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乃路易十四(校对)第197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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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郡主听到侍女们说,伊娃早上的时候,从费迪南勋爵的房间里走出来的时候,她还有点不敢相信。
  伊娃是个漂亮的姑娘,但她的美就像是她的生身之地,带着一份无法抹去的粗粝与野蛮,凡尔赛人甚至连巴黎人都看不起,而巴黎人则轻蔑所有的外省人,一个来自于小渔村的女人在国王的褒赏下,一跃成为大郡主的侍女,与伯爵之女,子爵之女相提并论,她们怎么会甘心呢。
  不过,虽然伊娃一直自嘲地说自己是个视爱情为生命的傻姑娘,但她从小要强,过得和一个男孩没什么两样,在她父亲和伯父的纵容下,她会用剑,用火枪,能够用拉丁文念诵圣经,也能够计算百以内的加减乘除——别笑,在路易十四还未将初级教育学校普及到法兰西各处的时候,这样的教育程度可不是每个人身上都能看到的。有趣的是她的长辈还多是海盗与不能见光的销赃者,他们的见识居然远胜过人们常见的那种小贵族,他们没有说,一个私掠船船主的女儿学这些东西有什么用呢?也没说,一个女孩不应该玩刀弄枪,和男孩子一起接受教士的教导……
  “杰克”最失败的一点就是他口中说着自己已经舍弃了尊贵的姓氏与与生俱来的地位,他始终牢牢记得自己是英国海军将领的儿子,是贵族之后,他为了获得敦克尔刻人的信任,与伊娃结婚,却没有了解她的欲望,他把她看做一个摆设——如果他愿意多问一句,甚至对伊娃放在箱子里的匕首和火枪好奇一点,他就不会如此粗率地处理他的妻子。
  “我以为你们会生气呢。”大郡主一边举起手,让侍女们给自己的袖子系上缎带,一边好奇地问,别看都是一些如同花朵,鸟儿般的少女,她们之间的阶层可是十分鲜明的,像是帮她套上长内衣的女士绝对是房间里身份最高的那个,系缎带的又是另一个身份,伊娃虽然是她的侍女,但顶多只能递个梳子什么的。
  费迪南是托斯卡纳大公的长子,也就是注定的未来大公,他的身份完全值得贵女们为他打赌,看看是谁先拔得头筹——虽然这种比赛未婚的女性肯定是要被排除在外的,但大郡主身边也有夫人服侍啊,她这么一说,就有一位夫人掩着嘴唇笑了起来。
  当然,贵女之间的倾轧算计丝毫不逊色于她们的丈夫在朝廷上的所为,但既然在凡尔赛就没有头脑愚笨的人,她们当然也会权衡利弊——与人们想象的不同,对于一个突兀的外来者,从国王骤然提拔的新贵到嫁进来的王后,他们会发现宫廷里的人并不如传说中的严苛、恶毒,但这不是出于善意,而是他们正在品尝前者带来的新鲜感,毕竟这些无需靠着自己劳作才能生存的人有多么无聊就不必多说了,所以在新鲜感消失之前,他们几乎不会受到什么明确的攻击。
  伊娃恰好正在这一阶段,而她本身所具有的果敢——她是怎么从英国人的追杀中逃生,又是怎么将自己的丈夫送上绞刑架,又是怎么“意外”失去腹中胎儿的事情,早就在凡尔赛传开了;以及在凡尔赛人中很少看见的爽直性格,浅褐色的皮肤,粗黑的头发,闪闪发亮的大眼睛,也给她争取了不少分数(凡尔赛人虽然推崇雪白的皮肤,但这仅对贵族而言,像是伊娃这种明确了身份来历的人,想要靠着涂脂抹粉来掩盖出身,才会让人发笑);她也没有太过强烈的竞争心与想要在宫廷里为自己博一个丈夫回去的野心,反倒像是一个……
  “一个来参观的游人。”一位夫人这样说,侍女们纷纷点头,嫉妒和诋毁也是需要力气和时间的,她们何必为了一个可能几天后就会离开凡尔赛的外来人生气呢,而且在这场追逐战中获得胜利的不是她们之中的任何一个,她们就挺满足的了,而且,伊娃至少还是一个法国人。
  “我只是以为……”大郡主感叹地说。
  “国王是有这个想法,”那位将伊娃评论为一个游人的夫人说:“但这位女士似乎并没有这种想法。”
  这也是一个原因,就算是一个罪犯,只要得到了太阳王的青睐,他一样可以摆脱所有的罪名,扶摇直上,一身显赫,荣华无限。
  看看米莱狄夫人就知道了。
  伊娃也是一位女士,她的前程更是令人无从琢磨,毕竟他们的国王在选择王室夫人这点上,从来就随心所欲。
  ……
  “那是因为我已经尝试过一次婚姻了。”伊娃这样对大郡主说:“我曾幻想过爱情与婚姻的甜蜜,但,您知道的,就像是一个孩子,在吃到她心心念念的东西时,却失望地发现它没那么美好。”
  “那是因为您不幸地遇到了一个无耻的奸细。”大郡主说。
  “也不全是,”伊娃用脚尖点着地面:“我之所以选择了他,是因为我想要试试与母亲,祖母甚至曾祖母不同的生活,她们的丈夫都是私掠船船主,他们一离开家,就是好几个月,甚至一两年,几年的也有,他们没有回来的时候,就像是死了,回来的时候,在我的印象中,带着湿漉漉的咸味衣服,还有拂之不去的血腥气味,就是全部的他们了。”
  “所以,”她接着说道:“我在看见‘杰克’的时候,当然,我知道他是个英国人,也知道他已经离开了军队,在我们的村子附近以养羊与照料田地为生,那时候他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农夫,我就想,也许我可以成为一个农夫的妻子,因为我身边的男孩不是船员,就是军人。”
  “我正在试着理解,”大郡主说:“您是说您并不是真正地爱他是吗?”
  “怎么可能呢,就算是农夫,敦刻尔克周围也有很多农夫呢,他又是一个英国人,”伊娃微笑着说道:“我是怀着一颗滚热的心与他结婚的,他告诉我说,他希望有个平静的后半生,与我有很多孩子,安葬在敦刻尔克的土地上,那时候我是信了的。”
  大郡主握住了她的手,伊娃看向她:“谢谢,”她说:“但不用安慰我,看我的眼睛,殿下,在他想要杀死我的时候,我的愤怒就超过我对他的爱,等知道他是个奸细,我对他的憎恨就越过了一个母亲的天性,”她拉着大郡主的手,放在她的小腹上,眼睛中射出炯炯的光彩:“他还以为用贵族的姓氏和财产可以让我留下孩子,但他错了,仇敌的孩子也是我的仇敌,我怎么会让他吃着我的血长大呢?哪怕是违背了教会法,我也一样要切割掉所有与他有关的东西——在爱情中滋生出来的痛苦与憎恨也许办不到,但从我的血脉与家族中滋生出来的厌恶可以做到。”
  她的父亲,祖父,身边的许多人都是私掠船船长和船员,在大海上,私掠船就是海盗船,而作为海盗的始祖,英国人和法国人从来就是死对头,如果‘杰克’只是一个新模范军的退役士兵,只是一个农夫,伊娃还不会决绝到那个程度,但正因为他喊出了自己的身份,他的孩子也没有可能继续活下去。
  “但那也是你的孩子。”大郡主忍不住问道。
  “正因为是我的孩子,殿下,孩子是母亲的财产,”伊娃冷酷地说,她也知道大郡主有可能与西班牙人的国王缔结婚约,作为敦刻尔克人,她也是不赞成的,但这其中涉及到太多东西了,她不是一个聪明人,但也不笨,知道这些东西还不是她能触及的,“而且,”她还是忍不住说:“如果我留下了孩子,我也绝对不会让他知道他的身世,与他的父亲有一丝一毫的关联,孩子应该属于母亲,因为他是从我们的身体里脱离的。”她靠近大郡主,对这个对她一直十分关心与爱护的贵女,伊娃觉得自己可以多说一两句:“任何一个男人都能成为孩子的父亲,但他们的母亲永远只有我们。”
  说完这句话,她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她可以感觉到大郡主的手握紧了,“但在这里,我还是要求圣母玛利亚保佑我们,殿下,希望我们依然可以保有做出选择的权力。”
  “愿圣母玛利亚保佑我们。”大郡主说。
  “如果,”伊娃突然更靠近了一点,几乎要到失礼的程度的那种,她俯在大郡主的耳边说道:“如果事情真向我们不想看到的发展了,殿下,我愿意和你一起离开法国。”
  大郡主瞪圆了眼睛。
  ……
  大郡主要感谢伊娃对她的安慰,甚至她觉得,如果她真的要嫁到西班牙,嫁到那个对法兰西充满敌意的国家去,她也许真的会带上伊娃,伊娃是一个战士,别的贵女也许不知道,她是知道的。
  她没有告诉伊娃的是,她并不怎么害怕,真的,几年前她听说自己要被嫁给卡洛斯二世,一个残废,命不久矣的傻子,她就像是个被送上祭台的牺牲那样只懂得流泪和瑟瑟发抖,完全想不到自己该怎么办,如果不是她的父亲与伯父发现了这点,让她和大公主一起上课——说是上课,倒不如说是往纯洁的花苞里注入政客的毒素——就事实而言,如果那些给她们上课的“教师”能够有嫁到别国王室的机会,他们大概会欣喜若狂吧,因为王后,王太子妃可能是最靠近权力顶峰的外人了,换了其他人,除非遇到路易十四这样宽容的国王,但就信仰、出身和人脉就足够他们好好经营上好十来年的了……
  就像是一个懵懵懂懂的幼童在遇到恶狼的时候就只要哭叫逃跑,一个强壮的猎人在看到恶狼的时候反而会欣喜万分,现在的大郡主并不畏惧将来面对的使命——她可能会被嫁给卡洛斯二世,卡洛斯二世的丑陋和畸形还在,没有消失,但对现在的她来说,这已经不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了。
  她甚至也听出了伊娃的意思,这个勇敢,当然,也可以被说成狠毒的女士,愿意作为她的侍女一起到西班牙去,很显然,她是怀抱着做朱狄斯的侍女的心(注释1)去的,她甚至暗示大郡主,如果事情真的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大郡主可以仿效曾经的法兰西公主,英国国王爱德华二世的妻子(注释2),行弑君之事。
  想到这里大郡主又是惊骇,又是想要大笑,如果她真的要嫁到西班牙去,也许比起身边这些在仪态和谈吐上无可挑剔的贵女,伊娃才是最好的选择。
  注释1:朱狄斯是一个犹太贵妇人,在亚述大军包围犹太城市拜突里亚时,勇敢地潜入敌营,引诱亚述将军荷洛芬尼斯,将他灌醉并斩首,终于解救了自己的城市和人民。在画家的笔下,朱狄斯身边的女仆往往会占据一个非常重要的位置,是朱狄斯不可或缺的帮手,与朱狄斯一样有着无上的勇气与坚毅的气质。
  在彩蛋章我发了一张朱狄斯为题材的油画,大家有兴趣可以去看看,这是我最喜欢的一张油画。
  注释2:法兰西的母狼,伊莎贝拉公主,英国国王爱德华二世的妻子,因为爱德华二世有点基基的甚至纵容自己的姘头戏弄和伤害他和伊莎贝拉的儿子,伊莎贝拉就和自己的爱人(没错,她也有)逼宫夺权,几个月后,爱德华二世在囚禁处被杀死——嗯,有件事情不得不说,在民间传说中,这位爱蓝颜不爱红颜和江山的国王是被……烧红的铁钎穿刺而死的,穿刺刑之前作者之前已经描述过啦,据说附近的居民都听到了那声惨绝人寰的哀嚎呢……
第三百六十七章
一百万里弗尔的嫁妆
  在曾经的卢浮宫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国王如此,一个卑下的仆人也是如此,路易十三就抱怨过,有三个人负责他房间里的壁炉,一个向总管通报国王需要点起壁炉,一个搬运木炭,一个点燃壁炉,如果让点燃壁炉的人去和总管说话,那就是相当不得体的行为,也会让那个负责向总管禀报的人觉得自己受到了欺辱。
  而且,如果路易十四没有改变的话,那么几十年后,他的太孙妃一样会因为找不到负责给她斟一杯水的人从晚上渴到早上。
  路易十四当然不会允许这种愚蠢的事情发生在凡尔赛,他建造凡尔赛是为了辖制那些野心勃勃的贵族,用美食、烈酒、舒适的床榻与无与伦比的景色来麻痹他们,用通宵达旦的舞会、日益奢侈的华服珠宝,赌博、狩猎以及“带来爱情的名姝”来消耗他们的精力,掏空他们的钱包,混沌他们的头脑——而不是将他们集中起来,反过来掣肘国王的。
  所以在凡尔赛宫中虽然依然保持着严明清晰的阶级,但那些密如丝线的繁杂规矩从来就不会限制到国王,相反的,国王拥有所有的特权,他也可以给予任何他青睐的人特权,可以说,越是受他看中,喜欢的人,就越是可以言行无忌,就像是王弟菲利普,奥尔良公爵,还有波旁的孩子们。
  伊娃女士显然是个与辉煌华美的凡尔赛宫格格不入的人物,如果不是国王的旨意,她是不可能与大郡主有什么往来的,大郡主对她,一开始也不免怀抱着看顾与庇护的念头,她没有想过,这位不过是略略受了她一点恩惠的女士,竟然愿意和她一起去西班牙——她的出身让一些大臣诟病,但也就是因为这个出身,让她要比大郡主身边的其他贵女果决与坚毅——她在提起这桩婚事的时候并不哀叹或是露出怜悯之意,而如同一个猎人一般,面对着一只凶恶但会带来巨大利益的野兽跃跃欲试。
  她的话激起了大郡主的野心,以至于她在听到她的父亲奥尔良公爵深夜来访的时候,并不觉得惊慌,反而在心中升起了一把火。
  奥尔良公爵也确实没想到会看到这样一个女儿,大郡主在寝衣外加了一件柔软的深红色丝绒长袍,在烛光下犹如覆盖着一层金色薄纱的长发一直垂到膝盖,她的面孔嫣红,就像是喝了酒,又像是才骑了马,她的眼睛熠熠生辉,让奥尔良公爵想起他麾下最勇敢的一个士兵。
  谁都知道西班牙国王卡洛斯二世已经带着侍从来到了凡尔赛,支持这桩婚事的人可不少,国王与奥尔良公爵在晚餐的时候谈论政事也是人们司空见惯的事情,所以说,那些侍女们都以为奥尔良公爵是来宣判的——而且结果应该如人们猜想的那样,这桩婚事路易十四很难拒绝,毕竟那是西班牙。
  大郡主向奥尔良公爵屈膝一礼,“父亲。”她说。
  “我有件事情要告诉你。”奥尔良公爵说。
  “那一定是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大郡主说:“告诉我吧,父亲,我正期待着,就像是一艘舰船正期待着风浪。”
  “先坐下,”奥尔良公爵说,他们移动到壁炉前,公爵这才发现大郡主只穿着拖鞋,没有穿上袜子,他责备地瞪了女儿一眼,“把你的脚放在我的膝盖上吧。”他说,今天公爵穿了一件厚重但柔软的提花缎外套,大郡主没有拒绝父亲的好意,她的双脚很快藏在了父亲温暖的怀抱里。
  奥尔良公爵将手放在上面,“就像是一对小鸽子。”他说:“我依然记得,你还在襁褓里的时候,你的脚掌还不如我的大拇指长。”
  大郡主温柔地看着自己的父亲:“我长大了,父亲,虽然我不愿意,但我总是要离开您的。”
  奥尔良公爵沉默不语了一段时间,他凝望着烛光,像是一个巫师,想要从里面占卜出未来,“你已经见过了卡洛斯二世了是吗?”
  “是的,父亲。”
  “你觉得他……怎么样?”
  “并不如人们传说的那样可怕,”大郡主说:“我去过布卢瓦的医学院,我见过罹患了天花与麻风病的人,他不算是最令人恐惧的。”
  “但你可不需要和天花或是麻风病人结婚。”奥尔良公爵说。
  “他和这个世上大部分男子一样,具有无法掩盖的优点,也有令人无法忽视的缺点。”大郡主说:“我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志在必得,与陛下一样,他也是国王,单就这点他就胜过了许多人。”
  “但我和你的伯父,我们的陛下,并不打算答应这门婚事。”奥尔良公爵说,“除了我们对你的爱之外,孩子,还有的就是,如果你嫁到西班牙,陛下也不会高兴看到你有孩子。”
  “啊。”哪怕听到了这样可怕的事情,大郡主却毫不动容:“我记得柯尔贝尔先生和我们讲述过陛下与特蕾莎王后的婚姻契约,按照谈判的结果,特蕾莎王后应该为法兰西带来五十万里弗尔的嫁妆,但事实上,这笔嫁妆从腓力四世时期拖到现在,而且西班牙也不像是能够支付这笔欠款的样子,陛下迄今为止都没有提过这件事情,他应该有意借此否决特蕾莎王后在离开西班牙时签署的放弃王位继承权的声明。”
  奥尔良公爵点点头:“王后陛下已经怀孕,这个孩子很有可能是个男孩,如果是男孩,那么他最有可能继承西班牙的王位。”
  “也就是说,如果我嫁给卡洛斯二世,反而是得不偿失,”大郡主说:“哪怕我嫁过去了,西班牙的哈布斯堡也不可能站在法兰西这边,倒是您们要为我感到痛苦。”她顿了顿:“但朝廷上支持这门婚事的大臣一定不少。”路易十四的企图虽然不是不可能,但其中的操作和比一桩婚事麻烦和复杂得多了,说不定还要来场战争。大郡主如果嫁给卡洛斯二世,并且有了一个儿子,那么波旁的血脉一样可以在西班牙立足。
  “所以我们要改变他们的想法。”
  “改变他们的想法?”大郡主说:“这很难。”
  “也不是很难,”奥尔良公爵拢了拢女儿的双脚:“要知道,这个世界上,人们做什么事,保持着什么样的想法,甚至信奉着什么,归根结底,只有一个单词,那就是利益。”他接着说道:“我和陛下商议过了,我们要将你的嫁妆提高到一百万里弗尔,并且加上弗里斯兰的一处封地,紧靠着海尔德兰。”
  大郡主真正地吃了一惊,虽然早有人估计大郡主的嫁妆会在八十万里弗尔以上,但一百万里弗尔是什么样的概念呢?特蕾莎王后嫁给路易十四的时候也只有五十万里弗尔的嫁妆,就这样,这份嫁妆西班牙人到现在也没有支付;路易十四从洛林公爵这里买下洛林的款项也正是一百万里弗尔;丹麦国王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成为王太子妃,给出的筹码也是一百万里弗尔;甚至为了欺骗与迫使神圣罗马帝国的哈布斯堡,也就是利奥波德一世在法国攻打西班牙所属的佛兰德尔的时候保持中立,在那场可笑的骗局中,波斯尼亚的售价也是一百万里弗尔;还有利奥波德一世在之前的大会战中欠下的债务,也不过是一百五十万里弗尔,开个玩笑,如果利奥波德一世有个儿子,能够娶了大郡主,他就根本不必担心路易十四来催债了。
  “有了这一百万里弗尔,”奥尔良公爵说:“会有很多人动心的。”要拆开大臣的联盟很容易,大郡主固然美得如同初晨开放的第一朵玫瑰,但她的魅力也有很大一部分来自于必然无比丰厚的嫁妆,以及她的夫婿必然能够成为国王与奥尔良公爵青眼相待的人物:“还有弗里斯兰的一处封地,那里紧靠海尔德兰。”
  大郡主已经不是几年前,那个听说自己要被嫁给畸形怪物就吓得只会哭泣的女孩了,公爵这么一说,她马上明白了国王陛下与父亲的用意:“您们打算在之后的婚约谈判中提出对海尔德兰的权力吗?”
  “如果事情真的到了那一步,”奥尔良公爵说:“那么我们也只有改变原先的计划,但对于一个异国的公主来说,丰厚的嫁妆并不能代表什么,我们会要求西班牙将海尔德兰作为礼物赠送给你,然后你会带着海尔德兰与弗里斯兰的部分领地嫁入哈布斯堡-西班牙王室。”
  “正如埃莉诺王后。”大郡主喃喃道。
  “正如埃莉诺王后。”奥尔良公爵说:“阿基坦的埃莉诺。”这位王后曾经有过两段婚姻,她的领地阿奎丹公国富饶辽阔,也是她先带入法兰西王室,后带入英国王室的嫁妆,传记中,她是一个矜贵而又具有无比魅力的女性,但这份矜持与傲慢——她对自己的前夫路易七世可不太客气,她后来的丈夫亨利二世也对她十分尊敬,给了她底气的正是她同时也是阿奎丹女公爵。
  “你会被册封为海尔德兰女公爵。”奥尔良公爵说。
  大郡主抬起头,泪光闪动:“陛下没必要这么做。”路易十四当初瓜分荷兰,是因为当时的法兰西亟需消化佛兰德尔与荷兰两只巨大的猎物,没有多余的精力对上虎视眈眈的神圣罗马帝国与英国,但要说路易十四会就此放弃对荷兰的野望,那是不可能的。
  但海尔德兰会是大郡主的一道护身符,因为如果大郡主有了孩子,她的领地当然可以给孩子继承,但如果她没有孩子就去世了,那么她的领地应该由与她血缘最近的一个人继承,也就是波旁家族的某个人,可能就是她的弟弟。
  西班牙人如果不想看到海尔德兰落入波旁手中,就要谨慎地对待这位新妇。
  “当然,更有可能,西班牙人不会答应这个要求。”奥尔良公爵说:“那么所有的事情就迎刃而解了。”
  “父亲,”大郡主向公爵伸出手,当公爵俯身上前时,她轻轻地在耳边说:“腓特烈给我留了一封信,”她握住父亲的手:“他回勃兰登堡去了——但不是逃走,也不是回避,他向我发誓说,即便要触怒他的父亲,他也一定要破坏这门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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