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臣遗梦(校对)第145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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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的没错,遥想当年,太阁二十一岁时还只是给信长公拎鞋的一名小姓呢,可右府这个年纪却已成为天下最有权势之人,实在是让人激动不已啊!”作为秀吉生前的至交、蜂须贺正胜之子的蜂须贺家政,在秀吉殡天后一直担心丰臣氏会家道中落,从天下之主的大位上跌落下来,但是桧原一战中秀保出色的指挥才能和凝聚力却让他重拾信心,再次对丰臣氏充满希望。此番他接替长宗我部盛亲成为四国军团的总大将,先是成功拿下了歌川庄,后又及时支援福泉寺,确保了秀保本阵的安全,因此在本次宴席中得以与福岛正则相邻而坐,这是对他功绩的肯定,也是对他今后在丰臣政权中所处地位的确定。
  然而,方才还是一脸兴奋的福岛正则,听完蜂须贺家政的话,脸上却露出一丝不悦:“阿波守,你也算是丰臣氏的老臣了,说话可是要注意点,特别是在这种场合。”
  “福岛侍从,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蜂须贺家政对于福岛正则冷不丁的提醒显然有些不满,虽说秀吉在世时,自己作为正胜的嫡子,与丰臣氏的关系不及正胜时期那般亲近,但自己毕竟比福岛正则还要年长三岁,且此番出征和他一样,也是军团的总大将,可他却用这种口气和自己说话,实在是让人心生不悦。
  “你刚才说右府是天下最有权势之人,那你将秀赖少主放在何等位置?再说了,如今右府能在桧原大败上杉、德川两大老,还不是太阁恩泽庇佑?你拿太阁做小姓时候的事出来做比,是对太阁的不敬,在你心中可还有对太阁的敬畏,可还有丰臣氏大名应有的规矩?”福岛正则完全不顾及蜂须贺家政愈加铁青的脸色,自顾自地“教训”他道。
  “侍从你这可是有意曲解我的话?秀赖少主是天下之主,在下对此绝无异议,可右府是天底下最有权势之人,这难道有错么?当年内府还被众人成为天下第一大名呢,也没见你出来说什么,现在好了,内府被打压了,你却站出来质疑右府的权威,这难道不是搞内斗,动摇丰臣氏的根基吗?”蜂须贺家政愤愤不平,言辞也逐渐激烈起来:“少主尚且年幼,右府又是他的后见,掌握天下权势不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么,你这时候说出这种话,岂不是让那些外样大名看笑话么?我蜂须贺一门对太阁、对丰臣氏忠心耿耿,若想仅凭两三句话就给在下冠上不忠不敬的罪名,那还是省省吧。在下相信,右府绝不是是非不分的昏君暗主。”
  “昏君暗主?哼,阿波守,你这么快就把右府当作主公了吗?”福岛正则冷哼一声,言语中更是充满了嘲讽的意味:“你看呐,这日本还没有变天,阿波的天却已经变喽。”
  “可恶!”对于福岛正则的冷嘲热讽,蜂须贺家政顿时气愤不已,他刚想与之继续争执,却被京极高次拽住了衣角。
  “阿波守,右府坐在上面呢,此刻有多大的气都要忍,你也不想丰臣氏被别人看笑话吧?”京极高次瞥了一眼坐在上首的秀保,垂着头和蜂须贺家政小声提醒道。
  蜂须贺家政这才觉得自己方才的表现太过冒昧,所幸争执声不大,除了相邻的两位大名,并未传到其他人耳朵中。好在京极高次和他一样,都是亲近秀保的大名,因此在关键时刻将他从愤怒中拉了出来,避免了更大矛盾的产生。
第389章
席次的讲究
  对于刚才这一幕,秀保虽说看在眼里,但并不以为意,他权当作是大名之间为争功引发的一些不愉快罢了。此时此刻,他放眼望去,只见殿中左右两排大名皆正襟危坐,恭敬地注视着自己,这一幕不禁让他感慨万千。
  通过与藤堂高虎的仔细商讨,秀保最终决定殿内的大名数控制在四十人,即左右各二十人。其中,秀保左手侧的前十位大名从前往后分别为:
  首席,藤堂高虎,虽未率领一军出阵,但作为秀保最信赖的家臣,桧原一战为秀保出谋划策,屡出奇谋,使得秀保可以安心坐镇本阵、运筹帷幄,因而被秀保视作此番出征的第一功臣。
  次席,岛津义弘,率领岛津军于川北奋战,和黑田长政分享了攻入若松本丸的一番功,虽说岛津氏在九州起兵叛乱,但秀保有言在先,本次宴席只针对桧原之战,其他事宜回京后再议,因而稳坐次席。
  三席,结城秀康,背弃德川家康,率部在小桧山东麓抵挡德川军对秀保本阵的突袭,为秀保争取了足够时间,虽说此后战功平平,但凭借此事足以奠定在此战中的位置,且与秀保关系融洽,因而位居此处。
  四席,毛利秀元,驻扎小桧山山腰,遏制住了吉川广家的反戈一击,后又作为主力抵抗德川军前锋,并在次日的追击战中击杀本多忠政,且作为秀保的姐夫,其地位自是不低。
  五席,福岛高吉,既是福岛正则兄长福岛高晴的儿子,又是藤堂高虎的养子,此番作为汤原战场的主力,成功抵挡住德川军的多次进攻,并将榊原康政死死拖在汤原不得南下支援家康,在追击战中也颇有建树,且是大和八名臣之一,坐在此处也甚是合理。
  六席,小西行长,主要是参与了川北对若松城的进攻,并成功说服田中吉政反水,继而劝降了上杉景胜,成功结束了川北的战斗。
  七席,河尻秀长,信浓众之一,父亲河尻秀隆曾是织田信长镇守一方的强力大名,目前虽然仅仅苗木一万石的小大名,但此番与那须资吉合力摧毁了德川家的井伊赤备,设计杀死了井伊直政,后又在追击战中讨死了鸟居忠政,如此显赫的功绩,加上在战前便臣服于秀保,因此成为了前二十席中唯一一个小大名。
  八席,加藤嘉明,贱岳七本枪之一,此番跟随蜂须贺家政出战歌川庄,虽无太多建树,但凭借战前的地位,以及在“宇喜多骚乱”中的表现,被秀保特别关照放在这个位置。
  九席,青木俊矩,大和八名臣之一,跟随岛清兴一同监视川北的各路大名,后一同南下追击德川军,无太大建树,但作为大和丰臣氏重臣,也被纳入前十席。
  十席,细川忠兴,在九州、丹波、上总合领知行三十九万石,此战虽说表现平平,但考虑到细川氏今后仍有用处,且其家臣死守杵筑城,化解了黑田如水的攻势,因此勉强纳入前十。
  而位于秀保右手边的大名,则有如下几位:
  首席,岛清兴,虽未正式任命,但秀保已然将其看作是川北丰臣联军的总大将,且他在围攻若松城以及南下支援过程中指挥得当,表现出色,又是秀保麾下和藤堂高虎并肩的重臣,因此坐在首席无可非议。
  次席,黑田长政,因与岛津义弘分享破城之功,而赐坐次席,同样因为黑田如水在九州起兵叛乱而受到非议,但秀保已说此番宴席只针对桧原之战,因此得以稳坐。
  三席,福岛正则,桧原一战中秀保最为依仗的大将,直接重挫德川军前锋和多次反攻,逼迫德川各路大军数次换将,论勇武无出其右,但战前秀保有言在先,破城者功劳大,因此屈尊三席,这也是他方才心情不悦进而与蜂须贺家政争辩的原因之一。
  四席,蜂须贺家政,四国军团第二任总大将,歌川庄和桧原战场表现出色,又是丰臣氏旧臣,且与秀保和睦,因此坐于四席。
  五席,京极高次,秀保的连襟,虽说一度被井伊直政俘虏,但他并未要求京极军投降,此后战斗中表现也很是英勇,虽说未有太显著的功绩,但凭借他在丰臣政权中的地位以及淀姬的关系,坐在五席也说得过去。
  六席,那须资吉,大和八名臣之一,他率领的军势是消灭井伊赤备的主力,后又在追击战中英勇阻击德川军主力撤退,为大军到来争取了宝贵的时间,坐在六席实至名归。
  七席,毛利胜信,九州军团大名之一,在古川神社遭遇德川军的突袭以及长宗我部盛亲的反戈而惨败,并因此丧失了两个儿子,后退往歌川庄继续作战,虽说后期战功平平,但出于同情以及对他面对德川家康的威逼仍未投降的赞赏,秀保将其纳入前二十席。
  八席,生驹亲正,三中老之一,此番跟随四国军团出阵战绩平平,但因为在丰臣政权中的地位,以及考虑到他和石田三成关系亲近,因此秀保决定将其安排在前十,也算向三成示好。
  九席,小早川秀秋,拥兵一万三千,但除了趁机占据猪俣村,并未其他显著战绩,且一度立场不明,让秀保很是警惕,但念及他是曾是秀吉的养子,勉强安排在此处,至于具体处置,要等回京再做定夺。
  十席,真壁氏干,佐竹氏家臣,此番率领三千佐竹军跟随秀保攻伐会津,战场上表现尚可,且秀保对真壁一门另有打算,因此表面上让他代替佐竹义宣坐在第十席,当然,这并不能认为是对佐竹一门功绩的肯定。
  反观征伐会津过程中战败的几位大名,其中上杉景胜坐在右手边第十六席,德川家康坐在第十八席,两人正对着的大名分别是后北条氏当主北条氏盛(作为近畿众参战,顶住了奥平家昌的进攻并且在追击战中迫降了真田信幸)以及两次倒戈的田中吉政。至于其他大名,这里不做赘述。
第390章
席间闲谈
  由席次的安排可知,前二十席中,秀保家臣占据五席,亲秀保大名占据三席,丰臣系大名占据七席,外样大名占据五席,故而在这次会津征伐中,丰臣系大名占据了绝对优势,而勉强挤入的五位外样大名中,除了岛津氏,其余也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大大名,这就意味着战后的处置中传统外样势力将难以抬头,丰臣氏的威信将得到巩固乃至加强。
  虽说如此,但毫不掩饰地说,丰臣系大名的优势并不意味着秀保的优势,仔细分析下来,秀保的家臣和亲近大名占据八席,而秀吉时代便侍奉丰臣氏的独立大名占到七名,这其中虽然有的是尾张派,有的是近江派,但毫无疑问地是,他们对秀保的态度多是取决于秀保对丰臣宗家、对秀赖的忠诚,而不像大和丰臣氏的家臣和毛利秀元这些亲近大名那般毫无保留地支持自己,因此,在这次战役后究竟该如何与之相处,也是秀保必须面对和思考的一个问题。
  丰臣系的七位大名中,福岛正则、加藤嘉明、蜂须贺家政算是尾张派,小西行长、生驹亲正算是亲近三成的近江派,至于结城秀康和小早川秀秋,虽说在战前都是亲近德川家康的大名,但前者是出于亲情,后者是出于利益,这也就导致两人在战后将面对不同的结局。
  秀保看中结城秀康的重情重义,加之结城氏的宿老御宿政友也在暗中向他表示亲近,因此秀康被排在前面,这也预示着他战后必将得到重用;而小早川秀秋却不同,他作为秀吉的养子,却一度亲近德川家康,征伐会津时又出人不出力,几次无视秀保的命令,差一点延误战机,本该治罪,但碍于情面秀保还是给了他一个垫底的位置,但这并不意味着他被宽恕,反而是被边缘化的表现。
  而此次入选的秀保麾下大名,皆属于大和八名臣。八人中除了上述五人,还有因为在大田原引发骚乱被勒令闭门思过的桑山一晴,负责镇守御东山城的小笠原隆清,因病在釜山休养因而错过这场大战的小宫山晴胜。这八名家臣中,除了桑山一晴和青木俊矩,都具有能够镇守一方的能力,秀保也曾想过将桑山和青木调整出“家老评定会”,而将堀尾吉晴和后藤基次纳入其中,但是考虑到桑山和青木乃是大和丰臣氏的谱代家臣,代表了大和本土势力,若是贸然将其除名,必然会在家中引发一系列的反应,且堀尾吉晴名义上仍是“三中老”之一,就这样纳入家臣行列难免造成流言蜚语,因此在战前秀保并未下决心进行调整。
  但是随着战斗的结束,秀保觉得赏罚分明、人尽其用迫在眉睫,一个扩大评定团规模的计划在他脑海中初具雏形,但具体能否顺利实施,还是要看身处其他战场的那些家臣是否能取得像样的功绩。
  “本家的可造之材还是太少了。”望着殿内那些名声在外的大名,秀保不禁摇了摇头:“别说是‘武田二十四将’了,就是‘德川十六神将’都是可望而不可即啊。”
  “诸位大人,在下今晚在此举办宴会,不为别的,就是希望能让大家畅快地饮酒作乐,一消这一个月来的紧张和疲倦。来,让我们满饮此杯,一祝战事平息,二祝丰臣氏基业永固,三祝天下安康太平!”
  “祝丰臣氏基业永固,天下安康太平!”此刻,不论是殿内殿外,大小大名,皆高举酒杯,异口同声地表达着对丰臣氏和天下太平的祝福,至于其中多少是真心,多少是假意,那就不得而知了。
  “淡路守,依你之见,这话从内府口中说出,是真是假啊?”毛利胜信似笑非笑地向那须资吉询问道。
  那须资吉知道毛利胜信在古川神社被德川军袭击,丧失了两个儿子和绝大部分家臣,此时说出这番话似乎是有意想挑拨自己和德川家康的关系,毕竟之前那须资吉在阻击德川军撤退时也受了重伤,许多亲近武士也死于德川军刀下。
  但是那须资吉也不傻,他不会在这件事上对家康产生偏见,更不会将毛利胜信的话传到秀保的耳朵中。那须资吉始终认为,不论是自己身受重伤,还是毛利胜信痛失两子,这都是战争中不能避免的。大家都是武士,应该明白战斗的残酷,不能因为己方的死伤而怀疑对方的品德和能力,且德川军在这次对阵中表现出的勇武确实值得钦佩,因此那须资吉对毛利胜信的话只是一笑置之,这倒是让毛利胜信碰了一鼻子灰,甚是尴尬。
  同样对德川家康不满的还有小西行长,他作为石田三成的盟友,此番因为劝降了上杉景胜立下大功,心中自是洋洋得意,但是得知家康也能够坐在殿内时,心中很是不悦,他对身旁的河尻秀长嘀咕道:“真没想到,内府犯下这等大错还能这么若无其事地安坐殿内,实在让人费解。”
  “可不是么,咱们死了那么多人,却还得装作若无其事地跟他同处一室,实在不是滋味。”河尻秀长深以为是地点了点头,同时望了望家康身旁的榊原康政,冷哼一声道:“不过所谓的‘德川四天王’如今只剩下两位,想到这点心里还是欣慰不少。”
  “哼,又想说自己参与斩杀井伊兵部么?真是小人得志!”小西行长本想和河尻秀长继续聊下去,但听出河尻又要和自己絮叨那些“辉煌事迹”时,顿时没了兴趣,自言自语了一句后,便侧身和福岛高吉聊天去了。
  “听右府的意思,今晚是真不打算做点什么了。”黑田长政一边向福岛正则敬酒,一边随意地说道。
  “是啊,看来真是不想借此机会治内府他们的罪了,哎,实在是不甘心呐!”福岛正则忿忿不平地埋怨着,随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第391章
猝不及防
  “吾等拼尽性命和勇武,就是为了今天——这个丰臣氏威信再次昭示天下的时刻,没曾想,竟然还要与那些掀起战乱的家伙坐在同一个屋檐下,假惺惺地推杯把盏、把酒言欢,真不知右府是怎么想的。”黑田长政无奈地叹了口气,看了德川家康一眼,便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刚才那番话若是从丰臣氏大名嘴中说出倒也合情合理,但此刻却是从黑田长政这个两头下注的家伙口中说出,实在是让人哭笑不得。不过福岛正则此刻正在气头上,并未仔细思考他话中的漏洞,而是顺着黑田长政的思路,将自己心中的怒火一股脑表达了出来。
  “这场仗虽然取胜,可还是造成了我方很大损失,光是我福岛家便损失了千石以上家臣十余名,哼,即便如此,右府还决定让这些家伙参加宴席,实在是让人费解和恼火。”福岛正则说罢瞥了蜂须贺家政一眼,嘲讽道:“由此可见,右府还是太年轻、太软弱了,可就是有些人看不清形势啊。”
  蜂须贺家政又不是傻子,他当然听出福岛正则的言外之意,但是在京极高次的劝说下,他并不打算与之计较,而是测过身子和京极高次聊起天来,这一幕反而是让福岛正则很不是滋味。
  “就是认定了右府么,哼,这帮家伙,眼中到底还有没有秀赖少主?”福岛正则冷哼一声,笃定地对黑田长政说道:“不管右府决定如何处置内府,在下并不太在意,反而是回京之后右府对少主的态度,更值得吾等关注。”
  “福岛侍从,有些话切不能乱说。”黑田长政本意是想将福岛正则的怒火引到德川家康身上,从而唆使他出面说出“自己想说的话”,但是结果却出人意料,福岛正则只是在意和蜂须贺家政的争执,担心秀保对秀赖地位的威胁,对于德川家康的不满反而被摆在不那么重要的位置,这也就让他失望不已,只好草草结束话题,另想办法置家康于死地。
  事实上,前二十位大名中,外样大名虽然占据五席,但黑田、岛津、真壁(佐竹)、细川忠兴都是在战前和家康有过书信联系的,且除了细川忠兴,其他三家也都是两头下注,别看他们现在傲居前二十,真要回大坂进行总评定,是福是祸就真的难说了。
  因此,这些大名也和黑田长政抱有同样想法,希望能不经评定,直接在这里便将德川家康处决,以免他在回大坂后作出鱼死网破的抉择,从而牵连本家。
  不过他们也不是傻瓜,在席上提出严惩德川家康的意见虽然能给秀保施加一定压力,但结果却可能有两种,一种就是大家群起呼应,秀保被迫将家康定性为谋逆,将其暂时扣押(只要定了性,这些家伙就能效仿毛利胜信,将家康带出牢房,杀人灭口)或是直接处决;另一种就是引发秀保不满,非但不会对家康造成影响,反而削弱自己在秀保心中的形象,这对战后处置来说毫无裨益。
  权衡再三,这些大名都决定寻觅个“替死鬼”,即让那些都家康心有不满的家伙站出来,让他们将自己想说的话说出来,这便是所谓的“借刀杀人”。没曾想,这几个大名的席位都不太好,且不说黑田长政,岛津义弘的左侧是结城秀康,右侧是藤堂高虎,坐在这种位置,恐怕沉默都比蓄意挑拨要好得多吧。
  真壁氏干此前与秀保进行过谈话,他对佐竹氏的维护和坚持让秀保失望不已,因而在这种情况下,他是万万不敢出头逞强的。面对小早川秀秋的旁敲侧击,他非但不为所动,反而劝说小早川秀秋凭借自己在丰臣一门中的特殊身份,直接向秀保进谏,到时候自己必将出言呼应,促成对家康的严惩。
  说到这,就不得不提里外不是人的小早川秀秋了。一方面,他属于丰臣氏大名,在战场上的平平表现却和外样大名无异,完全不将这一仗当做关系到丰臣氏江山的生死存亡一战,从而引起了秀保和诸多丰臣氏大名的猜忌和疏远;另一方面,他和德川氏有书信往来和盟约,但却在德川氏遭受危机时冷眼旁观,成为德川军战败的一个原因,因此,德川家康对他恨之入骨,并没有为他保留两方交往秘密的打算,这也使得小早川秀秋的处境比其他几家更加危急。
  照理说,趁此机会向秀保进言严惩家康,是小早川秀秋最后的机会,但关键也在于此,而秀秋的身份不足以促使秀保下定决心,反而会被秀保认为是想杀人灭口从而增加在他心中的厌恶,故而这番话必须由相对中立的大名说出。生驹亲正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雷打不动,秀秋只能将希望寄托在真壁氏干身上,这也就引起了之后两人的一番对话。
  “完了,一切都完了。”小早川秀秋望了望坐在前首却毫无动静的外样大名,顿时心中一凉,愁容满面地自斟自饮起来。
  谁曾想片刻之后,“呼啦”一阵响声,将众人的目光吸引到了福岛正则的位子上。只见他猛地推开面前的食案,摇晃着站起身,不顾黑田长政的阻拦,端起酒杯大步走到殿中,晃晃悠悠地来到秀保面前。
  “哦?侍从是想跟我喝一杯么?”秀保对于福岛正则的无礼不以为意,反而是露出一个微笑。
  “那是自然,经此一役,右府便是匡扶丰臣氏天下的大功臣,在下必须敬您。”福岛正则口齿含糊地回答道。
  “如此甚好!”秀保高兴地点了点头,利索地将酒杯举向福岛正则。
  “不过在此之前,在下有个问题想问问右府,不知您能否赐教?”福岛正则并未举起酒杯,而是直勾勾地盯着秀保,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侍从请讲,我必当知无不言。”秀保仍旧保持着满脸笑容。
  “敢问右府,”福岛正则清了清嗓子,声音洪亮地问道:“您是否能遵守太阁生前与之定下的誓约,安于后见之位,恪守君臣之责,而非如传言所说,觊觎秀赖少主的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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