边,和他一起与法国人作战呢。”
  这句话可真是让孔蒂亲王哭笑不得,又不由得心生警惕,看来这位陛下也不是一个容易相与的人,他借着鞠躬心里的机会拉开了与利奥波德一世的距离,用眼角的余光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位陛下,要说这位陛下比他的好国王还要年轻上两岁,但从面容上来看,利奥波德一世已经完全褪去了少年人的青春气息,是个彻彻底底的成年人了——相比起来,路易有时候还会显露出一些孩子气——他的面容(尤其是下巴)和有些佝偻的身躯也显露出了一些哈布斯堡遗传病的端倪。
  在柯尔贝尔成立了法兰西学院之后,为了能够与国王说得上话,孔蒂亲王也曾经参加了几次学士界的沙龙,只是他能听懂的很少,唯独一件事情被他记得很牢,那就是近亲婚姻对子嗣的伤害,毕竟死胎、畸形与遗传病的实例实在是令人触目惊心。
  而作为一个国王,子嗣有多么重要就不必多说了,如今他的国王与利奥波德一世如此急切,甚至懒得去托一托脸上的假面具,不就是因为使臣们都在加冕仪式上看到了西班牙的新王,卡洛斯二世,那位国王登基的时候几乎与路易十四差不多大,但看上去和一个被魔鬼诅咒了的婴孩没什么区别,不能走路,不能坐稳,说起话来词不达意——一只如此脆弱的幼兽,身边又只有见识浅薄的母亲,和一个野心勃勃的私生子哥哥,西班牙哈布斯堡王朝的末日已经指日可待。
  哦,对了,孔蒂亲王在心里说,这位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也还没有子嗣呢。
  ……
  孔蒂亲王可没幻想过利奥波德一世一听他的来意,看了他们国王的信件,就满心欢喜地应允下来,路易十四的提议,就是要与奥地利一起瓜分西班牙,但若是可能,孔蒂亲王敢保证,他的好国王一定会有意吞下整个西班牙以及其属地,利奥波德一世难道就不那么想?但很显然,他对利奥波德一世的判断是正确的,但还正确的不够,在只有几个人参与的会议上,利奥波德一世没有丝毫迟疑地拒绝了连襟的提议,而且还相当严厉地斥责了法国国王,因为照他的话说,依照上帝的旨意,他们原本是应该保护卡洛斯二世这个弱小的亲眷,而不是来劫掠他的,法国国王的这个议题显然超越了一个国王应有的道德边线与一个骑士应有的道义准则。
  孔蒂亲王只得悻悻然的离开,之后他的觐见请求一再被拒绝,连续一周后,他都怀疑起自己或是他的国王是否犯了什么巨大的错误,譬如利奥波德一世确实是个活圣人什么的……
  当然,这位对于察言观色再擅长也没有过的亲王殿下,即便只有一次,也察觉出了利奥波德一世并不如他所说的那样磊落,但他是个法国人,奥地利人又普遍仇视法国人,所以这里几乎没有可以被他利用的眼线和探子,他不能确定,利奥波德一世是因为已经与西班牙有了盟约,还是有意于其他国家联手?又或是再次与罗马教会站在了一起?这些他都不知道,自然也不敢轻举妄动,免得将事情推向了无可挽回的方向。
  而就在这个时候,他的仆从说,一位夫人想要见他。
  “那位夫人?”孔蒂亲王问。
  “那位夫人。”他的仆从回答说,这种回答很容易让主人提起鞭子来抽他几下,但仆从有意加重的发音让孔蒂亲王立刻想起了一个人,是的,夫人,在法语中它的发音就是米莱狄。
  “欢迎!”孔蒂亲王把她引入到一个密室里,而后将她的手放到自己唇边:“是什么风儿把您吹到这儿来啦?”对这位夫人孔蒂亲王也是有所耳闻,她身份卑贱,曾经进过监狱,所以无法取得人们的认可,成为被正式承认的“王室夫人”,但她确实是极受国王宠爱的女士,其他不论,她有着随时觐见国王的权利,这点和拉瓦利埃尔夫人与王弟菲利普都差不多了,不过孔蒂亲王也听说,这位夫人原先是马扎然主教密探头目,在马扎然主教去世之后,她就连同整个密探网络一起被国王继承了夏利。
  米莱狄只是微笑着让亲王殿下吻了吻自己的手,她的今天可是昔日那个小女孩怎么也想象不到的——她也很清楚,这一切是谁给她的,她或许是主教先生发觉的,但谁也比不上那位尊敬的陛下给予她的权力——“国王陛下知道您遇到了一些小问题,”她反过来握住孔蒂亲王的手笑意盈盈地说:“所以就让我来啦。”
  孔蒂亲王不但没有感到欣喜,反而涌起了一阵阴森的寒意。一周看似漫长,但在路途遥远,两国又相互敌对的情况下,这样迅速的反应只能说国王只怕一直在注视着他。
第一百六十五章
霍夫堡(3)
  些许不快在一瞬间就被孔蒂亲王从自己的脸上抹去,而米莱狄也似乎没有察觉到似的,“虽然失礼,”孔蒂亲王问道:“若您是受国王的命令而来的,那么你是否掌握了什么连我也不知道的讯息呢?”
  “我只能说我也许确实听闻了一些不知道是否真实的传言。”米莱狄说:“希望它们能够对您有所帮助。”
  “请告诉我吧。”
  “要说起来,奥地利人对法国人可真是满怀憎恶,不夸张地说,”米莱狄轻轻地挥了挥手,“我在这里的身份也是来自于意大利罗马的孀妇呢。”
  “就连您的魅力也无法说服那些奥地利人么。”孔蒂亲王说,一边倾身为这位夫人斟了满满一杯香料酒:“虽然我知道他们几乎拒绝法国的一切。”
  “除了假发。”米莱狄说,而后两人对视了一眼,笑了起来,确实,从他们的国王路易到王弟菲利普,都有着一头茂密蓬松的美丽秀发,在国王的理发师不但将他的美学在女士身上做出了异乎寻常的发挥之后,男士们也开始蓄留长发和卷发,不过这种风尚在一开始时候,奥利地人是异常不屑和轻慢的,他们说,这种发型显然有失男子气概,毕竟这时候奥地利人的审美依然停留在西班牙这里。
  但作为唯一,并且首先接受了这一风尚的还是利奥波德一世,因为遗传病,这位陛下的发量从小时候起就相当令人担忧,等长大了之后,他也时常戴着帽子来遮掩愈发光亮的额头,他的理发师总是异常小心地将所有的头发都精心地用发油依次固定在整个头骨上,争取不出现空白区域——有了卷发,那么头发覆盖的范围就突然变大了,不但看上去茂密了许多,还让人显得格外年少,而且就现在的相面术来说,一头漂亮的头发,不但能为容貌增色,还显示着旺盛的生命力。
  但卷发也有个问题,那就是对头发的伤害不可避免,尤其是在还没有化学制品,只能用火钳来将头发卷曲的时候,很快利奥波德一世就发现这也是法国人的阴谋,幸而他的理发师很快找到了解决之道,那就是假发。
  所以利奥波德一世的宫廷里,虽然几乎没有法国人的东西,但唯有假发是不可或缺的。
  “那么您知道是谁最先给了利奥波德一世陛下这个建议吗?”米莱狄说。
  “谁?”
  “奥林匹亚·曼奇尼。”
  “哎呀,”听到这里,孔蒂亲王就不由得跳了起来,“怎么可能呢?!”他大喊到:“那可是苏瓦松伯爵夫人!”
  “嗯,所以她才有资格成为利奥波德一世的王室夫人啊。”
  “但那位陛下的王室夫人难道不是……”孔蒂亲王生气地说,因为他还不止一次地向那位夫人献殷勤,送重礼,希望能够从她那里打开缺口呢。
  “那位也是,”米莱狄夫人说:“但只有那位是真正深受宠爱的。”只是因为利奥波德一世担心有人用苏瓦松伯爵夫人的姐妹,也就是玛利·曼奇尼,众所周知的路易十四的王室夫人来攻击他,也不愿意在这种暧昧的层面与路易十四有关系,所以苏瓦松伯爵夫人也是一个秘密,要说还是假发和卷发的事儿让她露了端倪,米莱狄要比那些贵女甚至“名姝”都要了解宫廷以及男士们的心理,作为国王,或是皇帝,若他大权在握,那么只要他稍有表露,谁能在他面前有意无意地提起那些令人不快的事儿来呢?
  但利奥波德一世继卷发之后,又带上了假发,这其中若说没有一个巧言善辩的人穿针走线,米莱狄是绝对不会相信的,而那位明面上的王室夫人开始卷发的时候,竟然比皇帝还要晚,所以说绝不可能,所以米莱狄就安排了一个探子在皇帝的马夫身边,果然,没多久,他们就探听到,皇帝时常去到距离巴登不远的一个王室庄园。
  这种做法让米莱狄感到熟悉,因为这种行为在三年前还不那么稳定频繁,这两年来却愈发规律起来了,他们没有乘着皇帝去庄园的时候探查,而是在他离开后借口迷路而探查了里面的状况,于是让人惊讶的事情就出现了,米莱狄在里面不但发现了苏瓦松伯爵夫人,还发现了一个孩子,这个孩子颇为健康活泼,面容上还有着颇为鲜明的哈布斯堡特征,也就是方正的下巴,但这个下巴不如利奥波德一世以及其他哈布斯堡的成员来的畸形,只是略显刚硬,对于一个男孩来说也没什么不好的。
  联想到另一个曼奇尼小姐也有着一个国王的长子,这让米莱狄夫人不由得毛骨悚然,她也能够理解利奥波一世的想法,毕竟哈布斯堡成员堪忧的健康状况只要是欧罗巴人就都知道,而那个孩子又健康又聪明,也不怪他不愿意轻易舍弃这份上帝的恩赐——但他始终不愿意公开承认这个孩子以及其母亲,只怕也是因为他长久以来的心结,也许正是因为如此,出歉疚,他对苏瓦松伯爵夫人奥林匹亚·曼奇尼颇为宽容,而苏瓦松伯爵夫人要比她的姐妹玛利更睿智和冷静,她很清楚对皇帝自己应该保持怎样的一个态度——所以她可要比玛利·曼奇尼愉快得多了。
  不过那个孩子的事情,米莱狄是绝对不会与孔蒂亲王说的,虽然私生子永远没有继承王位的资格,但只要使用得当——看看西班牙国王腓力四世的私生子唐璜公爵吧,他不就成为了诸国的一把匕首,令得曾经无比强大的一个国家纷乱至今吗?
  “真有点不像话,”孔蒂亲王说:“想必那位曼奇尼女士总是有点委屈的。”
  “说真的,我觉得她没有什么不好,”米莱狄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打算,“那并不是一个蠢人啊,殿下,或者说,如果她真的那样愚蠢,就根本不会成为皇帝的心上人。”
  “哦,您似乎十分地推崇那位皇帝陛下呢。”
  “因为那位陛下正与我们的陛下有着许多相似的地方,”米莱狄整理了一下扇子的丝线穗子:“尤其是在对女人这方面。”
  “温和有礼?”
  “恰恰相反。”米莱狄笑着说:“温和只在表面,事实上,他们可能是我见过最冷酷的男士,在他们的眼中,可能男人女人都是一样的,没有什么不可以拿来用,而能够被他们看中的东西和人都必然有旁人不可企及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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