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臣遗梦(校对)第97部分在线阅读
“说了这么多,你们也该明白了,谱代和外样的区别就在于效忠的对象,前者效忠的是一族而非一人,后者效忠的是一人而非一族,这也就是为什么强力大名死后,家中经常爆发骚动,究其原因便是谱代与外样的矛盾得不到调和,两方关系的激化注定会导致名门的衰落甚至是灭绝。”
“您说的有理,正家实在是受益匪浅。”长束正家躬身向石田三成表示敬意:“纵观这百余年的争斗,很少会有一门两英主的,基本上都是虎父犬子,父辈招贤纳士建立的家臣团,由于儿子的驾驭不善,最终分崩离析,致使家道中落,国力不再。称霸近畿的细川、山名是这样,平定西国的大内、尼子也是这样,更别说天下布武的信长公了,一想到织田家败落得如此迅速,我就忍不住叹息啊。”
“若是说起信长公,那日向守和太阁都算是外样吧?”增田长盛突然插话道。
“你说的没错,”石田三成报之一笑:“正因为是外样,信长公死后太阁才决定建立自己的霸业,而不是和谱代一样维持织田家的稳定,尽管这是对太阁的不敬,可事实却是如此,外样的本质注定了这一切。”
“可是这和中村刑部担任笔头有何关系?”长束正家想起了最初的疑问。
“知道‘宇喜多三老’么?”石田三成问道。
长束正家点了点头:“就是冈利胜、户川秀安以及长船贞亲吧,他们可是宇喜多家最为重要的谱代啊,只可惜全都去世了。”
“那长船纪伊守便是长船贞亲的儿子,他的前一任笔头则是户川秀安的儿子户川达安,看上去是谱代的轮流执政,可实际上两家早已是势成水火了。原因无二,户川达安代表的是传统谱代的利益,而纪伊守代表的则是备前殿的利益。”
“两者有何不同?”
“备前殿常年生活在大阪,对领内没有很深的感情,一心想着的都是丰臣家的利益,而户川达安呢,满脑子都是如何维护宇喜多家的利益,这一冲突最终造成了户川的下野,而对备前殿惟命是从的纪伊守由此上台执政。”
“卑职还是觉得两者的冲突没有那么严重。”长束正家质疑道。
“那我就说件事你听听吧。”石田三成回忆起了征战朝鲜时的一些事:“当时宇喜多家经常要出动一万人以上的军役,另外还要负担其他一大笔军费。在此之前,备前殿又对冈山城进行了多次大规模的增筑,发展城下町,这项浩大的工程历时七年方才完成,这让宇喜多家的财政雪上加霜。此外,备前殿本人生活奢侈,在大阪期间花费巨大,这笔不菲的花销也需要家中支撑。
不仅如此,豪姬是太阁的养女,被太阁和北政所抚养长大,深受宠爱,花钱无数。嫁到宇喜多家她仍旧是挥金如土,大手大脚。我听户川达安抱怨过,豪姬的挥霍差点让备前殿破产,阿松夫人非常担心女儿会因此被休掉,在她回前田家探亲时还不忘对其劝阻。听到这,你们应该知道纪伊守为何要举荐中村刑部担任笔头家老了吧?”
“刑部是前田家的家臣,自然不会为难豪姬夫人,想必他和纪伊守一样,都是对备前殿惟命是从角色。”长束正家回答道。
石田三成点了点头:“正是由于厌烦了谱代的抱怨,备前殿才强令户川达安下野,由纪伊守担纲国政,如此一来,他是不用担心有人抱怨财政吃紧了,可纪伊守以及中村刑部的谄媚却极大地损害了谱代的利益,两派前几年便有冲突发生,如今太阁殡天,宇喜多家的暴风雨也快来了吧。”
“你是想借此机会拉拢中村刑部?”长束正家似乎想到了什么。
“准确地说是备前殿,”石田三成纠正道,“殿下喜欢刑部,我们就支持刑部,他不喜欢户川这帮老臣,我们就找借口打压他们,只要把谱代搞垮,刑部便能一家独大,到那时,何愁备前殿不向我们屈服?”
第253章
家康到访
三成心里这样想,事实上也这么做了,他将下野三家使者的申诉搁置一旁,专心开展对宇喜多家的调略,这让德川家康大为失望,他耐不住使者们的请求,亲自登门造访奉行所,然而不管他言之以情晓之以理,三成就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认为这件事乃是大名之间的冲突,应当有五大老商议后给出一个处置方案,之后自己才能经手。
“奉行奉行,本就该奉命行事,这次骚乱牵扯甚广,三成觉得理应由五位大老商议决定,若是有了什么结果,再告知卑职前去处理,这才妥当。”三成一本正经地对德川家康说道。
家康虽然不明白三成为何会拒绝这样一个难得的扳倒秀保的机会,可他清楚,这件事如果交由五大老商议,最终的结果可能是三家被训斥,而秀保安然无恙——毕竟五大老之中前田利家已经倒向了秀保,宇喜多秀家碍于前田的颜面也不敢反对,上杉景胜身在会津,根本不可能为了几个小大名千里迢迢赶来大阪,至于毛利辉元,以他唯唯诺诺的性格,根本不敢出这个头,那么闹到最后就会变成德川一家对抗其他四家的局面,若真是这样,岂还有胜算?
想到这,德川家康只好悻悻地离开奉行所,转而前往西之丸面见秀保。
对于德川家康的到访,秀保早有预料,不过此时他的心态和一开始可不一样了。起先,秀保觉得家康一定会联合石田三成兴师问罪,没成想收到佐藤为信的线报,说是三成根本不打算趟这摊子浑水,如此一来,就只有家康一人发难了;秀保也曾担心家康会把这件事闹到五大老那去,不过一想到前段时间家康和前田利家的矛盾,这点担忧他也没有了:“家康做事谨慎,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当出头鸟的,如今他能亲自前来,说明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藤堂高虎此时恰好在西之丸向秀保汇报万关濑户的开凿和两侧水寨的兴建工作,听说德川家康亲自前来,也是颇为惊讶:“臣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大事,若找不到出头鸟,内府大可以置之不管,实在没必要来西之丸一趟。”
“你以为内府他想来?”秀保呵呵一笑,回答道:“他那是不得不来,你想想,这三家大名和他亲睦已久,内府若是不表个态,为他们争取些利益,岂不是让人寒心?怎么说呢,我也不清楚内府是否有备而来,不过只要他来了,便能稳定自己在关东那些小大名心中的地位,至于有什么要求,主动权就掌握在本家手里了。”
藤堂高虎点了点头,欣慰道:“没想到石田治部这回竟没有插手,难道他对本家的印象也有所改观了?”
“哪里的事,”秀保冷哼一声,“如今太阁殡天,各家都在积极牟利,治部也不例外,不过他谋求的不是私利,而是希望为少主将来的亲政建立一个稳固的基础——尽管看来很不现实,想一想,你觉得插手这件事对他有任何好处么?即便是本家不再理,最多就是处罚桑山兄弟,伤不到本家皮毛,而那三家呢,至多也就是获得几千石领地的补偿,可他们加起来知行也不过四万,而且身在关东,战斗力嘛,经过这件事大家也都清楚了,战五渣,这样一群杂碎,也就身在关东的内府用得到,对注意力放在近畿和西国的石田治部来说,根本就没有任何用处,他也定是想到这一点,才不愿插手此事的。对我的印象有所改观?这点恐怕是高虎你想多了。”
“战五渣?”对于这一极富现代气息的词汇,藤堂高虎虽然不能深刻理解,但也领会得八九不离十,“主公打算怎么办,毕竟是德川内府亲自前来,您是不是给他点面子?”
“那是自然,本家的方针便是拉拢内府,在这件无关痛痒的事情上,就卖个面子给他吧。”秀保正说着,德川家康便在小姓的陪同下走进了大广间。
一阵寒暄之后,德川家康道明了来意:“老夫乃是应佐野、成田、大关三家的请求前来造访,不知下野的事情右府是否已有耳闻了?”
“在下也正想去找内府商量呢,听说三家的使者是江户中纳言护送来的?”秀保恭敬地问道。
“正是,因为下野离江户比较近,所以使者们就先往拜见犬子,犬子觉得事关重大,便亲自护送三位大人来到大阪,因此,这件事老夫知道的更早些,耐不住三家的请求,只好厚着脸皮来和右府商量了。”德川家康极力言语中极力表现自己是被迫参与其中,并没有任何想与秀保作对的意思,这一点到时让在场众人吃惊不少。
见家康如此恭敬,秀保也回之以礼,谦逊地回答道:“右府说笑了,您是五大老之首,这件事本就该你们商量着办,今天能来西之丸,就是给秀保面子了。您有什么想法还请告诉在下,在下一定尽力而为。”
“右府这么说,老夫也就放心了。”德川家康憨厚地笑道:“实不相瞒,老夫此番前来主要是把三家使者的条件告知右府,绝没有一点私念。”
“内府请讲,秀保愿闻其详。”
“三家的意思很明确,第一,严惩肇事的桑山兄弟;第二,归还掠夺的财务和农民;第三,归还被夺走的领地;第四,右府作为主家,应当亲自到下野为三家的当主诵经祈福……这一点是他们临时加上的,因为前几天下野传来消息,说是三家的当主也死于兵祸,处于尊重,您是不是应该去一趟?”
“您说得对,”秀保微微颔首,“大田原也派人回来通报了此事,在下已责令桑山兄弟回京,至于处罚嘛,也已经想好了,奏请朝廷剥夺桑山一晴下野介的官职,知行分别减至一万石和八千石;第二条在下也可以答应他们;第三条还请内府代我回去问一问,他们所说的被夺走的土地指的是哪一块,若是大田原氏知行奉还前的固有领地,在下自然愿意归还,若是知行奉还后大田原清泰割让的那三千石,不好意思,就让他们亲在来要吧,在下已经查清楚了,那个大田原清泰就是大俵泰清,根本不是大田原氏的后裔,他割让的封地岂能算数?第四点,这件事两家皆有过错,且秀保对整件事全不知情,让我亲自前去诵经,是不是有些欺人太甚了?这样吧,在下派遣本家菩提寺的以心崇传大师前往下野,他可是近畿赫赫有名的法师啊,在本家的地位仅次于藤堂民部,大师熟读经书,底蕴深厚,一定让三位当主走得风风光光,您看这样行么?”
第254章
决裂前夕
提了四个条件,算来算去秀保只答应了两条半,其中除了第二条是完全答应外,其余三条全都是讨价还价,特别是第一条和第四条,更是过于敷衍了。
“右府殿下,你这个态度让老夫很难办啊。”德川家康皱着眉头说道,“所谓杀人偿命,这是连庶民都知道的道理,殿下又岂能置若罔闻,包庇桑山兄弟?再者,下野那三位当主虽然只有万余知行,可也是堂堂的大名,他们惨遭横祸,死于兵乱,殿下只派遣崇传大师前往超度,这实在说不过去吧?”
秀保自觉已经做了很大让步,若是按着以往的脾气,这四条他一条都不会答应,毕竟当初大田原被灭族时他们也参与其中,如今三家当主死于非命,也算是一报还一报了,没想到德川家康竟然罔顾事实,执意为三家讨个公道,看来这老狐狸为表明对三家的“宗主权”已经豁出去了。
想到这,秀保报之以笑:“既然内府要讲道理,那在下只好和您理论一番了。”说着,秀保命人将大田原政清从城下町请来,作为下野大田原氏唯一的幸存者,见到德川家康的那一刻,他的眼中便充斥着愤怒的火焰,因为家康的毒辣,父亲气绝身亡,全家百余口也遭到无情杀戮,幸亏有秀保的保护,才使得自己能存活至今,他觉得现在是时候揭露德川家康的罪行了。不过秀保却不想彻底惹怒面前这只老狐狸,在来的路上,他特意托人吩咐大田原政清,将事情全部推到下野三家和大俵氏身上,至于幕后黑手德川家康,秀保决定暂时放他一马,给他一个警告也就算了,秀保相信,以德川家康的聪敏,是不会不清楚自己这么做的用意的。
果然,在接下来大田原政清的叙述中,压根就没出现自己的名字,这让德川家康安心不少,“右府是在向我示好么?”家康细细观察着秀保的一举一动,终于决定暂时放弃向秀保发难,毕竟主动权掌握在秀保的手中,若是大田原政清一改口,别说为三家主持公道,就是自己也难免落得徇私枉法的罪名,到那时劣势可就不仅仅局限于此了。
“好了,不要再说了。”对于大田原政清的陈述,德川家康比谁都清楚,自是不需要他多费口舌,家康直截了当地打断道:“老夫万万没想到这三家竟会做出这等丧尽天良之事,不过照大田原殿下的说法,这件事的主谋是大俵氏,那三家顶多算是从犯,罪不至死,可如今全都死于非命,实在是过分了些,这样吧,别的老夫就不要求了,只希望右府能严惩肇事者,至于赔礼道歉,就由以心大师出马吧。”
“您还是想处死桑山兄弟?”秀保没想到都到这份上了,德川家康还是不肯饶恕桑山兄弟,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在下不是想驳您的面子,可这件事错在大关他们,桑山兄弟即便有错,最多也就是没有事先禀报,罪不至死,况且,冒昧地问一句,这件事和您有什么关系,为何要为了他们向在下兴师问罪?”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德川家康阵脚微乱,故作镇定地回答道:“老夫是五大老之首,自是应当为众人主持公道,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还望右府不要扯开话题,到底怎么样,还望您给个说法,老夫也好向他们回报。”
秀保自觉触动了家康的神经,低声说道:“桑山下野介是本家家老,这件事在下也听家臣们说过,觉得除了先斩后奏不妥外,没有什么可以责备的地方,换做是内府您,是否能眼睁睁看着自家的领地被他人蚕食,而年贡却捞不得分毫呢?哦,在下失礼了,这天底下有谁敢蚕食您德川家的领地呢,只是在下没想到,您和下野的诸位还有一层关系,早知如此,就该让下野介先征求您的意见再动手,以免损害了德川家在下野的利益,关于这一点,在下确实应该向您道歉。”
“右府可别欺人太甚,老夫是给您面子才登门造访,若是你一味包庇属下,那就只好提请五大老和五奉行商议了,到时候,出什么岔子可就不是老夫能控制得了的了。”德川家康眉宇间流露出一丝惊讶和愤怒,他没想到,秀保竟敢用这种语气和自己说话,他还是四年前那个懵懵懂懂被秀吉肆意利用的少年么?
听着德川家康略带威胁的话语,秀保微微一笑:“您若是这样说,那就只好麻烦几位大人出面解决了,反正有大田原殿下作证,由不得他们信口胡言,不过在下提醒您一句,若真是当面对质,政清殿下可就不一定会像刚才那样有所顾忌了,我说的对吧?”
“您放心,在下一定会据实禀报。”大田原政清狠狠地点了点头,趁机朝德川家康瞥了几眼,嘴角划过一丝冷笑。
德川家康亦不是傻瓜,当然知道大田原政清这番表态的言外之意,想到自己可能被牵扯进来,他终究还是做出了妥协:“其实这也是三家使者的意思,老夫只是帮忙传达罢了,这样吧,右府稍安勿躁,且容老夫回去和三家商量一下,若真是不能调和,再交由大老奉行商议也不迟。”
“既然如此,那在下就静候佳音啦。”说罢,秀保便示意自己还有公务要处理,让侍从将德川家康礼送出府,家康知道自己占了下风,多说无益,恭敬地向秀保道别后返回了大阪的屋敷。
虽说没有与秀保发生正面的抵触和冲突,但是德川家康明白,现在控制近畿的大和丰臣氏已经能够和虎踞关东的德川氏分庭抗礼了,再加上秀保拥有后见的名头,使得天下大名皆在名义上拜服脚下,自己这把纵横沙场数十载的老骨头也不能例外,究竟何时我家康才能君临日本,完成祖父清康公的夙愿?
“看来右府是想对本家赶尽杀绝啊,”听完家康的叙述,本多正信和大久保忠邻皆是一阵唏嘘,“本想以下野为突破口,联合东北的伊达家摆脱封锁,可照现在的形势看,这唯一的一条路也走不通啦。”
“是啊,如今除了东面的佐竹意向不明,北面的宇都宫、蒲生,西北的池田、福岛,西面的真田、浅野,西南的足洗、有马,全都是铁了心跟随右府的啊,包围网已经形成,再加上坐镇近畿,动员力不下八万的大和丰臣氏,若真是打起来,恐怕只会是一个结果…”本多正纯皱着眉头道。
“你也太小看右府了,”德川家康微微一笑,“若是真刀真枪的比划,即便胜利也会是惨胜,他是不会冒这么大牺牲的,‘温水煮青蛙’才是最理想的方案吧。”
第255章
替罪羊
对于这帮年过半百,久经沙场的家臣来说,阴谋诡计早已是家常便饭,正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要是问题,总是有解决的办法的,可是这一次,他们却有些手足无措。
“仅仅三年功夫,右府便成长为一棵参天大树,毫不夸张地说,现在完全到了可以和本家一决胜负的程度,就连石田治部也奈何不了他了。”大久保忠邻没精打采地说道,“现如今本家被他的党羽团团包围,一举一动都难逃法眼,长此以往,恐怕真要被抓到把柄啊。”
本多正信赞同地点了点头,感慨道:“如今东国二十万石以上的大名,除了本家、伊达家以及堀家,剩下的全都或多或少倾向右府,就连主公的两个女婿,也都…”本多正信顿了一下,自觉有些失礼,深深一拜,继续道:“总之,本家的处境不容乐观,主公还要早作打算啊。”
“你是我老夫已经是落得众叛亲离了?”德川家康面无表情地问道。
“臣失言了,恳请主公恕罪。”本多正信赶忙叩首谢罪,可德川家康却乐呵呵地笑道:“若是因为这点小事,老夫便惊慌失措,那岂不是和汝等一样了?所谓处境不容乐观,老夫又怎会想不到,不过倒也没你们这般惊慌失措罢了。”
大久保和本多一听,顿时抬起头,惊讶而又满怀期待地望向德川家康,亟亟追问道:“难道主公早已成竹在胸?”
德川家康莞尔一笑,回答道:“老夫在关东经营了这么多年,岂是他右府可以随意击垮的?你们仔细想想,这些倒向右府的大名,有几个是诚心诚意追随他的,就拿老夫的两个女婿来说,蒲生秀行表面上和右府称兄道弟,可实际怎么想的,我却能猜得八九不离十,无非就是想攀上右府的高枝,恢复以往的九十万石领地罢了,若是老夫向他允诺,一旦夺取天下,将上杉的领地转交给他,你觉得他会怎么做呢?至于池田殿下,说到底不过是受奸人挑拨,一时气昏了头脑,过一段时间,正信你代我前去劝劝他,应该不成问题,实在不行,就等拿下蒲生家,让秀行殿下出马,这俩人如今穿一条裤子,肯定能妥善处理。”
“至于浅野和最上,说是右府的岳父,可本质上就是利用他罢了,凭借这层关系,一个重新进入了五奉行的核心,一个获得了梦寐以求的领地,这才是他们所关心的,所谓的‘忠诚’并不存在于他们和右府之间,但凡是权力和土地利益能解决的问题,在我家康看来都不算是问题,按照这一理念,北上野的福岛正则,信浓的真田昌幸都可以化敌为友。家康觉得,这些人可以利用,但是不能深交,可以许诺权力和领地,但绝不能触及统治的核心,唯有对本家心怀感恩,饱含忠诚的大名和家臣,才能与家康分享权力和荣耀,而你们两位,就是这样的人。”
说罢,德川家康微微躬身施礼,这让大久保忠邻和本多正信受宠若惊,两人赶忙拜伏下去,感激涕零道:“微臣诚惶诚恐,何德何能得到您这般信任,请主公放心,不论将来天下大势如何变化,臣都将对本家忠心耿耿,至死不渝!”
“你们言重了,”家康爽朗地笑道:“这些话家康一直藏在心里,只是担心你们骄纵才不敢轻易道出,如今这般处境,让你们了解家康所想也未尝不可啊,正信说得对,是时候为将来做打算了,趁着这些大名尚未死心塌地跟随右府,本家必须提先下手为强,不然真是要变成右府的盘中餐啦。”
听德川家康这么一说,大久保忠邻顿时头皮发麻,冷汗顺着脸颊滴落在衣领上,这位老者用难以置信地口气询问道:“主公,难道您要对右府发难了?!”
德川家康点了点头,无奈道:“本以为利用大阪这件事可以削弱以北政所和淀夫人为首的闺阀,扳倒前田利家,从樱洛到北陆实现对右府的全面优势,没想到事情竟会发展到这种地步,现如今想通过五奉行和五大老体系压制右府已经不可能了,因此,只能采取其他手段,解决这一心头大患。”
“其他手段?您难道是想起兵?!”本多正信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这可是要冒很大风险的啊,您方才也说了,现在本家四面受敌,此时发兵恐怕胜算寥寥啊。”
“正信你说得没错,本家的确处境不堪,因此,老夫才决定将这个带头起兵的使命交给处境尚佳的大名。”德川家康微笑道。
“您是想煽动其他大名起兵?”本多正信有点面带疑虑,质疑道:“除了本家,谁还有这般威望和实力挑战右府,即便是有,恐怕也会被右府和他的党羽消灭吧?”
“你说的没错,一旦有反对势力出现,右府定会发兵以展示他作为后见的权威,若是还没掀起大浪便被打压下去,那这些替罪羊的起兵就没有任何意义,可你想一想,若是这一仗打成了持久战,拉锯战,甚至是不分胜负,那当初支持右府的大名还会坚持在他周围么,他的威信还会如开展前那般稳固么?”德川家康反问道。
本多正信似乎并不看好这些潜在的替罪羊:“照现在这种情况,能和右府打持久战的大名除了本家,似乎没有第二家吧,微臣相信,就连中国的毛利家,会津的上杉家都不能抵挡右府超过一个月的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